起來，壽寧侯和建昌伯這兩兄弟，前前后后在鎮(zhèn)國府，也掙了百來萬兩銀子，也算是巨富了。

    可是十五萬兩真金白銀，卻不是隨便能拿得出的，畢竟對于做買賣的人來，只有將錢投資出去，才能錢生錢，所以雖然身家百萬，手中的現(xiàn)銀，能有十萬就不錯了，現(xiàn)在竟然籌出了十五萬，這張家兄弟這回幾乎等于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放在了李東陽的身上了。

    也就是，這兩個孫子每天睜眼瞎話，鼓舞著士氣，要支持王華，可背地里，卻是認(rèn)為李東陽必勝。

    怎么，怎么的不是東西啊。

    見葉春秋臉色很難看，難看到了極點，朱厚照的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春秋還是很為朕擔(dān)心的，兄弟就是兄弟啊！

    朱厚照感嘆道：“罷了，不想這些了，朕身為天子，過的話，怎能不作數(shù)呢，朕已讓廠衛(wèi)那兒私下里調(diào)查過了，李實的勝算有九成五以上，只怕朕這回真是要輸個慘的了，哎，輸了就輸了吧，朕呢，權(quán)當(dāng)是玩一玩，就是有些心疼罷了，不過春秋不用為朕有心，朕過些天就好了。”

    朱厚照看著葉春秋臉色依舊難看，于是用手搭在葉春秋的肩上，反而安慰起葉春秋來：“沒什么舍不得的，輸了就輸了，朕心里坦然得很，就如你一樣，你的泰山輸了，也不打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是不是？”

    葉春秋的心里卻在想，陛下輸了，不過是輸了幾十萬兩銀子，可是臣弟輸了，影響的卻絕非是一些錢財可比，一旦李東陽繼續(xù)任輔，又用讀書人實打?qū)嵉闹С掷^任，這就意味著，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挾持著名義打擊商賈了，這才是葉春秋無酚受的。

    葉春秋定了定神，才道：“陛下的是。”

    這話兒有些違心，但是他不愿意皇帝去干涉公推的事，此例一開，只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朱厚照吁了口氣，勉強擠出了點笑容，道：“為何這天下人都認(rèn)為李實必勝呢？朕還是有些不明白。”

    葉春秋想了想，道：“李公畢竟歷經(jīng)三朝，讀書人對他耳熟能詳，何況讀書人素來不喜歡商賈。”

    反商是一種情緒，商賈確實有許多缺點，他們所奉行的，乃是最自私自利的準(zhǔn)則，這種人，往往是最受人反感的，他們的行為，與四書五經(jīng)中的學(xué)問相悖。

    王華通過商賈們支持，這是人所共知的事，雖然也有不少讀書人看到了商業(yè)活動所帶來的好處，尤其是一些較為富庶的江浙一代士人，還有不少生員通過鎮(zhèn)國府，有了一些回畢高的營生，可這世上，至少還有五成的讀書人是徹徹底底反商的，另外兩三成，雖然并不露骨，可也絕不會對鎮(zhèn)國府有什么好感。

    也即是，在這些條件之下，李東陽確實是必勝的，雖然詩社已經(jīng)動員起來，可是并不能一下子改變風(fēng)向，也難怪許多人一頭熱地壓李東陽贏了。

    不過要成大事，必是不容易的，葉春秋想著這多年來，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磨煉，不也走過來了嗎？

    于是葉春秋哂然道：“陛下，勝負(fù)還未揭曉，現(xiàn)在這些，還是言之過早。”

    到這里，葉春秋的心里不由又想起了張家那兩個孫子的事，便氣不打一處來，也沒了什么心情了，陪著朱厚照了一會閑話，便告辭離開。

    自京師到順義并不遠(yuǎn)，仙鶴車經(jīng)過官道，也不過兩個時辰可以到達(dá)。

    可是對于王華來，卻是一件苦差！

    只見他畫了眉，胡子也特別地梳理過，整個人顯得更加親切了一些，對他這種年齡，雖然仙鶴車?yán)镉猩常瑓s還是受不得這樣的顛簸，所以勉勉強強的在這車?yán)锎蛄藗�盹，一覺醒來，終于抵達(dá)了順義的周莊。

    這里是鄉(xiāng)下，車馬還未到村落，便聽到了從遠(yuǎn)處的大宅里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哭聲。

    今日是順義縣的周舉人亡父出殯的日子，哀樂陣陣，催人淚下。

    馬車一停，葉春秋便已幫王華開了門，道：“泰山大人，周莊到了。”

    “哎，可算到了。”王華自內(nèi)心地嘆了口氣。

    他這些日子，折磨得夠嗆了，不過他倒是很體諒葉春秋，雖是欺，卻沒有什么怨言。

    只是這樣的恩惠，真的有用嗎？

    一個周舉人，也不過是三張票罷了，結(jié)果卻是來回要趕幾個時辰的路。

    雖是這樣想，口里卻不便，畢竟他也知道葉春秋為了他能選上內(nèi)閣輔，比他做了更多的事情。

    這一次，是葉春秋親自陪同來的，為的就是讓王華熟悉一下套路，二人到了村口，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隱在茅屋之中的大宅，那必定是周舉人的宅邸了，卻先是讓人去通報，二人且在村口這里等著。

    此時，在周家大宅里，周家人屆時披麻戴孝，不過家父仙去了這么多日，周舉人悲傷的情緒也漸漸好了些，只是這天是頭七，按照習(xí)俗，“頭七”晚上要祭祀死者，至親好友得廝守通宵。

    所以現(xiàn)在雖是白日，可是不少人都已來了。

    周舉人帶著幾分悲戚，忙不迭地招呼客人，他是縣里的舉人，所結(jié)識的都是縣的讀書人和士紳，眾人紛紛在廳中坐著，雖也緬懷了周父，卻也忍不組論起近來生的時文。

    “此次王公咄咄逼人，似有想要壓李公一頭的意思，這王公啊，句心話，也算是清直的人，可是于我來看，他現(xiàn)在竟與商賈為伍，倒是為人所不齒。”

    “是啊，現(xiàn)在的時局，學(xué)生愈的看不懂了，怎么一群商賈，突然就甚囂塵上了？古話的好啊，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農(nóng)工商，鄉(xiāng)別州異，是故農(nóng)與農(nóng)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shù)。我聽，一些士人竟與商人們廝混在一起，這真是令人氣悶得很。”

    “我看，這是那鎮(zhèn)國公先帶起了這個風(fēng)氣，這樣下去，確實令人擔(dān)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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