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京師，簡直就是滿城風(fēng)雨，遞入宮中的彈劾奏疏從幾個月前到現(xiàn)在，就不曾中斷過。  各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天子自然對此是不以為意的，可是吵得多了，也是不勝其煩。人家畢竟是為了朝廷，為了社稷好啊，難道你還能將他們怎么樣？袒護歸袒護，總不能將這些滿口為了國家的人數(shù)抓去午門梃杖吧。

    今日王華照例地前去暖閣見駕，同去的有楊一清和蔣冕，謝遷告病，而今在家休息，楊一清近來在負責(zé)京營的事，而蔣冕這個新晉的大學(xué)士，性子剛直，對新政多有毀譽。

    到了暖閣見駕，便見朱厚照的臉色很不好看，冷冷地道：“朕不是朕知道了嗎？怎么還上疏來？這御史張剿是怎么回事，連續(xù)上了八封奏疏，他不煩，朕也煩啊，這是誰的門生，叫他閉嘴。”

    王華不免苦笑，想來，又是鎮(zhèn)國府的事。

    此時，蔣冕正色道：“陛下，黃御史乃是仗義執(zhí)言，也是疽職守，非一己之私，陛下何以這樣的話。”

    朱厚照不愿和他爭辯，他筳講的時候，跟那些翰林爭辯早就吵得煩了，如今索性做縮頭烏龜，自己一通牢騷，若是有人跳出來什么，他便不吭聲，因為教訓(xùn)太多了，每一次他想狠狠辯論一番，結(jié)果就是一窩蜂的人跑來批評陛下這樣的不對，接著引經(jīng)據(jù)典，之乎者也，真是頭大啊，偏偏你怒了，他們就很干脆地跪下，淚流滿面地口里著死罪，然后又繼續(xù)據(jù)理力爭，你想揍他們？根據(jù)劉瑾私底下的話來，人家求之不得呢！挨了皇帝的揍，這就是魏征了，屆時各大報就會紛紛頌揚，直接來個清譽滿天下。

    朱厚照不想繼續(xù)往這上頭找不自在，便故意移開話題道：“朕的水師，可建得如何了？楊實，你來吧。”

    這些日子，朱厚照的心思都在他的水師上頭，而今這水師借用了鎮(zhèn)國新軍在天津的船塢開始造艦，朱厚照不滿打兄，想要干一票大的，而今韃靼人沒了，他的心思便放在了這海外上了。

    楊一清便道：“陛下，而今已造艦百余，不過陛下想要效仿文皇帝下西洋的事，只怕”

    朱厚照頜，卻打斷他道：“水師也要好好操練，下西洋，難道只是為了朕一人嗎？文皇帝可以做，朕也可以做，你們平日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嘛，朕信了你們，當真了，你們又，化外之地，只是徒費民力，最終肯定是徒勞無功，要之何用？反正什么都是你們的，朕以后，可都不信了，你們不造，朕就讓劉瑾去造，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這顯然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你們不干，沒關(guān)系，有的是人干啊！

    偏偏楊一清很吃這一套，他怕太監(jiān)來胡搞一通，反而折騰出更多的事來。

    楊一清只好無奈地道：“臣并不是這個意思，臣的意思是，陛下該愛惜民力才好。”

    朱厚照不由地感嘆道：“那鎮(zhèn)國府，不也在造艦嗎？他們沒多少民力，不照樣風(fēng)生水起？可見問題不在于民力，而在于新政，鎮(zhèn)國府推行新政最徹底，才有了這樣的實力，才不覺得造艦是靡費民力。”

    蔣冕一聽，臉色頓時就不太好了，道：“陛下，臣有話，不知當不當，臣前幾日，聽韃靼人襲了吐魯番，這吐魯番一直乃是大明藩臣，鎮(zhèn)國府這樣做，是沒有將朝廷放在眼里啊，陛下，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這個理，并非沒有道理，陛下若是一味地縱容鎮(zhèn)國府，遲早要養(yǎng)虎為患。陛下可還記得那趙宋的天子趙匡胤嗎？他心里未必就沒有對君主的忠心，可最后如何，不還是一樣黃袍加身，篡了周嗎？臣并非離間陛下與鎮(zhèn)國公的兄弟之情，實在是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這些話，朱厚照其實已經(jīng)聽得麻木了，一開始的時候，倒是滿腔怒氣，可是又能怎么著，又跟這群人據(jù)理力爭？人家可是了為了他好，他是學(xué)聰明了，可不想繼續(xù)找麻煩。

    于是，朱厚照很敷衍地道：“知道了知道了，這吐魯番，你以為朕不知嗎？當初有好處的時候，便遣使來，后來見吐蕃勢大，轉(zhuǎn)眼就向吐蕃稱藩，朕的欽差使者，他們驅(qū)逐就驅(qū)逐，這樣也叫藩臣？”

    “陛下恩澤四海才能令人心悅誠服，現(xiàn)在葉春秋在關(guān)外稱王稱霸，并非是好事，這對陛下來，有什么好處呢？”

    句句不是好話，可現(xiàn)在的朱厚照不想再做無意義的爭辯了。

    此時，蔣冕目光一轉(zhuǎn)，卻是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道：“以臣愚見，陛下不如將葉春秋召回京師，而且不準他帶新軍入關(guān)，且看葉春秋敢不敢回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王華忍不住錯愕地看了蔣冕一眼，眼中有些憤怒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

    若是無端把人召回來，還刻意加一句不得帶新軍，這不是明顯地告訴葉春秋，朝廷在提防他嗎？

    若是心思深一些的人，怕是要擔(dān)心自己的入了關(guān)，因為這朝內(nèi)到處都是議論紛紛，人家未必就敢入關(guān)了，可一旦不敢入關(guān)，這不正中了蔣冕的下懷，讓陛下認為葉春秋有了異心？

    其實這種手段，是最容易挑撥離間的，尤其是現(xiàn)在朝野上許多人都葉春秋可能會反的情況之下，卻又同時把人召回，這明顯是加深也葉春秋對朝廷的疑慮。

    而葉春秋只要不敢來，那么事情就更好辦了，到時候只怕爭議愈厲害。

    “你這樣一，朕倒也真想見一見他，前些日子，他還和朕修書，是急盼能與朕見一見呢？”朱厚照沉吟了片刻，繼續(xù)道：“不過，還是算了，他有他的事。”

    朱厚照曳。

    蔣冕眼里閃過一抹精光，唇邊微微一笑，卻是淡淡地道：“只恐那鎮(zhèn)國公，不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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