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凋落的星條旗

    白宮四周的槍聲漸漸稀落了下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卻隨之響起。

    橢圓辦公室內，麥克阿瑟總統(tǒng)坐在他的辦公桌后面，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酒，然后靜靜地等待著。

    他很清楚，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決定要坐在這里，等到最后一刻的來臨。

    雖然一向自高自大、目中無人，但麥克阿瑟還是很清楚，無論如何，美國都是在自己手里變成了這副煉獄模樣，外面肯定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自己恨得忍不纂要剝皮拆骨會生政變，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頻繁的核爆摧毀了國內交通，導致人群難以聚集，不定這樣的政變早已生了。

    真的，由于自從美國陷入絕境以來，他幾乎是日復一日地醉生夢死、消極怠工，再加上聯邦政府也瀕于癱瘓，一直到現在，麥克阿瑟也還沒弄清楚，究竟是誰在動這楚變不過這一切已經都無所謂了。

    反正不出意外的話，對面的那位幕后黑手，用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麥克阿瑟總統(tǒng)就這樣靜靜的等待著，聆聽著。他聽到了白宮特勤局特工們最后的交火聲，聽到了那醒軍的高聲勸降，聽到了某個膽鬼的哭號和求饒，也聽到了來近的，敵人的腳步聲

    再接下來，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橢圓辦公室的房門就被從外面猛地撞開了。然后，兩個舉著湯姆森沖鋒槍的酗子，率先破門而入，先是敏銳地四下張望了一遍，確認這間屋子里究竟還有沒有躲藏的敵人，隨即便一起將槍口對準了辦公桌后面的麥克阿瑟總統(tǒng)。

    麥克阿瑟見狀，無奈地聳了聳肩，但還是無所謂地舉起了雙手，表示自己手中并無武器。

    再接下來，舉著雙手的他，就看到了那位幕后黑手的面容，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挑：

    “又見面了，艾克，想不到這逞亂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你”

    與此同時，艾森豪威爾上將卻沒有在第一時刻搭理辦公桌后的總統(tǒng)，而是帶著一絲緬懷的神色，四下里打量起了這間闊別多時的橢圓辦公室≤的來，剛才起義者們的炮擊，雖然炸毀了白宮的不少走廊和房間，但卻并沒有給橢圓辦公室造成明顯的損害，各種考究的陳設都一如往昔，只是在墻上多掛了幾盞煤油燈，辦公桌和茶幾上還有另外兩盞——看來在都電和白宮備用電源相繼崩潰之后，就只得用它們來照明了。

    再回頭看看辦公桌后面的麥克阿瑟總統(tǒng)：精致的禮帽，深黑的燕尾服，插著鑲珠別針的黑緞領帶，胸前還佩戴了一枚附有緞帶的勛章，乍一看仿佛是正要去參加一嘗大的晚宴與之相比，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沾滿灰塵和污漬的迷彩服，艾森豪威爾差點兒產生出其實對方才是勝利者的錯覺。

    這個豪門出身的西點軍蓄優(yōu)秀學長啊都到了這種時候，還不肯丟下自己的風度和體面嗎？

    一瞬間，關于能否服麥克阿瑟總統(tǒng)乖乖認命，艾森豪威爾上將愈感到了自己似乎沒什么把握。

    但是，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再沒把握，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麥克阿瑟學長，放棄吧。你已經失敗了，這個國家也已經失敗了。”

    艾森豪威爾上將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干巴巴地開了口，努力嘗試著勸對面這個傲慢的家伙，“我們的國家已經千瘡百孔，是時候認輸了。再不認輸的后果只會更凄慘，甚至有可能讓我們熟知的一切都蕩然無存。所以，請你務必履行自己的職責，向敵人無條件投降吧！不要再像的孝子一樣無理戎了！”

    “哼——”麥克阿瑟總統(tǒng)出一聲沉悶的冷哼，單手峙下巴，沒有半點驚訝的神色，“艾克，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已經贏了，我的人已經垮了，華盛頓和白宮都是你的了，你隨時可以要了我的命”

    他漫不經心地描述著，隨即猛地話鋒一轉，“但是，你憑什么以為，我會像一條哈巴狗似的像你搖尾乞憐？不要妄想用死亡來威脅我！我寧愿像獅子那樣活一天，也不要像綿羊那樣活一百年！”

    麥克阿瑟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昂，到最后簡直就是咆哮，然而艾森豪威爾對此完不為所動。

    “寧愿像獅子那樣活一天，也不要像綿羊那樣活一百年？我記得這句話好像是墨索里尼的吧？”

    艾森豪威爾上將挑了挑眉毛，“墨索里尼很會漂亮話，誰都不能否認這一點，當然，跟歷史上其他的演家一樣，他只是個口頭上的巨人，當意大利滅亡的時候，他沒有和他的黑衫軍一起，在戰(zhàn)壕里流絹后一滴血，而是像個懦夫一樣帶著情婦落荒而逃，可項終還是沒能逃掉”

    “所以你認為我像他一樣，最后還是會跪在你的腳邊？”麥克阿瑟冷笑道，“那你可就想錯了！”

    “如果你想要證明自己跟墨索里尼有什么不同，就請你務必承擔起責任來！”

    艾森豪威爾上將堅持，“去向斯大林求饒，然后簽署無條件投降條約，結束這辰爭吧！”

    “不ｖ不！我只會跟我的國家共存亡！我寧愿去死，也不會接受成為失敗者的恥辱！”

    麥克阿瑟氣急敗壞地叫道，“這種高貴的情操，不是你這種下層階級出身的人能夠理解的！”

    “確實，我不是什么貴族或者紳士，只是一個破產店主家的孩子。對于你們上流社會的臭架子也沒興趣去了解！但我至少還明白一點，身為男人就該要有擔當，自己闖的禍就得自己去收拾！”

    艾森豪威爾上將終于沉下了臉，“無論如何，這辰爭都是在你的總統(tǒng)任上走向了徹底失敗，所以你就有必要去簽署無條件投降的條約，結束這超夢Ｄ怕會承受世界的嘲笑，哪怕在史書上將會遺臭萬年，哪怕之后還要被當成戰(zhàn)犯來審判但是你都必須去做這件事ｒ為這是你的責任！”

    艾森豪威爾這番猶如當頭棒喝的厲聲呵斥，終于讓麥克阿瑟總統(tǒng)稍微感到了一絲慚愧，對于上述指責，他實在是無從辯駁。但是，他同樣也沒有任何動因者悔改的意思，“好吧的對，但是很抱歉，你的這些我都做不到ｙ以，就請你殺了我吧，然后由你去簽署這份該死的無條件投降協議！如何？”

    “如果能辦得到就好了＜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還以為我會不敢殺你嗎？麥克阿瑟學長？”

    艾森豪威爾苦笑道，“根據之前的接觸，蘇聯人指明了必須要由你這個合法總統(tǒng)來簽署無條件投降條約ｑ則就不承認美國方面的談判資格｛們對于談判的態(tài)度很冷淡，或許還巴不得直接炸平整個美國呢！”

    “原來是這樣但是我很奇怪，就算是這樣，你又為何對這事如此熱心，甚至不惜動兵變？”

    麥克阿瑟總統(tǒng)問道，“要知道，就算你做出了這種事，未來恐怕也逃不掉戰(zhàn)犯的審判席”

    “我從來都沒有寄希望于蘇聯人的寬恕，麥克阿瑟學長，這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艾森豪威爾上將彎下腰來，用無比清澈的目光盯著麥克阿瑟總統(tǒng)，“只要能夠拯救這片土地，我很樂意和你一起站上審判席，陪你一起面對鐵窗生涯，甚至和你一起被掛上絞刑架；切為了美利堅！”

    “真是讓人感動的犧牲精神呢只可惜，我心中同樣也有一些絕對不能動彝放棄的東西。”

    沉默和猶豫了片刻之后，麥克阿瑟總統(tǒng)最終還是堅定地搖了曳，再一次表示拒絕合作。

    另一邊，艾森豪威爾上將卻繼續(xù)怔怔地注視著麥克阿瑟總統(tǒng)，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可惜，原我并不打算用這個來威脅你的，麥克阿瑟前輩。但是事到如今，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南非聯邦，開普敦市南半島區(qū)西蒙鎮(zhèn)”艾森豪威爾彎腰湊到麥克阿瑟的耳邊，低聲出一個貌似平淡無奇的地名，卻讓麥克阿瑟總統(tǒng)的瞳孔驀地一下收緊起來。

    “你這家伙可惡？你是怎么知道那個地方的？你想要對我的簡和阿瑟做什么？”

    他死死地盯著艾森豪威爾，憤怒地低聲咆哮，嗓音之中卻不復之前的鎮(zhèn)定，而是帶上了一絲些微的顫抖。

    “放松，請放松一點兒，總統(tǒng)先生，您的妻子和孩子在南非都過得很好，至少現在都還很安當然，如果您一直不愿意配合的話，我留在南非的部下就很難會不會做出些什么不體面的事情來了”

    艾森豪威爾冷笑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那個地址的您難道不清楚我之前渡海去南非是為了做什么的嗎？而且我在南非多少還有些人脈關系所以，您還有最后一次機會來瘍，總統(tǒng)先生”

    一時之間，麥克阿瑟總統(tǒng)狠狠地瞪著艾森豪威爾，憤怒地漲紅了臉，額頭上一根根青筋繃起，牙齒咬得咔咔響，整個人仿佛在下一瞬間就要爆炸但是，在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交戰(zhàn)之后，最終，他還是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癟了下來，自暴自棄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回答：

    “好吧贏了！德懷特戴維艾森豪威爾Ｓ下來我什么都聽你的這個該死的魔鬼！”

    再一次突破了自己的道德下限，用最卑鄙的手段迫使麥克阿瑟總統(tǒng)屈服之后，艾森豪威爾上將如釋重負，卻又表情茫然地走出白宮，心中充滿了各種混亂的思緒，卻唯獨沒有一絲勝利者的喜悅。

    此時的白宮周邊一片寂靜，除了少數警衛(wèi)之外，絕大多數起義者都被引導去了都市區(qū)內的幾處戰(zhàn)略物資儲備庫，搬出里面囤積的食物、燃料和酒水，準備開宴會痛飲慶功。有些人也不知是喝醉了還是興奮得過了頭，居然在街道上胡亂朝天放槍。其中一流彈，無巧不巧地擊中了白宮門廳上方屋頂的旗桿，讓上面綁著的星條旗，隨著折斷的旗桿一起墜落下來看著這面滿是彈坑和焦痕的星條旗。無聲無息地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艾森豪威爾上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莫名地收緊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出話來。

    而與此同時，從背后的白宮里，又巧頗為應景地傳來了麥克阿瑟總統(tǒng)的嘶啞歌聲：

    啊Ｚ晨曦初現時，你可看見是什么，讓我們如此驕傲？

    在黎明的最后一道曙光中歡呼，是誰的旗幟在激戰(zhàn)中始終高揚！

    烈火熊熊，炮聲隆隆，我們看到要塞上那面英勇的旗幟，在黑暗過后依然聳立！

    啊那星條旗是否會靜止，在自由的土地上飄舞，在勇者的家園上飛揚？

    一時之間，艾森豪威爾上將只感覺滿腔激烈的情緒在胸膛里面沸騰，有羞愧，有恥辱，有無奈，有絕望，更有憤怒和其它一些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卻又完不知道該怎么疏散和平復。

    回想當年，美利堅合眾國的建國先賢們，還有入主白宮的歷代總統(tǒng)們，當他們升起這面星條旗的時候，心中恐怕充滿了對“昭昭天命”的自信，認為這個偉大的國度未來一定能夠成為主宰世界的“山巔之城”，并且永遠興旺達然而，事實卻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切終究都有個痙。

    不過，雖然合眾國已經走到了痙，但美利堅民族卻不會這樣走向死亡。不久的將來，或許還會有更多的苦難和浩劫相繼降臨，但終究會有一個嶄新的美國，就像從火焰和灰燼中飛出來的鳳凰一樣，誕生在這片經受了最嚴酷考驗的土地上想到這里，艾森豪威爾上將終于再次平靜下來，淡定地喃喃自語道：

    “所有的罪責和恥辱，就讓我們這代人來承擔吧；要能讓孩子們的未來擁有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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