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達(dá)做夢也想不到隋軍會這么快登上城墻，原以為至少會有一番惡戰(zhàn)，會出現(xiàn)伏尸累累的慘象，但事實卻讓他黯然傷神，守軍甚至連滾木礌石都沒有投下去就讓隋軍登城了，這意味著什么？

    高士達(dá)膽寒了，他知道自己再不走他就會被人綁去邀賞，就在青州隋軍大規(guī)模登上城頭的同時，北城門悄悄開啟，高士達(dá)帶著次子高源并率領(lǐng)三千心腹士兵奔出了北城，向河間郡奔逃而去。

    高士達(dá)的判斷并沒有錯，在一郴襲大戰(zhàn)損失八萬大軍后，他只算自己還有多少人，還可以守紫皮縣，但他卻忽略了最關(guān)鍵的東西：人心，也是軍心，軍心已渙散，面對青州隋軍聲勢浩大的攻城戰(zhàn)，所有士兵想到的都是自保，他們心里很清楚，讓青州軍損失慘重的后果就是屠城。

    如果遠(yuǎn)距離作戰(zhàn)弓箭還不得不放，那么滾木礌石就是士兵的自由了，堆積在城頭上的滾木礌石幾乎沒有使用，便讓一鼓作氣攻上了城頭。

    城門已開啟，一隊隊士兵出城投降，這時，尉遲恭將王玄敬領(lǐng)到張鉉身邊，尉遲恭笑道：“卑職把第一個登城的手下帶來了。”

    張鉉看了一眼羅士信，笑問道：“羅將軍可接受？”

    羅士信狠狠瞪了尉遲恭，不得不躬身道：“這次確實是卑職晚了一步。”

    “你能這樣，也明你光明磊落！”

    張鉉的目光又轉(zhuǎn)向王敬玄，“你就是隊正王敬玄？”

    王敬玄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卑職王敬玄，參見大帥！”

    “你是哪里人？”

    “卑職祖籍東萊郡，但在北海郡長大。”

    “似乎你練過武？”張鉉又追問道。

    “卑職年少時魯莽好斗，十六歲時失手傷人，便一直逃亡在外，拜過很多師父，確實練了一點武藝，十年后家娶妻生子，務(wù)農(nóng)為生。”

    張鉉點點頭，“這次表現(xiàn)不錯，我之前已有承諾”

    不等張鉉完，王玄敬連忙道：“啟稟大帥，卑職愧不敢接受？”

    眾人都一愣，尉遲恭急道：“你是怎么事，難道不是你第一個登城嗎？”

    “卑職不是這個意思，而是這次攻城太容易，根就沒有遇到什么抵抗，卑職只是上城速度比別人快了一步，實在沒有費太大的力氣，所以”

    “所以你就覺得自己接受有愧，讓我出爾反爾，是嗎？”張鉉冷冷問道。

    王玄敬嚇得額頭上出汗了，低聲道：“卑職不敢！”

    張鉉哼了一聲，“既然我已許諾，你不要可以給別人，休得壞我的軍規(guī)，從現(xiàn)在開始，升你為校尉，賞金一千兩，如果你不要，可以把升職和賞金交還你們尉遲將軍！”

    尉遲恭連忙解釋道：“啟稟大帥，王校尉是實在人，不慕虛，絕非故意頂撞大帥。”

    張鉉淡淡一笑，“尉遲將軍如此看重他，就好好栽培吧！”

    “卑職謝大帥升賞！”

    王玄敬行一禮，便跟隨尉遲恭下去了，這時，張鉉又問道：“可有徐將軍的消息？”

    一名軍士跑上來稟報，“徐將軍剛剛送來消息，高士達(dá)騎兵已經(jīng)投降，現(xiàn)正在處理戰(zhàn)俘，因為人馬較多，徐將軍懇請大帥派人協(xié)助。”

    張鉉頭看了一眼裴行儼，裴行儼頓時醒悟，立刻抱拳道：“卑職請令！”

    張鉉微微一笑，“拿五百匹戰(zhàn)馬給沈?qū)④姷某夂驙I，別自己獨吞了。”

    羅士信大急，“大帥，我們也需要幾百匹戰(zhàn)馬！”

    尉遲恭正準(zhǔn)備帶王玄敬離去，忽然聽要分配戰(zhàn)馬，他心中頓時急了，他也正好需要幾百匹戰(zhàn)馬補充前鋒營和斥候隊，尉遲恭也急跑過來申請，“大帥，還有我們，我們也需要戰(zhàn)馬，不能部給騎兵。”

    “大帥，我們左軍也需要部分戰(zhàn)馬，請大帥考慮！”蘇定方也不落后，也搶著提出自己的要求。

    裴行儼見眾人和自己爭馬，心中十分惱火，只是在張鉉面前他不敢發(fā)作，只得恨恨道：“好吧！我先把戰(zhàn)馬帶來交給大帥，等你們都分配完了，剩下的老弱劣馬再給我補充騎兵，這樣你們滿意了吧！”

    張鉉瞪了他一眼，“要走就快走，那有這么多廢話！”

    裴行儼嚇得心中一顫，連忙抱拳行禮，隨即翻身上馬，帶著十幾騎兵向南面軍營奔去。

    張鉉望著他走遠(yuǎn)，這才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張榜安民，軍隊入城！”

    在竇建德和高士達(dá)的沖突中，兩人都深刻領(lǐng)會到了什么叫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高士達(dá)就不用，最終被張鉉剿滅，就連和張鉉聯(lián)手的竇建德，也遭到了渤海會的慘烈打擊。

    一直因會員被俘事件而低調(diào)隱忍的高烈，終于在竇建德身上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趁竇建德和高士達(dá)在弓高縣對峙的機會，率軍攻下了樂壽縣，并屠殺城，剛剛被解救來的竇建德妻兒也慘遭毒手。

    高烈隨即西撤饒陽縣，并在饒陽縣布下了天羅地，高烈并沒有失算，失去理智的竇建德不顧手下大將和謀士勸，毅然率八萬大軍殺向饒陽，卻落入了高烈陷阱，八萬大軍軍覆滅，竇建德只率數(shù)千人逃了樂壽縣。

    樂壽縣城外大營內(nèi)，數(shù)十名大將和謀士焦急地等候中軍大帳外，已經(jīng)整整三天，竇建德將自己關(guān)在大帳內(nèi)，誰也不見，雖然眾人能理解竇建德此時的心情，但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還不是自責(zé)歉疚的時候。

    “凌參軍，你再去勸勸竇公吧！”眾人紛紛勸凌敬，凌敬是竇建德的記室參軍，也就類似于后世的機要秘，是竇建德最器重之人。

    凌敬默默點了點頭，走到帳門口高聲道：“主公，高士達(dá)已滅亡，形勢危急，望主公振作！”

    半晌，大帳內(nèi)傳來竇建德低沉的聲音，“先生請進！”

    眾人頓時振奮，將凌敬推進了大帳，大帳內(nèi)光線很暗，只見竇建德背對著帳門，顯得十分落魄孤寂，凌敬暗暗嘆口氣，上前躬身行一禮，“參見主公！”

    好一會兒竇建德才緩緩道：“高士達(dá)滅亡了？”

    “稟主公，我們已得到確切消息，青州軍在昨天攻下了南皮縣，高士達(dá)只率數(shù)千人逃進河間郡，應(yīng)該是去投奔高烈了。”

    “很好，兩個大蠢貨都完蛋了，下面就看真正的幕后人走上前臺對戰(zhàn)。”竇建德冷笑了一聲。

    “主公，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還有三萬軍隊，還有”

    不等凌敬完，竇建德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再安慰我，我心里很明白，莫三萬人，我們現(xiàn)在連一萬人都養(yǎng)不起，糧食在哪里，錢財在哪里？要我去搶，去殺嗎？真這樣做了，恐怕張鉉也不會容我。”

    凌敬沉默片刻道：“糧食我們還可以支持一個月，還可以再想想辦法，但現(xiàn)在的嚴(yán)峻局面是軍心渙散，人心惶惶，主公如果再不出來穩(wěn)定軍心，我們擔(dān)心軍隊會分崩離析。”

    良久，竇建德終于點了點頭，“好吧集軍，我有話要！”

    大營內(nèi)有一萬駐軍，另外還有兩萬軍隊由劉黑闥率領(lǐng)駐扎在樂壽縣的南大營，此時一萬多人都聚集在一座木臺下，注視著走上木臺的竇建德，竇建德顯得很憔悴，他站在木臺上，緩緩看了眾人一眼，嘶啞著聲音道：“我知道很多弟兄和我一樣，家人死在樂壽縣的屠殺之中，仇恨刻在我們心中，這個仇我竇建德一定要報，但我不會再魯莽，我會一步一步來，我向大家承諾，樂壽縣和饒陽縣的慘劇不會再發(fā)生，希望大家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重新振作。”

    木臺下鴉雀無聲，沒有一個話，竇建德又緩緩道：“我知道大家對我很失望，我的行為確實需要懲罰，現(xiàn)在我自斷一指，以示我的決心和承諾！”

    完竇建德拔出鋒利的匕首，在一片驚呼聲中他將左手懈一刀斬下

    這一刀下去，很多原已冷漠的目光又漸漸變得熱烈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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