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的高聳山峰仿佛林立的槍戟，一望無際，中間有一座山峰尤其高大，通體黑色，像是生鐵鑄造，峰巔站著一個人。

    慕行秋自己站在一朵浪花上，那是峰林包圍著的一座湖泊，整座湖呈不太規(guī)則的圓形，面積不大，與峰林相比，就像是一處水洼，浪花朵朵，最高的不過七八尺，而且起伏不定。

    慕行秋是**進入戰(zhàn)斗的，每一座山峰都意味著一位入魔者的魔念，最高的那一座屬于慈皇，站在峰巔的則是突然出現(xiàn)的魔選高手，他們共同發(fā)起挑戰(zhàn)，慕行秋要么應(yīng)戰(zhàn)，要么犧牲熏皇后，另尋暫存之所。

    他選擇應(yīng)戰(zhàn)，時機不是特別理想，皇京數(shù)十萬百姓只有一部分情緒高漲，而且很不穩(wěn)定，所能提供的陣地就是若干的湖泊，中間隔著了千山萬峰，互不相通。

    慕行秋也不想再等了，普通人的情緒與入魔者不同，來就無法長久地保持極端狀態(tài)，等待的時間太長對他更不利。

    湖低山高，他只能抬仰望黑峰上的對手。

    對手就像是鏡子里的慕行秋，容貌幾乎一模一樣，仔細(xì)看去才能發(fā)現(xiàn)一點區(qū)別，他看上去比慕行秋大上七八歲。

    “錦簇。”慕行秋認(rèn)出那是棗紅馬的兒子。

    “很久以前我就希望能與你一戰(zhàn)，可我當(dāng)時太弱，直到今天，愿望終于可以成真。”

    “這不是你和我之間的戰(zhàn)斗。”慕行秋的身體隨著浪花起伏，“我的對手是魔種。”

    錦簇穿著血紅色的長袍，一揮手，黑峰迅速下降。離慕行秋最近的一座山峰開始暴長，錦簇仍然立在新峰之上，低頭俯視比自己更顯年輕的相同容貌，像是在看水中的倒影。

    “我的對手也是魔種。”錦簇，周圍的山峰也像浪花一樣起起落落。伴隨著一陣接一陣的轟鳴，像是對他的應(yīng)和與叫好，“魔種在我們身上留下了印記，慕行秋，只有你能去除這些印記。”

    錦簇與他那一群妖族曾經(jīng)被魔種所俘，與他一塊落的還有慕行秋的兒子慕冬兒。多年過去，魔種并沒有將他們放過。

    “要怎么去除印記，殺死我嗎？”慕行秋問。

    錦簇的身軀突然膨脹，像一只血紅的巨獸蹲在山峰上，聲音也更加響亮。壓過了眾峰起落的轟鳴，“魔種向我許下了諾言！用你的性命可以換取自由，慕行秋，我不想殺你，可是我身后有近萬只妖族，他們跟隨我深入群妖之地，跟隨我四處爭戰(zhàn)。是我的錯誤令他們成為魔種的俘虜，沉淪于魔道。我有義務(wù)拯救他們。”

    眾峰起落得更加迅速，轟鳴也更加響亮。

    “魔種不值得相信。”慕行秋。

    山峰上的錦簇發(fā)出一聲怒吼，“至少比你更值得相信！是你將魔種從虛空里放出來的。我們原來只是站在魔道的邊緣，還有掙脫的可能，魔種一出來，我們的一切希望都沒有了。慕行秋，這是你造成的惡果，或許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們卻成了犧牲品。”

    魔種擅長制造猜疑與憎恨，沒有理由都能編出理由來。何況錦簇的指責(zé)并非空穴來風(fēng)。可慕行秋當(dāng)時沒有更多選擇，激戰(zhàn)之時。他需要隨機應(yīng)變，迅速做出決定，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忽略某一方的利益。在望山的虛空里，慕行秋的確沒有考慮過錦簇那一群妖族。

    “慕冬兒呢？”

    “魔道之中沒有親情，慕行秋，你想見慕冬兒，就獻出自己的生命。”

    黑峰連根折斷，向湖泊壓來，血紅長袍包裹著的錦簇依然站在峰頂不動，像是長在在了上面。

    慕行秋喚起一朵浪花，它一下長到了十丈余高，即使放在海洋里也算是大浪了，面對傾倒的黑峰，卻跟草一樣渺。

    渺并不意味著無力，浪花托住了黑峰，不讓它再下墜一寸。

    錦簇消失了，沒多久從黑峰里鉆了出來多半個身體，頭朝下，正對著慕行秋，與他相隔只有不到十五丈，“將魔魂交出來，魔族的對頭是道統(tǒng)，不是妖族與人類，你為什么非要擋在中間？”

    “道魔之戰(zhàn)會毀掉這個世界，眾生皆亡。”

    “這只是你自己的想象！”錦簇又變得憤怒異常，“道魔將會在虛空里決一死戰(zhàn)，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影響，你擋在中間只是想讓自己顯得重要！”

    錦簇一拳砸了下來，拳頭大如房屋。

    慕行秋出拳接招，拳頭還是正常大。

    砰！砰！砰！接連三聲巨響，慕行秋接住了三拳，人沒有受傷，腳下的湖泊卻整體下降了一尺有余。

    “你又在造成無謂的犧牲！”錦族暫停進攻，怒聲吼叫，“整個皇京都會跟你陪葬，難道你真要走到哪里毀到哪里嗎？”

    又是一拳砸下來，那朵承受黑峰的浪花終于力竭不支，落回湖泊里，于是黑峰繼續(xù)傾倒，給錦簇的這一拳增加上百倍的力量。

    轟的一聲，黑峰連同錦簇一塊沖進湖泊里，湖水飛濺到空中，卻再也沒有回到地面，就此消失不見，黑峰在湖泊的位置重新崛起，錦簇仍然站在峰巔，用憤怒的目光四處張望。

    慕行秋也消失了。

    “慕行秋，你也會當(dāng)逃兵嗎？”錦簇大叫道。

    慕行秋出現(xiàn)在另一處湖泊上方，他當(dāng)然不會逃避這場戰(zhàn)斗，只是需要一些技巧。他現(xiàn)在離錦簇所在的黑峰很遠(yuǎn)，不過黑峰只需很短時間就能轉(zhuǎn)移過來，他必須抓緊時間。

    整座湖泊的水都集中起來，形成一條巨大的水柱，像旋風(fēng)一樣原地?fù)u動，傾斜的水柱橫掃周圍數(shù)十座高低不同的山峰。

    眾峰倒下，發(fā)出人類似的尖叫。

    黑峰崛起，水柱消散，慕行秋再次改換陣地。

    湖泊共有七八十處，慕行秋每到一處都能毀掉周圍數(shù)量不等的山峰，然后黑峰與錦簇就會追來，將此湖擊滅。

    峰倒湖滅，承載他們的真實人類與妖族并不會死亡，只是暈倒，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后，入魔者的魔念仍能立刻形成新的山峰，普通人類的情緒卻未必能夠再度高漲，湖泊的數(shù)量因此很難得到補充。

    慕行秋追求的是速度，他要在暈倒的入魔者醒來之前盡可能掃蕩眾峰，從而削弱錦簇的力量，至于湖泊，只要能剩下一處即可，他跟被魔種控制的錦族不同，用不著從普通人的情緒中吸取力量，湖泊只是他的立足之處。

    錦簇顯然看破了這一戰(zhàn)術(shù)，吼聲連連，帶著黑峰追得更緊了，可他自己只能控制一座山峰，無瑕同時消滅其它湖泊。

    慕行秋的戰(zhàn)術(shù)差一點就大獲成功，直到魔種派來更多的幫手。

    申尚站在一座白色的山峰上，身上穿的還是深藍色道袍，他是龐山申家的長子，因為一場嘆息劫而止步于吸氣境界，后來自愿輔佐錦簇，同樣成為魔種的俘虜。他容貌保持在十幾歲的少年模樣，那張臉往常總是笑嘻嘻的，如今卻是滿面怒容。

    他沒有追趕慕行秋，而是指揮山峰去毀掉別的湖泊，少年般的尖銳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慕行秋，瞧瞧，魔種幫我突破了嘆息劫，毀滅就是度劫之法，我現(xiàn)在無所不能！”

    魔種的第三、第四……第十位幫手陸續(xù)出現(xiàn)，每人都穿著不同顏色的長袍，腳下踩著另一種顏色的山峰，在眾峰之中一會消失一會崛起，或與錦簇配合堵截慕行秋，或與申尚一道毀掉峰林里的湖泊。

    除了申尚，其他魔選高手都是妖族，曾經(jīng)是錦簇麾下的妖兵妖將，現(xiàn)在與他一塊接受魔種的控制。

    沒多久，慕行秋就只剩下最后一處立足湖泊，十名魔選高手在周圍迎風(fēng)而長，將他團團包圍。

    “屈從也是一種解脫。”申尚，臉上洋溢著狂喜，“我們一家子都入魔了，我又何必抵抗呢？事實上，我很高興自己終于走到這一步，我想我早就有這種期待，所以才沒有跟隨龐山一塊退隱。入魔和你想象得不一樣，一點也不痛苦，再不用受戒律的束縛了，沒有憂慮，也沒有恐懼，一切隨心所欲，度劫就這么簡單！”

    錦簇的黑峰在眾峰之中仍然最為高大，他的神情總是憤怒，一點也不“隨心所欲”，“結(jié)束了，慕行秋，讓到一邊去，讓道與魔打個痛快。”

    慕行秋站在的浪花上，面對著一群強敵，務(wù)虛幻術(shù)對他們無效，而他能施展的其它法術(shù)卻很少。

    “還等什么？”他大聲，抬頭仰望，看的卻不是任何一名強敵。

    一個黑點從空中迅速下降，來大，很快變成一只巨大的黑手，像一朵裝滿了鉛的烏云，將慕行秋一口吞下。

    成片的閃電從烏云中散發(fā)出來，分別撲向每一座峰，無論峰頂是否有駐守者。

    同一時刻，皇京的一座酒館里，排隊領(lǐng)金者都已倒地昏睡，九名符箓師有四名也倒下了，剩下的五人呆立不動，對酒桌上仍在進行的斗法視而不見。

    左流英、沈昊和異史君神色不動，龍魔卻是滿臉大汗，笑容來勉強，“我只能幫到這一步了。”她，然后也趴在了桌子上，第一個退出斗法。

    她以自己的真幻之軀引來魔劫，交給了慕行秋。

    “糟糕。”異史君以一敵二，更不是對手了。

    （求推薦求訂閱）(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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