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用食指和中指夾卒指，放在眼前仔細(xì)地看了看，道：“這樣的寶貝你真舍得給我？”
白羽點(diǎn)點(diǎn)頭，以微笑回應(yīng)。獵 文 ?
老乞丐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您是仙人。”
“須知，仙人也分三六九等，你不怕虧嗎。”
“欲為仙，先要敬仙，這點(diǎn)香火錢算的了什么。”
“你修仙的意志很強(qiáng)啊。”
“我不甘凡人之軀。”
“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
“怎樣。”
“五十年前，我心高氣傲更盛于你。”老者慵懶的雙目睜開一道縫隙，那瞳孔中的光變亮了何止一倍，與其對視，惶惶然有些刺目，“知道如此，還愿修仙嗎。”
“我想一試。”
“很好，我期待著你的表現(xiàn)。”老乞丐身子一晃，到了沈飛的面前，銅錢隨著破瓷碗的抖動，出“掛啦掛啦”的難聽聲音“你，你能給我什么。”
沈飛嘆了口氣，聳聳肩道：“很遺憾，我身無分文，不能資助你去買酒了。要給予，就給一個建議吧。”
“哦？建議？有意思。”老乞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活了這么久，除了師父和大師兄，還真沒有人敢向我提建議。”
沈飛點(diǎn)點(diǎn)頭，“一個醫(yī)生的建議。”
“你是醫(yī)生？”
“是的。”
“很年輕啊。”
“雖然年輕，可是個神醫(yī)。”邵母微笑著贊揚(yáng)。
老乞丐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愿聞其詳。”
“你的臉色黑中泛紫，這是肝不好的癥狀，證明你喝酒太多了。你的頭枯糙，皮膚褶皺過多，這也是肝不好的癥狀。你不過五十多歲，看起來卻像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樣，這還是肝不好的癥狀。所以，我對你的建議就是，永遠(yuǎn)不要再喝酒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沈飛一把奪下酒葫蘆，用力地摔在地上，“啪。”酒壺絲毫未有破損，倒是結(jié)實(shí)的地面呈鏡子剝碎狀散開了。
眾人愣住，所有的目光匯聚在那個爛兮兮的黃葫蘆上，老乞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世上居然有你這樣的人，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
與老乞丐的長相和衣著大相徑庭，他的笑聲里居然含有一種難以抗拒的感染力，帶動的大廳內(nèi)，不知所謂的眾人都笑了起來，除了沉思著的邵白羽和目空一切的大喇嘛。
老乞丐信手一握，酒葫蘆自動飛回，露出了地面上，那個葫蘆形的坑洞，他弄葫蘆塞，仰頭倒下——那葫蘆中的烈酒，便如長河一般流入他的嘴中，無窮無盡，就那么一直流著，直到老乞丐滿意的打了個長長的酒嗝為止。
“讓我不喝酒，呵呵，那還不如奪去我的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眾人驚訝的目瞪口呆，嘴巴張的大大的，即便蟲子飛進(jìn)去了都沒有感覺。
然而緊接著，更讓眾人驚訝的是，沈飛再次以極出手，奪下葫蘆，“這樣喝，你會死的。”
這次連老乞丐都覺得驚訝了，那雙疲憊的雙眼第二度睜開了，睜得更大，放射出明亮如華晝的光芒：“你，你是第一個從我手上連續(xù)奪下兩次酒壺的人，真是不可思議。你甚至還未踏入仙境。”
沈飛道：“這無所謂，我是一個醫(yī)生，作為醫(yī)生，我有義務(wù)阻止你這種近乎于自殺的行為。”
“你是因?yàn)橹牢业纳矸荩室馊绱四兀�是真的性情如此。”
“我想任何一位醫(yī)生，在面對病人向自己索染藥的時候，都會這么做的。”
“很好，這很好。你的意志甚至比那邊的年輕人更加堅(jiān)定。你們兩人都很好，只要堅(jiān)持正道，將來一定都會大有一番作為的。”
他右手再度虛握，沈飛便覺得雙手中有一股大力傳來，這股力量根難以抵擋，酒壺徑直從他手里飛出，落入老乞丐掌中，壺嘴自動合上了。
“來見了你二人，老朽很是高興，打算破例收一回徒，不過聽你這一，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是個隨時入土的人了，貌收徒不定會耽誤了二位的大好前程，罷了罷了，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承的一眾修道者，聽聞老者此言，都現(xiàn)出失望的神情，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望過來，在他們目光的痙，沈飛和邵白羽神色如常的站立著，沒有一絲一毫的沮喪。
“那么你能給我什么呢，姑娘。”老乞丐走到莫君如面前。
后者高傲的揚(yáng)起頭，蠻橫無理地道：“臭乞丐，我什么都不想給你，也不會給你，我不想成仙，沒必要求你，吧唧你，一股酒臭味，快離我遠(yuǎn)點(diǎn)好不好。”
“你明知這是千載難逢的仙人指路之機(jī)會，居然還是如此輕易放棄，倒真是傻的可愛。”老乞丐摸著下巴上參差不齊的須髯，道，“不過嘛，像你這樣率直的人，倒也真是不多見了，也算柱良草。”
“你才是草餒。”莫君如對著老乞丐吐舌頭，做鬼臉。
“真像鐵背上人的，這一趟沒有白來，真的沒有白來。遇到了這么多有意思的年輕人，哈哈哈哈哈。”老乞丐以不容抗拒的姿態(tài)伸出右手，狠狠地在莫君如白里透紅的臉頰上捏了幾下，“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討厭，臟死了。”莫君如推開他的臟手，用袖子在臉上使勁地蹭著。
老乞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隨便找了根柱子，散漫地坐了下來，拼上老命一般瘋狂的喝酒，見了這一切而無力阻止的沈飛無奈曳，邵白羽則定定地望著老者，一直看了很久，直到莫長卿和母親走入上座，方才與二人一道入席，晚宴終于開始。
至今為止，人世間最著名的三崇席：第一，攫刺秦○借酒宴向秦王現(xiàn)寶，欲趁機(jī)殺之，結(jié)果刺殺不成，導(dǎo)致燕國的滅亡。第二，鴻門宴。霸王項(xiàng)羽一意孤行，拒絕范蠡的讖語，放走劉邦，致使天下格局大變，自刎烏江。第三，煮酒論天下≤操稍稍好過項(xiàng)羽，雖然同樣放走了包藏禍心的劉氏之人，但畢竟雄才偉略，沒有死在他們的手上。
泱泱華夏，浩瀚九州，巨變生之前，大概先都會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盛大酒宴，這其中蘊(yùn)含著兩個原因。第一，華人好吃，世家貴族之間，經(jīng)常會有宴賓會請，可以名正言順的，將自己不放心的人招致府上，若對方明示忠心，則考慮放人，若相反，則立刻殺掉。一般來，參加酒宴者往往是被動的一方實(shí)力較弱，而組織酒宴者在當(dāng)時則占據(jù)著主動，或優(yōu)勢，第二，華人好面子，喜歡先禮后兵，任人唯賢，所以，一炒似普通的宴請往往便是山河裂變的開始。
今日，設(shè)辦在梵村的這稱宴雖然沒有夾雜著任何權(quán)利傾軋的帝王心計(jì)，但是，卻仍毫無例外地被載入了歷史，原因無他，只因?yàn)椋曛螅瑑晌幻麆犹煜碌南山缰酰急淮顺硌鐝氐赘淖兞巳松能壽E。
是以，后世學(xué)者為這一晚嚷了一個氣勢不凡的名字——凡鴉啼血之夜。
而這漫長的一夜，是以一連串咄咄逼人的提問開始的。
“，你二人姓甚名誰，家孜處。”
“，你二人年歲幾何。”
“，你二人究竟觸碰了什么，導(dǎo)致上天生出如此詭異的景象。”
“，在天上生出異象的時候，你二人都在做些什么。”
“，你二人是否見到了行蹤可疑之人。”
“。”
“。”
“』能有絲毫的隱瞞。”
一連串直截了當(dāng)，蠻橫無理的問題，別是兩個十二三歲的孝子，就是他們的家長都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們的芋中，仙人不該是如此蠻橫無理的。
坐在角落里的老乞丐打了個酒嗝，昏昏欲睡的雙眼，迷離地盯著酒壺的開口，無奈地笑了笑，像是早已料到了如此，又或是在嘲諷些什么。
“。”
“。”
“。”
仙人指路，指的是有緣人的路，何謂有緣，便是適合做自己弟子的人，那不適合的人呢便由他去吧，哪怕是死，都與自己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
從這點(diǎn)上看，毫無疑問，仙人都是自私的，只關(guān)心與自己有關(guān)的事情，只在乎能傳承衣缽的人。
某年某月某日，當(dāng)仙界祖師倒騎黑驢登蜀山，俯瞰蕓蕓眾生的時候，便已經(jīng)奠定了這個基礎(chǔ)。
無法言明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兩個弱冠少年被逼的走下位子，跪在地上，自上而下的觀察這些傲氣逼人的“人類”。
仙人，不一定真的仙風(fēng)道骨，但必須高高在上。
這一刻，沈飛忽然明白了藥人臨別時的苦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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