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靜靜照進車廂里,沒有多少溫度,人氣散發(fā)的熱量更旺盛一些,讓周圍變得暖暖,聲音也很嘈雜,帶著各種氣味。

    列車急速奔馳中,整個車廂穩(wěn)定節(jié)奏的震動著,一個青年坐在臨窗位置,靜靜傾聽車廂里人嘈雜的交談,偶爾和旁的彩裙少女幾句話,更多時望向窗外。

    枯黃的草原在他視野里后退,寒風(fēng)讓琉璃窗戶都變得發(fā)冷,這是冬天的氣息。

    在計劃上來看,經(jīng)過最初的一段鐵路,還有千里到靈州地界的山北區(qū)域,下面就是路盡,得走普通土路——山北這里可不會有朝廷用道法開發(fā)的官道,魏國顧不上這里。

    整整三個月時間,鐵路才剛剛鋪到靈州北面,在這盡處是個車站,月臺也是的土臺。

    車窗,聽聞一陣牧歌,古老蒼涼,在藍天白云的背景下十分悠閑,青年的耳力非常敏銳,這時靜靜聽著遠方歌聲,對比著隆隆的車輪滾動聲,有種時空交織的微妙錯覺。

    “嗶——”

    哨子在一節(jié)節(jié)車廂里響起,伴隨列車乘務(wù)員的聲音：“終點站就要到了,旅客收拾好行李準備下車……”

    與應(yīng)州列車上妹子乘務(wù)員不同,草原專列上安排的都是士兵,要不壓不住事情,這草原上的事情可不平安。

    鐵路一建,就有幾十次馬匪襲擊列車事件,這結(jié)果卻是應(yīng)州和北魏的雷霆之怒。

    “殺光馬匪一個不留”

    “無論老幼婦女,一概斬首累成月臺地基。”

    這二道殘酷的命令,在漢軍和北魏道兵和術(shù)師聯(lián)合起來,進行絞殺,不知道多少部落,僅僅是收留過馬賊,就滅族。

    “利益在,敵人會變成朋友。”青年低語著,笑容有些淡淡諷刺。

    隨著鐵路建成運輸北上,北魏迅速發(fā)覺了它的潛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重視了。

    當火車降速,緩緩在月臺停下時,旅客都紛涌而出,大包包商客則是等著晚一點下車,青年跟著人流下去,不早也不晚,彩裙少女在他身前一步一回頭,似生怕他走丟了,一副忠仆的樣子。

    這讓青年有些無語,傳音一句：“麗娘別緊張。”

    “嗯。”麗娘乖巧應(yīng)著,心里嘀咕……才不是自己緊張,怕你給誰認出來。

    當她不會承認是沒坐過這樣長途火車,不習(xí)慣的后遺癥。

    這主仆兩人自是葉青和他臨時調(diào)用的青木宗弟子,實際上下車時也沒有任何人認出他——分身容貌比起體差異很大,特意化了妝修飾改變,青脈道體跟命元辰道體的氣息也完不同,和仙體重塑后的氣息更是天壤之別。

    就算檢查的隊長皺眉打量一會,都沒有意識到面對是誰,掃一眼就揮手放行：“走好了,白臉。”

    葉青收起車票,微微一笑就過去,其實他剛好認識這個隊長,以前印象中還是個唯唯諾諾的少年,現(xiàn)在已是威風(fēng)凜凜的人上人,這人間滋味總使人顛倒迷離,不能自已。

    不知不覺,這些都已遠了。

    有些第一次坐長途火車的商客下來,都有點腳軟,臉色發(fā)白回望身后長長黝黑的鋼鐵巨獸,又趕緊收回視線,去后面掛著的貨車車廂取物——用是編號憑證,一般是跟人合伙包下一只車廂,對于成規(guī)模商隊來還是很方便。

    偽裝主仆兩人沒有貨物要帶,就裝作趕路的人,快步繞出了臨時車站。

    就聽到了“嘿呦嘿呦”的號子聲,聲音沉厚而繁雜,在這冬日晌午的陽光透著熱量感覺。

    東面方向,**工地區(qū)映入眼中,成千上萬人在忙碌著挖土、搬土、埋設(shè)路基、鋪鋼軌,一片熱火喧囂。

    更遠處的一座山丘驟響起轟隆隆的爆炸聲,是漢軍的筑路隊在用葉火雷開山、平路。

    在道法幫助下確能很大加快基礎(chǔ)建設(shè),不過同樣受制于大自然威能。

    現(xiàn)在初冬氣溫雖冷,土層還沒上凍,得趕著鐵鍬還能挖的動泥土前趕工,再后土層凍得鋼鐵一樣硬,單憑葉火雷都只能轟出個坑,就只能用術(shù)師加入來融化泥土,工程進度都會慢許多。

    為促進工人的效率,可以看到工地上都是大鍋大鍋燒著湯,羊肉切塊扔進去,簡單放了些鹽和蔥姜,就是一鍋冬天里暖人的好湯,分派給排隊的工人。

    這些原是牧民的還罷了,有些牧奴的捧起喝,都不顧燙,大口大口,喝著眼淚都落下來：“這輩子還能每天喝到肉湯,真是想不到……長生天保佑漢侯……”

    離得漸漸遠了,麗娘猶自兩步一回首,望著怔怔：“中土的人也活得這么辛苦么？”

    “人活得都幸苦,不分中土和海外……”葉青簡單,帶著她繞過這片工地：“且北邙山北側(cè)其實不算九州范疇,和你們那面一樣屬于八荒。”

    麗娘聽得點首,知道自己觀感偏差,還忍不住問：“這些牧民,不是自己養(yǎng)羊？”

    “養(yǎng)的不少,多數(shù)是給部落頭人,跟南朝交換糧食、烈酒……還有草原南漠上種些旱麥子,青稞,都很便宜,于是主食不是肉。”葉青對草原上的事還算清楚,如數(shù)家珍告訴了這個姑娘。

    麗娘聽得沉默,她能體會到這些牧奴身上的灰氣,不大理解這種事,過了良久,才著。

    “在我們東州,村莊聚落之間相距都很遠,危機重重,修士、貴族和民眾都是站在一起,沒有多少苛嚴剝削,誰都害怕戰(zhàn)時背后讓人射冷箭報復(fù)……”

    “命運**一體,算得上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沒有這種凝聚的村莊,早就讓荒獸肆虐摧毀,或讓異族踏平了。”

    “這也是一種活法。”葉青簡單置評著,語氣平平,自望氣角度,火車帶著一股股紅氣抵達這處,擴散起來。

    麗娘不滿意這種敷衍回答,想問問能不能變得更好,但一想到此行自己只帶了一個仙靈分身回去,大軍和流民都沒有帶回,就嘆了口氣,不抱多少希望……這位真君雖厲害,可不親自過去,終沒有什么用。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這位似會草原土語,去了部落的帳篷區(qū)找了幾個人,嘰里呱啦一陣,就聯(lián)系到幾支商隊,選了一家加入進去,付出一筆定金,商隊首腦就騰出一輛馬車給兩人,接著就是啟程。

    “呃,能不能問下,您為什么選這支商隊？”麗娘打量車窗外,她還沒有這種坐馬車長途旅行的經(jīng)驗,看著都好奇,見外面幾百騎士護衛(wèi)們和滿載貨物的上百車輛,不由暗想這是否是真君事先布好的隊伍…但看起來護衛(wèi)只是略具武藝,不是精銳的樣子。

    “隨機選的,這樣子不容易被算計。”葉青隨口。

    車廂恰晃動了陣,麗娘氣悶一下,低首不話,她現(xiàn)在對此行收獲差不多絕望了……還沒有完絕望,是因這位真君跟她拉鉤許諾過,半年——就是十二月會帶著大軍出現(xiàn)在海上。

    應(yīng)不會騙她這么個凡人吧……沒有這必要。

    葉青分身是煉氣四層大圓滿,預(yù)計趕到東荒就成真人,但是體不進步的話,自己最多就是真人,這時看了她一眼,微笑沒有話。

    在真君的視角,這路還很長,不必解釋,只要一步一步做下去就可以了。

    冷風(fēng)里帶來青草的香氣,車輪骨碌碌響,偶在土渣上碰撞跳起,震動有點大,對修為深厚的兩人來都不算什么,隨著靜下不話,目光漸漸轉(zhuǎn)移到車窗。

    在馬隊的兩側(cè)是草色枯黃,也有些草場還青著,就有牧人在放牧,于是又聽到了悠揚的牧歌,帶著原生態(tài)的感覺,讓周圍的騎隊都靜下來,聽這歌唱。

    對于這車隊里的許多人來,比起剛才令人畏懼的火車,這才是他們熟悉的故鄉(xiāng)味道。

    而在車隊前方,土道在視野里慢慢鋪展向前,景象在板車的晃動中漂移向后,平行的還有些發(fā)起當?shù)啬撩皲佋O(shè)的路基,就等著后面鐵軌延展過來。

    葉青看得很滿意,這些路基雖還不合格,但在冬天到來前能做到這樣已不錯,節(jié)省了鋪路隊在冬日的工時,魏國還是很有誠意……當然它在兩家大宗貿(mào)易中受利巨大,否則沒有資金和動力來促進鐵路鋪展。

    麗娘雖是青脈這一輩的修道天才,終年輕少女性子,很快恢復(fù)了活躍,很有興趣趴在窗口看著外面景象。

    不時有騎士縱馬過去,見者這姿容靚麗、神情活潑的姑娘,恰符合草原人的審美,就是眼睛一亮,吹起了口哨,有些還炫耀起自己的馬術(shù),草原上的人就是這樣奔放熱情和直接,若是草原姑娘見了多半都會興奮。

    但作為東海的土著姑娘,麗娘自收不到這種微妙信號,皺眉：“莫名奇妙。”

    葉青微笑：“他們是在彰示自己的勇武,草原上勇士都是這樣向姑娘求愛,感覺如何？”

    “登徒子。”麗娘輕啐了一口,十分不屑,東海上都與荒獸對拼才算勇武,真打起來她一個手指頭就碾死這些勇士。

    馬車里的氣氛好轉(zhuǎn)許多,麗娘偶爾置評幾句她見到的新鮮事物,耳朵忽閃著,就聽到了外面關(guān)于這男人的趣談：“聽漢侯要去東海……長河水道都不通,萬里遙遙怎么去？”

    “可以兩腿走路去么,萬里長征,哈哈……不行了,讓我笑一會兒先……”有個哈哈大笑的聲音。

    麗娘蹙著眉,覺得不喜,又覺得……還真有點像,現(xiàn)在自己和這位真君前輩的分身,可不就是萬里長征去東海么

    不,去得還是北海,還得轉(zhuǎn)道一次。  三t ᝧ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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