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薛紹的強辭質(zhì)疑與眾將軍的怒意,裴炎倒是沉住了氣,不動聲色的道:“薛大將軍你沒有聽錯,就是十萬王師。*頂*點*x”
“但我們洛水大軍有二十萬之眾,不知余下十萬,該當何去何從?”薛紹也用平靜的口吻,反問道。
裴炎笑了。
他合上了手上的卷宗,不急不忙的道:“薛大將軍,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弄清楚。這天下所有的軍隊都歸屬于大唐國家,而不是歸屬于任何一名將軍!”
“是,我知道。”薛紹道,“但我有必要問清楚,朝廷針對這二十萬大軍的去向安排。他們都是我的麾下,我的袍澤。回去之后薛某必須給他們交待清楚。如若不然,薛某擔心會引起軍心不穩(wěn)。這恐怕,不是好事。”
“你是在威脅朝廷?”裴炎聲音一沉。
“薛某不敢!”薛紹也略略提高了嗓門,道,“薛某只是希望回去之后,可以給麾下的將士一個分明的交待,薛某不希望因為這一次分兵,而引發(fā)軍隊內(nèi)部的矛盾與紛亂,這是薛某的職責所在!”
“薛大將軍若是沒有信心率領(lǐng)這十萬大軍為國謀勝,那么朝廷大可以另擇名將取而代之。”裴炎顯然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振振有辭的道,“至于另外十萬大軍的安排乃是軍國之秘,不是你應該過問的!”
這話一落音,在座的將軍們心中的火氣瞬間就像是被點燃了的氣油桶,眼看就將集體爆發(fā)。李多祚昂然一挺就想站起來,郭元振和薛楚玉連忙將他死死拉住,“切勿忘了大將軍號令!”
“都不必爭了。”正當這時,武則天站了起來。
武則天受先帝遺命顧問“皇帝不決”的軍國大事,但政事堂是裴炎的地盤,她今天來了這里就像是一個“特約嘉賓”一樣只是坐在側(cè)席旁聽。
這時,她走到了堂中,來到了薛紹的面前。
“薛大將軍,宮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苦衷。”武則天道,“但是你想一想,如今大唐邊患連連朝廷又值多事之秋,你麾下的二十萬大軍是朝廷能夠隨時調(diào)用的敢戰(zhàn)王師。如果都交由你帶去了西北,萬一軍國有變,緊急之下朝廷再去何方征用兵馬?”
薛紹沒有話,沉默的點了點頭。
“或許你和在座的將軍們心里都在想,除了洛水大軍,不是還有上番的府兵么?”武則天笑了一笑,道,“宮就再請你們想一想,開春以來關(guān)中大旱,先帝**遷都洛陽。而兩京上番的府兵兵員向來是以關(guān)中農(nóng)戶為主。現(xiàn)如今因為這一場旱災農(nóng)戶們逃荒還來不及,又哪里還會有幾個上番的府兵呢?關(guān)中以外的其他各道州縣倒是來了幾個府兵,但數(shù)量稀少戰(zhàn)力也實難保障。如果僅憑這么一點力量守衛(wèi)帝都,你們這些遠征在外的將軍能夠放心嗎?”
“太后所言即是。”薛紹拱了一下手,道,“其實,臣并非是反對只帶十萬兵馬出征。臣只是希望討問一句,這些兵馬將要如何分派。臣回去之后肯定會面對兄弟們的質(zhì)疑與詰問,臣如果不問清楚,如何安撫軍心?”
“太后!”裴炎仿佛是有些按捺不住了,高聲道,“朝廷的命令是用來執(zhí)行與服從的,不是用來解釋與質(zhì)疑的!薛大將軍在政事堂內(nèi)公然頂撞閣并公然質(zhì)疑誥令,這已屬嚴重違制。臣請將其逐出政事堂,再行議事!”
薛紹和李多祚這些將軍們,當場就要爆發(fā)!
“裴相公,你也請息怒。”武則天連忙道,“軍隊里的事情不同于朝廷各部,軍人的情緒是必須要安撫與照顧的,否則他們到了前方會無法安心作戰(zhàn),這將會為戰(zhàn)爭的勝負埋下不良隱患。所以,宮才會破例向薛大將軍解釋一番。其實薛大將軍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能夠安撫軍心,他并非有意針對裴相公也并非是質(zhì)疑與反對朝廷的誥令——薛大將軍,是這樣么?”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太后,臣正是此意!”
“好吧……”裴炎也勉強忍下了怒氣,不甘且不屑的點了點頭然后一**坐了下去,揮了揮袖做出一個‘我無所謂’的架式,“那就請?zhí)螅鸀樵斀猓 ?br />
在座眾人都看出來了,裴炎這個態(tài)度很是有些倨傲,其中也有對太后的不滿之意。
武則天一笑置之,走了幾步來到李多祚等人的面前,道:“諸位將軍,宮知道你們都是同甘共苦、肝膽相照的生死袍澤。如果遭遇了戰(zhàn)爭而讓你們臨時分開,你們感情上肯定會有一些難以接受。但是為了大唐的國家與朝廷的安危之大局,你們必須割舍這些個人的情感,情投入到殺敵報國之中去。宮相信,你們能夠做到的!”
李多祚等人也不是不識好歹,他們的怒火一多半是來自于裴炎的倨傲與冷漠。聽到武則天這樣良言相勸,他們都站了起來一同抱拳,“臣謹受命!”
“宮就知道,我大唐的將軍尤其是薛大將軍的麾下,都是通情達理、重義重情的好男兒!”武則天笑呵呵的道,“宮可以提前告訴你們,雖然你們此次出征只會帶走一半的袍澤,但是你們另一半的袍澤弟兄朝廷會將他們劃歸于左衛(wèi)的麾下仍舊留守洛陽。他們會在洛水大營里面,等著你們凱旋而歸!”
聽了這話,李多祚等人心里舒坦多了,一同抱拳,“謝太后!”
“諸位將軍,還有疑問嗎?”武則天笑瞇瞇的問道。
“回太后,沒有了!”
“那就都請坐下,我們繼續(xù)議事吧?”武則天微笑道。
李多祚等人都坐下了,薛紹也走回去準備入座。正與武則天擦身而過時,武則天遞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示意他再也不要造次了。
薛紹輕輕的點了點頭以示會意,悄無聲息的坐了回去。
裴炎冷冷的掃了薛紹等人一眼,再度翻開他的公|文卷宗,繼續(xù)念叨此次出征的人事安排與物資調(diào)撥。
人事上的安排除了臨時把程齊之給擇了出來調(diào)到左衛(wèi)擔任將軍,其他并沒有什么出奇之處,右衛(wèi)的原班人馬基上都和薛紹一同出征了,并擔任了前方行軍道和各都督府的各項職務(wù)。從這一手安排不難看出,太后和裴炎等人還是有些擔心洛水大軍會出亂子,因此把程齊之留了下來用做安撫。
雖然程齊之在洛水大軍呆的日子還不長,但他既是薛紹的故友同僚也是程務(wù)挺的兒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留守的一半洛水大軍應該不會讓程齊之特別難堪就是了。
但是軍隊物資的調(diào)撥,可就再又讓薛紹等人心里窩上了一把火。
糧草,朝廷只給了薛紹二十萬石。按軍中標準的口糧計算,這個數(shù)量頂多只夠十萬大軍吃個半年,這還沒算各項損耗與民夫的吃喝,也沒有算馬料。誠然這個季節(jié)可以弄到一些牧草充當馬料,但戰(zhàn)馬除了吃野草一定還要有黃豆、苜蓿之類的專用馬料供給,否則就會跑肚拉稀腿腳無力,那還怎么打仗?
而一匹戰(zhàn)馬的食量,是一名軍士的六倍!
折算下來,朝廷給出的糧草頂多只夠薛紹用上三四個月的!
這還不是最讓薛紹等人窩火的。
洛水大軍是募兵,募兵就得吃軍餉。與糧草相似,朝廷撥給薛紹的軍餉也頂多只夠他花上五六個月,還還沒算很有可能發(fā)生的一些雜項開銷,比如到了前線必須花錢添置的各項軍用物資,和傷病員的醫(yī)療與陣亡將士的撫恤費用等等。
此外,洛水大軍組建之初是為了征討西域反叛的十姓突厥,以騎兵為主就算是步兵也都配置了馱馬,因此軍中馬匹極多幾乎做到了人手兩匹以上。在被朝廷撤往洛陽駐扎時,軍隊把大多數(shù)的戰(zhàn)馬都交回給了長安內(nèi)苑監(jiān)六閑廄,只留下了一些日常訓練巡邏與應急必須的少量馬匹。
現(xiàn)在又要出征了,朝廷給了薛紹兩萬戰(zhàn)馬和五萬馱馬,這還不到以往馬匹配備數(shù)量的五分之一!
“這仗還怎么打?!”實在有人忍不住咆哮了起來,獨孤祎之。
“滾出去!”不等裴炎和武則天發(fā)飆,薛紹先大喝了一聲。
獨孤祎之在桌幾上憤憤的砸了一拳,一頭就沖出了政事堂。他的好兄弟沙咤忠義也忿忿的跟著一起沖了出去。
“薛大將軍,你應該好好的管教一下你的麾下了。”裴炎冷冷的道,“似這般沖撞政事堂,閣以往從未見過!——念及他們是初次來到政事堂,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多謝。”薛紹也冷冷的回了他一句,懶得跟他廢話。
會議繼續(xù),但這完成了裴炎一個人的獨角戲,再也沒有人多一句。直到會議結(jié)束時裴炎把朝廷開發(fā)的文書交給薛紹,讓他帶人去長安領(lǐng)取軍需物資,薛紹才對裴炎了一句——
“裴相公,你我就此別過了。”
裴炎微微一怔,一時沒想明白薛紹這話里是否別有深意?
薛紹冷冷一笑幾乎是從裴炎手書,帶著他麾下的驕兵悍將們,揚長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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