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保家一案,使得索元禮聲名大噪。
武則因為他辦案得力將他從一介庶民(還是個異邦胡人)提拔為五品游擊將軍,并讓他在洛陽開設(shè)了一個專門用來糾察銅匭舉報與各種告密案件的、**的、特殊的執(zhí)法機構(gòu)牧院。
索元禮當(dāng)然是被任命為牧院的第一任最高長官,名叫“推使”。
所謂“使”,就是直接向皇帝一個人負(fù)責(zé)的“專項特派員”,不受任何行政機構(gòu)的管轄,甚至不受律法和御史臺的監(jiān)督。雖然現(xiàn)在武則天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帝,但是索元禮只聽武則天一個人的號令行事,但有聯(lián)絡(luò)他都是直接和武則天當(dāng)面對話,任何人不得插足打聽或是從中阻撓,否則罪同謀逆。
一夜之間,索元禮這個胸?zé)o點墨、心狠手辣,此前名不見經(jīng)傳的紅須胡人,成了朝野上下談之色變的牧院推使。以往,只有宰相是上輔天子下安庶民,禮絕百僚群臣避道。現(xiàn)在好了,宰相們見了紅須推使索元禮,那都得是膽戰(zhàn)心驚不敢直視,生怕以后自己有什么事情犯到他手上。
索元禮,算是一炮而紅了。
與此同時,人們終于不再懷疑銅匭的巨大作用,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無數(shù)的檢舉信與告密信像雪花一樣的飛進了銅匭巨大的腹閣▼▼,▲x之中。
舉國上下很多想要一夜暴富的野心家,開始四處活動刺探官僚**。更有居心叵測之徒,但若有了半分發(fā)現(xiàn)甚至只是出于自己的一點點懷疑,就敢跑來揭發(fā)告密。反正武太后已經(jīng)下令了,如果舉報查而有實,立馬加官進爵予以厚賞。就算查無此事也不予追究,照樣以五品官的良好待遇護送回家。也就是,只要是來洛陽告密的,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騎上高頭大馬,出入以往只有官員才能享受高等待遇的官方驛站,一路好吃好喝有人伺候保護的來到神都洛陽,并得到武則天的親自招見。至于最后的結(jié)果,得視告密的內(nèi)容和效果來定。
總之,這是包賺不賠的買賣。差到底,也能享受一趟免費的京都之旅。
于是乎,人們峰起而告密,無數(shù)的驛馬馱著無數(shù)的告密者和野心家,云集洛陽而來。
武則天忙壞了。
除了上朝,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親自接見這些告密者了,就連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準(zhǔn)點睡眠,都經(jīng)常因此推遲了大半個時辰。
薛紹曾有幾次想要向她匯報一些重要的工作,但每次去求見她都是沒空。薛紹只能將事情寫成奏折,由她身邊的女使代為轉(zhuǎn)呈。
魚保家一案之后的兩三個月之內(nèi),光是薛紹聽了的,就有十四個頗為顯赫的中樞朝臣落馬被查。他們有的是因為貪贓枉法、乒良善、瀆職犯罪被罷官免職或是流放,也有的是因為背后非議或是攻訐武太后而被冠之“謀反”罪名,舉家盡滅。
拔出蘿卜帶出泥,有更多的人因為受到這十四個落馬朝臣的牽連而同時被查,有的殺頭有的流放,最好的結(jié)果也是貶出京城到外地,做了沒有實權(quán)更沒出頭之日的官。
至于遠離京城的外域州縣還有多少被查落馬的州官縣令,薛紹就真的無從打聽了。現(xiàn)在大臣們一同去官里上朝,走在宮中的大街上彼此都不敢寒暄客套多話。否則,落在別有用心的人眼里就要告你個“黨朋”之罪。私下的官員聚會那就更是大忌了,有可能宴會上的酒菜還沒擺齊,牧院的人就跑來搜查了涉嫌勾聯(lián)黨朋、非法集會、私議朝政或是欲謀不軌,反正這些罪名隨便他們?nèi)ァ>唧w有沒有,牧院自會查實。
到現(xiàn)在為止,進了牧院的人還沒有不招供的。因為沒人能夠扛得過索元禮發(fā)明的宿囚與獄持兩大|逼供法寶。隨著時間的推移索元禮的經(jīng)驗不斷豐富起來,現(xiàn)在的獄持刑具與宿囚手法已是花樣百出,幾乎每對付一個新的人犯,就會用到不同的新刑具和折磨人的新法子。
洛州牧院,在文武百官的心目中已經(jīng)不亞于地獄閻羅殿。索元禮,更是被人視作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修羅。
如此一來,現(xiàn)在的朝堂和官場,已經(jīng)不是“人人自危”所能形容。
薛紹算是親眼見識到了史書上曾經(jīng)記載的一幕有些官員要去上朝時,官服里面套穿一件入斂的死人才會穿的壽服,出門時要與家人先做決別。更有甚者家中常備靈堂,隨時準(zhǔn)備操辦后事。
有一天,薛紹和太平公主開玩笑,“要不我們家里也先扎個靈堂,以備不時之需?”
太平公主頓時勃然大怒,“胡八道!!”
薛紹呵呵直笑,“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年我殺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偶爾也會干出一些出格的舉動,比如私收賀禮、拉幫結(jié)派、挪用賊贓、任人唯親、夜闖皇宮之類的。”
“閉嘴、閉嘴!”太平公主很是惱火,忍不住伸手在薛紹的腰上掐了一記,“不許你再這種話!”
薛紹先是配合演出的做疼痛狀吸了幾口涼氣,然后又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和柳懷義可是結(jié)下過死仇。他義父索元禮,還能放過我?”
“……”太平公主銀牙緊咬雙眉皺起,陷入了沉默。
薛紹算是看出來了,太平公主的心里其實是蠻擔(dān)心的。否則,她的反應(yīng)也不會這么大。
眼見此景薛紹就怕玩笑開大了,連忙反過來勸太平公主,“放心,不會有事的。”
“你能肯定?”太平公主頗懷憂郁。
薛紹微然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
“吹牛……你能知道什么。”太平公主悻悻的坐到了一邊,扭過頭看著墻角發(fā)呆。
薛紹走到她身邊坐下,在她耳邊聲道:“你真正擔(dān)心的并不是索元禮這么一條惡狗。他再兇惡,也終究只是你們家里的一條看門狗,身為主人你肯定不會怕了它。”
太平公主沒有答話,但是睫毛快速的閃過了幾下。
這個微表情告訴薛紹,他中了太平公主的心事。
于是他繼續(xù)道:“真正讓你擔(dān)心的,是你母親一但真正君臨天下改朝換代之時,我這個李唐嫡親公主的兒子,好像不適合再做你的駙馬了。”
太平公主幾乎是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瞪大眼睛,滿懷驚詫與恐懼的看著薛紹。
薛紹慢慢的站起身來,面帶微笑的,眼神柔和的看著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在發(fā)抖。
薛紹在微笑。
兩人就這樣詭異的面對面站著,許久,一句話也沒有。
太平公主像是魔怔了,許久后才連連眨動眼睛,喃喃道:“你……你竟能得如此輕松,一點都不害怕也不緊張。難道,這件事情在你心里已經(jīng)早已思忖良久?”
薛紹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但有時不表態(tài)也是一種表態(tài),太平公主的神情變得更加的詫異和緊張。她急急上前兩步幾乎是和薛紹貼身站著,聲音發(fā)抖的低聲道:“薛郎、薛郎,我怕!我是真的……害怕!”
薛紹將她摟入懷中輕撫后背,柔聲安慰,“別怕,一切有我。”
“可這,正是我最害怕的!”太平公主道,“除非你能改變你的血統(tǒng),否則,你又怎能應(yīng)付眼前的危局?”
“如果這真是一個危局。”薛紹著,慢慢從懷里拿出一樣?xùn)|西,“它就不會仍由我在保管了。”
魚符。紫金魚符!
太平公主的眼睛頓時瞪大,緊張、驚喜、不解和茫然,同時寫在她的臉上,使她的表情變得相當(dāng)?shù)膹?fù)雜。
薛紹很想告訴他,自己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努力拼搏。為的,就是在現(xiàn)在這一刻能夠起到逆天改命的作用。
現(xiàn)在宿命終于降臨,一切都已變作未知!
“薛郎,你……難道你……”太平公主緊張莫名的喃喃而道,嘴里卻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總之,別怕。”薛紹淡定的將魚符收起來,臉上始終泛著那種淡定的微笑。
“你可千萬別干傻事!”太平公主急忙將薛紹的雙手捉住,緊張道,“我母親賜給你的兵權(quán),不是讓你用來針對她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薛紹呵呵直笑,“那怎么可能?”
太平公主幾乎是呼吸停滯的瞪著薛紹,長達數(shù)秒,終于是猛吁一口氣,“我真是急糊涂了!……這怎么可能!對,這怎么可能呢?”
薛紹微微一皺眉,太平公主今天的表現(xiàn)這么強烈、這么奇怪,難道武則天已經(jīng)跟她了什么?……莫非就是,要讓她像歷史上的那樣改嫁給武家?!
“安然,我有事問你。”
“別問了。我今天……什么也不想了。”太平公主局促不安的擺了擺手,急急走向臥室,“我好累,我去休息片刻。”
“也好。”薛紹并沒有急于追問。看得出來,太平公主現(xiàn)在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壓力,難道正是因為自己的那個猜測?
如果真是這樣,就算太平公主不,自己也很快就會知道。因此,犯不著對她咄咄逼問,增加她的心理壓力。
思及此處,薛紹情不自禁的從懷里拿出了那一杯,象征最高軍權(quán)的紫金魚符。
“我相信,武則天不會糊涂到那份上。她應(yīng)該知道,我是最不應(yīng)該被逼急的那個人。”
“我也相信,現(xiàn)在的薛紹不再是歷史上的那個薛紹。他不再是一個牧院的獄卒,就能輕松收拾的。”
“挑戰(zhàn)命運。”薛紹滿懷玩味的微笑,把玩著那個頗懷古韻的紫金魚符,淡淡自語
“其樂無窮!”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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