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英智英，出去玩，姐姐有事兒要談。”

    玩電腦的少婦把妹妹們趕出去，然后拿冷水壺和一次性杯子，給顧誠和車厘子倒上了水。

    “你就是車電話里的顧誠吧？我叫文慧英。”

    “幸會。”顧誠微微點頭，一邊用一閃而過的眼神鑒定了一下面前的女黑客。對方也就5歲不到，看來讀書挺早的。

    三個人客套幾句，顧誠就開門見山把話題拉到生意上，把自己路上想好的辭倒了出來。

    “聽文姐您認識些圈內資源，也有發動DDOS攻擊的能力。所以我想問一下，如果要遠程調動十萬個真實IP地址，每天訪問某個站主頁，以及下屬的大部分二級頁面，大概是怎么收費呢？”

    “十萬個IP？這個量如果瞬間集中攻擊的話，可以擠爆亞洲大部分站了。不過如果站運營方及時作出調整，封禁某些IP的訪問權限，還是可以挺過去的。”

    顧誠語焉不詳地：“我也沒一定要達到徹底擠爆的效果，就問問大概什么個價，先試試水——我是細水長流的生意，如果一次合作得好，將來還是回頭客。”

    文慧英雙眸閃過一絲穎悟的神采，眼珠子骨溜溜一轉：“這種生意，還可能有回頭客？你的站生意多大？仇家很多么？”

    眼下的僵尸絡發展，已經有些苗頭了。但是在用途方面，都還停留在陷害競爭對手、“買兇殺人”的層面為主。或者有極少數當盜號賊、反盜號賊，除此并沒有什么正面的商業模式。

    所以，找黑客進行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這種事情，是不太可能有回頭客的。

    至少文慧英在圈子里，從沒聽過先例。

    顧誠的法，自然讓她很是懷疑。

    顧誠也沒辦法，只能略微近乎無賴地：“我這也是一種模式創新的嘗試吧，反正我有我的渠道，你只管收錢辦事就好了——就接不接吧。”

    “文姐，你就幫幫忙唄。”車厘子怕顧誠吃癟，在一旁幫腔。

    文慧英揉了揉太陽穴，笑得有點玩味：“好，看在車也幫你的份上，這單子我就先接著——1萬個有效的**IP，我手頭不夠，還得找個同行一起。至于費用么，具體我得看看才能報給你。你能先下，你準備對付誰？”

    顧誠僅僅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從包里抽出一張紙片，上面寫著一串址——那是他在來的路上精心篩選的目標客戶，準備賭一把。

    文慧英接過來一看，微微有些詫異：“黃易？是那個華夏排行前幾名的門戶站？”

    車厘子連忙幫顧誠圓謊：“阿誠來就是華夏人，可能在國內有點私人恩怨。”

    文慧英沒有再問什么，表示這活兒接了。

    “先做一星期，你預付這個數到這個賬戶上。名目你自己想辦法掩飾。”文慧英報了價，又補充了一句，“這些錢可不是我一個人賺的，我也得問同行借肉雞。”

    顧誠并不糾結單價，這種事情雙方初次接觸是很難砍價的。

    “了解，你是車姐的朋友，總不會坑我的。價格合理，才會有回頭客么。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時候能動手？”

    文慧英想了想：“動手？馬上就能動手。給我一兩天籌措就好，你保證錢三天之內到賬，月底就可以驗收效果了。”

    “成交。”

    顧誠把文慧英倒的水喝了，雙方留下聯系方式，然后起身告辭。

    顧誠和車厘子在地鐵站分手，各回各家。

    回到租的辦公室，顧誠還在感慨：“如今的日活IP真特么貴。”

    要是擱幾年之后，隨便找個淘寶上賣流量造假的店，幾乎比如今便宜百倍。

    不過，年后的僵尸絡規模，民規模，同行的競爭激烈程度，也遠不是年可比的。

    畢竟，這有可能是人類用僵尸絡刷日活IP這一指標的頭口水。

    吃螃蟹的人，總要收貴一點。

    敬創新。

    ……

    顧誠第二天就把定金從公司賬上打過去，少不得做一些巧立名目的處理。

    他的賺錢計策，已經很清晰了：

    在決定動手之前，他預先做過功課。尋找如今華夏圈子里最急切需要刷日活IP的互聯巨頭，最終選定了黃易。

    從新聞上看，如今華夏最大的互聯公司，無非就是“三劍客”：搜虎新浪黃易。

    而搜虎和新浪已經是納斯達克上市公司了，就剩一個黃易還沒IPO。

    確切的，是準備IPO。

    根據納斯達克的官方公告顯示：黃易已經進入上市前最后公示階段，會在年6月3號IPO。

    距今還剩兩個多月。

    也就是，眼下這兩個月里，如果黃易的日活IP數還能有新一輪的飛躍的話，那么6月3號開盤前，紐約那些承銷的一級券商就會調高對黃易的承銷競價，讓黃易可以在納斯達克上融到更多資金。

    （注：股市分為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散戶平時介入的股票市場是二級市場；而一級市場是對券商開放的。上市公司IPO的時候，股票并不直接賣給散戶。而是有多家機構券商先經過競價，取得承銷權，再在上市日轉賣給散戶。）

    所以，顧誠幾乎可以肯定：黃易的丁老板，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是絕對愿意為各種能夠抬高黃易估值的行為買單的。

    他要做的，就是牽線搭橋，促成這種新的商業模式。

    從擁有僵尸絡的黑客那里，把低價的流量買來；加一道差價，然后賣給丁老板。

    這種生意，注定不會長久，最多做兩三個月，圈子里的同行就會發現其中秘密。

    而顧誠人手頭并沒有僵尸絡資源，白了他就是個黑客和互聯大佬之間的中介。

    所以，第一票大的做完之后，到時候這門生意的利潤就會急劇下跌。

    那些擁有僵尸絡的黑客，就會漸漸繞過顧誠這個賺差價的，直接和站大佬聯系。

    然后這個行業的形態就會發展成“個人僵尸主直接把僵尸賣給個人買家，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不出半年，這門生意就會變得無錢可賺。

    因為到時候“日活IP數”這個指標，會和“日均PV”一樣，在ALEXA評級體系中泛濫掉，刷子橫行，變得不值錢。直到ALEXA升級新的流量數據評估算法為止。

    這種趨勢，顧誠完可以想象。

    所以，顧誠一開始就很清醒，把這門生意定位為“賺取第一桶金的一錘子買賣”。

    ……

    文慧英那邊開始動手之后，顧誠一邊運籌進一步的計策、摸清如今市面上找黑客租賃僵尸絡的真實行情。

    一邊每天抽時間監控黃易在ALEXA上的數據波動表現，確保效果。

    除此之外，他還得把數據分析整理成一份報告，并且準備他幾天后回國和丁老板圖窮匕見的談判材料。

    一個人忙這些事情，實在是不容易。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四天。

    果不其然，快到月底的時候，Alexa公布的4月榜單中，黃易的日活IP數有了一絲不尋常的增幅，而且從日活IP的構成來看，出現了不少東夷國的IP地址訪問。

    很顯然，黃易并沒有夷語版，東夷人是不太可能上黃易看新聞的，他們只會看NAVER。

    這些IP，只能是文慧英收錢后幫忙刷的。

    顧誠覺得，是時候以此為契機，回國求見一下丁老板了。

    于是他訂了4月3號，仁川飛京城的航班。

    不過，在回國之前，顧誠還有件事必須辦妥。

    那就是和幾個星期前他在吧認識的那個權順虞重新拉上關系。

    兩周前他和MADE的樸英冠談判的時候，已經把“權室長的公子”的招牌抬出來嚇唬人過了，樸英冠將來肯定會去確認。

    所以，顧誠必須和權順虞打個招呼，拉攏對方為自己圓謊。

    另一方面，顧誠后續的很多交易，需要一個跨境支付比較順暢的公司，幫他走賬。

    他如今手頭可以騰挪的周轉資金才五十來萬。

    如果和丁老板之間的刷流量生意要持續兩個月，以黃易的盤面，總交易流水起碼數百萬，顧誠這點身板肯定扛不住墊資壓力。

    他顯然得讓黃易半個月甚至一星期就結一次款。

    這樣一來，他的公司注冊在東夷，找的黑客資源也在東夷，就要涉及大量資金跨境支付，而且這種支付還不存在任何實體貨物的交易、報關。

    年華夏國的外匯儲備并沒有后來那么豐盛，外匯管制是很嚴格的。

    私自把大筆外匯支付出境，收款方很容易被監管部門盯上。

    所以顧誠必須找一個日常經營軟件或者服務性產品的進出口公司，作為殼子，供資金洗白過橋。

    否則，就只能讓丁老板找地下-錢莊解決了。

    那還不如顧誠自己去找權順虞。

    權順虞手上的版權進出口代理公司，完可以把黃易支付過來的錢，偽裝成“版權進口”的費用，躲過外匯監管。

    而且這樣一來，顧誠還可以順便在權順虞面前展示肌肉，顯示他的生意已經做大了。將來樸英冠找權順虞求證的時候，權順虞才有更大動力幫他圓謊。

    顧誠如今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個前腳跟比爾蓋茨打電話“我是世界銀行的副行長、請你把女兒嫁給我”，后腳又給世界銀行的行長打電話“我是比爾蓋茨的女婿，請讓我當副行長”的空手套白狼騙子。

    這種刀尖上跳舞的艱辛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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