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雯清精神抖擻地從自己的隨身包包里翻出一份紅頭文件，放在茶幾上，推到顧誠面前。

    顧誠瞥了一眼上面的標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3號。

    落款的時間是年1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公布，年1月16日起實施。

    顧誠算了算日子，這個司封釋頒布已經十個月多了，并不算最新的風前沿。但考慮到其要調整的問題都比較復雜龐大，如今用正是鉆空子的好時機。

    律師和客戶話，自然不能滿嘴法言法語，那是1逼顯擺的律師才干的事情。知名大律師需要的是盡量簡明扼要，又顯出法律依據來。

    所以，等顧誠略微掃了一會兒文件之后，費雯清就提綱挈領直接脫離文件抓重點了。

    “去年1月份這個法釋，對我們今天要面對的問題而言，就一條是有用的：它給企業界的人士，提供了一條除了通過國家工商總局行政認定‘馳名商標’之外的蹊徑，那就是通過法院系統的判決、來司法認定馳名。一般每個省的高院終審，到最高院備案就可以了。

    這條途徑，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繞過品牌經營使用的硬性年限要求，只要品牌銷售額、市場覆蓋范圍、域內影響力、無質量事故這些硬性指標達到了，并且再滿足一些彈性的‘域內方位有眾多仿冒’，就很有可能拿下來”

    顧誠捏著司封釋文件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豁然開朗。

    “所以，你是希望劉慧的營銷造勢布局，和你的計劃再配合起來，繼續搞大一點？”

    “就是這個意思。”費雯清成竹在胸地肯定。

    “有幾成把握，需要多少錢？”

    “大概一兩億吧。”費雯清斟酌了一個數字，然后似乎是害怕顧誠嫌貴，不著行跡地給他分析成，

    “您還別嫌多，人家要明車明馬正兒八經找工商總局認定，也得1多萬運作費用。何況你這個要做的局就大了，除了賣p3的之外，其他絡產品、各種渠道都要證明有人試圖仿冒你。而仿冒單位的實際侵權銷售額也要有證據，那都是要開票的。如果身市面上仿你的人不夠多，靠左右互搏術做局，光是給稅務局賺走的好處就要數千萬計。”

    按照工商總局的正規途徑的話，雖然法律和政府文件都沒有明確寫出“認定馳名商標必須先認定為識著名商標”，但在實際操作潛規則的時候，各級工商局的認定實際上都是馳名的前置。

    如果走尋常路，一個商標注冊下來，不管效益多好影響多大，都要第一年先在區縣工商局拿著名，然后去地級市，識一年年弄，最后到馳名，每一級還都有使用年限的硬杠子，基上1年能拿下馳名已經是手眼通天了。

    而且各級工商部門為了政績，對于轄區內企業獲得上級領導部門頒的著名商標，也都會返一些獎金，以激勵轄區企業去向上競爭。

    通俗舉例：比如蕭山的區轄企業，去錢塘市拿了市著名商標，區工商局會獎勵企業兩三萬獎金。然后這個企業一旦拿到吳省的著名商標，錢塘市工商局又會獎勵該企業十萬。一旦去工商總局那里拿到國的馳名，吳省的工商局又會獎勵企業一百萬。

    因為工商系統的政急金擺在那兒，導致著名馳名的掮客代理費居高不下，很多企業都是覺得：得了馳名，省工商局就獎我1萬，企業身還能打響品牌，還能幫省工商局的領導湊政績。這么好的事兒，只要公關的律師費低于1萬，就肯定要去運作。因此做一個馳名，當時圈內的律師費公關費幾乎不可能低于1萬。

    就好比某點械的新書月票獎前1名都有1塊了，刷子去月票紅包刷榜的錢怎么也得過1塊。而且每個月到了3號左右，榜上第1名和第11名之間，怎么也得拉開票以上的票數差距——否則豈不是市抄濟的基規律失效了么？

    如果某個撲街寫手現自己距離新書月票榜最后一名只差那么幾十票，似乎跪下來求求票紅包就有希望趕上——那就趕緊收了這種妄想吧。“5塊紅包，就能賺到1塊獎金”這種事情，前面的人肯給你看到這種希望么？怎么也得表現得“你至少15塊紅包，才有可能拿到1塊獎金”，才能震懾住“心懷不臣”的人對吧？

    顧誠平時不太管公司內務，對于上述的門道，他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的智商擺在那里，顯而易見的常識還是很容易理解的。

    有潘潔穎在旁邊嬰，然后給管財務的姑姑打電話確認，一番工作之后，顧誠搞明白了兩個事實：

    外面，所有條件都滿足馳名要求的企業，做一個馳名大概是幾百萬的成。

    但是，自己是條件不滿足的，需要造勢，需要左右互搏術，需要各種復雜運作。而且按照費雯清的法，包括給稅務部門白白上供的成，一項項算下來，還真要虧那么多。

    現在的問題就是：花兩個億，讓自己的品牌比法律硬杠子要求提前七八年馳名，這買賣干不干？！

    顧誠故作沉思了許久，主要還是想敲打一下對方的報價。但他心里其實已經肯了。

    但是另一個時空的馬風、馬騰等人，為什么沒用這一招呢？他們現在雖然沒錢，但是將來有的是錢，以馬風的裝逼王脾性，怎么可能容忍“阿貍巴巴”14年才馳名的？難道將來就算想塞錢都沒處塞？這條法律漏洞被堵上了不成？

    如此一想，顧誠定試探一下，確認這條路的稀缺性，以及是否足夠緊急：“目前，你知道業內有人想鉆這個空子的么？”

    費雯清非徹白地瘍了實話實：“當然有，實際上，在這個圈子里，從今年年初開始，京滬廣深都有頂級大律所在找這方面的機會。不過在我們吳省么暫時就只有我們一家有這個創意和能力運作這種事。

    而且，這種事情也是相互成就的，企業品牌要足夠給力、除了年限之外其他條件都很滿足，律所才好操作。潛規則么，你至少先得是一個好品牌，如果是一灘爛泥，誰也糊不上墻的。”

    顧誠一抬手，制止了對方繼續分析：“長話短吧，那我就問你現在你知道圈內有誰也在操作么？這樣的例子有多少？”

    “有，我就只知道一個，國美電器，在找京城立方事務所運作，黃廣裕出的價絕對比你高，但那是用的，因為國美的品牌搜索熱度不如你。”

    顧誠聽了這一點之后，終于肅然起來。

    8年入獄以前的黃廣裕，好歹當過一陣子華夏富。

    顧誠并不知道，另一個時空黃廣裕的“國美”商標，就是通過司法認定的渠道竭偏鋒拿來的。

    那個時空的黃廣裕把一件敵方侵權的商標官司，新化大各種運作，營造出一番國美商標非常值得被仿冒、而且被無數都已經出家電行業范疇之外的人仿冒的假象，最終成功在一樁鄂獅院的案子中，成功得到了“國美是馳名商標”的司法認奪論，并且由鄂獅院上報最高院備案，蓋棺定論。

    那個案子，原該是3年做局、4年4月審結的，在司風引起了很大震動，也讓家電產業界的大佬們對黃廣裕的能量頗為側目。“持續3年、年銷1億”、“品牌注冊使用滿1年”這些通過國家工商總局渠道“行政認定”時必須闔的硬杠子，在“司法認定”這條路子被開辟出來之后，輕松就繞過去了。“國美電器”的商標是1997年注冊的，到案時才7年，不符合總局行政認定的要求，營業額當然是滿足的。）

    可惜的是，也正因為國美做局案影響太大，讓最高人民法院看到了年1月出臺的“法釋）3號”存在的巨大漏洞。加上國美案示范效應讓眾多求馳名而不可得的企業和作為掮客的律師事務所們如同蠅子見血，飛撲上去。而國家工商總局又不愿意自己獨家霸攬的權力被司法系統褫奪分潤，把事情鬧到了最上面。

    最后朝廷內部經過一番不可言的權利斗爭，最高法在5年底出了新的補充法釋，把“司法認定”的效力進行了限縮，從6年開始，法院系統認定的馳名，只有個案效力，含金量和工商總局體系的認定不可同日而語。但是3~5這幾年空窗期里，鉆法律空子拿到了一批早期司法認定馳名的企業，就算是落袋為安悶聲大財了。

    后來國內最頂級的一批知產專精律師事務所，就是在那一波運作中揮斥方遒，建立起名聲的。

    女票法要趁早，等到低智商的普通律師和普通商人都看到這條路了，那么離這條路被堵上也就不遠了。

    顧誠突然覺得，天策律所的人跟自己倒算是同道中人。他當初第一桶金靠給黃易金山刷數據，不也是明知鉆空子要趁早么？日活pV，日活Ip生意的壽命，都是不到半年的存在，要活下去，靠的就是快。

    不就是兩個億么？讓自己的品牌脫法外，提前七年馳名，這買賣做了！

    顧誠把司封釋往茶幾上一丟，整個人靠在沙上，揉了揉鼻梁上的穴位。然后森然道：

    “我可以給你兩個億，所有運作，包括后續‘左后互博’的炒作，統統你負責。我也不給你代理費了，你自己想辦法用舊能低的成，把這件事情辦下來。多出來的部分，統統都是你的！但是如果辦不下來，兩個億我也不會給你留任何‘前期調查費用’，你一分不少給我吐出來！”

    他需要確認對方的把握和誠意。

    “成交！”費雯清的魄力，也著實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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