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顧總，您這是帶客戶來參觀？啊，馬總好，盾好。”葉芷秋有些手足無措，連米自給倒茶遞水。

    顧誠顯然知道這邊的進度，并沒有為難大家：“就隨便來看看，知道你們還沒搞好。大致上有點眉目了，講解一下就行。”

    馬風和丁三石便跟著參觀起來，葉芷秋一板一眼地講解著近期他們在干些什么、顧誠希望達到什么樣的效果。

    雖然還沒法實裝，但丁三石畢竟是搞技術出身，光聽原理和結構也能大致分辨出個可行性來。至于馬風完不懂技術，就只有察言觀色看丁三石和顧誠的反應了。

    顧誠人不需要聽，就在那兒閑晃，觀察員工的工作狀態(tài)。每個人看到顧誠走過去，都免不了站起來行禮問好，順口匯報一下自己在做的事情。

    雖互聯(lián)公司扁平化管理，但華夏人畢竟有幾千年的等級觀念，和西方互聯(lián)公司氛圍畢竟略有不同。

    也只有那些在YY絡科技干得沒啥意思，覺得不想干下去的人，才會在顧誠面前顯得徹底無所謂。

    顧誠進來之前，看到張一鳴就覺得有點眼熟，加上他看上去有點愣頭青，便主動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他倒不指望籠絡張一鳴人，就是給其他碼農(nóng)見識一下他顧誠的大度。

    “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來公司的？你剛才，做這事兒沒有成就感？”

    “抱歉，我叫張一鳴，今年剛來的應屆生，南開大學軟件專業(yè)。呃剛才我確實覺得這事情沒什么意義——節(jié)約幾十分鐘編譯時間，這么的收益，怎么值得我們那么多程序員去鉆研任務分布架構？多買一臺服務器不就行了么？”

    “張一鳴啊，我們也算是同級畢業(yè)了——我上個月剛剛在哈佛混到學位，三年批提前畢業(yè)』過實話實，我在學酗加起來只待了兩個月。”顧誠拍拍對方的肩膀，不著行跡地略微套了一句近乎。

    他顯然已經(jīng)認出了此張一鳴就是彼張一鳴』過如今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歷史名人不知道見了多少，區(qū)區(qū)一個還未找到人生價值的張一鳴，已經(jīng)不能讓顧誠吃驚了。

    試想一下，兩年多前他剛剛認識扎克伯格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很淡定的反應。張一鳴雖然在國內罕有其匹，終究是不如扎克伯格一些的。

    顧誠之所以擺出平易近人的樣子，是怕張一鳴覺得自己已經(jīng)在大老板面前留下惡劣芋、從此前途無望不如跳槽。

    畢竟如果是一個已經(jīng)在YY絡科技干了兩三年的骨干，顧誠是不怕對方輕言跳槽的，畢竟公司還有那么多的上升通道，混得久有前途。已經(jīng)付出去的沉沒成也大，而且收不回來。

    但如果是剛剛畢業(yè)的愣頭青，一旦發(fā)現(xiàn)風聲不好就跳槽是很輕而易舉的——他對這家公司還沒有投注任何精力，也沒有近在眼前的升遷機會，走了不可惜。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光腳不怕穿鞋，就是這個狀態(tài)。一個大公司里，是到了中層管理干部，乃至事業(yè)部領導的級別，官位值錢，在大老板面前就不敢亂話。

    而大老板，也往往是在基層員工面前表現(xiàn)得和藹。

    “你剛才那觀點，倒是得輕松——駛臺服務器確實不算啥，但是如果這種模式可以推廣呢？可以矢百臺、幾千臺，甚至更多的服務器呢？”顧誠和藹地繼續(xù)追問。

    顧誠那么客氣，反而弄得張一鳴不太好意思了，但是他依然堅持己見，想了想反駁：“顧總，恕我直言，國內所有互聯(lián)公司加起來，也省不出您的那么多編譯服務器。”

    “誰這個技術琢磨出來之后，只能在‘編譯’這個領域上用？年輕人，眼光要放遠一點啊。”顧誠出了一句教訓的話。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張一鳴捏了一把冷汗，以為他要被顧誠給抄了。

    馬風看出這個年輕人確實是有些干貨的，至少是個不錯的技術極客，要是因為性格怪癖被炒了也可惜，甚至想過“要是這個年輕人真被顧開了，我就把他招到阿貍巴巴去好了”的念頭。

    然而，炒魷魚的情景并沒有出現(xiàn)。

    “葉主管，那個誰，還有你們幾個，過來。”顧誠徑自走進一間嗅議室，隨手招呼了幾個管事兒的技術人員，準備給這些人畫畫大餅。

    馬風和丁三石也算是不請自來，自顧自跟進去旁聽。

    顧誠掃了一眼眾人，緩緩道：“這事兒一開始我沒清楚遠景前途，大家不知道為什么而做，是我的問題——我以為這個部門的程序員，都是埋頭苦干，不問動機的。既然你們有些人那么在乎成就感，那我就把‘很大一盤棋’部一下——不過聽了之后，就要跟公司額外簽保密協(xié)議、約定服務期了。如果還想跳槽，會面臨巨額賠款。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

    來就沒有人想跳槽，所以眾人無不精神一振。

    張一鳴微微猶豫了一下，終究敵不過好奇心，也留了下來。

    然后，顧誠當著大伙兒，把剛才在江南會喝酒的時候，跟馬風丁三石聊過的展望布局、乃至分布式架構對未來云計算的意義、技術路線積累的幫助，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一番。

    所有原只能對局管窺蠡測的碼農(nóng)們，頓時對顧誠的大局觀肅然起敬。

    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分布式架構的研究，對未來居然有如此重大的意義。

    一直沒精打采的張一鳴，也變得抖擻起來。

    “行了，你們既然理解了⊥散了吧，回去好好干活兒。葉主管，馬總盾要看啥，你帶著他們去看，有什么問題你給他們答疑——張一鳴你留下。”

    其他人依言退出了會議室。

    顧誠把張一鳴留下，單獨與他聊聊。

    這是一個剃著寸板頭，帶著框架磨得發(fā)白的金屬框眼鏡、外貌很土的年輕人。

    雖然長得不丑，但一看就是“農(nóng)村大學生”的氣場』過眼神很耐不著寞，有一股極客的煩躁。

    83年生人，今年剛剛歲大學畢業(yè)。

    在平行時空，這個點兒的張一鳴，應該是剛畢業(yè)沒兩個月，然后在某互聯(lián)巨頭打工了半年，然后覺得在大公司“不管做啥都發(fā)揮不出個人價值，只能做一個零件，一個螺絲釘，沒有成就感”，然后就閃了。到6年初和幾個朋友創(chuàng)立了一家旅游咨詢信息的搜索站酷訊。

    6年的時候，業(yè)界已經(jīng)有攜程等先行的旅游業(yè)巨頭了，途牛也在同年成立』過張一鳴搞的酷訊卻并不想跟其他做低價團的站趴在泥坑里競爭。他寫出了國內第一個人性化的、搭配便捷的為“自由行”用戶湊機票、車票、酒店的搜索引擎，主打“不受旅行社的行程限制”，后來他走后數(shù)年，酷訊被美團收購了。

    這些歷史知識，顧誠自然不可能知道。

    但張一鳴此刻就坐在他眼前，他有的是時間通過慢慢談心，了解對方是怎么樣一個人。

    “我從型喜歡自己找東西看，從來不看流行推薦的東西。”

    “您問我大學里人際關系如何？我確實交際能力不夠好。女朋友？女朋友有，追到了，我這個人不怎么在乎別人的看法，所以臉皮厚么。”

    “人際關系不好，主要是對朋友的推薦不賣賬，不合群，集體活動不感興趣。但是我自己認準了喜歡的東西，肯定會沖上去拿到手的。”

    “您問在公司這兩個月干得怎么樣？工作其實還歪松的，就是沒啥成就感□得光靠自己啥都做不成，都在配合別人。”

    張一鳴侃侃而談，完不怕顧誠。每一個問題都如實回答。

    主要是他不怕被解雇，所以放得很開。

    顧誠敏銳地觀察到，這個年輕人的自我意識非常之強烈，他只喜歡自己喜歡的東西，對別人的流行不聞不問，極度有主見。也沒什么物欲，問了一下他的生活，估計每個月也就花千把塊錢生活費而已YY絡科技為員工提供宿舍或租房補貼，鄒公司出），工作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錢，就是要為了做出一番讓人景仰的事情。

    顧誠估摸著，要是繼續(xù)這樣使用的話，不出半年這個張一鳴就跳槽了，因為出不了風頭。

    摸清了對方的脾性，顧誠自然知道怎么對癥下藥。

    “絡科技發(fā)展到今天這一步，單打獨斗的機會肯定是沒有的↓非你有事自己開公司當CTO，做提綱挈領那個人，讓別的程序員配合你當螺絲釘。否則肯定不可能每件工作都有成就感的——這個跟你學酗打兄寫點代碼、實現(xiàn)個功能，不是一回事兒。

    成就感是要自己找的。大項目沒完成，要學會從分階段的任務里定個鋅標，完成一步就心理暗示一下自己，自己給自己點成就感。這次的事兒，我親自幫你分解任務，幫你定幾個鋅標。如果耐得自子做完，我會讓你加入到一個你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項目里去。”

    顧誠輕松就抓住了張一鳴的內心節(jié)奏。

    不得不，一個應屆生，哪怕將來再強，眼下在顧誠眼前也還是太嫩，太迷茫，太容易被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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