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分為大中三個城圈。

    大城乃是戰(zhàn)國時(shí)期,作為魏國都城而建,在大城之中,環(huán)環(huán)相扣,有著中城與城兩個城圈。

    城則是秦漢時(shí)期安邑作為河?xùn)|郡郡府,在大城城圈內(nèi)興建。

    暖暖的陽光鋪灑在大地上,城東南隅的一座高臺上,一位身穿素白襦裙的少女,端坐在臺頂,在她的面前,擺放著一只桐木瑤琴。

    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琴弦,一曲悠揚(yáng)的旋律,在高臺上久久縈繞。隨著手指撥弄,琴弦中跳躍出的音符,時(shí)而如同滾珠落玉盤般清脆爽耳,時(shí)而又好似山泉淙淙般清新雅致。

    柔柔的風(fēng)兒從高臺上掠過,撩起少女額前的秀發(fā),抖動著她襦裙的衣擺。衣擺隨風(fēng)翻飛,素白的襦裙猶如一朵流動的浮云,素雅中帶著幾分寧靜。

    低頭撫弄著瑤琴,少女嘴角始終保持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菱角形的嘴兒,雖不似櫻桃口那般讓人看上一眼就有種想要嘬上一口的沖動,可微微帶著笑意時(shí),卻也別有一番撩人的風(fēng)韻。

    幾騎快馬沿著青石路飛快的向高臺弛來,劉辯身穿鵝黃色的深衣,騎在當(dāng)先一騎快馬的馬背上,跟在他身后的,是六名穿著大紅深衣的衛(wèi)士。

    到了高臺下方,劉辯翻身跳下馬背,站在臺階前,仰頭望著臺上正撫弄著瑤琴的少女。

    自下而上望著高臺上的少女,劉辯只覺著好似看到了瑤池仙女一般。那飄飄的襦裙衣袂,隨風(fēng)擺動,更是給她增添了幾分仙女般的飄渺。

    沿著階梯緩緩拾級而上,劉辯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正撫弄瑤琴的少女身上。

    雖然對他要單獨(dú)約見蔡琰很是不贊同,可徐庶最終還是幫他促成了此事。蔡琰尚未過門,也沒有搬入衛(wèi)家,眼下還住在蔡氏在安邑城內(nèi)建的別院中。

    身為世族家的女兒,蔡琰家教極嚴(yán),與尋乘家的女子相比,她要少了許多與外界接觸的機(jī)會。

    可身在深閨,她已然是聽過劉辯的名聲。

    董一直致力于封鎖劉辯的消息,可是封鎖,劉辯是被坊間傳的神乎其神。

    以往在洛陽、在長安,蔡琰都很愛從使女那里聽些外界的傳聞,其中就有不少,是關(guān)于這位帶著王妃逃離洛陽的弘農(nóng)王。故事聽的多了,蔡琰的少女之心中,也漸漸的對這位弘農(nóng)王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也正是因此,徐庶促成二人見面,才沒有費(fèi)上上多少周章。

    兩名隨同劉辯一起前來的衛(wèi)士留在臺階下看守馬匹,另外四名衛(wèi)士,在護(hù)送劉辯登上高臺后,分列兩旁,守在階梯上。

    劉辯獨(dú)自登上高臺,他并沒有打斷蔡琰撫琴,而是站在最上面那層臺階的邊緣,靜靜的聆聽著那優(yōu)美的旋律。

    “久聞姑娘才情練達(dá),今日有幸聽得姑娘撫琴,王真乃三生有幸！”待到蔡琰一曲撫罷,劉辯慢慢的朝她走近了兩步,由衷的贊了一聲。

    聽得劉辯話,蔡琰抬頭朝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向他福了一福道:“素聞殿下年少英雄,如今一見,過真不妄！”

    “哦?”蔡琰如此一,劉辯微微歪著頭,臉上帶著一抹頗為好奇的神色,向她問道:“姑娘為何有此一?”

    “殿下年歲雖是與奴家相仿,穿的也只是尋常深衣,可渾身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蔡琰嘴角掛著一抹甜甜的笑容,神色間帶著幾分俏皮的對劉辯道:“奴家雖未上過戰(zhàn)場,可殿下身上這股肅殺,卻是讓奴家不由會心內(nèi)發(fā)寒。”

    “王也不愿如此！”蔡琰如此一,劉辯輕嘆了一聲,走到高臺邊緣,望著遠(yuǎn)方,好似在沉思著什么,過了好一會才淡淡的道:“王也想過著祥和安寧的日子,可亂世已臨,奸雄當(dāng)?shù)?懦弱不過只會讓人死的更快一些罷了！”

    蔡琰沒有話,她更喜歡歌賦詠嘆,對戰(zhàn)場殺伐,并沒有太多的興趣,也不知該如何接劉辯的這句話。

    “四百年來家國,八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望著燦爛的陽光,劉辯想起了南唐后主的一首詞,稍作了些改動,背對著蔡琰,念了出來。

    當(dāng)他念出這首詞的時(shí)候,蔡琰身子微微一怔,一臉迷茫的看著他,沉吟好一會,才幽幽的道:“殿下吟出如此古怪格律,著實(shí)令人驚嘆。格律雖是未見,聽著確是極美……”

    “美！”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蔡琰,劉辯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她道:“有時(shí)美也是一種無奈！”

    身為才女,蔡琰向來對一些古怪的格律有著特別的興趣。劉辯在此吟出南唐后主的詞牌,敲是正中了下懷。

    詞牌這種出現(xiàn)于隋唐,而興盛于兩宋的格律,對生活在東漢末年的蔡琰來,自是一種極為新鮮的所在。

    她好似并沒有留意劉辯后來的是什么,菱角形的檀口中,還在低低吟哦著劉辯剛剛念出的那首詞。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理歌！”將這一句連著吟了好幾遍,蔡琰幽幽的嘆了一聲,輕聲向劉辯問道:“殿下可是暗指董相國廢殿下為弘農(nóng)王一事?”

    這句話問出口,蔡琰猛然間醒悟過來是錯了話,俏臉通紅,連忙把頭低了下去。

    讓她感到意外不已的是,劉辯并沒有因她揭開當(dāng)初的傷疤而暴怒,反倒是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輕柔的道:“佞臣廢帝,亂世伊始。事情已經(jīng)過去許久,不過總有一天董會因當(dāng)日的決斷,而自嘗苦果罷了！”

    站在矮桌邊,蔡琰低著頭,并沒有接著劉辯的話下去。她的父親蔡邕,在朝為官得了董不少好處,因?yàn)橛兄嚏叩木壒?雖是當(dāng)著劉辯的面,蔡琰也不好太多評董。

    “殿下所吟若是做成音律,著實(shí)是美的緊！”二人相向而立,沉默了片刻,蔡琰聲對劉辯道:“不知殿下可通音律?”

    “王為太子之時(shí)雖是習(xí)得一些,卻并不精通！”腦海中還殘留著真正劉辯的記憶,如今的劉辯還能回想起一些他未穿之前劉辯的記憶片段,微微一笑對蔡琰道:“姑娘琴藝精通,王不敢獻(xiàn)拙◆姑娘以為此律可做琴聲,王愿效伯牙子期,與姑娘做這琴中知音！”

    “如此奴家便為殿下?lián)嵘弦磺　眲⑥q已是承認(rèn)琴藝不精,蔡琰也不好勉強(qiáng)他將詞改成琴律,而且劉辯又已出請她為詞賦曲,她也不好多做推辭,于是向劉辯福了一福,端坐在矮桌邊,焚上一炷香,向那瑤琴拜了拜,將香插在桌案上的銅鼎中,這才將手指按在琴弦上,輕輕撥弄了一下。

    隨著她輕輕一撥,琴弦微微的顫動著,發(fā)出一聲清的響聲。

    調(diào)好音色,蔡琰扭頭望著已跪坐在不遠(yuǎn)處等待聆聽彈奏的劉辯,朝他微微躬了躬身子,又行了一禮,這才依照劉辯吟出的詞牌,奏起瑤琴。

    優(yōu)美的琴音,帶著幾分哀怨、帶著幾許憂愁,在高臺上飄蕩著,伴隨著琴弦的顫動,一首絕美的琴音在劉辯的耳邊回響。

    劉辯緩緩閉上眼睛,靜靜的聆聽著著優(yōu)美的曲調(diào)。雖是不懂音律,可他卻也是曉得一些,唐宋時(shí)期,流行的樂器乃是琵琶和笙簫,并非瑤琴古箏,能在聽他吟哦出一首詞之后,立刻便配出瑤琴音律,可見蔡琰對音樂也是很有造詣。

    以往劉辯看過的書中,所描述的蔡琰都是生命中滿載著悲劇的才女。嫁給衛(wèi)仲道,夫君卻是個短命的死鬼,后來又被擄到了南匈奴,做了匈奴左賢王的女人,直到曹操將她贖回,才算是回歸了故土。

    聞知蔡琰即將嫁給衛(wèi)仲道,讓徐庶安排與她見面,劉辯所做的盤算,便是攪散這抽事。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代才女,嫁給一個短命的死鬼！更不能看著她,被匈奴人擄走,懷著滿腹的才情,在匈奴飽受欺凌。

    在蔡琰十指輕輕撥弄下,琴音繞臺回旋,久久不散。聽著這優(yōu)美的琴聲,劉辯心內(nèi)發(fā)確定,既然他來到了這個時(shí)代,既然他能改變自家必死的命運(yùn),他就要再與命運(yùn)抗?fàn)幰换?為蔡琰尋得個更好的歸宿。

    撫弄著瑤琴,蔡琰神色莊重,嬌弱的身軀中,此時(shí)好似蘊(yùn)滿了力量,她彈奏出的每一個音符,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動人心弦。

    聽著優(yōu)美且滿載著感傷的旋律,劉辯心中已是暗暗做了決定,若是此番不能成功服蔡琰放棄衛(wèi)仲道,他便會領(lǐng)軍殺入衛(wèi)家,即便是落個戕害賢良的名頭,也定要將這曠古絕倫的才女從水火之中救出！

    “殿下……殿下……”滿腦子都是要改變蔡琰命運(yùn)的想法,劉辯一時(shí)之間竟在腦海中編織起了各種攪亂婚事的場景,一曲已然彈罷,蔡琰輕喚了他幾聲,他才愣了一愣,從遐想中回過神來。

    “王沉湎于旋律之中,久久難以自拔！若非姑娘呼喚,尚且流連于悠悠琴聲。”蔡琰幾聲輕輕的呼喚,打斷了劉辯的思索,他尷尬的笑了一笑,先是做了番解釋,隨后又向蔡琰問道:“姑娘字,可是文姬?”

    “文姬?”聽了劉辯的話,蔡琰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對他道:“這個字倒是雅致,只是奴家字乃是昭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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