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展剛掀開鋪蓋上的褥子,房間里就響起幾聲“咔咔”的聲音,伴隨著“咔咔”聲,他看到在房間的角落中,一個赤著上身的人點燃了火折,將角落燭臺上的火燭點起。
瞪了一眼點燃火燭的人,鄧展正要縱身朝那人沖去,房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一把拉開,十多個手持長劍身穿鎧甲的兵士隨即涌了進來。
“你要找的是王,不是他！”十多人沖進屋內,站在最前面、穿著親兵衣甲的劉辯微微擰著眉頭,向手持長燼要往點燃火燭的親兵沖去的鄧展道:“閣下剛才的話,王已悉數聽清……”
聽到劉辯話,鄧展止住身形,猛然轉過身,手持長劍雙目如刀冷冷的望著他。
點燃火燭的,正是先前被劉辯喚進屋內的親兵。
方才劉辯把這親兵喚進屋內,穿上了他的衣甲,出門叫上另一名親兵假意向外院走,為的就是引鄧展潛入房內。
也是這鄧展藝高膽大,從未遇見過心思如此細膩的對手,并沒對劉辯太過留意,才著了道兒,陷入了包圍之中。
角落中的親兵,點起了火燭,背對著墻壁溜著墻根朝門口走去。他面朝著鄧展,一邊向門口蹭,一邊留意著鄧展的動向,隨時防范著鄧展向他發起突然的襲擊。
讓劉辯感到意外的,是那親兵順著墻根朝門口蹭的過程中,鄧展完有機會向他發起進攻,可鄧展卻并沒有那么做。
“閣下方才并不想殺王?”原劉辯是想率人將鄧展圍住,然后把他當場格殺,但在發現鄧展并非是來刺殺他,而像是有其他事要做的時候,他打消了那個念頭,向被困在屋內的鄧展問道:“既不是來殺王,閣下為何要偷偷摸摸造訪?”
“殿下占據河東,對百姓尚是頗為仁義,某著實沒有理由刺殺殿下！”手持長劍,鄧展眼睛微微瞇了瞇,望著劉辯道:“某今日前來,只是想問殿下幾個問題,不過眼下某已是淪為困獸,想來也沒有資格再問。”
“既不是刺客,閣下可將心中疑惑問出。”鄧展出只是來問幾個問題,劉辯心內感到一陣奇怪,燭光映照在身穿黑衣的鄧展臉上,從他的神情中,劉辯并未看出半點掩飾,于是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但凡王可以解答,定為閣下解惑。”
“殿下,此人……”十多人進入屋內,外面也有百多名親兵將房間團團圍住,縱然鄧展有著飛天遁地的事,恐怕也是逃脫不得,跟著劉辯一同進屋的一名親兵擔心時間耽擱的久了,會橫生枝節,開口想要提醒劉辯快些下手。
不等那親兵把話完,劉辯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他的話頭,望著站在屋內的鄧展道:“此處皆是王的親隨,閣下有話,只管問來。”
“安邑城內,百姓與官兵相安無事！”手持長劍,鄧展挺直著身板,對劉辯道:“城外村莊也多是新建,提及殿下,無人不個好字⌒一事某便是不甚明了,蔡邕之女乃是與河東衛家二子有婚約在先,殿下為何奪人所愛、搶人新婦?”
“王與昭姬兩情相悅,何來奪人所愛一?”鄧展的話音剛落,劉辯就撇了撇嘴,對他道:“那衛仲道身子孱弱,即便王放手,讓昭姬嫁入衛家,他也是無法與之白頭偕老,如此作踐王心上之人,王怎能甘心?”
話到這里,劉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向鄧展反問道:“閣下深夜造訪,為的就是詢問這些?”
聽完劉辯的解釋,鄧展眉頭緊緊的擰著,過了好一會,才將長劍插入鞘中,雙手平平舉起,對劉辯道:“某深夜前來,雖不是為刺殺殿下,卻已是犯了死罪＄今又掉入殿下布設的局中,已是有生無死。殿下只管命人動手,某絕不反抗便是！”
待到鄧展出這番話,劉辯朝一旁的一名親兵噥了噥嘴,示意那親兵去斬殺鄧展。
親兵點了下頭,持著長劍朝鄧展走了過去,到了鄧展面前,親兵雙手將長劍高高舉起,狠狠的朝著他的頭頂劈了下去。
當長劍劈下的那一瞬,劉辯看到鄧展的兩眼圓睜,竟是眨也沒有眨上一下,還真個是沒有反抗的意思。
“且慢！”長劍即將劈上鄧展頭頂,劉辯陡然大喝了一聲。
持劍劈向鄧展的親兵聽到喝聲,收劍已是不及,趕忙將長劍偏了一偏,劍鋒雖是避開了鄧展的頭顱,卻從他左側的肩頭削過。
鋒利的叫削過肩頭,鄧展的左肩頓時血流如注。殷紅的鮮血汩汩流淌,只是一瞬間就把肩頭的衣衫洇紅,在燭光的照射下,呈現著一片暗黑的色澤。
“為先生止血！”朝身后另兩名親兵喊了一聲,劉辯抱拳向鄧展拱了拱道:“先生不欲刺殺王,王也無理由殺了先生,待到兵士們為先生止了血,請先生離去便是！”
“殿下不怕某查明真情,再回來刺殺?”劉辯要放他走,鄧展眉頭緊緊的擰著,滿臉疑惑的看著劉辯,向他問了一句。
“查明真情,恐怕先生就不想殺王了！”劉辯撇嘴笑了笑,看著那兩名朝鄧展走過去的親兵從懷里摸出一些干燥的三七粉,把粉末灑在鄧展的肩頭。
扭頭看著兩名親兵將他肩頭的衣衫撕開灑上一雄末,鄧展的眉頭緊緊的擰著,目光中閃爍著一種極其古怪的神采。
兩名親兵灑好粉末,眼看著鄧展肩頭的傷口止住流血,這才退后兩步站在一旁。
肩頭鮮血止住,鄧展從腰間解下長劍,雙手捧著走到劉辯掛鎧甲的木架旁,把長劍放在木架上,這才轉身抱拳對劉辯道:“某今日將長劍寄于殿下之處,明日定當去查明真情◆殿下所言非虛,某便折回以死謝罪！若殿下欺蒙于某,某定用此健殿下項上人頭！”
“放肆！”鄧展的話音剛落,一名站在劉辯身后的親兵就厲聲喝道:“膽敢對殿下無禮,我等一擁而上,瞬間便將你斬為齏粉！”
鄧展并沒理會那親兵,只是嘴角牽了牽,冷冷一笑。
劉辯擺了擺手,阻止了話的親兵,抱拳朝鄧展拱了一拱,對他道:“先生只管去查,王在此恭候便是！”
完話,劉辯側步向一旁讓了讓,朝屋內屋外的親兵們喊道:“給先生讓出道路！”
已然將鄧展圍住,雖然滿心不情愿,可親兵們卻不敢違抗劉辯的命令,還是紛紛退到兩側,給屋內的鄧展留了條出路。
抱拳朝劉辯拱了拱,鄧展抬腳向屋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朝外面站著的百余名兵士看了一眼,什么話也沒,腳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快步走到墻角,他縱身一躍,雙手扒住高高的墻頭,手臂一用力,整個人躥上了高墻,隨后便消失在一片夜幕之中。
看著鄧展離去的背影,劉辯心內已是明白他為何剛才會露出那樣冷冷的笑容,憑著鄧展的身手,剛才劉辯雖是有了準備,可他若真想動手刺殺,在空間狹的房間內,身旁的親兵還是無法抵御他的進攻。
為了圍堵鄧展,劉辯動用了郡府內所有的親兵,如此大的動靜,自是隱瞞不了府中住著的其他人。
府內的少量仆役和侍女,聽到外面傳來親兵跑動的聲音,一個個已是嚇的窩在屋內不敢出門。
而住在劉辯隔壁的蔡琰,卻是在聽到聲音之后,走出了房間。
立在屋外的一群親兵身后,劉辯與鄧展在屋里的每句話,蔡琰都是一字不落的都聽在耳中。以往她只曉得衛仲道是河東才俊,卻從未聽人過他身子孱弱。
經劉辯如此一,先前還隱隱覺著隨意悔婚有些對不住衛仲道的想法已蕩然無存,此刻她的心內早是一片坦然。
“殿下！”鄧展離去后,劉辯領著幾名親兵從屋內走出,他才到房間門口,蔡琰就輕聲喚了他一句,對他道:“奴家有些事情,可否與殿下一談。”
抬頭朝已然快要升到半空中的月亮看了一眼,劉辯對蔡琰道:“天色已晚,昭姬還是早些安歇吧,有事明日一早再不遲。”
看出劉辯是以天色晚為借口搪塞,蔡琰抿了抿嘴唇,沒再多什么,只是向他福了一福,轉身回了她的房間。
百余名親兵紛紛散去,劉辯領著幾名值夜的親兵走到荷塘邊,望著剛才鄧展離去時翻過的墻頭,對身后跟著的親兵道:“來人乃是行走世間的俠客,若論劍術,恐怕軍中并無幾人能與之相比。你等須心謹慎,若再遇見他來到郡府,切莫逞強上前,定要大聲呼喊,聚集足夠人手,方可擒拿！”
“諾！”劉辯話時,神情異誠肅,語調也很是沉重,站在他身后的親兵們不敢大意,齊齊抱拳應了一聲。
晚風從后院掠過,平靜的荷塘在風兒的吹拂下,水面掀起了一圈圈漣漪。離荷塘不遠,栽種著幾棵垂楊柳,夏日的柳樹,絲絳上生滿了蔥翠的綠葉,長長的柳條在風中輕輕搖擺,就好似一個個淘氣的孩子,正抓著柳條來回蕩漾。
夜已深沉,除了身后跟著的幾名親兵,偌大的郡府后院,竟是再沒一個離開房間走出來的人。
扭頭朝蔡琰的房間看了一眼,劉辯向身后的幾名親兵擺了擺手,對他們道:“此刻已然無事,你等不必陪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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