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飛瀑下,一塊尺來方圓,滑不留手的黑石,袁當赤著上身,盤著膝,微微的躬著腰,任激流沖擊,巋然不動。
“千巖萬壑不辭勞,遠看方知出處高。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這首詩,蹈海兄想來讀過?”
經很多年不讀詩了。”
沉著臉,背著手,蹈海的口氣,絕不友好。
真是可惜……聽說蹈海兄本是舉人出身,在下還想有所請教的呢……”
低笑著,袁當雙臂輕舒,立刻拉扯出強勁的氣流,把高下何止千尺的飛瀑生生阻住,倒頂起來,倒也去之不遠,沖上數丈后,便又力竭而落,只依舊被氣旋托著,四下飛濺,一時倒如急雨一般。
袖著手,蹈海動也不動,唯身前一丈地內卻似有無形護罩,水滴一觸一聲燒得干了,化為霧氣,裊裊而上。
嘿嘿一笑,也不見袁當如何動作,雨勢卻是愈來愈急,更開始集中向蹈海這邊過來,卻也無甚么變化,依舊是一近身前便告氣化,轉眼間已是煙雨迷蒙。
“蹈海兄……小心了!”
煙雨濃濃,不能見物袁當十指交叉握住的同時,蹈海也是一聲怒喝,閃電般出刀仰上。
“怒龍焚城!”
“孤帆……絕妖邪!”
袁當一聲叱喝,漫天飛雨忽止,跟著碰碰連響,竟由水生火,化作無數細小赤焰,飛舞結為龍形,洶洶壓下,唯與之同時,蹈海身側溫度也已急降,由炎炎灼灼一變而為刻骨森寒,更隨其刀勢掀動,倒似頭蟄伏巨熊,一怒而起,待要以血止怒!
轟然聲中,拳風刀氣對撞,勁風四走,在水潭中掀起數人高的巨大波浪。但相距二十來步的兩人,卻從始至終,都沒有移動一步。
“很好……蹈海兄,你終于也創出自己的刀法了。”
全無后續攻擊,袁當背著手,卸去護體氣勁,任瀑布咆哮而下,將他淹沒。
“而你……你的傷,果然已經好了。”
語氣平靜,云沖波卻能感到蹈海強自壓住的驚訝:那一夜,袁當先被自己一刀重傷,更被東山萬鬼齊放,蝕食周身,雖然拼死逃去,但在之后的評估中,兩人都認為,他傷得只會比當初渾天傷得更重。
要知袁當與東山渾天先后兩戰中,三人皆是谷到去盡域”之力對敵,唯其如此,傷勢也就加倍嚴重,以渾天之能,小天國高手之眾,仍要將養到半年以上,方能漸次痊愈,更被長庚警告說,錯非萬不得已,絕不可再運用神域之力。
在長庚的判斷中,這是因為,渾天也好,東山也好,并沒有真正儕身神域,只是憑著身負的第十級初階力量,強行創造出種種奇跡。
“真正的神域強者,已然邁上‘成神’之路,意同天地,一念間斗轉星移,一笑間斷體重生,顛倒五行生克,嘯游碧落黃泉……凡此種種,天王和東王雖然也能作到,卻屬刻意,非出自然。”
對此均感遺憾,卻也不在乎:蓋兩人之志,本就不在得道成神,可以在目前的世界上強絕無敵,弘道滅妖,也就已經足夠。
以同樣的推測,長庚認為,就算肯于不計后果的用一些霸道法子加速恢復,袁當也至少還要兩月以上才能痊愈,事實上,這也正是小天國不惜諸線一并退守,也要先吃掉公臺的重要原因之一。
南寵關前一戰,蹈海輕騎逾關,刺董雍于萬軍之中,一時間公臺為之震動,中軍更作出評估,認為至多一旬,已可全功。
這樣大好局勢之下,東山卻突然傳下號令,勒軍不前,斯時,先鋒軍馬已至公臺城外三十里處扎營,城中一日三驚,外逃不絕,卻見小天**止步不前,一時倒也許多流言。
“雖然東山那樣說…還是沒有相信,我始終認為,他被你騙了。”
“直到現在,在和我交過手之后,你才相信了,對嗎?”
古怪的笑著,袁當將身子伏得更低,幾乎是讓水平平的砸在他身上。
兩天前,蹈海接到一個他根本不肯相信的消息:頭天夜里,袁當獨闖大營,行刺東山未遂!
趕回中軍,面會東山長庚,蹈海更加吃驚:來犯的袁當,竟似乎已經全愈,與東山硬對三掌,占盡上風。
“當然,如果他真敢再戰下下去,我還是有信心讓他鎩羽而歸。”
地在已方中軍,雖然已分兵攻略各處州郡,東山身側也還有兩萬來人在,當中戰將無數,不乏七八級的強者,在東山的估算中,若果轉為陣地戰,已方勝算,當在八成以上。
“他是武者,我是術士……三掌壓制住我,根本說明不了什么。”
言談間,豪氣盡顯,這也使蹈海甚感意外,蓋自起兵以來,東山一直低調處事,少有這種豪語壯氣。
“當然,喊你來,關鍵不是這個……”
告訴蹈海一個比先前更驚人的消息,袁當之來的用意并非刺殺,而在求和!
“你該知道我已經好了……如果要逼我到拼命,我可以把你們三人中至少兩個拉著陪葬,再把你的這些精兵帶走個三五千人……當然,我絕不想那樣。”
好容易才掌握到董家大權,可算是攀上人生的一個新高峰,袁當并不想死,而東山也一樣,所以,兩人很快形成了共識。
“我們攻不下城,所以退兵,而同時,他會一直養傷,不再作騷擾。”
為了對朝廷方有所交待,袁當建議,再安排至少一場戰斗:由蹈海對他,讓大家都看到蹈海怎樣逼到他舊傷復發甚至連兵器也都奪去。
御天神兵也肯放棄?”
微微動容,蹈海實在沒想到,袁當為了求和,竟肯作到這一步,但沉思片刻,他仍然表示反對。
御天神兵……特別是元靈經已請降的神兵,與主人根本就是兩體一身,肯予放棄神兵,幾乎等同于自斷一臂,實在是一種巨大損失,但在袁當而言,他只在對抗渾天東山兩役中認真使用過鳳門,其它如驅孟津、殺風月、兩敗蹈海等等,皆是空手。即使失去御天神兵后,他仍然強到可怕。
“至少,空手的他,仍然可以擊敗我、擊敗無言,擊敗除東王你和天王外的任何一個人,而此人練兵之能,更不容忽視,可以把一些不被董家重視的雜牌兵打造成馬步弓三大營,這樣的人……不能給他機會翻身。”
題是……他已經翻身了。”
看到爭執不下,長庚遂也介入,直接了當的發問:面對一個經已恢復到最佳狀態的袁當,蹈海以為,要多久才能全功?
“他的號召力……你應該明白,為了一個傷到起不了床的他,南寵關上那些士卒猶肯效死,那么,當他正式出陣,展現出戰神之力時,彼軍的士氣,絕對可以在一夜間翻轉。”
不用說更多,蹈海已能明白:今日的小天國根基并不穩固,面對各路帝軍的進逼,的確不能這樣一直牽扯下去。
“所以,今次的媾和,對我們也同樣重要……相信袁當也明白這一點,才會這樣的跑來提議。”
……找不到更多的理由,雖然蹈海仍執著的表示他的反對,也還是接受命令,來到這自古以來就鮮少人蹤的地方,與袁當作進一步的會談。
“我想,蹈海兄一定是一直反對今次媾和的……對不對?”
已來到岸上,一邊用大毛巾擦著頭上的水,一邊這樣問著,對之,蹈海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是啊,我也這樣想……東王可以明白,干王可以明白,但北王你一定不會明白,因為……你到目前為止,仍然只是一把刀。”
頓一下,似為了加強自己的語氣,袁當慢慢道:“一把……人人都想握住的刀。”
“你到底想說什么?”
口氣依舊是冷冷的,蹈海右手五指輕輕屈伸,已作握刀之狀,袁當卻恍若不覺,背對著蹈海,油然道:“蹈海兄……我知道你本來是舉人,不第之后,還曾賦過怨詩,后來被發現是不死者,而入太平道,終有今天成就…就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在你心目中,不死者……到底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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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雪……真是意外。”
接過呈到手上的消息,子貢掃了一眼,便闔上,撕了。
“竟然在路上走了二十二天才到……如果沒有這場雪的話,十多天前就該收到消息了。”
“但是,老師……”
微微躬著身,將消息帶來的人,提出了他的疑問:就算汜水關多年未曾臨敵,但劉家底蘊何等深厚,馮異亦一時之雄,為什么會這樣簡單就告陷落?
“當然,我知道,子明兄專程過去了,但不管怎樣,以太平道幾千年來的紀錄來看,與之合作無異與虎謀皮,時時須防反噬,以劉太傅之深沉,以四皓先生之智謀,……怎會心里完全沒數,吃到這樣的大虧?”
“公孫啊……”
苦笑一下,子貢道:“他們當然心里有數,所以……才會,吃到這樣的大虧哪!”
實際上,今次收到消息說太平道以強取汜水關為端,大舉起事,最意外的,正是子貢自己。
根本也未想全面動員,在子貢的想法中,只消作出姿態,太平道的高層便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曾經會過玉清……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我沒想到他會這樣作……”
苦笑著,子貢坦率承認了自己的失算,對玉清竟會不管不顧的擲下這記賭注的失算。
“劉家也一樣……在高層,他們根本就不信太平道真會想要起事……因為,那就等于自殺。”
皺著眉頭,低聲估算著太平道手中的實力,子貢認為,全面起事的他們,半年之內大約難以制壓,但之后,當各世家統合起來,追隨帝姓組成聯軍時,便必將覆滅。
“時間……應該過不了今秋……當然,除非是云臺山也趁這個機會入關。”
一說到云臺山,子貢的眉頭皺得更緊,但盡管如此,他仍然認為這事情應該是太平道的獨立動作,并非天機紫薇的操縱。
“人力有時而窮,他作不到那么多事……而太平道的領導,也不會蠢到去為人作嫁……那么,我就想知道,到底,玉清的手里有什么本錢……會讓他敢于作到這一步了?”
靜靜聽著子貢的分析,公孫一言不發,只在子貢再度陷入沉思之后,才低聲的提醒他,既然太平道已經起事,那么,之前的一系列伏筆,也就已經被連鎖發動。
“在目前的情況下,老師……是否需要作出一些修訂?”
“不。”
輕輕擺手,子貢站起來,踱了幾步。
“既然太平道要玩火,我們就陪他玩下去……傳書各地學宮……原先的布置不變,繼續次第起動。”
作出這樣的決策,子貢似乎輕松了很多,團著手,抬著頭,瞇眼觀天。
“不過……文王大概又要苦笑了……說到底,他和人王都是因為相信我一定不會這樣‘大聲’,才默許我的‘說話’啊……”
默默的低著頭,公孫沒有插話。
身為子貢的親傳弟子,他知道很多事情,也享有很寬松的發言權貢現在所談論的,卻是儒門最高的機密之一,在他,盡管一直有所耳渲目染,但在子貢為他“解說”之前,他就甚至連“揣想”也都不敢。
在空中虛書文字,子貢任雪花落在臉上,不為所動。
“這場雪,它阻絕了消息,卻也將不死者送回我們手中……禍兮福兮……人豈能測?”
“總之,公孫……盡人事,待天命吧!”
心意終于凝定,子貢作出判斷,指南方有變的消息稍后也該全面傳回,而相關的影響,也會次第出現,在這之前,暫不要動云沖波,只要監視住他就可以。
“假輿馬而致千里,假舟楫而絕江河。君子善假于物,非有所加增……在接觸之前,就讓他先傾聽一下‘百姓’的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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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嘯花軒的后院,剛剛醒來的云沖波,正在很專心的練刀,希望盡可能多得一些收獲。
盡管兩人只過了一招,云沖波卻還是感受到了蹈海未有使出的全豹,共四招的刀法,分別被命名為“孤帆絕妖邪”、“一帶飚千里”、“流響雷霆震首定神州”,與后世蹈海的刀法相比,強橫霸道,甚至猶有過之。
一路走來,云沖波所見、所學的強招絕技,可說已不下于當今天下任何強者,尤其是入錦之來,迴夢小天國,親身感受著蹈海的成長,更是受益匪淺。
因為這樣,云沖波對沒能學到渾天寶鑒也并不感到失望--那天,在對陣馬云祿時,云沖波突出熒惑亂,一舉制勝,卻再也沒法將之重現,甚至,連一點頭緒也都沒有--畢竟,他身負的武學經已太多,加增一項,也無多大意思,最重要的,還是盡快探索出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在聽到蹈海作出回答之前,云沖波已然醒來,無可奈何的他,也只有希望今天晚上能夠繼續這未完的夢,而不要又突然間來上一兩個月的跳躍。
“喂喂……這兒是書行吧?”
一抬頭,云沖波見不知何時來了個胖子,長得熊背熊腰,一張圓臉上,兩個眼圈黑黑的,似乎才熬過夜,面色疲倦,腳步輕浮,神情有些畏畏縮縮,見云沖波看過來,猶豫一下,又道:里應該收書稿吧?”
是干什么的?”
見云沖波的態度似乎并不嚇人,那胖子也放松下來,很高興的抹著汗,介紹說自己叫孟歡。
“不不,我不是專業的……只是常常在業余時間寫一點東西,聽說這里收書稿,所以拿來看一看。”
稿的啊。”
不知從那里冒出來,拉斯泰**羅斯一把抄過書稿,很認真的看起來。
的鑒定呢……文筆不夠香艷,過程過于平鋪直述,女主角數量太少,最后最關鍵的,居然還是個……算了,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么吧?”
把書稿塞回孟歡手中,拉斯泰**羅斯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業余時間寫書是很不容易的,你把眼睛熬成這樣也要寫東西,精神確實可嘉,但劇情上還要進一步加強,對女主的特點還要抓得更準一點……總之,不要放棄,我們會一直期待你的下一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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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道這群老雜毛,簡直是成心和我過不去啊!”
跳著腳,敖開心戟指南方,罵個不休,真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不用這樣急吧,太平道的招你惹你了?”
“沒招我沒惹我……這個節骨眼上,他們沒事造什么反啊!”
終于來到鳳陽外圍,卻在進城的前一天,接到了來自敖家的密報,稱松州太平道悍然起事,已攻克汜水關!
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敖開心簡直象是被雷劈了一樣,呆呆的站著,直到報信人已退走,還很茫然的四下看著,似乎還想確認一下這消息的真偽。
“總之,這邊的事情先這樣吧……回帝京,趕快回帝京吧。”
“回去……誰說要回去了?”
一下子怔住……是真得怔住,看著正靜靜坐著的帝象先,敖開心咽了一口口水想……”
“我說,我們不回去,至少不是立刻回去。”
態度沉靜如水,帝象先伸出右手由么,至少有三條。”
一聽說南方有變,敖開心已決定放棄今次的事情,雖然一向以怠懶之姿示人,但在大關節處,他一向都比敖家所有人有著更快的反應。
“我們當然要回去,要立刻回去……”
干脆坐在了地上,態度已恢復到很冷靜,甚至有一點冷酷,他認為,太平道起兵,必然帶來一系列的變化,而首當其沖,就是已有異心的各大世家,要盡快的作出表示。
“對你們趙家來說呢,向好里想,是大家至少要先向你們再口頭上效一次忠,往壞里想,是大家肯定都要大募私兵,并作好截留地方稅收的準備……”
“不僅僅是準備吧?”
冷笑一聲,帝象先喃喃道:“估計,就是現在……松明兩地已經有很多官庫要被計到太平亂黨的頭上了……”
聳聳肩,敖開心笑道:“那也沒什么不好…的意思是,這些家伙手里錢糧一時夠用,老百姓就還好過一點……當然,也好過不了幾天就是了。”
在各世家表態之后,帝京當然也要作出回應,至少……起兵征討,就是必然的事情。
“無論軍隊怎么構成,但掛帥的,肯定要是你們家的人。”
牧風經已在北,大將軍王剛剛入京,帝少景本人重傷幾廢,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帝象先都有很大機會爭取到領軍元帥的位子。
是我想…個……總之,這個世道啊,連蘿卜靠不住的,你最好還是手里有點兵的好。”
說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已足夠讓帝象先明白他的意思,苦苦一笑,他踱了幾步,走到敖開心身前,拍拍肩的意思,我明白…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
眼神漸漸變得銳利堅定,帝象先慢慢道:父皇面前發過誓……我帝象先,永遠都不會和我的兄弟自相殘殺。”
怔怔一會,敖開心晃晃頭,苦笑道:“反正死活都只是你自己,關我屁事……”卻又道:“你說你有三個理由,這算一個?”
一哂,帝象先搖頭道:“當然不算。”
“第一個理由,是天時。”
剛剛聽到這消息時,帝象先也是極為震驚,但冷靜下來之后,他卻認為,長遠來看,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并無必要。
“興兵南討不是小事,整頓軍甲,儲具糧草,集合各方面的力量……所有這些,都需要時間。”
年紀雖輕,卻已身為宿將,帝象先徐徐計算,何處有多少兵馬,何處存多少糧草,何處所存兵甲已將無用,自何處募兵能有多少……好一時,方道:“歸總起來看……夏熟之前,難以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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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熟之前,帝京應該是難以興兵的。”
玉清面前的桌子上,山巒起伏,江河縱橫,赫然竟是由堂至松數州的輿圖,現下上面已被插滿了小旗子,顏色足有數十種之多。
“劉也好,孫也好,都是老狐貍……總之現在是兩利的事情,咱們正好也放手去作。”
自攻克汜水關后,太平道一不作、二不休,全力起事,一時間烽煙交亂,黃幟遮空,二十日間,已據三郡十一縣,各地亦是捷報頻傳,喜迅不斷。
面對這些,玉清卻始終保有高度的警惕,連續召集高層會議,他反復向太平道的領導階層灌輸一個意見:今日之盛,實為奇險!
“如果合力應戰,劉家也好,孫家也好,都會讓我們付出慘痛代價,但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卻主動選擇了退讓……”
一方面是不想這樣消耗自身的力量,一方面則是想要借這個機會來作些在承平時期所不能為的事情,比如公然募兵,又或者是擅吞府庫,因為這,他們寧可一再走避,放任太平道的聲勢不斷高漲。
“但這卻有個界限,一方面,道眾們的擴張,早晚會迫近到他們不能再退的核心利益……”
對之心中有數,始終也在努力配合幾大世家,但說到底,太平道所代表的利益,始終也和世家們南轅北轍,固然,在中間,有著雙方都刻意模糊的空間,但這空間卻是在被不斷壓縮時,若這空間消失前仍不能出現轉機,破面,便是不可避免。
“何況,我相信,帝京絕對不會等到那時……”
早在去年大將軍王北上時,玉清便作出判斷,認為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把強大的藩王召入京師,離開他的根據地,一方面,是主動給太平道以更加寬松的空間,誘使他們和當地世家間的矛盾走向激化。
“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的壓制各地道眾,不允許他們多作多為……”
但怎樣的努力,也都有其限度,特別是現在,一切已走向無可挽回,帝京所期望中的變亂終于出現,而在下一步,當然就會出現奉皇帝之名的討伐軍。
“這一次,很多世家都會浮出來,會向帝京示忠和跟隨前來,而站在最前方的,甚至很可能會是三王,是龍虎山、是蓮音寺……因為,從來都是這樣,也永遠都是這樣。”
世家間的爭斗,根本就與大夏的歷史是一體,而在這過程中,三王世家和佛道兩門通常都是置身事外,追求左右逢源極少數情況下,所有的世家,所有的勢力卻能夠空前的一致起來。
“那就是有外夷入侵的時候……又或者,是我們太平道起事的時候。”
原因?或者是因為這兩者都被視為可能終結大夏歷史的存在,不管怎樣,當太平道全面起兵的時候,各大世家就會暫時團結回皇帝的身邊,而三王世家也將走上一線,這早已被歷史證明過無數次。
“那時,我們將會被再一次擊垮,垮到對‘世家’失去威脅,在這樣的前提下,就又會有汪家,有完顏家,有劉家和孫家這樣的世家出現,默許著我們的發展與壯大,把我們當成牽制帝京和其它世家的籌碼,直到……我們的再次復生。”
當明州方的幾名中堅道士請示將來的方向時,玉清更作出讓人心驚膽戰的預言,用直接了當、不容任何誤解的語言,他表示說,帝軍全面進剿之日,就是今次起事覆滅之時。
“除非……是云臺山。”
如果在帝軍南下的同時大舉入關,絕對可以立刻逆轉掉天下大勢,但對之甚感悲觀,玉清認為,在天機紫薇來說,恐怕更期望的是讓帝軍深陷南方泥沼,之后,才會來考慮太平道的興兵。
“所以,我們所能想望的最好結果,也只是努力多撐持一段時間,撐到讓云臺山,讓滿懷野心的各大世家再忍不住誘惑……而就算是那樣,我們大概也還是會淪為血祭……在我們的尸體上,世家們將展開新的血戰,和決出新的皇帝……那么,告訴我,對這樣的前景,你們……害怕嗎?!”
短時間的沉默后,來自各地的高級道人紛紛瀝血為誓,表達著他們的無畏與忠誠,而之后,他們更一一告辭,返回各自的地區。
“茍能天下太平,何懼一身死生……我們太平道中,沒有怕死的孬種啊!”
用這樣的感慨將道眾們送走,玉清只將蕭何兩人留下,告訴說,有一些任務,要交付她們去作。
“要我們離開這里……去往青州?”
“嗯。”
冷靜的作出判斷,玉清認為,帝京全面起兵,最早也要夏熟之后,那么,在目前的階段中,太平道并不是特別需要兩人的戰力。
“我會作出宣傳,說不死者正在閉關修煉……而你們……我希望,能夠在勢不可為之前,把不死者帶回來。”
苦笑著,玉清表示說這絕不是輕松的工作,在他自己,是寧愿居中主持全局大小事務,也不想去面對子貢。
“那個怪物……他可以輕松撕碎掉人心……”
竟然閃過一絲恐懼,玉清表示說,作出這個選擇,自己絕不輕松。
“但你們……貪狼你決心去找到不死者,九天你決心與貪狼同進退……你們還年輕……和有著堅定的意志……我已是老人了,我對自己并沒有信心著你們,我卻很想試一試……給你們,也給我們所有人一個機會……”
“去吧……貪狼、九天,去挑戰那數千年來無人可以戰勝的怪物……去把不死者帶回到我們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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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認為,我們最好還是留在這里,先把你的事忙完。”
時”、“地利”、“人和”三個方面作出分析,帝象先最好作出結論,認為沒必要立刻趕回京師,而雖然敖開心對這結論很明顯的不以為然他開口反對之前,帝象先已先拍拍他的肩頭,笑得:“總之就這樣定了……事成后記著,你欠我個老婆情。”
“哼……”
用鼻子長長呼氣,敖開心又恢復一幅怠懶模樣,叉手叉腳的從地上爬起來就知道你沒什么好心……奶奶的……我這邊不過一個大小姐……你那邊倒是要和不死者搶女人……算了算了,誰讓交友不慎吶……最多到時我替你和那小子拼命就是了…死者啊……看來我這條命是保不住了……”說著怪聲怪氣,竟然唱起了送喪的小調,卻被帝象先一腳踢來,雖然忙忙的跳開,卻也被掃得一個趔趄。
“我早說了……那事情不用你幫忙!”
瞪著個眼,帝象先的態度非常認真只持續了短短的一時,便再掌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總之呢,我們也不能一直耗著……二十天……最多二十五天……你必須把這事情給我了了!”
“二十天?不用不用……那里用得著這么長時間…,不就是追個老婆嗎,十五天……我看十天就夠了!”
大爺口氣很大啊?難道竟是花國老客?倒是在下眼拙,一向失敬了……不過,我怎么記得你說你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呢?”
說碰得多了……至少,我姐的手,我就碰過很多次!”
“你姐?每次……那手都是捏緊了主動來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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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戰袁當而不死,更取得兩勝一平手的戰績,當今天下,除北王你外,再沒第二個人了。”
心情顯然很好,東山主動的和蹈海寒喧得到了悶悶的一聲“唔”。
“松州的事情能這樣結束,也算一件好事……”
微笑著,長庚的心情也很不錯,松松的執著韁,一邊打量著兩邊的風景。
“袁當……只要有得選擇,我還是希望,我們可以不要和他分出生死。”
這句話說得很快,不等蹈海回應,他已立刻又道:“要干掉這樣一個人……就算成功,我們也要付出太多代價,當今大勢在我……這樣犧牲,不值。”
“但是,早晚……我們還是要和他對上的,不是嗎?”
終于開口,蹈海的壞情緒真是一覽無余。實在……不象是一個勝利者。
三天前,蹈海決戰袁當于公臺城下,苦戰半日,終憑一記“回首定神州”,將袁當斬落馬下,雖被其部下拼死搶走,卻還是奪到了他手中的“鳳門”,之后,袁當自承不敵,奉書求和,在很短時間的磋商之后,協議達成,袁當交出絕大部分兵器和糧草,解散掉半數以上的部隊,并主動毀掉城守,而作為代價,小天國默許公臺及周邊地區的自治,不再試圖進入其中。
算是一個勝利蹈海來說,當然不這樣想,盡管知道這只是一場戲的人不超過十個……可對他而言,所在乎的,本來也就只有那寥寥幾人。
對蹈海有些同情,云沖波同時也感到困惑,特別,是當他聽到長庚的說話時。
王,我希望,到最后,我們也不用和他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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