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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記 作品相關(guān) 第四章第四第五節(jié)

作者/孔璋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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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不愧是號稱能知一切人心的‘子貢’……”

    似乎是因為子貢的說話,云沖波忽地平靜了下來,再沒有了剛才的張狂與輕篾,目光當(dāng)中,竟透著說不出的寧靜與深遠(yuǎn)

    “神速的反應(yīng),神速的判斷……很了不起。”

    “曾經(jīng)……”

    語聲忽地一滯,猶豫一下,云沖波方道:“曾經(jīng)有人告訴過我,‘子貢’之名,是儒門的至高榮譽(yù),在儒門內(nèi)部甚至有說法稱,‘文王’是每一代都會有的,‘子貢’卻不一定。”

    “……有人?”

    目光微微閃爍,子貢打量云沖波一時,忽地嘆道:“千載以降,有無數(shù)位不死者,也有無數(shù)代子貢……可能存在的交集,我沒法算清。”

    代子貢,能從前人處得著的最多是心得與記錄,而歷代不死者,你們卻能直接承襲到知識與力量……不死者,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太平’的嘲弄啊!”

    “‘太平’……不是‘公平’,更不是‘平均’。”

    冷笑一聲,云沖波道:“正如我們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而不是說‘人皆為王侯將相’!”

    “若只是這樣的話……你們,又為何不和我們站在一起?”

    目光冷漠,子貢道:“‘大同平’的區(qū)分,你真得明白嗎?”

    盯視子貢,云沖波眼光森寒若千載雪峰,一時,忽地又松馳,發(fā)出著奇怪的笑。

    “我不明白,難道你又明白?”

    不等子貢開口,云沖波已先一合掌,淡淡道:“更何況,當(dāng)生死操我手上時,當(dāng)你我間存在著絕對的力量之差時……你的‘明白’,又有何用?”

    “朝聞道……”

    “……夕死可矣。”

    子貢剛說了三個字,已被云沖波截斷道:“有此覺悟,那你當(dāng)然死也無憾……”

    忽地斂衣而起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只一件…錯的!”

    “我不會給你任何證據(jù),我不會為自己的話再加任何說明……我只告訴你,你是錯的!”

    “既然能知一切人心,那未,你便試著來看一看,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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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視云沖波良久,在這過程中,子貢也好,云沖波也都好,都是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

    問幾個問題。”

    “……請。”

    攤出手,云沖波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種奇特的,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

    “在剛才,我真得看見了你的殺意,沒有保留,沒有猶豫……但同時,我也看見了你的冷靜,看見了你的自信與從容……”

    緊緊盯住云沖波的雙眼,子貢緩聲道:“我只想知道什么?”

    “……嘿。”

    單腳踩在椅上,云沖波左手叉腰,右手托著下巴,腦袋微斜,用一種非常有趣的眼神打量著子貢,慢慢道:“你總以為,自己雖不習(xí)武,卻也安如泰山……因為,你的背后是儒門,任何人都能殺你,卻任何人都不敢殺你……就算是皇帝,就算是任何世家大姓。”

    卻忘了是唯一的真理!”

    “你能安居于任何險境,只因?qū)κ值牧α看蟛贿^整個儒門的總和……而當(dāng)這個翻轉(zhuǎn)出現(xiàn)時,子貢的‘言術(shù)’,便只是一個笑話!”

    “大過儒門?”

    冷笑著,在聲音中加上幾分輕蔑,子貢淡淡道:“很多人…多帝皇都這樣說過!”

    們甚至連接近這個目標(biāo)都作不到。”

    “愚昧。”

    一臉的“我根本不稀罕和你辯論”,云沖波以百倍的輕蔑丟出兩個硬邦邦的字眼,眼看子貢被砸得說不出話來,他卻又輕聲一嘆然,那倒的確不是我…未必不是我!”

    “總之,我只是要你知道,有人可以把整個儒門連根拔起…僅是儒門,帝姓、世家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被聚攏在他的身后,成為那偉大巨人的背景……那個人,他將集帝皇、文王、武王、佛尊、道師……以及你連想都想不到的其它無數(shù)身份于一身……取代掉所有這些角色,并使你們,永遠(yuǎn)無法再起!”

    “那個人,他將開創(chuàng)屬于所有人的太平……永世太平!”

    “……那不可能!”

    終失去掉平靜,子貢的眼中,又是憤怒,又是惶惑,就連先前已被云沖波擊倒的宰予,也沒法置信的張大了眼睛,似極迫切的想詢問些什么。

    “你們用不著相信啊……”

    低低笑著,云沖波坐回椅中的時代已經(jīng)開啟,跟不上的人……只要旁觀就好了!”

    看著,子貢眼中連連閃過復(fù)雜的神采,最后,卻終于只是無聲一嘆,目光渙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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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時,云沖波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還有意義么。

    木然的坐起來,看著眼前的空地,摸著身上還在作痛的地方,云沖波知道,從現(xiàn)在開始,“多久”,是最沒意義的一個概念。

    ……從今以后,他所擁有的將是“無限”。

    就在剛才,他作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盡了所知的武學(xué)與戰(zhàn)術(shù)沒用。

    袁當(dāng),就那樣隨隨便便的站著,如同巨峰一樣矗立在他面前,任浪花作出徒勞的努力,一波,又一波,撲上來,然后撞碎,化為烏有。

    盡管不停的告訴自己,“我會勝,我一定會勝,我一定能勝,我一定要勝……”云沖波,他卻不得不面對那悲哀的現(xiàn)實:心底深處,他早已放棄了對勝利的希望,他已不再相信,自己可以戰(zhàn)勝這個如神魔般的怪物。

    “很好,你連最后的依靠也失去了……”

    依稀覺得,在昏迷之前,自己似乎聽到袁當(dāng)有丟下這樣的嘲笑,至于那理由,云沖波覺得,也許,是在指自己在心意上的先已放棄?

    突然感到一陣憤懣涌上心頭,云沖波無意識的揮臂,向著虛空,向著他自己也不知該對誰的目標(biāo)。

    憑什么?所憑的,就是比他更強(qiáng),一個便讓袁當(dāng)能夠隨心所欲的掌握一切,奪人一切。

    盡管沒有意義,卻仍在不自覺的回想剛才一戰(zhàn),無意義的作出動作,重現(xiàn)自己剛才的努力……與失敗。

    驀地大驚,云沖波終于發(fā)現(xiàn),當(dāng)自己重復(fù)使用蹈海之刀時,蹈海卻沒有如以往般,自體內(nèi)浮現(xiàn),給云沖波以力量和支持。

    數(shù)度嘗試,最后,終將那令自己不敢也不愿相信的事情證實,云沖波似忽地成了一尊木像,呆呆的,不復(fù)神彩,不復(fù)生機(jī)。

    許久,他方慢慢的,慢慢的,將身子傴僂下來,越來越低,終于,倒在了地上。

    木然的躺著,云沖波甚至已感覺不到悲傷、恐懼或是憤怒,只有一種麻木,一種瞬間已布滿他全身的麻木,和一種奇怪的放松,一種“總算結(jié)束了”的放松。

    一直以來,云沖波都被一個問題死死纏繞:對太平道來說,對帝家來說,對所有的人來說,自己的價值到底在那里?

    沖波”的這個人,似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一只飛在“不死者”身后的青蠅,因為與“不死者”的同在,而得到了無數(shù)關(guān)注。

    這一切……和云沖波個人的努力,似乎根本沒有關(guān)系。

    無論他是否在努力把自己增強(qiáng),太平道都在耐心的等待、保護(hù),乃至將他追隨,無論他是否理解和相信了太平道的道理,帝姓、儒門,一支又一支的力量都在耐心的觀察、分析,乃至將他抹殺。

    時常的,這令云沖波感到憤懣,時常的,他會去想,如果自己不再是“不死者”,那該多好?自己可以不用再被寄以無限的關(guān)注和期望,自己可以從焦點中避開,去作一些自己想作的事。

    但他也明白,這只是自己的空想,身為“不死者”,這沒有任何道理的事情,他無從擺脫,無從改變。縱然曾經(jīng)把蹈海交給玉清,縱然曾經(jīng)在夢中發(fā)出宣言,但始終,他那“不死者”的身份就如同黑夜中的火光,吸引來無盡的關(guān)注。

    …天,袁當(dāng)卻作到了。

    慢慢回過神來,再確認(rèn)了一次蹈海已完全與自己分離,云沖波竟不知自己到底該悲該喜。

    對自己說著這樣的話,卻更知道這根本又是一次欺騙,就算是在這樣麻木的情況下,云沖波仍能體味出,那一絲絲的痛楚與失落。

    突然發(fā)出響亮的笑聲,云沖波用力拍打著地面,哈哈的笑著,笑聲越來越大,卻始終缺乏節(jié)奏上的變化。

    “與我無關(guān)了,都與我無關(guān)了!”

    越拍越是用力,手掌終于出現(xiàn)破裂,血流出,將地面染紅,云沖波卻恍若不覺,拍打的越來越用力。

    原來,自己,早已,不再把“不死者沖波”相區(qū)分嗎?

    原來,自己,早已,完全接受下了“不死者”這身份嗎?

    所以,現(xiàn)在才會痛吧,所以,才會這樣難以接受吧?

    是如此,自己為何又一直糾纏于自己的兩個身份?

    為何要糾纏于蕭聞霜所關(guān)心的到底是“云沖波”還是“不死者”?

    為何要糾纏于太平道所忠誠的到底是“不死者”還是“云沖波”?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回想到最初,回想到自己是因怎樣的刺激而倒下,回想起蕭聞霜的那個回答……云沖波,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好笑,和一種說不出的輕松。

    有何……可以困擾?

    那個答案,有何意義?既然不死者就是云沖波,既然云沖波就是不死者……那個答案,有何意義?!

    覺得似乎有清冷的冰水自頭頂澆下,滲過蓋骨,流遍全身,一時之間,云沖波竟覺心平氣和,十分安樂。

    ……緊跟著,雷聲炸響。

    巨大的電蛇在天空中來回舞動,雨急驟,若澆若潑,將云沖波全身浸透。

    默默想著,云沖波站起身來,深深呼吸,眼光漸漸明亮,不復(fù),麻木之色。

    “金色雷震,潛龍騰翔!”

    巨大的光影出現(xiàn),帶起旋風(fēng),盤旋、涌動,最終,化為如造物般的怒氣與沖撞,轟擊在那似乎無限遠(yuǎn),卻又似乎觸手可及的天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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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你說一說。”

    許久之后,子貢方微微動了一下,坐直了一些--適才眼中的迷惑與散亂,已依稀消失。

    “說一說,未來的,那個太平世界。”

    微微一滯,云沖波目光一閃,頗有迷惑之意。

    告訴你。”

    “那是一個……沒有皇帝,沒有世家,沒有儒的世界。”

    “一個不復(fù)有地主與佃農(nóng)的世界,一個不復(fù)有主公與奴隸的世界。一個不復(fù)有世襲與襲蔭的世界。”

    “一個,農(nóng)夫之子和手工匠人都有機(jī)會站到最高處的世界。”

    “一個,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是這國家主人,相信未來一定好過現(xiàn)在的世界。”

    “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一個你所不能理解、不能想象的世界。”

    “一個,‘無私’的世界。”

    “……是嗎?”

    顯然也受到極大的震動,子貢目光閃爍,陷入深思,許久,才慢慢道:“這是真的……這居然是真的……”

    長長吁氣,子貢道:“……這果然是真的!”聲音當(dāng)中,竟是隱不住的歡喜!

    “你?”

    云沖波微微一怔,卻聽子貢又道:“請告訴我,沒有儒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是說人們不再相信儒的存在,還是說,有嚴(yán)厲的限制,使研究和信仰者將面臨處罰?”

    “你說什么?”

    愣一下,云沖波不覺大笑起來。

    “可笑,我不是說了么,你根本沒法想象,沒法理解那個世界啊……”

    “道門當(dāng)然還存在,佛門也一樣,沒有刻意的禁止與迫害。”

    輕蔑的擺著手,云沖波道:“畢竟,誰會去擔(dān)心兩頭寵物呢?”

    “在那世界里,仍然有佛和道,仍然有居士與信徒,但那卻是近乎不存在的存在,甚至信徒本身,也未必真相信釋尊與三清的存在。”

    然,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影響力,不足以影響到朝廷的決策,不足以干涉到天下的大事…們甚至連被‘利用’的資格都沒有了。”

    伸出一根手指,點向子貢,帶著興奮而又輕蔑的笑,云沖波道:“……你們?nèi)彘T,也一樣。”

    “……是嗎?”

    低沉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消沉”的意思,似乎只是要再確認(rèn)一下某個事實,而當(dāng)云沖波再度用加重的聲音回答說“是的貢的眼中,卻忽地精光綻放!

    “……此誠,儒門之幸也!”

    “你說什么?”

    著實錯愕,云沖波怎也想不到子貢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卻見他丟出這句話后,竟連眼睛也都閉上,正襟危坐,神色莊嚴(yán)。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天下為公。選賢與能……”并不開目,子貢慢聲道:“告訴我,不死者……你所形容的那個世界,豈不正是我儒家的‘大同世界’?!”

    “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啊,‘大同平’的關(guān)系,你根本就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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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jīng)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發(fā)出尖銳的笑聲,云沖波眼中卻是全無笑意,反而像是餓極的猛獸一般,直勾勾盯住子貢,決無瞬移。

    “牽強(qiáng)附會,寄祀他人……儒門的自尊,原來竟是如此可憐?”

    “可憐?”

    低聲笑著,子貢忽然道:“不死者啊,很多事情,你還不明白呢。”

    “你說到子貢,你說子貢的‘安全’,在于儒門的‘力量’,但你錯了,這樣想的話,解釋不了歷史上很多次子貢的轉(zhuǎn)危為安,也是在侮辱子貢的能力。”

    “一出而動五國,那背后,是對人性的把握,對大勢的把握,所依靠的,并非‘儒門’之力。”

    “……所以?”

    似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兩個字,任誰也能聽出云沖波的殺意正在瘋狂流溢,偏生子貢卻什么感覺也沒,仍舊閉著眼,緩緩道:“所以,你若現(xiàn)在殺了我,也只說明我該死。”

    “子貢之力,在于對‘人心’的把握,若我的言語不能阻止你不計后果地傷人,那我便不是稱職的子貢,辱沒先賢名聲,縱死有辜。不死者……你以已度人了!”

    “你?!”

    冷笑一聲,竟不容云沖波說下去,子貢錚然張目雖見太平世界,卻但見其形,不悟其神……我已說過,去其名,得其實,蒼生之幸,儒門之幸!”

    有了儒門的儒門之幸么?”

    大笑出聲,云沖波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世界?沒人再把儒門當(dāng)一回事,十三經(jīng)不再是必須的讀本……只有那些學(xué)者,那些喜歡研究古老過去的人,才會把它們保留在案頭。”

    “十三經(jīng)……只是形式,天下大同,才是儒門的追求。”

    聲音中全無動搖,速度更有了微微的加快,子貢道:“這個世界,正是儒門所追求的世界,體現(xiàn)著儒門的精神,但你卻又說有人能夠讓儒門完全消失……那樣的解釋,只有一個!”

    眼中放著興奮的光,子貢道:“新的圣人,終于出現(xiàn)!”

    “夫子當(dāng)王不王,絕筆狩麟,,斯時的天下,并不理解夫子的大義,并不能夠追隨他的身后。”

    “你所說的時候,必也是這樣!”

    “新的圣人,帶來新的時代,不能改變自己的腐儒,必須要和舊的儒門一起被消滅,而那個人,那個圣人,那個建立起大同世界的圣人,他才是繼承了大成先師的真正傳人,他才是新的儒門之圣!”

    一氣喝成,如滾滾江水般奔涌前進(jìn)的語言,中間完全沒給云沖波插話的余地,子貢的臉上,更因興奮而泛起近乎病態(tài)的紅色。

    “強(qiáng)即真理……那只是真理的第一步……舍身取義,以生存換得理想的實現(xiàn)……你永遠(yuǎn)不會明白!”

    “所以,不死者,我現(xiàn)在就可以預(yù)言你的失敗!你注定不能將你曾見識過的太平世界重建在當(dāng)下,因為你并不理解,因為你并不明白!”

    “你甚至都無法取代原來的不死者……取代那個樸實善良的年輕人……對廣大的道眾,也許根本無從知道你們的區(qū)別,但對那些與他熟悉的人來說,你卻不可能將他取代……你永遠(yuǎn)都作不到,因為你不明白!只要你還只迷信‘強(qiáng)即真理’,你就永遠(yuǎn)都沒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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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靜靜坐著,注視子貢,云沖波的身上居然沒有了任何怒意,一時,方慢慢點頭好。”

    忽地立起,云沖波居然露出了邪異笑容不到么?就讓你看一看!”猛一轉(zhuǎn)身,竟向著蕭聞霜大踏步過去。

    不死者。”

    在云沖波擊倒宰予時,蕭聞霜何聆冰已先后醒來,但適才所受的沖擊太大,都仍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癱坐各自椅上,就算云沖波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儒門三大強(qiáng)者輕松橫掃,也沒能令她們直起身來。

    再不理會子貢,云沖波負(fù)著手,一步步踱到蕭聞霜身前,上下打量,眼中滿是熱切的光。

    “……你是誰?!”

    感覺自己似乎被這目光壓制、淹沒,蕭聞霜竟有了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似乎,整個自我都正在消失于這熱切而又深邃的目光,好容易,才終于掙扎住問出這三個字。

    奇妙的是,這三個字本身竟然似乎帶著一種力量,令蕭聞霜突然覺得壓力在被推開,令她的腰身得以稍稍挺直。

    “我是誰?”

    帶著莫可形容的笑意,云沖波道:“我就是你們一直在等的人,我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不死者,最強(qiáng)不死者。”

    說話間,他已走到蕭聞霜身前,忽地攔腰抄住,將她自椅上抱起,不由分說,低頭吻下!

    倉皇、驚恐,卻也參雜著絲絲的喜悅……以及,最后終于出現(xiàn)的,覺悟!

    臂膀如鐵,輕松抵消掉蕭聞霜的所有反抗,許久,云沖波方抬起頭,卻依舊將蕭聞霜腰肢牢牢攬住。

    “你很好……我很喜歡。”

    “從今以后,我的背,交給你。”

    “我去創(chuàng)立太平世界,而你……將是我的太平世界!”

    “……不。”

    嘴唇不住顫抖,許久,蕭聞霜終于吐出這個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會吐出的字,換來的,是云沖波寫滿疑竇的目光,只一眼,便幾乎摧毀掉蕭聞霜的全部意志。

    用力掐著自己手肘內(nèi)側(cè),靠那疼痛,蕭聞霜讓自己的精神凝聚起來,讓自己終于能夠閉上雙眼,不管一切的,喊出自己的拒絕。

    管你是誰,我要得,只是沖波!”

    呼喝同時,蕭聞霜也再度盡力推拒,原本來說,這根本就是蚍蜉撼樹,但偏偏,隨著這一次的發(fā)力,袁當(dāng)?shù)拿嫒莺龅卮笞儯砩细邪坠飧樱?br />
    “怎會這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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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反復(fù)復(fù)的練習(xí)著自己的拳法,從東海七殺拳到龍拳再到弟子規(guī),乃至顏回所贈書卷上那殘缺不全的拳法,云沖波越來越發(fā)現(xiàn),這里真是一個練武的好地方,隨便自己把周圍環(huán)境打成什么樣,只要心意一動,立刻就能恢復(fù)原狀。

    對九級力量甚至十級力量早已有所體驗王”的身份,云沖波有著無數(shù)在最強(qiáng)層面上戰(zhàn)斗的經(jīng)歷,但偏偏,那些東西只能停留在夢中,沒法帶回。

    透過對北王經(jīng)歷的重讀,云沖波早已知道,隨著力量的提升,很多武技將會生發(fā)出新的變化,而更有一些強(qiáng)力招數(shù),根本就是要到力量達(dá)到一定階數(shù)后才能發(fā)動。

    莫名其妙的學(xué)習(xí)了全部九式龍拳,但也僅限于“知道”而已,在運(yùn)用當(dāng)中,云沖波始終覺得,自己也就是能勉強(qiáng)發(fā)揮出金之拳的強(qiáng)大力威力,白之拳與黑之拳都只能得其形式,而居于九式頂端的紅之拳,更是每一練習(xí),便會氣血翻涌,仆地不起。

    經(jīng)已時隔數(shù)年,但每一想到紅之拳在孟津手中的強(qiáng)大威力,云沖波仍會不由得心搖神馳,恨不得自己立刻晉身十級,揮此強(qiáng)拳。

    忽地想起拳”似乎是護(hù)國敖家的無敵絕技,為何卻會成為后世不死者的強(qiáng)著?想了一會,自是沒有頭緒,云沖波倒也明白:除非有機(jī)緣再入時光洪流,自己大約是沒機(jī)會搞清的。

    想得自得其樂,一時心意松馳,一拳揮出,卻忽地覺得不對--這一拳打出來,怎么力量竟是出乎意料的大,大到竟令自己下盤扎不住步樁,自己將自己扯得搖晃不已!

    立睛看時,云沖波更是驚愕:自己臂上居然浮現(xiàn)出微弱白光,更凝作刀形,卻不正是已被袁當(dāng)強(qiáng)奪的蹈海?!

    驚疑不已,卻不肯放過這個機(jī)會,云沖波抓住這一瞬的感覺,全力把握,試圖重建起與蹈海的聯(lián)系。

    隱約覺得重新又掌握到了蹈海的存在,雖不知從何把握,卻能感覺它又在重新融入自己的體內(nèi),能感覺到那份子力量,那份子經(jīng)歷,乃至那份子不屈與憤怒的重回……精神大振的云沖波,更是全力以赴,力圖將蹈海奪回。

    再過一會,刀形愈盛,云沖波心下愈加歡喜,卻忽見平地自起一陣旋風(fēng),轉(zhuǎn)眼凝作人形,竟是袁當(dāng)!

    “你有一個好女人……你自己不還不知道她有多好!”

    面色陰沉,袁當(dāng)一揮手,竟完全不和云沖波爭奪,任他將蹈海攝回體內(nèi)。

    能幫你一次,能幫兩次三次么?”

    忽地欺近,只一揚(yáng)手,云沖波便被打至半身入土,依舊是連還手也都不能。

    “或予或取,皆在我一念能何為?!”

    人太甚!”

    這般欺凌,便泥人也有幾分火性,云沖波腰間發(fā)力,破土而出,一邊廂橫刀在手,微微躬腰,擺出個守御的姿勢。

    憶”當(dāng)中,云沖波和袁當(dāng)交手何止一次兩次?每次皆有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每次都令他無數(shù)遍的回憶、揣摩、研究,雖知對方強(qiáng)極,云沖波卻覺自己不該是這樣無從還手。

    心下恨恨,卻也無法可想,云沖波下意識的握緊蹈海,竭力提升--卻終究只是八級上段力量。面對袁當(dāng)恐怕已是十級頂峰的無匹力量,此戰(zhàn)勝負(fù),簡直一點懸念都沒有。

    看著云沖波,袁當(dāng),卻又出現(xiàn)了奇怪的笑。

    “還在努力嗎……”

    說著似乎無意義的話,袁當(dāng)油然道:否不服?!”

    心下大罵,云沖波肚里道:“換你你會服么……有本事的把力量放低兩階咱們來打……”倒也知道,就算那樣,袁當(dāng)?shù)膭倜嬉灿惺?*,只終是不服。

    卻聽袁當(dāng)居然當(dāng)真冷冷道:便給你一次機(jī)會,你我平手交鋒,且看,你又是否能保住自己的天兵!”

    “……你?!”

    ~~~~~~~~~~~~~~~~~~~~~~~~~~~~~~~~

    已戰(zhàn)了不知多久。

    正如所言,袁當(dāng)果然壓制自身力量,始終只以八級上段力量對敵,饒是如此,也打出了八攻二守的戰(zhàn)局,壓得云沖波喘不過氣來。

    這過程中,云沖波更發(fā)現(xiàn),袁當(dāng)對自身的削弱竟然不止力量層面:本集三分、三別于一身的他,自剛才以來,始終只以三分對敵,始終沒有催動過三別的力量。

    “不奇怪啊,在這個空間以外,還有著儒門的三名強(qiáng)者,面對他們,必須保留下足夠的威懾。”

    似看出云沖波的疑惑,袁當(dāng)冷笑著丟出解釋,這更令云沖波震撼:在將力量大幅削弱的同時,還要硬生生分心兩用,如此算來,袁當(dāng)此刻的狀態(tài)怕連二十分之一也都不到,若真是全力放對,自己豈有幸理?

    心意一分,破綻立現(xiàn),就算那是細(xì)小到幾乎不存在的破綻,卻逃不過袁當(dāng)?shù)难凵瘢挥浭值犊尺^,又狠又準(zhǔn),饒是云沖波手持利器,卻根本沒機(jī)會將他砍到。

    “你這是……”

    大為驚疑,因為袁當(dāng)所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刀法,蹈海之刀,而更驚人的是,當(dāng)這記手刀砍中自己的時候,云沖波分明感到,手中的蹈海竟突然發(fā)生出極大的震動,似要脫手飛出!

    “奇怪嗎是奪取天兵的關(guān)鍵所在!”

    倨傲的笑著,袁當(dāng)表示說,自己是唯一可以單身奪取他人天兵的不死者,百代以降,再無它人。

    “就算太平,他也作不到……當(dāng)然,他也沒必要。”

    唯那是建立在他體內(nèi)蘊(yùn)含兩柄天兵的前提上,如現(xiàn)下這種情況,他分心兩用別”之力監(jiān)視子貢諸人,便沒法似剛才般強(qiáng)行剝奪云沖波的天兵。

    但他卻另有辦法:已被強(qiáng)取過一次的蹈海,和他間已建立起某些聯(lián)系,固然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是“幾乎”。

    “我現(xiàn)在要作的,就是證明,證明自己能比你更理解蹈海,比你更能將它發(fā)揮……讓它,再一次把你放棄!”

    “所以,你才要平手對我?!”

    覺得這一切都是玄幻異常,卻也多了幾分理解:總算明白袁當(dāng)為何居然會主動放棄偌大優(yōu)勢,平手相敵。

    頓時覺得對蹈海又多了幾分親近,同時卻又有幾分擔(dān)心:因為,當(dāng)袁當(dāng)不斷以第一刀法對敵時,蹈海的躍動,也就顯得越來越興奮和明顯。

    氣性也被激起,云沖波心道:“你強(qiáng)奪前后不過這點時間,若這樣也能較我對蹈海理解更深……便敗了給你,又有什么話好說!”看著袁當(dāng)又逼將上來,反身出刀,忽地也一旋身,左手揮起,居然也是以手為刀,正是一模一樣的一記“回首定乾坤”!

    一聲,兩人各退一步,云沖波更跟著一反手,將蹈海收入體內(nèi)。看向袁當(dāng),眼中熊熊,盡是戰(zhàn)意。

    “……袁當(dāng),我們來戰(zhàn)吧!”

    ~~~~~~~~~~~~~~~~~~~~~~~~~~~

    戰(zhàn)斗被導(dǎo)向奇怪的方向,兩人的招數(shù)完全相同,相互間再不尋找破綻,而是主動尋上對方最強(qiáng)的一點,以硬對硬。

    一欲”再到“縱欲”……一擊又一擊,雙方用著最簡單的戰(zhàn)法,卻拼出了最燦爛的光芒,幾乎連這天地也都轟散。

    …不該如此。

    以力、以智,袁當(dāng)勝出云沖波都近乎無量,即使現(xiàn)在,以半身之姿和運(yùn)用著下階力量的他,若真是只求勝利,仍然可以在不足十招內(nèi)將云沖波擊潰。

    但他卻沒法,在不知不覺中,戰(zhàn)斗的勝負(fù)居然被轉(zhuǎn)換為“對蹈海”的理解,在這種情況下,袁當(dāng)空有如岳之力,如海之智,卻都無從施展,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在一招又一招的對擊中,去將蹈海慢慢掌握。

    心下泛著微微的怒意,以及些些的不安,袁當(dāng)忽地有了悔意:不該,為了子貢的言語相激,就去要收服蕭聞霜與何聆冰。

    不覺又想到剛才,激動之下的蕭聞霜,全力推拒,竟然能夠?qū)⑻毂σl(fā),袁當(dāng)慮未及此,竟然被她將剛剛吸納入體的蹈海重又松動。

    依稀覺得,在自己的識海中,似乎有著與之相關(guān)的片斷,但稍一動念,便有前世今生的無數(shù)記憶紛至沓來,倉卒之間,那里找到的頭緒?一時分心之下,手上尺寸拿捏有失,居然被云沖波將形勢板回幾分。

    心下忽地?zé)┰锲饋恚庥縿樱?dāng)嗔目叱道:“蹈海!”

    “念你與我有恩,念前世今生無數(shù)交情,本欲全你性命,在此修煉…若執(zhí)意要入輪回,也便隨你!”

    忽地退后一步,袁當(dāng)微一發(fā)力,已浮至半空,但見他只一個起手式,便如十萬大山重重涌動,使云沖波呼吸也都困難,當(dāng)中卻偏又透出一種大覺悟大無畏的意思,氣勢雖強(qiáng),卻非肅殺。

    “當(dāng)真以為……我殺你不得么?!”

    “你……?!”

    面色一變,這一招云沖波自然認(rèn)得,只他卻想不到……袁當(dāng),居然能夠用出!

    那一刀,正是云沖波當(dāng)初被太平攜入時光洪流時所見識,一刀出手,連山也要碎,連海也要開,一刀出手,萬里九州,億兆百姓,無不心受。

    那正是,初代蹈海憚精竭慮,不惜自毀已身,方能發(fā)出的一刀。

    “……接我的,仲連之刀!”

    對此強(qiáng)招,云沖波悚然一驚,忽地明白過來,這一刀,莫可力敵!倉卒間,打消掉要一般出招應(yīng)對的念頭,雙臂交叉,不經(jīng)意間,卻已將“邃密群科濟(jì)世窮”的招意迫發(fā)。

    ……卻敵不住。

    盡管仍是一般的力量,但兩刀相擊,卻是一邊倒的戰(zhàn)況:云沖波根本站立不住,竟被硬生生自地上拔起,倒飛出去十?dāng)?shù)丈,猶站立不住,被硬生生掀倒地上,打了兩個滾,方能站起。

    “仲連的刀法……你為什么也會使?”

    面對驚疑交加的云沖波,袁當(dāng)冷冷一笑既能入時光洪流,這又何足為奇……”忽地一揚(yáng)手,刀氣急放,卻竟換了后世蹈海的強(qiáng)招“難酬蹈海亦英雄”!

    云沖波此刻正是滿心驚疑,又方受重?fù)簦抢镌米∈貏荩?dāng)即被袁當(dāng)擊穿中宮,一口,連血也都噴將出來。唯他此刻,竟是幾乎覺不到身上傷勢,袁當(dāng)連環(huán)兩刀使出,幾乎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

    “以為我只能掌握思齊之刀嗎……可笑。”

    眼中閃過冷蔑的眼神,袁當(dāng)喃喃道:“上下五千年,何止一代蹈海?何止一種領(lǐng)悟?”

    “不妨告訴你,在歷代蹈海當(dāng)中,思齊之刀,連前三都排不進(jìn)去!”

    “我以思齊之刀戰(zhàn)你,無非想全你首級,無非想留你在此地參悟……你既非要逼出這仲連之刀,非要逼出這大鸞之刀…怪我手下無情!”

    ~~~~~~~~~~~~~~~~~~~~~~~~~~~~~~

    在子貢眼里,云沖波從被蕭聞霜推開起,就似乎變了個人。

    眼神依舊深邃,微笑依舊從容是莫名的少了一些壓迫感。

    即使以子貢之聰明,也沒法猜測到正發(fā)生在意識世界中發(fā)生的一切:袁當(dāng)分身兩用,一邊監(jiān)視儒門諸人,一邊力戰(zhàn)云沖波,這樣的荒唐事情,并非人智可以揣測。

    心意急動,轉(zhuǎn)眼已想出十?dāng)?shù)對策,卻又都覺非萬全之計:雖說此刻云沖波的的迫力有所減弱,子貢卻毫不懷疑:若自己真有所異動,他絕對可以在一瞬間將自己一干人盡數(shù)擊殺。

    精熟史事,子貢一時間早將小天國諸王盡數(shù)在心中過了一遍,唯就算以儒門所知,也不知當(dāng)年竟有過袁當(dāng)這般一個怪物,他雖苦心思索,卻終究不得頭緒,反而越想越是離題萬里。

    卻見,蕭聞霜臉上表情數(shù)變,忽惑,忽慮,忽又似下定決心,轉(zhuǎn)眼已如止水。

    看一看何聆冰,蕭聞霜竟慢慢站起。

    “……唔?”

    此刻局中氣氛詭異之極,諸人皆是以靜待動,蕭聞霜方一起身,云沖波子貢宰予三人立時注目,子路更是微微皺眉,右手已按上劍柄。

    “仲先生,請稍安勿燥啊……”

    開口的是何聆冰,臉上血色全無,聲音也似在微微顫抖,眼神卻極堅定,縱然,瞳中閃爍著無數(shù)莫可捉摸的變幻。

    “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

    一語出口,云沖波面色忽變,子貢宰予則是同時一怔,子貢便微一抬手,一邊子路已按住劍勢。

    “……請。”

    這邊子貢緩緩作出相讓的手勢,那面云沖波雙目炯炯,已是盯住蕭聞霜,那眼里,卻絕非慌張,倒散著無盡的自信霸氣。

    ……嘴角,更有笑意浮現(xiàn)。

    明白。”

    還是想試試。”

    那是奇妙的一幕:一方坐著,面色紅潤,笑得自信、從容,似乎一切盡在掌握,另一方站著,臉色蒼白,連身子也似乎站立不穩(wěn),雖然一步步的向前走著,但每走一步,都似乎帶著絕大的猶豫與遲疑,每前進(jìn)一步,都似乎要用掉無量的決絕與堅強(qiáng)。

    “殺掉你…本不必。”

    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慢慢走近的蕭聞霜,云沖波道:“一抬手,我就可以讓你昏迷。”

    十指交叉一處,緩緩活動著,云沖波忽地道:“……但我不會。”

    “你可知道,這一切全無意義?”

    “……我在努力,這便是意義。”

    離云沖波越近,蕭聞霜的臉色就越白,唯神色卻也越發(fā)堅定起來。

    你一次機(jī)會。”

    “……那末,謝謝。”

    輕輕一笑,那瞬間,連子貢也不由為之心動,何聆冰更是連呼吸都完全屏住。

    自幼便與蕭聞霜相識,彼此是最好的姐妹與朋友,但便是她,也未嘗見過蕭聞霜這樣的笑。

    ……這樣美麗的笑,這樣,大決絕,又大安然的笑!

    “……聞霜!”

    忽地控制不住自己,何聆冰一聲嘶呼,疾掠而出,抓向蕭聞霜的肩頭,唯此時,蕭聞霜也已走到云沖波身前,將他雙肩攬住。

    “沖波……回來吧。”

    閉上眼,帶著幾乎是悲憫的神色閉上眼,蕭聞霜低下頭,用力摟住云沖波的頸子,重重吻下!

    ~~~~~~~~~~~~~~~~~~~~~~~~~~~~~~

    “……明白沒有!?”

    在辛苦相持的平衡被打破之后,云沖波便失去掉扳回局勢的能力,就算袁當(dāng)用回北王的諸路刀法,他也已沒法抵抗,所謂戰(zhàn)局,根本就是袁當(dāng)一個人在隨意揮灑。

    揮灑,他的怒氣與戰(zhàn)意。

    “還不放棄……非要逼我將你送往輪回嗎?!”

    “別以為你還守得住!蹈海此刻已被我震動,只要搶住你身死的那一瞬間,我完全可以強(qiáng)奪下來!”

    “……生路在此,莫要自誤。而且……也莫要再誤蹈海!”

    不停的勉力爬起,又不停的被立刻再打倒在地,云沖波能夠感覺到:袁當(dāng)說的,都是真話。隨著他一拳又一拳的痛擊,蹈海的確又有浮動之意,雖然自己仍能把控如袁當(dāng)所說,若自己被生生打死在這里,結(jié)局,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而且。

    隨著蹈海的不停戰(zhàn)抖,云沖波的心意,也在不停戰(zhàn)抖。

    只手執(zhí)住胸膛,將已被打作血人,打得四肢如碎,五內(nèi)若裂的云沖波提起,袁當(dāng)眼中絲絲寒意散放,卻忽地一笑便讓你死心。”

    手上微一發(fā)力,云沖波忽地劇震,目眥欲裂,幾乎迸出血來!

    那一瞬,袁當(dāng)竟將他的感覺釋放,那一瞬,云沖波竟忽又能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感知到外面的世界,感知到……蕭聞霜那幾乎可用“絕望”來形容的深深一吻!

    “一個好女人……但是,你配么?”

    轉(zhuǎn)眼已又將那感覺遮斷,信手將云沖波摔回地上,袁當(dāng)輕蔑的笑著,輕蔑的打量著云沖波。

    “縱然我放你回去…么?”

    “縱然她現(xiàn)在要得是云沖波…配么?!”

    “……袁當(dāng)。”

    聲音極低,更帶著劇烈的顫抖,云沖波知道,自己下面將要說出的是什么。

    那三個字說出來,一切都會解脫,那三個字說出來,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卻說不出口!

    “你贏了”三個字,雖在胸中翻翻滾滾是,說不出口!

    “還要掙扎……”

    長聲喟嘆,袁當(dāng)油然道:“你令我太失望……”

    “仲連也好,思齊也好,大鸞也好……無論成敗,卻總是一世人杰,拿得起,放得下……勝負(fù)之際,決不效兒女不舍。”

    忽地嗔目,作獅子吼道:“蹈海,還不明么?!”

    吃這當(dāng)頭一喝,云沖波周身百竅無不震動,不覺便開口道:“你贏……”說著身子忽地一震,靈臺上白光噴涌,赫然正是蹈海形狀!

    ~~~~~~~~~~~~~~~~~~~~~~~~~~~~~~

    “聞霜……你……”

    眼見蕭聞霜深深吻住云沖波,何聆冰拉著蕭聞霜,木然僵立一時,見全無動靜,終道:“你看……”

    慢慢直起身來,看清云沖波面容--依舊是那帶著譏誚的笑意,那似乎永不會出現(xiàn)在云沖波臉上的笑,蕭聞霜微微搖頭,低聲道:“我信他。”聲音微弱,卻極是堅定。

    ~~~~~~~~~~~~~~~~~~~~~~~~~~~~~~

    “袁當(dāng)……”

    眼中滿是迷惑,云沖波一時間竟不明白,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就在剛才,自己心意動搖,復(fù)覺蹈海離體,本已心如死灰--那是料知袁當(dāng)今番得手后,決不會再有變化了。卻誰想,與自己對面而立的袁當(dāng)居然一般是臉現(xiàn)訝色,天靈上白光浮動,竟似天兵亦將離體!

    雖然說,只是短短一瞬,袁當(dāng)便已安定天兵,但此時,蹈海卻也已潛回云沖波體內(nèi),而剛剛那短短片刻,更似使云沖波感知到了些什么。

    “你還想怎樣?”

    皺著眉,袁當(dāng)已顯不耐,卻見,云沖波臉色連變,更竟?jié)u漸安定。

    “原來,這樣嗎……”

    喃喃說著,云沖波慢慢站直身子,上下打量袁當(dāng),神色越來越古怪。

    打量的同時,他也在向后退卻……當(dāng)然,不論他退開五步還是十步,對兩人來說,都沒有意義。

    古怪的看著袁當(dāng),看了很久,看到袁當(dāng)已開始憤怒,和甚至開始不安,云沖波才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和難以置信的聲音,聲道:“天下……不難定也?”

    “你說什么?!”

    莫名其妙的六字,卻換來山呼海嘯一樣的回應(yīng),嗔目、虎吼,袁當(dāng)瞬間散發(fā)的怒意,立時掀起若咆嘯九天的狂風(fēng)。

    …不動云沖波。

    定定看著袁當(dāng),神色不斷改變,云沖波喃喃道:“竟然是真的,這竟然是真的……沒有遇到自己的天兵,沒有覺醒不死者的力量……你竟仍然能成為天下最強(qiáng)!”

    我住口!”

    怒意橫溢,袁當(dāng)一記直拳,徑取云沖波前胸要害--卻竟被云沖波曲臂格住。

    似對袁當(dāng)?shù)墓羧珶o感覺,云沖波只是定定看著他。

    “你竟能作到……沒有了太平天兵,你竟能收服御天神兵,沒有了前世之力,你仍然是當(dāng)世最強(qiáng)!”

    “……但!”

    忽地一震,云沖波雙目圓睜,吐氣,發(fā)力,在逼回袁當(dāng)一擊的同時,飄身退出數(shù)步。

    你為何要那樣?”

    “一代戰(zhàn)神,為何不能昂著頭走完最后一程?”

    “你跪下,你哀求……以你的智慧,難道看不清最后的結(jié)果?”

    什么?!”

    連云沖波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質(zhì)問越來越響妙的,袁當(dāng)卻冷靜了下來。

    “……天不佑我,更當(dāng)竭盡人事。”

    剛才……”

    “剛才?我在誤導(dǎo)你。”

    聲音冷冰冰的,袁當(dāng)?shù)溃骸笆窌鋵嵑芎唵危挥袆倥c敗,沒有光榮的敗,也沒有恥辱的勝。沒機(jī)會重來的,才是真正的恥辱。”

    眼中殺機(jī)漸盛,袁當(dāng)一字字道:“能夠想通這一點……對你很有好處。記住它,蹈海。記住它,會使你在今后的輪回少走很多彎路。”

    然你想通了這一點,那么……這一世的輪回,你已經(jīng)走到頭了……”

    欺身直上,雙手成刀,左斬右推,袁當(dāng)森然道:“你既終于踏入成年人的世界,我也便會給你以尊重,不再和你玩些孩子的把戲……”

    “蹈海啊,我會以全力敗你,以全力奪你天兵,以全力……殺你!”

    “……是么?!”

    虎吼一聲,云沖波側(cè)身,出掌,擊破袁當(dāng)?shù)秳荩碎_數(shù)步。

    “袁當(dāng)……多謝你的提點,終于讓我明白。”

    “前世蹈海又如何,后世蹈海又如何……剛才我已說過,今生今世,是我的人生!”

    “一刀醒天下又如何,一刀破千軍又如何…不是我的人生!”

    “仲連蹈海、思齊蹈海、大鸞蹈海……你也許能比我更了解他們不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波蹈海!”

    雙掌合擊,發(fā)出雷鳴般響聲的同時,鋒銳刀形也浮現(xiàn)掌上。

    “便用出你領(lǐng)悟的仲連之刀,便用出你領(lǐng)悟的思齊之刀……袁當(dāng),你就用他們來接我一刀!”

    “接我的,沖波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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