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已等了很久
剛才,沒有任何先兆,“云沖波”驀地僵硬,眼中光彩瞬間泯滅,如一塊石頭般,直挺挺倒在椅中。
事起倉卒,諸人均大感愕然,子路更在短時驚訝后,就按住劍柄,看向子貢。
微的擺著手,子貢安坐如山,阻止了子路的意圖,目光閃爍不定,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神色略顯頹廢的宰予,才是此刻唯一能夠理解子貢的人。
不僅是力量,輕松壓制全場的同時,他也作出可怖的宣言,一個,幾乎要將儒門長久以來的理論全數破壞的宣言,盡管子貢以其強韌心志和無敵言術將局面扳回,但落在宰予耳中,卻能聽出他的動搖與迷惑。蓋對他們而言,對勝負實有著極簡單的判斷標準:當被迫到要純粹使用“言術”去壓制對手時,就算取得勝利,也會在心底標記自己為敗者。
雙目驟張,宰予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驚疑,看向子貢。
“……呼。”
低沉的喘氣聲,終將室內死一般的沉寂打破,幾聲深深的呼吸后,云沖波,慢慢坐起,一邊活動著全身的肌肉,一面,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屋里的諸人。
“……聞霜,讓你擔心了。”
一句話,足以讓蕭聞霜聞之哽咽,一句話,足以讓每個人明白,云沖波,那個真正的云沖波……回來了!
“不死者……你……”
微一欠身,子貢待要發問,卻見云沖波根本不理會他,而是走向蕭聞霜,把她扶起來。
“在青州,真是耽誤的太久了……”
微笑著,云沖波看向何聆冰天,你也辛苦了。”,目光方落回蕭聞霜面上,深吸一口氣霜,我們該走了。”
“慢著,不死者!”
面色終焉勃然,子貢腰身微挺,一邊子路早吐氣開聲,掌中無倦鏘然一聲,已是出鞘半截。
路先生……我不會在這里戰您的……我有太多事情要去想,要去辦,我的時間,很少了……”
說著話,云沖波徐徐轉身,目光竟如兩道冷電,只一閃,居然令子路也微微一戰,剎那間生出種“不愿直視”的念頭來。
年秋后,若你隨軍南來予你一敗!”
一句話,說到子路須發皆張,更令子貢宰予公治長三人霍然長身沖波,卻比他們更快!
“莫留我……子貢先生,你已留不住我了。”
看向蕭聞霜,云沖波的眼神當中,滿是溫暖過往多出了絲絲洞徹。
“你剛才,問了聞霜一個問題,我現在,一樣問她一個問題……”
輕輕握住蕭聞霜的手,云沖波問出的,卻居然是子貢不久才剛剛問過,并同時給蕭聞霜云沖波以巨大傷害,和引發此后種種事端的問題。
“請告訴我,請誠實的告訴我,不死者,和我云沖波一齊掉到水里,你會,救誰?”
怔怔看著云沖波,蕭聞霜竟不自禁的抽搐起來手被云沖波緊緊握住時,她的任何顫抖,都會被制止,和安撫下來。
“不死者波……”
目光一閃,似是下定了決心,蕭聞霜斷然道:“我沒有說謊……我會先救不死者。”一句話說完,面色已如死灰,更默默低頭,將手自云沖波掌中抽了出來。
“答的好……”
微笑全然不動,云沖波一伸手,早又將蕭聞霜手握住,其他人倒也罷了,唯有子路悚然一驚:“不死者的速度,竟又有提升?”
“但是,我還沒問完呢!”
緊緊握手,云沖波道:“聞霜,告訴我,然后呢?”
“……然后?”
“…后呢?”
“在救起了不死者后,在放棄了我之后……然后呢?”
“……”
比諸剛才,這問題居然似乎給了蕭聞霜更大的沖擊,她愣愣的迎著頭,滿面迷惑,嘴唇輕輕顫抖,似乎自己也拿捏不準那個答案,過得一時,眼中忽然閃過惶恐之色,全身一震,似乎才發現自己雙手依舊被云沖波握住一樣,猛的抽回,跟著,居然轉身奔出!
“霜姐!”
顯沒想到會有這般變故,何聆冰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待反應過來,不覺重重一跺,急追而出,之前卻先打量云沖波一眼,神色極是復雜。
“不死者……你……”
“子貢先生,你該明白了罷。”
轉回身,云沖波負著手,淡淡道:“死者’有難時,‘云沖波’會被犧牲,相對那個身份,我的‘自我’的確可說全無價值,這都沒錯……但!”
“……‘貪狼’會為‘不死者’而死聞霜’卻會陪著我‘云沖波’去死!”
“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子貢,你已敗了!”
一句話恍若震雷,說得子貢面色如土,跌坐椅中,許許不能言語。
云沖波,卻仍沒有放過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初代夫子在亂世當中,理詩書,定禮樂,教化天下,我們原是極佩服的……倒是后世儒門,未必能解夫子微言大義,膠柱鼓瑟,豈不可笑!”
“……你!”
一句話說得四人面色齊變,宰予更不自禁踏前一步,似要開口沖波如連環滾雷的層層質問,卻來得更快。
“為什么…儒門中不容許有兩個子貢?”
“為什么,一定要在爭競中產生失敗者,在產生子貢的同時…也產生一個宰予?”
“夫子的深意…子貢,你真得明白了嗎?”
“夫子深意,不死者,你是說……”
相比子路公治長那種意外到近乎癡然,子貢宰予俱是目光大熾,顯是胸中急轉,要尋話出來答他。
“子貢與宰予必須并列!在以副帥身份執掌黑暗儒者,**黑暗人性那巨大力量時,就必須有人站在他的對面,以完全相同的能力,去作完全相反的事情!”
“這就是為什么,有了亞圣的同時,儒門還要有孫卿,這就是為什么,在產生子貢的同時,也要產生宰予。這才是夫子的真意,這才是儒門千年不墮的源泉!”
“在虛偽的仁義道德之下,是深到讓人不能正視的黑暗人性,對之不存幻想更能夠隨心操縱,所以子貢你就有著無與倫比的強大…但在那深邃黑暗之中,在更深的地方,卻又掩藏著善良和忠誠的光芒,隱藏著一些高貴和光明的東西…而它們,你便看不到!”
“光后有暗,子貢你操暗為用,佐進光明果根本不知也不信何為光明,你又如何能將之佐進?”
“光后有暗,暗后卻還有光!善惡相生,神魔一念,這才是人性的真相!子貢,你可明白!”
一席話,令子貢宰予皆面無血色,大汗淋漓,呆呆跌坐下來,半句話也答不出來。
眼見云沖波轉身出門,子貢卻似突然來了力氣,揚聲道:死者!”
云沖波聞聲停步,卻未轉身,只道:“怎樣?”
子貢深深呼吸幾下,安定心神,拱手道:“不死者高見,開吾所聞……但!”
目光在云沖波背上一轉,子貢道:“恕吾直言,此中深義,斷非不死者您所能洞察!”
“朝聞道,夕死可矣……請不死者明言!”
“……沒錯。”
沉默一時,云沖波突然一笑,慢慢抬手,指向自己的太陽**。
“剛才所說的,不是我的見識,是別人送我的禮物。”
“一份,厚禮。”
“但是,你也不必問了,那個人……已去了他該去的地方,今生今世,你是不會再見著他了。”
“子貢先生,宰予先生,錦官一行,兩位賜我良多,無以為報,今便別過。”
“儒門太平道的千年糾葛,原非言語能分,他年沙場重逢,我等,再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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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站在門洞的內側,阿服冷靜的射出一箭又一箭。
藥化后的山賊,已為行尸走肉,速度變慢,耐久力卻大為增加,平均要三箭才能徹底解除移動力
阿服甚至感到,正是伯羊的目標,要看著這死亡之潮慢慢逼近朱家堡,用最慢卻最徹底的方式把朱家堡毀滅,這才能給他以最高的享受。
眼見山賊已將通過門洞,阿服雖仍站得筆直,心下,卻難掩悲涼失落。
朱家雖然衰落,但總也曾是帝姓世家,族大業大,人丁眾多,若非近日來“朱有淚”事搞得人心惶惶,更令四支長者先后隕落,偌大一個朱家堡斷不至淪至這般此時內中空虛,外無援救的慘狀。
堅信那些人必須清除……因為,他們,想要從阿服手中奪走這個家,奪走這個朱子平總有一天會回來繼承的家著眼前的一切,阿服,卻不能不感到迷茫。
“小姑娘是這樣用的……”
耳邊忽地響起低語,阿服悚然一驚,竟不知這人是何時出現,跟著但覺鬢側微痛,卻是來人將一縷青絲捏落。
該是這樣用的……”
恍惚間,阿服竟不知不覺中便依那人耳語,發力、張弓在弦上的,卻非箭只,而是,在風中飄忽不定的柔弱長發。
“很好……”
為阿服校正著姿勢與手法,最后,那人似終于滿意,小指在阿服頸后一按,淡淡道:“……去。”
周身劇戰,阿服但覺無量大力洶洶而入,透八經,走百竅,如大風經天,轉眼已在體內運轉一周,逼至指上,那力量委實大極,阿服竟壓之不住,任之透掌而出,走遍長弓!
箭離弦!
最普通的箭技,卻有著不普通的效果,一發如矢,竟連續洞穿三名山賊,才力竭而落,而和剛才不同,被這發箭貫體的山賊,皆在短暫顫抖后,踣地而起,再不復那種打不死的生命力。
心下駭極,蓋阿服此時已然察覺,對方灌注入體的力量固然強極,卻止于體內,并無半分作用箭上,換言之,對方的那一道力量,根本只是引導阿服自己去運氣發力,指點她一道射術法門而已。
“這就是‘專注’……箭術的根本,在練出這種專注之前,不應該學習其它任何技巧。”
低沉的聲音,中間更似乎有著莫名的惆悵,一邊說著,一邊一翻掌,中指點住阿服頸后為,真正的‘技巧’,是這樣的。”
強勁力量再度涌入體內,但今次已有準備,阿服全不抗拒,更松馳心神,去全力感受、順應那力量的引導。
與前次沖擊經脈不同,今年的力量只在五官游走著這力量的引導,阿服更驚訝發現,周圍的一切,竟變得分外巨大,一絲發,粗如梁,一呼吸,如風暴,張眼望去,自己,竟能看到太陽的溫度,聽出風的流動,察覺到周圍環境的每個細節……一切,盡在掌握!
“所謂‘技巧’,只有一條,那就是‘熟能生巧‘……當能把針眼看出井口大小時,技巧,自然會出現在你的身上。”
右手不自禁的一動,發矢再度離弦而出,卻與方才不同,竟似游魚般,在風中飄忽游走,轉眼已刺殺兩人,皆是擊破太陽后,自右眼鉆出,若非阿服此刻連空氣流動也能看得清楚,斷然領悟不到此箭妙處。
阿服箭術委實已算不凡,若不然,也不能化身“朱有淚”,將朱家宿老一一刺殺這個人相比,她的所謂“箭術”,簡直就是笑話!
“專注、技巧,當這兩樣都已掌握時,才可以去作更深修習,亦只有如此,你才能真正將那些招數掌握。”
感覺到對方以左手大指按上自己后頸,阿服如今已有經驗,正待放松身心,全力領悟,卻不料,今次的力量,竟如九天雷火,又似萬千刀兵,瘋狂卷入,摧經脈,擊五內,端得痛不可言,竟令阿服幾乎昏將過去!
“還是差一些啊……”
意識幾乎完全喪失,只能依稀聽見對方的輕聲嘆息,這卻也似是一個提示,令阿服咬緊牙關,盡最大力量凝聚心神,去拼著命多作一些記憶和領會。
恍惚間,她已不知自己是如何張手發箭,恍惚間,她只能依稀聽見對方陣中傳中似乎是伯羊的怒嘶……恍惚間,她竟不知對方何時自自己身后離去。
是誰?”
心意全為那一箭所懾,阿服甚至連指揮自己的身體也作不到,一失支撐,立刻軟軟倒下,而回答,則是從遠遠的前方,從追著伯羊而去的那一點灰影中傳回。
“你可以叫我作……朱有淚。”
本該因這名字而驚訝天,阿服實在已經歷太多。
無力的倒在地上,張大眼睛,望向天空,亦望向那一抹系在朱家堡最高處,已在空吹雨打中變作暗淡的一抹殘紅。
“決生死……哥你始終沒法練成,甚至連頭緒也找不到的九殺神技,原來,是這個樣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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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帝象先一行趕到朱家堡時,就連山賊的尸體,也已被收拾干凈了。
淡淡的笑著,阿服以“朱大小姐”的身份表示著對來援一眾的感謝,這令諸人極為震驚。
而當阿服要給大家一個“解釋個捂著腰間,一跛一跛跑回來的人卻先搶先喊出了聲。
“阿服!”
帝象先等人扭頭看時,卻見敖開心咧著嘴角,也不知是痛是爽的神情,更對眾人視若不見,只向著阿服跑過去。
阿服卻順勢道:“既然敖龍將回來了,便由他替奴家解釋吧。”便丟下被眾人圍住的開心,率眾家丁離去。
得知伯羊的一切盤算,眾人恍然大悟。卻怎么也猜不到那種情況下,阿服是怎樣擊退了他。但既然阿服一臉“…這是秘密”的樣子,眾人自然也不會再問。
一場風波過去,各人亦要踏上各自的歸途。
在離城之間,敖開心再次向阿服認真提親,并得到柔韌的回絕。
“想要娶我,可以……”
帶著淡然卻不可動搖的笑容,阿服道:“兄未娶,妹不嫁,兄未歸,妹不出。”
“公子若然有意,就請先把我兄長找回來吧。”
“沒問題。”
拍著胸膛,敖開心表示說,最怕是無從入手,只要阿服肯劃下道兒,那便有辦法。
“我說,你哥叫什么名字?”
“……朱子平。”
在敖開心糾纏朱子慕的時候,帝象先約談孫孚意,含蓄表示了招納之意,卻被其拒絕。
“我本是個胸無大志的人……”
臉色居然有點惆悵,孫孚意表示說,孫家的立場,孫家的想法,那些都和他無關,現在是孫無礙作主,將來,會是他哥哥作主。
“不過。”
怪異一笑,孫孚意告訴帝象先,他近來倒是常常有個想法,想去見一見他的“二叔”。如果這個消息被官府知道了,還希望帝象先幫忙把事情壓一壓。
“莫誤會,我絕不會想去‘投賊’啊。”
舉眼望天,孫孚意喃喃表示說,自己只是突然想去看看這位“二叔”,想向他請教一些為人處事的心得。
“我嘗聽說,他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志氣的人,當年更曾和今上是好朋友好兄弟……”
一句話說出,帝象先已然微微色變:因為很多可以理解的原因,帝少景登基前的那段歷史,于今幾乎便是禁區,雖無嚴令,卻無人敢言,饒他身為帝子,很多事情也只有影影綽綽的了解。
“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自禁間,聲音中已透出莫名威嚴,但這對孫孚意卻不會有用,帶著苦惱的神色,他抓抓頭什么都不知道啊,所以想去問問二叔……”
“我爹總是掛在嘴邊的‘紅顏禍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從來都見帝少景以“嚴父”的形象出現,自然帝象先也不知道當年他跟孫無法有過什么瓜葛,更不會覺得他跟“紅顏禍水”有什么關系——帝少景極是勤政,后宮妃嬪少得可憐。
而在此之前,帝象先收到釋遠任留下的信函,告訴帝象先,自己經已遠遁,如果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日后,可以自去向人王求教。
鳳陽城外,臉色蒼白的伯羊有淚”持住,卻似乎并無敵意。
“……為什么?”
面對似可穿透人心的目光,伯羊終于崩潰,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從小,我就喜歡玩火,因為火是一個好東西……窮的、富的,一火過后,眾生平等。”
初代藥王本姓孫,,藥王谷自創建之初,其實便是孫家的分支力量,只不過,就算多數藥王弟子自己也不明白這一點。
“比如,我那個被公認為天才的師姐。”
作為藥王谷下代最被看好的弟子,亦是最聰明和善于應對的一個,伯羊被認為是前途無量,今次派他出來,原也是對他的培養和重用
“可以幫助孫家的少主來求親,和幫助孫家下屬朱門反噬本家,將鳳陽掌握,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這真是一種榮耀。”
在伯羊自己,也有著勃勃的雄心,要借助這個機會,在門派中,和在孫家眼中取得更高的地位。
見到朱子慕之后,所有的計劃,就都被伯羊遺忘了……
(溫柔的天使在天堂門口。
低低地垂下頭,十分耀眼,
而陰暗的和反叛的惡魔
這時候正飛臨地獄的深淵.
否定的精靈,懷疑的精靈
抬頭觀望著純潔的精靈,
它第一次模模糊糊弄懂
感動的無法抑止的熱情.
“請原諒,”他說,“我看見了你,
你并非徒然的向我榮耀:
我并非憎恨天上的一切,
并非世上一切我都不屑一瞧)
沒有人看出:在伯羊隨和、靈活、謙恭的外表下面,有一顆瘋狂的心!
“朱大小姐的畫,我來之前看了很久,那讓我迷惑。”
和敖開心一樣,伯羊自那畫卷中所讀出的,遠非畫力或者容貌那樣的的東西,而是一些更深,一些阿服在揮筆作畫時,自己也沒有留意,就在揮毫間滲于紙上的東西。
……一些,將伯羊深深吸引的東西。
若僅止于此,伯羊還可自控,尤其是來到鳳陽,親眼見到朱大小姐,發現她雖然美極,卻并沒有畫中那種奇特韻味時,伯羊更是覺得,初見畫卷時那砰然心動,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著事情的發展,假象被慢慢剝落,伯羊更在驚愕中發現,朱家竟然玩了一個捉刀人的把戲……那相貌平凡的隨身丫頭,竟然才是真正的朱大小姐,更極大可能就是那個化身修羅,在黑夜中肆意收割生命的朱有淚。
“當我留意時,當我去認真觀察時,我終于明白……就是那個人,那個作畫的人,那個令我初次知道何謂‘心動’的人。”
生平第一次,伯羊終于“失措”其它人不同,每一滴血都已毒如蛇冷也如蛇的他,很快已平靜下來,更用冷冰冰的目光,審視著自己的可能。
審視的結果無可能”。
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伯羊甚至希望,靠著這次失敗,將自己的心境修補齊全日下來,他不僅沒能安定心意,反而產生了更大的波動。
一向以自已的出身貧寒為傲,更相信若有世家背景、資源支持,必能勝出那些紈绔子弟無數,對自幼曾經過無數挫折羞辱的伯羊來說,這一直都是他賴以找到平衡的心靈支撐,而少數幾次與官宦子弟們的交流,更讓他堅定這一認識。
次的鳳陽之行,卻將他的世界觀,徹底擊碎!
孫孚意、敖開心、帝象先……與天下最頂尖的這批世家子們相處之后,伯羊發現,的確自己仍有資格傲視齊野語和左武烈陽,卻必須在敖孫等人面前低頭。
“沒有家蔭……即使沒有家蔭,即使他們不是孫家少主敖門龍將……朱大小姐,仍然會選擇他們。”
“…來沒有敗得那么慘過。”
經已駐足在懸崖邊上,再被自己的覺悟推了最后一把,伯羊終于下定決心,向著那無法預測的未來,再度,摸出了他最鐘愛的火石。
“若我不能得著…干脆全數毀掉罷!”
默然良久,來人終將伯羊放過,更告訴他,自己,也是寒門出身。
“尊嚴,是自己給的……你以懷恨于心,又豈能求著安寧?”
臨去之前,詢問伯羊原本的打算是什么:方知道他確乎也有退路,來自某個地方的秘信,早已揣在他的懷里,只是,本來根本沒準備回復的他,此刻卻似乎只剩下了那一個選擇。
“那個地方么……那老家伙……”
揮手告辭,那人道:“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年輕人,好自為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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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已追上蕭何二女,之后,三人中卻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尷尬。且不說剛剛吐露了最隱密心聲的蕭聞霜,便是何聆冰……對著這樣一個云沖波實不知當如何應對。
幸好,很快的,云沖波也放松下來,那種威嚴、深沉的感覺慢慢散去,又出現了已為二女所熟悉的,帶一點怯意的,溫和的笑。
當看到云沖波邊笑邊不自覺去撓自己后腦時,何聆冰終于松下一口氣…感到一種隱隱的失望。
簡單的交流了一下信息,云沖波表示說,儒門的事情已經全部結束,今天,便可離錦南下。
對之自然不會有任何異義,若非覺得此刻一切都已經結束,二女甚至恨不得就這樣立刻出城。
聽到這個消息,花勝榮自是立刻告辭,“開什么玩笑,你們是要去造反,造反啊!我不現在去舉發就算念著舊情了!”對之,云沖波還有幾分惋惜,但二女眉宇之間皆透輕松,顯是反覺安心。
在行李收拾差不多的時候,云沖波猶豫再三,忽地自懷里掏出一件東西來,正是那塊翡翠,蕭聞霜嘗帶過幾天,后在往戰子路時歸還。
“聞霜,你拿著它……試試,試一試。”
神情古古怪怪,云沖波堅持要求蕭聞霜握住不放,過一會,見沒什么反應,更居然想要她刺些血來滴上試試。
有你,九天,你也來試試,都試試,我覺得你們倆都比我聰明的多……”
“我說,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呃……”
無奈的笑著,云沖波表示說,自己也沒有辦法。
“這真得是一件好東西……但問題是,我自己沒辦法用它,也不知道怎么能讓別人用他,所以……只能這樣試了。”
本來只是感到好奇云沖波就這翡翠稍稍作出解釋時,二女同時面色大變,幾乎要驚呼出聲。
“你說,這是……這是,干王長庚的遺寶?!”
“嗯。”
點點頭,云沖波帶一點遲疑的道:“這東西哪,似乎是很厲害的,它有個非常奇怪的名字,叫作……”
“……天下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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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那純意識的空間中,云沖波與長庚作著最后的話別。
“看來,我真得錯了……”
反復重復這句說話,長庚似乎一下老了數百年,好一會兒,才表示說,自己將會盡力補救。
“我會釋放掉渾天,而我自己,也該是重入輪回的時候了。”
話說至此,云沖波便知道,自己離開這里只是時間問題,余下的,便要趁機搞清幾件疑問。
“你說公孫的言術?……其實,你早已知道了。”
苦笑著告訴云沖波,公孫三省當年的說辭,正是指摘諸不死者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天之道與人之道的區別,還要大過天與地的區別,不死者,你們也只是人,是一群偏要幻想自己是神的人救不了人。”
“你們不可能取得勝利,你們不可能建立起太平世界。能救只有‘人’。”
“當然,在具體闡述時,他的技巧勝你千倍……但論諸境界,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里,長庚更向云沖波作出交待,請求他在一會之后,將子貢擊敗,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然這樣有以大壓小之嫌正,我那一代的子貢,也沒機會再見到他,只能辛苦你了。”
居然露出孩子一樣的微笑,想象著那一瞬子貢該有怎樣的表情,有一會兒,長庚才回過神來。
“今日一別,便當永訣,它年輪回再逢,怕你我都早忘前世相晤……”
抿著嘴,長庚苦苦的皺著眉頭,試圖盡可能多的告訴云沖波一些東西。
如說,力量。”
告訴云沖波另一件由小天國諸王所總結出來的事情:不死者的力量,是一種頗為神奇的東西,倒下的不死者越多,余下人的力量就越強。
“我們不明白那是為什么,只能認為那是同志的遺贈。”
“所以……”
忽地明白,為何北王能有那樣迅速的增強,為何渾天后來會強大到那樣不可想象。
悚然一驚,云沖波竟覺一陣戰栗又覺得一股豪氣莫明而生,涌上心頭。
忽地想到一件在心頭縈繞已久的事情,見長庚似又在沉思,云沖波連忙發問。
“……你說,我怎么知道你來錦官了?”
哂然一笑,長庚道:“不死者間,自有感應……須知道,從前年時光咒破那一瞬起,我就在盼望著今天了。”
“不不,我想問的關鍵是……”
支吾許久,云沖波才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長庚是否并不能把隨便什么人都拉入夢境?是否,一定要是能與他產生感應的不死者?
倒也未必,以我之力,想讓隨便什么人夢見隨便什么事情,都不至為難樣所消耗的力量會多很多,所能作用的范圍也會小很多…的意思是?!”
“……對。”
大力點著頭,云沖波用一種非常期待的神情看著長庚王,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您只是想讓我重新體驗那一切,聞霜,她為什么也會進入夢境?”
“……蹈海啊,你其實是想問,她有沒有可能也是某一位不死者的轉世吧!”
苦笑著,長庚微微搖頭可能的……如果真是那樣,她一入錦官我就會發現,那里還要等到她誤入夢境,那大約是你當時將蹈海給了她的緣故……”
樣么,我其實也是這樣想啊……”
悻悻搖頭,云沖波倒也不感意外,蓋以張南巾之能,說他會讓一名不死者在鼻子下呆十幾年而不知,實在很難想象。
對,還有九天……要說會有這么多不為人知的不死者,未免太好笑了些……”
卻見長庚仍是雙目微閉,口中喃喃,倒似乎是想什么東西想入神了一樣。云沖波等得一時,終覺無趣,自盤腿坐下,默想自家心事,卻見長庚似知道他動靜般,霍然張目,眼中居然透出一種奇怪的神色來。
“但是……這也……”
欲言又止,復又拈須苦思,長庚方表示說,可能,是由于云沖波與蹈海分離太久的緣故。
“總之,蹈海,以后不要再這樣長時間與天兵分開,也許……這會對你的力量形成影響,不好的影響。”
“是嗎?”
對這倒不在乎正也只會是聞霜得著好處。”云沖波雖然笑著表示了感謝,但顯然沒把這提醒放在心上,對之,長庚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斷斷續續又交待了很多事情,很多云沖波在正常情況下怕是永遠也沒機會知道的事情,如果良久,長庚終于道:“我能說的,也就是這些了……下面,是最后一件事。”
要什么?”
“…說什么?”
長庚表示說,此別便是永訣,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還可以留給云沖波一件禮物。
“當然,你還需要自己去練習,去掌握……但不管怎樣,那都會讓你少走很多彎路。”
天寶鑒’,還是‘九幽明真法’?我都可以立刻給你,讓你立刻掌握……這都是足以睨視天下的絕學,以層次而言,北王的諸路刀法中,無一能及。”
“…謝。”
很短時間的遲疑后,云沖波便果斷搖頭,表示了自己的拒絕。
“這的確很讓人動心,但是……有個人剛剛才勸過我。”
“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
回絕掉長庚的好意,云沖波卻又吃吃表示,自己,倒是希望長庚能給他另一樣東西。
“……你說,你要我的知識?”
看著愕然的長庚,云沖波也感到自己這要求看來實在過分,但這實在是他心中渴望至極的一件事情,明明看著長庚似有不豫,也只得勉強解釋。
“……總之,我覺得,我讀得書實在太少,很多道理都不明白…又不是什么聰明人,作不到一目十行,更何況還有話叫作‘紙上得來終覺淺’……”
總之,云沖波就是有一個異想,希望長庚能夠象“灌頂傳功”一樣,給他來個“灌頂傳書”,讓他直接得到長庚累積數千年的知識與思考。
“但是……”
“但是”再三,長庚終于苦笑道:“但是,這東西,是我本來就準備給你的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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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腦袋擠在一起,細細端詳著那塊碧綠通透的翡翠,饒是云沖波再三解釋,也還是半信半疑。
“你說,這塊石頭當中,有著無盡圖書典籍,心意一動,便可知曉?”
“嗯。”
“你說,這塊石頭當中,還有風水陣法,肉身毀卻后,元神遁入其中,足可千年不滅?”
“嗯。”
“你說,這塊石頭當中,還自有機杼,如果智足運用的話,戰場之上,能夠算清敵人一切變化后著,就算以八級力量,也能敵住十級強者二三十招不失?”
“嗯。”
“……我說,你真的信么?”
許是近來混的熟了,也許是這次云沖波的表現得到了認可,何聆冰與他說話時漸漸隨意,也不再一口一個
“……我也不想信真是這樣啊!”
當表示說,自己只想得到知識時,長庚大為愕然,更告訴他這本就是自己的打算。
“我肉身早壞,能數千年元神不滅,皆因當年得著那件異寶……”
異寶來歷似乎并非什么正面回憶,嘴角微一抽搐,長庚將話頭抹過,直接為云沖波介紹起此物功用。
“……總之,后來諸事機巧,這物事幾經輾轉,竟然失落土中,從此深埋,所幸去年竟又出土,更居然輾轉入你手中,若非如此,以我茍延之力,實在沒法扯你入夢。”
聽長庚這般說法,云沖波也覺恍然,更至此方知,馬蘇諸家幾番糾纏,羅漢寺一場惡斗下來,居然是魚目混珠,將小音那塊贗品當作了正主兒,反將真品遺在自己手中。
愈想愈覺今番事情真是離奇至不可言,云沖波苦笑一聲,也只好歸諸于天。
告訴云沖波如何將此物運用之后,長庚更帶著遺憾表示說,以云沖波之資質,并沒法將之充分駕馭,也只能部分吸納資料而已。
“日后,你身邊總會出現一些聰明人……也許,他們甚至聰明到能夠駕馭這塊石頭,那時,就按照我教你的辦法,將石頭送他罷!”
對這句話記得最牢,方一有空,已迫不及待拿將出來,讓蕭聞霜試驗,爭奈,無論是蕭聞霜還是何聆冰,似乎都還資質未夠,沒法得到這塊石頭的認可。
“這是什么怪東西啊……”
喃喃抱怨著,云沖波將之收起,抿一下嘴等罷,看能等到個什么人……”
此后一時無話,無非是三人收拾行李,打馬出城。待出門已然數里,將將轉過一處路口時,云沖波忽覺心生感應,回頭望向已漸漸模糊的錦官城頭。
在心中虛想日后輪回當中再逢時,自己該當說些什么,又能夠說些什么,云沖波渾未發現,在自己轉頭那一瞬消失的兩道身影,又出現在城頭之上。
“……不出手嗎?這一次,我不會插手的。”
聲音中透著隱隱的傲慢,更似乎在挑釁什么,但釋浮圖只是微微搖首,不為所動。
“不必了……天意難測,強為無益。”
目光閃爍,顯出幾分迷離,釋浮圖看向已縮成一個小點的云沖波,油然道:“更何況……不死者的想法,吾也很感興趣。”
“在他看來,你我,只怕都是走錯了路的人啊……”
太平記第一部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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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把青州篇結束了。這地方到底寫了兩年還是三年?有人還記得么?
青州篇的結束,同時也是太平記第一部的結束。雖然有太多人在努力,太多人不甘心種布局已經基本完成,天下大亂的畫卷,正在徐徐拉開,在第二部中,這些布置、這些亂線,最終將會糾纏到一起,并用火與血合力并出的大紅染色后,編織出一個新的世界。
或者,也可能是……新的平衡?
在太平記第二部中,會有更多的故事,更強的戰斗,更激烈的劇情,更詭異的轉折……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是來談談第一部好了。
本來的計劃中,這個地方,應該是在第十五卷或第十八卷就告結束,結束沖波的迷茫與成長,轉入征戰天下的第二階段武伐道”為引爆點,激發出第二部中更加宏大的諸多劇情。
在,事實證明,我掌握節奏和進度的能力,的確還有很大的提高余地啊……
關于小波的成長,好多朋友都表示過說實在太慢,這個呢……我也很無奈啊。
……比如說,談一談青州篇。
早在瓜都篇后,我曾下定決心,決不要再出現這種大失控的局面,可惜……光有決心,還是遠遠不夠的。
仍然是雙主線纏繞前進,仍然是多家勢力多個人物的亂入,仍然有人氣新角色的強力推出……而結果,也和上次一樣,仍然是拖戲拖到暴棚,仍然是發展到讓我產生審美疲勞,最重要的……仍然有一堆想送去死的人沒死掉,有一堆想寫出來的劇情沒寫出來。
沖波這邊,還稍好一點,雖然最后趕戲趕到喘不過來氣,也砍了包括雙佛斗和雷法大比拼這樣的勁爆情節,但總得來說,主線劇情完成的還是比較飽滿,如果從青州篇開始一口氣看下來的話,各種伏筆暗線到最后也都有交待,同時也為后續劇情作了鋪墊,算是完成了一個閉環。
象先這邊,就很杯具了。
鳳陽這邊的伏筆,埋于瓜都的最后決戰:被作為炮灰丟掉的朱家子弟,他的遺物引發了敖開心的興趣,而使帝象先與敖開心卷入鳳陽劇情。
安排這段劇情的初衷,有這樣幾處:
首先當然是開心的愛情,在設定集中,鳳陽篇的副標題就是“開心問朱”,這就是本篇毫無疑問的主線,不過,很遺憾,從頭讀回來,開心在這個劇情中實在是沒有什么發光的機會,雖然跑任務跑的很辛苦,但光亮差不多都被另外兩個人搶掉了。
……沒錯,我說得就是伯羊,和孫孚意。
阿服、伯羊、孫孚意、觀音婢,是我準備在鳳陽篇強力推出的四個新人,而留仙、老黃、群朱,還有齊野語或左武中的一個,是準備下場一鞠躬的便當眾。至于棄命卒,本來的計劃,是在鳳陽篇中完成升級,在孫二和觀音婢的幫助下,找到自己的“人心”。
不過,棄命卒這段劇情現在是被完全砍掉了,而且,我暫時還想不到什么時侯能夠補上,至少,在未來帝京風云之刺客大亂斗的劇情前,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檔期**。
然這讓人很頭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沒有完成升級,棄命卒仍然是一個足夠優秀的刺客,要和老楊叔殺青兄傅家小哥澹臺MM再加上冷面男壽十方一齊把場面攪到燦爛,也已經夠了,畢竟,那只是一個支線劇情。
真正讓我煩惱的,是計劃中的愛情戲沒寫出來,開心與阿服的糾葛寫得如同兒戲倒也罷了,反正我可以硬拗說愛情是盲目的,你們看不懂發展是因為你們不懂愛情……但是。
但是,觀音婢和孫孚意的愛情戲,被完全處理成了隱線,這個,真是太失敗了。
現在的文字中,只能影影綽綽看出孫二對觀音婢有所好感,就這還得您用力去看。而觀音婢一方,別說什么愛情戲了,啥戲也沒寫出來,如果不是最后一個場景中發了一點點光,就完全成了一個角色球員。
對后面的劇情發展,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地方,沒有這兒,就無從解釋孫孚意為什么會跑去云臺山和碰到一些他本來不該碰到的事情,沒有這兒,也很難交待觀音婢為什么會離開靈臺山,以入世求出世,并最終修“鎖骨觀音法”有成,突破“六神觀道”的境界。
而且,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希望把事先準備的幾首詩給搬出來,無論是“世間安有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還是“**情雖重,山林志自誠。”都是我希望販出來的。
……這個地方,只能想法在后面彌補了。
另外一處大遺憾,是沒有寫出現場感來,最后的兩面受敵,讀來真如小兒劇戲,怎也沒有緊張感覺,但要要推寫……好吧……我真得下過決心,打死也不入宮T_T
希望,將來的某一天,我能把這地方重新梳理干凈罷。
最后,是有關第二部的一些預告,當然,就和之前在群里流出來的那些設定一樣:能否最終兌現,本人,概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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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章節,新的故事……
新的選擇,新的變化……
新的了解,新的認識……
龍武伐道,帝京驚變,云臺招親,承京再戰、白浪滔天、風云變幻……
正與邪、黑與白、敵與友、真與假、八極搖、五星動……
宮斗、心斗、血斗、死斗、假斗、決斗……
太平記第二部,即將華麗開篇,敬請期待!
漫長的甬道,持續了近乎四千步,才終于來到終點。
早有高大的石像,背向面立,已令得有幾分熟悉,而當那石像突然動起來、轉過身時,那面容,更讓乎驚呼出聲。
刻發現,對方的眼中沒有任何光彩,沒有凝聚在任何焦點上。
轉過后,更立刻向前邁步,兩三步后,已開始踏步空中,以越來越快的速度
想避讓,卻被直覺掌握立原地,眼睜睜看來人了自己的身上,并立刻“撞碎”。
……碎作,千萬光點,飄蕩在這古老甬道當中。
“…希望是你,但如果不是的話,也沒關系。”
明明一片寂靜見”聲音的回蕩,那聲音,是直接響在了腦中。
“不管是誰,既然來到了這里,就請聽我講一個故事。”
“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一個,關于‘玄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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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又威嚴的宮室,依舊高大,如四千年來的每個歲月是,似乎,在透出著無限的秋意。
向后迎著頭,那人依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那是用明黃色和五爪金龍裝點起來的位子,那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位子,那是任何其它人若敢坐上一下,便要準備好帶著整個家族一起去死的位子。但今天,便這位子,也似乎有些暗淡無光。
身后,黑暗當中,面無表情的老監抱拂枯立,似無生機。
腳步聲響起,極輕,慢慢接近,隨著它,那人慢慢坐直身子,盯向殿門。
……他在笑,奇怪的笑、諷刺的笑。
殿門終被推開,有明亮的光閃了一下,那是月光,反射自某些利器上的月光。
“你終于來了……”
聲音當中,居然還似乎有一些欣慰和放松,若細聽時,甚至,還有著隱隱的贊賞。
“你終于來到我面前了,你終于要來殺我了……吾兒啊!你終于走出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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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變作日光,日光又變作月光,如是三番,卻不能稍減那沙漠的鮮紅,那些血,似乎都被永久的凝固在了那一刻,那一瞬,盡管發招者已經不再,它們也仍然要為世間留下證據,證明那一擊的強大與可怖。
……就這樣,敖開心不飲不食不眠,在這片血海當中,靜靜躺了三天。
當日月第四次交替時,敖開心才終于站起:似乎已不習慣這個動作,起身時,他晃了一下,幾乎沒有站穩。
低下頭,以血為鏡,打量著自己:出現了明顯的消瘦,發亂、須長,憔悴的就象一個失敗的流浪漢。
“嘿……”
發出哭一樣的干笑,敖開心再度跪倒,將四肢,將臉,將整個身子埋進到這血紅色的沙子中。
“武德王,請您放心,我會守護好敖家,一直到下一個夠格的繼承者出現。而同時,我也一定會為您報仇。”
“蒼天厚土為證……我敖開心,一定、一定會親手殺掉鬼谷伏龍!”
長號如哭,最終結于沙啞,一切,復歸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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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怕?”
獰笑來,來人露出兇狠的笑容。
“這一戰,已經來得太晚了……三千年,整整三千年啊。”
背后現出巨大黑獸模樣,英正臉上那塊巨大傷疤不住抽搐著,或是血氣上涌的緣故,那至少有幾十年的老傷,居然也顯得鮮紅若滴。
“……從我第一次聽說滎芎祖先的事跡開始,我就一直在期盼這一戰。”
“不死者*蹈海,只有用你的血,才能讓我再取突破,更上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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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面對眾多期待和信賴的眼神,他所給出的答案,竟然是“逃”。
“君子可欺之以方,亦只有面對龍王時,我們才有機會騙到這三天時間。”
“不死者……從現在開始,就逃罷!”
“三天之內,你必須逃到那個地方,才能,求來一線生機!”
“逃到,那里?”
猶豫的問著,云沖波一時間實在想不到,當敖復奇不惜身份的宣稱會用一切力量一切代價將自己除滅時,普天之下,又有什么地方能將自己庇佑?
卻見玉清并指若戟,重重刺在地圖上一處極不起眼的地方。
“就是這兒……大昭嶺中,獨秀峰前,不死者,在龍王追上你之前,你必須逃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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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已散去。
天已黑。
…還沒有死。
整條脊骨都被抽離,他卻竟然還沒有死,大張著眼倒在地上,那中間,只有恨,沒有怕。
……多年以前,他早死過一次。
他只是恨。
強烈的恨,火一樣的恨,苦謀無功,更反而變作了仇人手中的鋼刀!
“我不要死…不要死……你的仇人,我還沒有殺掉……X家的祖業,我還沒有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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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正是一道長約數十丈的石橋,橋身修長,雕工精美那都不用說了,便是腳下石板,仔細看去,也都是細膩光潤,偏又絕不滑腳,顯非平常石材.南北兩方也各有一道一模一樣的石橋,西方雖是看不見,想來也是一般無二了.
四橋相會之處,乃是湖心,一座極是雄壯華美的五層樓閣,如奇跡般凌然水上,頂部以五色精金打造出一個巨大日輪,工藝極是精美,在陽光照射之下,耀然生光,就似在向天下夸示著這&;沛上劉家&;的財力與地位一般.
這四橋橋面其實已是甚寬,但與這氣宇軒昂的樓閣一比,便不見其闊了.
道:&;四橋分守,一水中踞,久聞劉家‘一水閣‘可稱天下一奇,今日有幸得見,方知傳言猶還未盡其美.&;
有得色,笑道:&;先生過獎了.&;
又笑道:&;不過,此處原無任何陸地,此樓純系起于水上,那確是極不容易的,若不是當年建和老皇爺賜了三十二根長逾十丈,堅如鐵石的蠻方鐵樹來起樓,那是決然起不來的.&;
又笑道:&;便是這樓上匾額所書的‘一水凌波‘四個大字,也是老皇爺的龍筆親書,因是掛在南邊,此處看不見,待轉過去先生便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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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山,叫九宮山,這面坡,叫鳳凰坡。”
袖著手,來人表現的很從容,很有風度。
……既一切皆在掌握,又何必,急于,吞食?
“……好名字。”
微微抬首,自對方的頭頂望過去,一輪紅日,正緩緩沉下,映出渡口前一片碎金,鋪波臥瀾。
“那么,我剛剛通過的山谷,想來該叫虎狼谷了?”
“正是!”
笑擊掌,眉宇之間,盡是掩不住的得意只若罔聞,皺著眉,打量著前方那空無一人的渡口。
“這個渡口呢,又叫什么,牛頭渚?”
“……不。”
笑意突然散去,來人的臉上,閃過了冷酷的光。
“此渡……蓑衣渡。”
“斯地天成,宇內無雙,其時正當,吉刻良辰…上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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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招!&;
怒喝聲中,那金箍黃袍道士似已結法完畢,雙手一分一劃,而只是這一個簡單動作,異變立生!
只一瞬間,他周身皮膚已盡數化作青紫之色,而下一瞬間,眾多青紫異電,已自他身上激射而出,轉眼間便織出一張龐大電網,將他身側數丈空間盡數罩起!
微皺眉,心道:&;這是什么?&;右臂輕振,射出一道白光,轟在電網上面,卻似是攻不進去,只是盤在表面,吱吱響了幾聲,轉眼便已消去.
他一向為人小心,見自己以六成真力揮拳卻全不見功,便不肯冒險搶攻,只朗聲喝道:&;給我上!&;眾多兵丁聽他號令,拔刀揮槍,一擁而上動聲色,細察那道士動作.
在他心中,能夠連擋自己三記重擊的人,自然絕非這些尋常軍士可敵,但所謂好虎難敵群狼,任他如何厲害,要同時抵擋這數百軍士,又怎會不露出些微破綻了?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走得快些的,早搶到那青紫電網前面,也不打話,惡恨恨的吆喝了幾聲,早已揮刀劈下.
那想到,刀鋒方觸到那電網上,便是一震,幾人手中顧覺輕了許多,方奇怪間,忽聽到叱道:&;住手,速退!&;怒叱聲中,他竟已急撲過來!
那道士大笑道:&;發現了?晚啦!&;大笑聲中,那電網劇震數下,竟忽地向四面八方膨脹開來.正自圍攻這道士的眾軍士走避不及,早被盡數貫體而過!
只是,這紫電雖疾雖詭,卻似是沒什么后勁,殺傷力也不足,只貫得第一圈十數人,便散去無蹤,而便是那十數人,身上也沒甚么傷痕,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只臉上表情未及反應,仍是好生的驚恐失措,看上去倒有些滑稽
一擊無功,這道士卻沒有任何沮喪又或失望之情,反而調整了一下姿勢,臉上神情一發的好整以暇起來.
那幾個軍士見電網既散,身上又沒傷痕,那里還顧得多想?發一聲喊,已又一涌而上!
那想到,方一提步,這幾人,便已覺得不對了.
何解,腳下沒有感覺?
低下頭去,他們卻發現已不見了.
原本該是腳的地方,此時就只有一堆黃沙,而原本該與腳部相連的踝部,正不住顫抖和向上萎縮著,只是,那斷口處,卻是一滴血也未出,只不住悉悉梭梭的向下掉著沙粒.
這??!!
驚慌之極,他們便情不自禁的低下身伸出手,想要去將傷口包裹,但這樣一個動作,卻就只帶來讓他們的手臂又或腰部斷折的后果,而當然,斷折之后,并沒半點血液濺出,仍只是不住的涌出沙粒而已.
眥欲裂,叱道:&;好膽,你是誰?!&;吼聲中,他已撲擊而下!
那道士哈哈大笑道:&;我是誰?&;
&;普天之下,錯非流沙之王親至,又有誰能將這手‘萬里狂風沙‘用到這般舉重若輕,隨心而發的了?!&;
大笑聲中,他身周數丈地內的一應綠樹紅花,大石清泉,同時崩裂,化作滔滔黃沙,沖天卷起!
運氣劈碎當先撲至的一頭&;沙虎&;中暗罵,已知今日實是上了人家大當.
原來這道人并非全真,只是愛作道裝而已,他本名喚作沙巴爾克,乃是西北胡人,曾至龍虎山學藝,雖為著不修道藏,不敬三清而被逐出山門,但離山之時,他卻已有著當時諸弟子中最強的土系修為.
他原是西北三十六族項人中的桑族少主,出山之后,便回復西北大漠,西北諸族久居漠中,時日所積,各各都有些相關術法積累,桑族更是個中翹楚,他又極是聰穎,竟是將龍虎山所傳道法與本族役沙之術結合,去粗存精,自行推演出了一片天地.實為項人中第一術者.各族敬他法術通神,皆尊稱其為&;流沙之王&;而不敢名之.
這&;萬里狂風沙&;其實本名&;風沙化劫&;,只是土系尋常道法,卻被他精化演練,推至了這等聲勢浩大,可敵千軍的大型術法.
道:&;這人一向不好世事,雖號稱流沙之王,卻絕少出手對付旁族,更已多年未涉中土,今日卻是為何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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