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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記 作品相關 第十二章 橫笛聞聲不見人 那知忽遇非常用

作者/孔璋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第十二章橫笛聞聲不見人那知忽遇非常用

    洛陽。

    漢唐之都。

    華夏盛世,莫過漢唐。

    天下財寶聚中州,八方風雨歸洛陽!

    扼天下機樞,控八方咽喉,本身又已是世間最大的生產和消費地,足可無視于金又或宋的主宰,洛陽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

    雖然不可能有私兵的存在,但聚在洛陽城中的千百巨商們,每一個決定,都可以帶動億萬金錢的變幻,富可敵國中的敵字,并不見得一定要用武力來銓釋。

    不過呢,縱有著天下無雙的財富,縱有著無視將相的威嚴,這些個富商大賈們,卻仍有著令他們畏懼,令他們戰粟的東西。

    其實,一個第十二章 橫笛聞聲不見人 那知忽遇非常用又有誰能不怕呢……

    只是,比起那些朝不保夕,吃上沒下的人來說,他們,的的確確的,是更怕死一些。

    陷于苦難中的人,常會想到"早死早投胎"這句話,可對那些如此滿意于自己現在的生活的人來說,輪回與閻王,卻是最為可怕的兩個字眼。

    仔細想來,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在這樣的時世中,能夠聚集起這樣的財富的人,又有幾個,是能夠問心無愧的去面對,自己的每一寸過去…

    但是,就只是為著這樣的理由,這些強干,毫銖必究的生意人們,就會心甘情愿,將千辛萬苦始聚成的巨大財富,毫不猶豫的,送進那些神佛之地嗎?

    每當想到這樣的事情,他的嘴邊就會泛起一絲笑容,一絲包含了四分不屑,五分嘲諷,再加上一分不可一世的笑容。

    他可以這樣笑,無它,只因為,他是一個能夠回首前塵,問心無愧的人,也因為,他是一個,不相信任何神佛的人…

    只是…

    面對著冷清的門面,他困惑的鎖起了眉第十二章 橫笛聞聲不見人 那知忽遇非常用頭。

    時逢元宵佳節,一路所見寺廟道宇,無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只差沒貼上個"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的對子,只是,這號稱"中土第一名寺"的白馬寺,怎地卻是如此冷清?

    雖是開著廟門,卻只有兩個懶懶的沙彌在門前清掃,他已在這里站了很久,竟連一個香客也沒看到。

    為什么?

    "因為,白馬寺的方丈,是一個很奇怪的和尚。"

    完全沒有防備之下,溫和的語聲就突然在身側響起,但是,他并沒有吃驚。

    "什么意思?"

    "他不喜歡布施很多的大香主,更不喜歡出門為人大做法事。"

    "在洛陽的佛界中,他絕對是個怪物,所以,這天下第一名寺,在他的手中,竟會冷落至此。"

    "不過,你現在最想知道的,該不是這寺廟或是這方丈吧?"

    "…"

    "我在齊云塔上看人著棋,如有疑問,就來問我吧。"

    "如果不想進來,就回去好了,沒關系。"

    丟下這一句話后,不等他有任何回應,這人已飄向寺門,那兩個沙彌只顧掃地,就似沒看見他一般,任他從容而入。

    為什么,每一次見他,都會有一種被人玩于股掌之上的感覺呢?

    為著這個無解的答案而啞然失笑的他,摸了摸腰間的鋼刀,再無任何猶豫,大步流星,走向寺門。

    本已準備和那兩個沙彌大打出手,但出乎意料之外,他竟得到了完全的輕視。

    沒有任何舉動,就由得他走向寺門。

    只是,當他踏過廟門時,清亮的佛號,忽地在他身后響起。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全身一震,卻沒有停下腳步,若會只因著一點外力便改變初衷,他便不是他了。

    當他走向庭院深處時,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幽幽響起,數轉之后,歸于寂滅。

    大凡象些樣的寺院中,總會有鐘鼓樓這東西在,對佛門來說,暮鼓清心,晨鐘滌是少不得的東西。

    白馬寺縱然破落,但天下第一寺的名聲,卻非虛得,仍是場面宏大,規模依舊,別的不說,只這遙遙相對的鐘鼓二樓,便比他在別處所見的任何寺廟,都要來得宏偉氣派。

    只是,他的注意力,之所以能夠完完全全的集中起來,卻不是因為這兩棟樓有多么的高大的出眾,而是因著站在樓下的兩個人。

    鐘樓下站的人身形甚是修長,頭戴一頂斗笠,難辨年紀大小,手中握著一條齊眉長棍,棍身漆的油黑發亮,棍尾支在地下。

    鼓樓下站的人最多四十歲出頭,相貌粗豪,空著雙手,雖是身著冬裝,也難以掩飾他身上的虬張肌肉。

    這個所在本來很是開闊,兩樓相據足有十丈,但他兩人在這兒一站,氣勢所攝,竟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這十丈之地盡數護住,向他宣布著:

    妄進者,殺無赦!

    他甚至可以感到,這兩人護住的區域,其邊線便在自己身前四步之地。

    自己之所以能平安無事的站在這里,不是因為他們不想出手,而是因為,他們認為,唯有在對手突破了那條線之后,兩人的合擊,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作用。

    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開始向前邁步。

    一

    四!

    甚至連提醒或是呼喊都沒有,勁風急卷,自左方襲來。

    但那雙拳頭,卻比拳風來的更快!

    左手本能揮出,在拳掌還未相碰之前,空氣中竟已有絲絲寒意泛起。

    時值隆冬未回,絲絲寒意本是平常,但是,這寒意,不對!

    這是以強勁內功,再加上獨門心法,人為創出的寒地。

    他認得這功夫,也因著這功夫,他知道,來人是誰了。

    雖是外表與坎水功有幾分相似,但運用變化,施展功效,卻大為不同。

    華山冰魄功!

    冰魄功傳為當年風覺迷于忘情書生交手后悟得,七十年來,一直號稱"天下寒功第一"名聲尤在玄天八功之上。

    冰魄功乃華山鎮山之寶,修習之途又極是艱難,這一代華山弟子中,能有所成者,不過十余人而已,而能練到爐火純青者,除華山掌門和兩大長老外,就只有一人。

    華山掌門大弟子,田奧名!

    田奧名,三十九歲,六歲上華山,投入風入松門下,十歲得授天梯劍法,十四歲學得混元功,二十四歲上得傳冰魄功,三年功成,無論成功之速,還是起始年齡,都是華山之最。

    誰都知道,這華山一派,早晚都是他的。事實上,風入松年紀已高,不愿輕動,近十年來,華山派在武林中的很多事情,也都是由他代勞,無論身份威望,他都已等同于事實上的一派宗主,足可和各家掌門平起平坐。

    無論名聲地位,他都遠在蘇元之上,可是,象這樣的一個人,此刻,出現在這里,卻竟然只是看守門戶,而且,竟會和人聯手進擊。

    能夠有資格和他聯手的,又會是什么人?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因為,那人的棍,已似一條靈蛇般,游向他的背后。

    他已無暇分心,這兩人出手極重,全是必殺之勢,若稍有懈怠,他很可能便永遠無須再關心任何人的身份或是來歷。

    冰魄功雖是凌厲逼人,卻嚇不倒他,左手一圈一旋,點點紅光泛起,瞬間已將寒意消去。

    以離火功破去冰魄功,手法干凈利落,全不拖泥帶水,只此一著,便無愧為江湖一流高手。

    只是,在這同時,他的臉微微一變。

    糟糕,竟是不自覺的便將離火功用出,這下麻煩了…

    心下的擔憂全未影響到他的反應和動作。身形一偏,險險讓開那一棍,一交撲倒,在地上只一滾,翻身站起,早將腰間鋼刀執在手中,沉聲道:"在下玄天宮蘇元,不知何事得罪了華山一派,田先生可能明言?

    那兩人聯手一擊,竟沒能傷到蘇元,也都甚是驚異,尤以田奧名為甚,只是,當蘇元報上姓名時,他們的神情,反而放松了下來,田奧名的臉上,更是有著一種"原來如此"的表情,而這,就令蘇元更是不解。

    他甚至不認得我?那就是說,完全不是沖我而來,他們所要阻擊的,只是任何想要再向里走的人?

    里面究竟有什么?周先生為何要我到齊云塔去見他?

    完全沒有回應他的話,那斗笠人并無任何動靜,田奧名則搖了搖頭,然后又攤開右手,指向寺門。

    只要離去,諸事全無?

    將刀橫在胸前,沒有后退,反而還踏前半步,同樣沒有開口,只是一個動作,已將他的意思表達的再明白不過。

    請…

    顯是未想到蘇元會有這種等選擇,那兩人有些措手不及,對視了一眼。

    無論身份武功,他們都遠在蘇元之上,若是相遇于江湖,便是平手相搏,也已是給了他面子,但是,此刻…

    苦笑了一聲,田奧心首先撲出,雙手一收一放,掌勁所布,就似一張大網罩向蘇元,縷縷凍氣,便是這網上經緯。

    對于玄天八功的蘇元來說,以陽破土鎮水,本都是舉手之勞,但是,因著某個理由,他并沒有用玄天功。

    一刀出手,如電過空,將凍氣強行斬開,更順勢襲向田奧心。

    只是…

    鋼刀雖快,卻難斷無情流水,尤其是,無情如嚴冬的冰水…

    田奧心根本沒有出手防御,雙手抱于胸前,看著蘇元的刀,嘴角竟還浮出一絲冷笑。

    不用回頭,也能感到,被一刀兩段的凍氣,并未潰散,而是在身后合流。

    換言之,自己已落入陷阱?

    完全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判斷,本能的舞出一團刀花,護住身前,同時氣凝后心,守住要害。

    就在刀光組起的同時,田奧心大喝一聲,身形前沖,已是出手。

    但攻擊卻來自背后!

    在田奧心出手的同時,背后的凍氣為其振動,如同一雙巨拳般,狠狠的撞在蘇元的背上!

    全樣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攻擊,背上的護體真氣幾被撞散,蘇元全身一震,只覺胸中酸熱,喉嚨口一甜,好容易才將這口鮮血咽下。

    只是,因著事先的防備,這一擊雖重,卻沒能帶動蘇元的身形,而田奧心的主力似是在于背后的一擊,拳力并不甚大,蘇元刀光舞開,竟將他又迫退。

    那斗笠人看了田奧心一眼,卻未說話,也未出手。

    田奧心站住身形,看著蘇元,心下也有些驚疑。

    不若花平的忘情訣能從心所yù的轉換和使用內力,冰魄功雖能凝聚凍氣,隔空傷敵,但所耗卻是極巨,田奧心方才那一式已是凝起八成功力,但卻仍只能有自己平時出手二三成之威,不然的話,蘇元又怎能接下他全力一擊?

    雖是如此,以蘇元的名聲來說,他到此刻為止的表現,仍是令田奧心感到不解。

    能夠硬接自己的一擊而沒什么大礙,說明他的內力比自己的估計更為強勁。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為何不肯用玄天功?

    正確判斷出自己的主攻會來自后方,在硬接下的同時,將自己正面迫退,無論戰略還是實力都相當出是,在傳言中離火功他的,本該有著更好的解決方法。

    從剛才的第一招來看,他的離火功確已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既然如此,為何不用?

    是不屑,還是擔心?

    對于玄天八功早感興趣,更希望能通過這次交手感受到些什么,田奧心打定主意,向那斗笠人擺了擺手,那人悶哼一聲,似是不太滿意,但卻還是點了點頭。

    田奧心深吸了一口氣,玄功暗轉,不一會兒,頭上肩上,都有白氣裊裊升起。

    蘇元不敢大意,回刀橫起,全神戒備。

    過了一會,白氣漸漸散去不見,田奧心長笑一聲,身形陡地撲前,

    蘇元早在等待他這一撲,一刀出手,削向他雙足。

    他知自己確是不如對手,若是一味死守,早晚落敗,反而若是出手搶攻,攻其必救,卻或者能有勝機也說不定。

    說到隨機應變的靈活,蘇元從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任何人。

    只是,刀方出手,蘇元面sè已變。

    這一刀,竟比他平時的出手慢了一成!

    其實一成也不算慢了很多,只不過是,按照這種速度,在田奧心的雙拳打進蘇元胸膛的時候,蘇元的刀將會離田奧心的腿還有一分距離而不是已砍入其中。

    之所以會慢,是因為,不知何時,刀身上竟布上了一層若有若無,極淡極淡的白氣!

    知道自己已又陷身凍氣陷阱之中,卻已來不及再做出任何反應,蘇元的心中,一個念頭急急閃過。

    沒辦法了,只有用這招了,顧不得這么多了!

    狂吼一聲,空氣急振,一股強大的沖擊波,以蘇元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急涌而出。

    玄天八功之震雷功,以蘇元此刻修為,要想傷到似田奧心此等高手雖還不能。但要驅散空氣中的寒意,卻已足夠。

    刀上羈絆盡去,刀光頓時大長,狠狠的砍向田奧心的右足!

    田奧心卻未想到蘇元竟還有這一招,猛吃一驚,急急變招,雙足一撐,直躍而起。

    他人在空中,雙掌已凝起九成功力,全心戒備,但蘇元卻并未追擊,由得他翻了個跟頭,平安落地。

    什么意思?想要讓我放他過去嗎?

    還未想明白,蘇元的身形竟已出現在面前,刀光如虹,刀意似海,綿綿不絕,直攻向田奧心身上各處要害。

    縱敵之怠,擊敵之惰,好高明的戰法,此子確非凡品!

    若是這樣下去,小田可能甚至會吃點小虧。不過,那樣也好…

    面對這樣的一個后輩,確是讓人食指大動啊。

    冷冷的笑著,斗笠人一反手,握緊了手中的棍。

    蘇元自動手以來,一直落后挨打,此刻好不容易才爭到這個機會,那肯放過?片刻之間,竟已連出了七十九刀,招數既力亦猛,田奧心雖是武功高強,一時之間,也被他攻得左支右拙。

    只是,雖然狼狽,卻并未被迫到露出足以落敗的破綻,而當蘇元的攻勢漸緩時,他更能把握住機會,以適當的反擊來將自己的形勢漸漸扳回。

    在蘇元出到第一百一十三刀時,田奧心沒有再退!

    雙臂輪起,拳風鼓蕩,夾著刺骨的寒意,襲向蘇元前胸。

    若不收刀,自己必能先他一步,將他轟殺,帶著這樣的自信,田奧心決定,在這一招中,就要將局勢扳回!

    蘇元的心中,卻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

    終于,成功了…

    田奧心的拳,慢了下來。

    不是因著他的改變心意或是功力不足,而是感到了一陣陣寒意,不由自主,慢了下來

    怎么回事?!

    當他想起來,玄天八功中,也有一路叫做坎水功的功法時,蘇元的刀,已迫近了。

    大驚之下,卻喜心中仍是清明,田奧心虎吼半聲,強行停下雙拳。

    他這一拳中本已運足十二成功力,這一下中道而廢,內力回挫,就似一支大鐵錘重重打在胸口,全身都是一晃。

    他停手不發,蘇元便也停下手來,兩人僵立場中。

    蘇元的刀,離田奧心的脖子,還有三分,但田奧心的拳,也已揮到了蘇元的胸前。

    只是,

    刀乃利器,拳頭卻鈍,距離又近,縱然兩人同時發勁,蘇元或者不免重傷,但田奧心卻是死定。

    田奧心,敗。

    以風海刀法相掩,暗中運起坎水功,趁其不備,一襲得手,武功雖是不如,但蘇元的勝利,卻沒有任何可以挑剔之處。

    長嘆一聲,不失一派宗主的氣派,田奧心的雙拳,緩緩落回腰間敗啦。"

    蘇元低頭道:"前輩,承讓了。"

    田奧心嘆了一口氣,忽又道:"還想問你件事,你方才為何寧可硬受我一擊,也不用離火功?"

    這一問卻出乎蘇元意料之外,笑了一笑,并未回答。

    田奧心心道:"瞧他樣子,似不便言,那便算了。"

    他卻不知,此刻蘇元的心中,正掀著幾多波瀾…

    那斗笠人輕咳一聲,踏上前來,田奧心看了看他,不再說話,退開一邊。

    蘇元知道惡戰在即,不敢怠慢,身形微屈,雙足不丁不八,占住方位,左手捏個刀訣,護住腰間,右手刀微微前送,刀尖斜斜上指,刀身正遮著胸前要害。

    他這一下守得天衣無縫,全無破綻,連田奧心也微微頷首。

    那斗笠人冷笑一聲,長棍揚起,卻不出手,只是來回揮動。

    他揮動之即,胸前空門大露,蘇元卻不知他深淺,不敢妄動。

    那人長棍越舞越急,雙手漸漸移至棍身中間,高舉過頂,不住旋動,風聲愈趨急勁,就如一個大風車般,將四下塵土吹得激揚不已。

    蘇元不知他用意,一發小心,守住門戶。

    那人忽地大喝一聲,竟是長棍脫手,直擲過來。

    他方才旋力甚重,這長棍雖然脫手,卻仍是不住轉動,倒似是個大飛盤一般。

    蘇元不敢當其鋒芒,側身讓開,那知身形方動,那棍竟似為他吸引,也斜擊向他身上。

    蘇元這一驚非同小可,一刀揮出,擊向棍首。

    那知棍身只微微一震,棍首只是為他擋退,并無損傷,棍尾卻更快更狠的打向蘇元腰間。

    蘇元眼間這一下勢難避讓,不得以之下,力聚腰間,硬吃一下,卻喜棍上力道已不甚大,雖是疼痛,卻未受內傷。

    他本擬硬受一下,將那棍搶下,那想那棍一擊成功,早又旋轉飛出,就似有人以手相控一般,那斗笠人伸手接住,卻未搶攻。

    蘇元定定心神,運功調息腰間,心道:"這是怎么回事?"

    他方才本道是這斗笠人隔空控物,但心神一定,便已知不對,若他真能隔空役棍,則方才自己破綻已現時,直接一棍攻心,自己便非敗不可,何必這樣費事?

    那人冷笑一聲,右手一揮,那棍已又飛了過來。

    蘇元正要閃躲,忽地心中一動,刀交左手,右手握住腰間刀鞘,全無動作,凝神盯住長棍。

    眼看長棍將要及身,蘇元忽地一聲斷喝,右手發力,將刀鞘扯下,向右方遠遠拋出。

    那長棍本來已要擊中蘇元,卻不知怎地,竟是忽地一個急旋,追向刀鞘。

    那斗笠人面sè大變,右手連揮,那長棍早又逆飛而回。

    蘇元將他動作看的清楚,心道:"果然沒錯。"

    躬身道:"原來是艾前輩,晚輩有禮了。"

    那人聞得"艾前輩"三個字,全身一震,將長棍收回手中,并未再行搶攻,只是靜靜站在那里。

    原來這人喚作艾權,人稱"妖棍",二十年前也曾橫行一時,后來惹上了玉女宮,為前代玉女宮主逐出中原武林,遠走異域,已是十數年沒有音訊,想不到竟會突然在這里出現。

    以他功力,確是不足隔空役物,但他卻曾遠游南疆,對土人的回旋鏢下過一番功夫,頗有心得,竟是想出來施以長棍之法。

    要知物若急旋之時,以外力加之,除非正中當心,否則極難將之擊退,只是回旋擊進而已。

    他將這個道理加以應用,將長棍轉到極快時飛擲出手,若敵人以刀劍擋格,則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回,極是難防。

    他在棍上又伏了數道潛力,若敵人飛身閃讓,帶動氣流,長棍也會自行改變方向,追擊敵手,若是飛得遠了,他再以指力撞擊棍尾,讓它倒飛回來。

    在不知就里的對手眼中,這長棍之上,就似有妖靈附上棍身一般,是以稱他"妖棍",本是辱他之辭,他卻甚是得意喜歡,竟就堂而皇之,自稱起來。

    蘇元心道:"還好當rì宮主縱論前代武林人物時,曾說過此人,講過須以靜制動的道理,否則的話,真不知如何是好。"

    又想道:"雖然如此,此人卻是二十年前便已成名,據說他當rì與前任玉女宮主相斗竟只輸了一招,只是為有前言,才恨恨而去,這個…"背上已幾乎滲出汗來。

    他這月來刻苦用功,又得姬北斗朝夕指點,所進極巨,自覺便再遇一清,也能斗上個百余合,未必輸她,只是,這人卻在二十年前,便已能和玉女宮主平起平坐!

    饒是蘇元心高膽大,一念及此,卻仍是心下微有寒意,自思忖道:"這卻怎生是好?"

    艾權只冷冷看著他,并未出手。

    蘇元心道:"難不成今天真要退回去?"

    他生傲冒險刺激,本來雖對周龜年之事不甚喜歡,但此刻周龜年親口說不來亦可,又有這等高手相阻,他卻反而下定決心,定要闖到后面,看個究竟。

    想用激將法引我嗎?算你看的準!

    這時,正有兩人在遠處悠悠的看著他。

    一個長發寬袍,一個灰衣負傘,兩人手中,都握著酒杯。

    兩人身后,有一局棋,一個黑衣老者和一個衲袍老僧正殺的入神,全不理這邊動靜。

    那長發人正向灰衣人笑道:"小徒此刻,只怕已是看穿周先生的第一重心意了。"

    那灰衣人笑道:"既如此,姬宮主以為他會有何反應?"

    姬北斗笑道:"周先生明知故問么?你早看的明白了吧?"

    又道:"小徒雖以狐為名獅虎,除非事干他人,否則決不言退。"

    又道:"明知是餌,也要昂然吞之,雖知有陷,卻寧愿破陷而去是小徒的脾氣了。"

    周龜年也笑道:"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與花平肖兵這等人物傾心結識,不是嗎?"

    姬北斗失笑道:"周先生好明的耳目。"

    周龜年笑道:"近十年來,江湖新秀,可說以這三人為最,如此明珠美玉,龜年不盲,豈能注意不到?"

    忽又道:"他出手之時,怎地似是心有顧忌?"

    姬北斗微笑道:"這個么,卻是一時還不便說。"

    周龜年也不相詢,只一笑,自倒了一杯,和姬北斗一碰,仰頭干了。

    艾權盯著蘇元,沉聲道:"你既喊我一聲前輩,我便不能再硬欺你。"

    不等蘇元開口,又道:"我只用三成內力,你我招數上一決高下。"

    周龜年向姬北斗笑道:"若令高徒以為妖棍已破,便可以過關,那他一定會非常之慘。"

    姬北斗大笑道:"妖旋棍斬雖然詭異驚人,但若對上真正高手,效用便十分有限。"

    頓了頓,他又道:"能令艾權名列當世高手之林的,不是在天空飛動的棍,而是握在他手中的棍。"

    周龜年笑道:"他似已動了戰心,竟要只以三成功力,和令徒在招數上一決高下。"

    姬北斗淡然道:"縱只比招數,他的蛇棍也非心月刀法可比。"

    周龜年卻面有異向姬北斗,奇道:"怎么,聽北斗兄的口氣,令徒除玄天八功之外,竟還另有伏招不成?"

    姬北斗只一笑,看向窗外,并不回答。

    周龜年笑笑,竟起身去看那兩人著棋了。

    蘇元知艾權既這般說法,便當自顧身份,決不會先行出手,將刀倒執手中,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如此,晚輩獻丑了。"

    見艾權微微點頭,也不再多話,一刀出手,平平削向艾權腰間。

    他方才見艾權棍法太過詭異,不敢輕做乾坤之擲,這一刀出手,倒留了六成力,原是沒想著真能傷得到他。

    艾權右肩輕聳,也不見如何動作,那長棍竟一躍而起,如長蛇般直噬向蘇元咽喉。

    蘇元一驚,心道:"好快的棍法。"卻喜早有余力,一刀掠回,擋向棍頭,卻是用的刀背。

    他自知功力比艾權差得甚遠,這一刀出手,正是想試一試,看他有無依約自限內力。

    果然,刀棍相撞,兩人都是身子微微一晃,那長棍竟為蘇元格開。

    艾權握住長棍,看向蘇元了嗎?"

    蘇元臉上一紅,躬身道:"晚輩得罪了。"

    艾權道:"無妨,我當年名聲不佳,這也是人之常情。"

    忽又傲然道:"但艾權縱橫江湖,快意恩仇,卻從無食言而肥之事,你若不信,大可回去問你師父。"

    蘇元自覺慚愧,正要出手,艾權忽道:"這次換我來啦!"語音未畢,那黑油油的棍尖早點到了蘇元面前。

    蘇元知這般打法,兩人內力等于已是相若,可說純是招數相拼,心下方略略輕松了些,那想到他說打就打,棍勢竟來得如此之快?掌中刀竟是連揚起的功夫也沒有,一個鐵板橋,躺倒在地,險險讓開這一棍,左掌在地上一按,也不起來,身形已是平平移開兩尺,果聽呼的一聲,那棍已砸在地上。

    蘇元不等他棍勢再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鋼刀順勢砍向艾權頸間。

    艾權回棍自守,蘇元也不變招,仍是向棍上直劈而下,艾權棍尖連晃,幻出數朵棍花,蘇元只覺手中劇震,鋼刀幾乎把握不住,心下大驚。

    他本仗鋼刀鋒銳,想要強去削他長棍,那知艾權控棍之棍之準,竟已到了匪疑所思的地步,剛才那間不容發之際,他竟是連出六棍,每一棍都側擊刀身,只因運棍太快,蘇元竟連變招也來不及,便被他一連六棍,將那一刀震潰。

    艾權得理不饒人,長棍早追擊而至,蘇元出刀如風,全力招架,卻仍是左支右拙,連接三十一棍之下,終于被他逼出破綻,一聲,穿透刀網,一棍刺向蘇元右肋。

    卻喜千鈞一發之下,蘇元終于險險讓開,只是卻沒能完全避開,那長棍一聲,仍是自他腰間穿過。

    其時天氣寒冷,蘇元雖是不懼,卻仍是著了冬裝,冬裝厚重,但這一棍刺來,竟似是銳槍長矛一般,輕輕易易,便將蘇元衣服刺出一個大洞,蘇元全力一扯,雖是脫開,衣服卻已破爛,塊塊敗絮被震的滿天飛揚,寒風呼呼,自腰間破洞灌入,倒也甚是寒冷。

    蘇元此時,卻那還有空去想寒冷之事?艾權手拄長棍,站在數步以外,正盯著他。

    雖是看不到他的眼,蘇元卻能感到,兩道銳如電,冷似毒的目光,正刺穿斗笠,在自己的臉上身上,不住逡巡。

    就好象,一尾毒蛇,藏在草中,等待他的獵物時的那種目光。

    只要自己稍稍露出一點破綻,那如草間毒蛇般的一擊便會擎向自己的咽喉,對這一點,蘇元完全可以確信。

    艾權忽道:"你為何不用玄天八功?"

    蘇元愣了愣,終于道:"在下實有難言之隱,決非對前輩不敬,還請前輩見諒。"

    艾權冷笑道:"難言之隱還重要嗎?"

    蘇元聞聲一震,還未答話,艾權已冷哼道:"不肯用玄天八功,便給我去死吧!"掌中長棍,已又戮刺而出。

    姬北斗喝了杯酒,嘆道:"以槍法入棍,卻又仍能保有棍法大開大合,掃蕩四方之威,將蛇槍中原有的那股小家子氣補得干干凈凈,這艾權確是不凡,早知如此,當年他出關之前,真該和他斗上一回。"

    周龜年笑道:"姬宮主以為當如何應付?"

    姬北斗看看周龜年,失笑道:"周兄何必相戲?"

    又道:"以慢打快,主客自易。"

    周龜年笑道:"好個以慢打快,果然高明!只是…"他看向窗外,悠然笑道:"卻難解令高徒眼下之危啊。"

    姬北斗伸頭看看,也不說話,臉上卻是輕松自在,全無擔憂之意。

    艾權見蘇元年少高才,本有憐才之意,卻惱著蘇元死也不肯再用玄天八功,心下憤怒,想道:"倒要看看你難道真是死也不用?"他本是個偏激的人,否則當rì也不會得罪武林,被逼到遠奔他鄉,此刻心意激蕩之下,出手越發狠毒起來。

    蘇元那里是他的對手?數招之間,險招迭遇,衣服上早又添了四五個口子。

    周龜年卻動容道:"艾權怎地這般著急,真是改不了的毛病。"

    又看向姬北斗,嘆道:"這般下去,只怕蘇元真能有所勝機了。"

    姬北斗并不答話,自倚在窗沿上,看的出神。

    外面打的天驚地動,那著棋的兩人卻是全然不為所動,自管自的在那里對奕。

    姬北斗忽地皺眉道:"不行,現在還是不行。"

    周龜年奇道:"姬兄究竟有何伏筆,小弟當真是猜不著了。"

    姬北斗笑道:"現下還難以說清,總之是禍福難料,就看他自己了。"

    又笑道:"這月來我在元兒身上很花了些心血,將玄天八功盡傳了給他,只是時間尚淺,就看他的悟運氣了。"

    周龜年動容道:"難怪他竟能相持至今,我本便覺得奇怪。"

    又拱手道:"多謝姬兄。"

    姬北斗懶懶笑道:"有什么好謝的?這本是遲早的事,只是不想教他丟了我玄天宮的人,是以早了幾年而已。"

    又道:"其實這,對他而言,也還真不知是禍是福呢!"

    艾權大喝一聲,手中幻出數十個棍頭,蘇元運足目力,仍是看不清楚,反覺頭昏目眩,回刀自守,決意先求無過。

    艾權見他回刀,冷笑一聲,長棍虛點數下,分打蘇元上身各處穴道,蘇元竟是全然看不出那個是真,那個是假,情急之下,只有先退后一步。

    那想艾權見他退后,長棍竟驀地加速,又快了三成,要知高手過招,那是毫厘也差不得的,蘇元原道足可躲開這一棍,那想艾權竟還有余力如此?大驚之下,那棍早欺至胸前了。

    沒辦法了,只有如此了!

    明知是飲鴆止渴,卻已是再無它路可走,蘇元怒嘯一聲,驀地止住后退的身形,喝道:"便教你見見玄天功!"竟是棄刀不用,左手握拳,直轟向艾權棍尖。

    艾權狂笑道:"終于肯用了嗎?"也不變招,雙臂加力,棍速再提,直刺向蘇元拳上。

    在那一瞬,他本有四種變招手法,蘇元身上,至少有七處要害已全然在他籠罩之下,但他,卻仍是選擇了與蘇元硬拼。

    拳棍相撞,極是奇妙的,蘇元的拳,竟似是什么金鐵之屬,砸在棍上,竟發出嗆然之聲,那如毒蛇般的棍尖,也被他一拳打歪,一聲,自他肩側滑過。

    艾權一棍無功,前胸空門已露,蘇元得理不饒人,一刀斜削,硬取他中堂。

    艾權退開數步,大笑道:好玄天功,果然有些意思,就不知,這樣的拳,你還能打出幾拳?!"

    他話音未落,蘇元忽地面sè大變,捂住胸口紅忽青,極是痛苦,就似惡疾忽發一般。

    田奧心看向艾權,卻見他也是一臉茫然也不明白。"

    田奧心心道:"難道他竟身有暗疾?不能強運內力,又或是玄天功與崆峒七傷拳相似,中有重大隱患?"

    只見蘇元咬緊牙關,左手按住胸口,右手將刀丟在地上,一只手顫顫的,向懷中伸去。

    周龜年看向姬北斗,皺眉道:"姬兄究竟伏了何等手筆,難道是要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姬北斗笑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之苦之,餓之亂之,雖不知周兄能用得著他什么,但磨磨他也沒錯。"

    周龜年搖搖頭,笑道:"姬兄好嚴苛啊。"

    艾權看向蘇元,心中也有些不大自在。心道:"他若真是身有隱疾,不能運用玄天八功,卻是被我害了。"

    蘇元雖是劇痛,心中卻仍清明,臨行之前,姬北斗的話,正在蘇元的心中一一浮出。

    "只一月功夫,你便能將玄天八功盡數學會,聰穎悟不在我當年之下。"

    "你今rì一去,正不知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著你,你雖聰明,也要小心。"

    "這月來你很是用功,我也一直沒有擾你,如今遠行在即,有句話須得讓你知道了。"

    "請宮主指教。"

    "你每rì修習玄天八功,什么都沒有察覺到嗎?"

    "…"

    "玄天功為我一生心血所聚,你雖不凡,但一月即能成功,也未免把它看的太簡單了。"

    "你修習尚淺,種種苦痛反噬,尚不知道,我只告訴你,你雖八功盡成,但以你此刻功力,與人對敵,最多能同時運用三訣,也只能運用一次,否則必遭反撲!"

    蘇元清楚的記得,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震驚。

    "你不信?"

    "你可知道,為何就連淑禮她也未能盡得八功心訣?"

    "弟子不明。"

    "八功生于八脈,其中乾天屬任,坤地出督,你過去離火一門,那只是用著帶脈之力,以你功力,尚可應付,但你此刻八功已成,一脈動而八脈皆震,水火沖激,以你之力,尚不能調理鎮壓,再不比以往,切切慎之!"

    難道說,自己若是一不小心,震動經脈,遇上反撲,便無法震壓?難道只有坐以待斃?

    終于摸到了懷里的那粒臘丸,蘇元的心,略略放松了些。

    "這個,給你。"

    "這里面,是一粒藥丸,和一句口訣。"

    "口訣可以順氣,藥丸能夠鎮靜,你若當真遇上無法可想之境,便捏碎它吧。"

    "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動這個臘丸!"

    現在,能不能算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呢?

    自離宮以來,一路上數次練功,總忍不住想要試一試,若同時用到四種功法,究竟會怎樣。只是終于不敢輕試。

    剛才自己迫不得已以坤地功中"堅忍不動如大地"之意破開那必殺一棍,已是運用了第四種功法,果覺得胸口劇震,真氣幾要逆走,大驚之下,全力鎮壓,卻壓之不住,若這般下去,不要等到別人出手,自己能再撐得一杯茶工夫還不吐血倒地,便已是奇跡了。

    沒辦法了!

    將那顆救命臘丸捏碎,臘殼片片碎落,蘇元的心,也隨之跌到了底。

    沒有藥丸。

    也沒有口訣。

    只有一張白絹,上面并無文字,只畫著一個老人,正在仰天大笑,背景中隱隱現出一柄樸刀。

    用筆簡練,栩栩如生,蘇元曾不止一次見過這種筆法,正是姬北斗的真跡。

    什么意思?

    不相信姬北斗會存心害他,更不相信這會是姬北斗拿錯了東西,蘇元的心中,開始了緊張的思索。

    笑,有什么好笑的?

    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天下可笑之事,那確是塞北狂士姬北斗的一貫作風,但這張白絹,卻是畫給自己看的。

    自己有什么好笑之處?

    周龜年長嘆一聲明白了。"

    又道:"有教無類,量才施教,北斗兄真是神人。"

    姬北斗卻嘆道:"只不知元兒能不能想通此中道理。"

    周龜年右手食指在左手心輕點數下,出了會神,忽地笑道:"只不知姬兄是怎地將他弄成這個樣子?難道竟舍得在他身上伏下暗傷不成?"

    姬北斗失笑道:"怎可能?"

    又道:"有個故事,周兄不知聽過沒有?"

    周龜年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姬北斗悠然道:是一個才子寫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他得罪了一個大人物。"

    "那個大人物想殺他,可有還有事要他去作。"

    "他答應三年后一定回來受死,那個大人物卻有些擔心,便讓他喝了一種藥,然后就放他走了,把他的朋友也都放了。"

    "這種藥據說來自極西之地,非常奇妙,常人服之,當時并無不適,但三年一到,便會立時暴斃。"

    周龜年笑道:有這等事,那倒方便了。"

    姬北斗也笑道:"這人后來行走江湖,也做下好大事業,只是這三年之期,卻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

    "他不知明請暗訪過多少名醫,但卻沒一個聽說過這等奇藥,更不要說施法相救了。"

    "這三年中,他又曾見過那大人物幾次,那大人物竟是對他視若無睹,只將他當成了個死人。"

    "他擔心此事,看著三年之期將近,心下越發緊張,竟到了往往夜不能寐的地步。"

    "離三年之期還有七天時,他終于支撐不住了。"

    "當時他已是很有聲望的江湖豪杰,他的朋友為他請來了很多大夫,可沒一個看得出他身中奇毒藏在何處,而他的身體,也就一rì壞似一rì。"

    "到了最后一天,江湖上最負盛名,從不出診的大醫師竟也來到他家,只為著好奇難抑,想親眼看一看這天下無雙的奇毒。"

    "他屏退所有人,為他看了小半個時辰,然后仰天大笑,說到原來不過如此,其實自己家藏神藥,正可解毒。"

    "這一下眾人無不雀躍,雖是他家踞此地有數百里,但在這群江湖漢子眼中,那真是什么都不算,當下就有兩名輕功最好的人,自告奮勇,要去拿藥。"

    "不料那個大人物竟也知道了這事,派出人手在路上攔截,那兩人歷了千辛萬苦,才及時趕回。"

    "只是,造化弄人,那兩人惡斗之中,衣衫盡壞,那救命之藥,竟也丟在了路上。"

    座豪杰,無不沮喪,只他靜臥后院,尚在黑甜之中,還不知道。"

    周龜年笑道:"想他也不知多久沒睡好過,直到這番知道自己有救了,方能安眠是么?"

    姬北斗笑道:"這個么,我卻不知了,或許吧。"

    又道:"那兩個取藥人當時幾要自盡以謝,卻被那大醫師止住。"

    "他竟就在酒桌上信手抓起一盤甜點,大笑聲中,走向后院。"

    "眾人都不知他做什么,也不愿就此散去,有幾個和那好漢最為交好的,已開始換衣。"

    "那想到不到一炷香時間,他卻神采奕奕,和那大醫師一起走了出來。身上之毒,已是解了。"

    姬北斗說到這里,忽地笑道:"周兄難道還要我說下去么?"

    周龜年笑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那老先生也真了得。"

    又笑道:"那大人物何必用毒?他自己便可稱得上天下奇毒了。"

    姬北斗嘆道:"此本野史,據說,那大人物,便是當時的天子!"

    周龜年語氣一滯,方笑道:"姬兄好會說故事。"

    又笑道:"不知令徒可聽過這故事么?"

    姬北斗嘆道:"八歲之時,曾說于他聽過。"

    又道:"一直以來,他對我及玄天八功都太過尊重,卻忘了玄天八功本是我自行手創,而非得于前人。他資質雖是絕佳,但若不能破此心障,終此一生,也只能是玄天宮中一只心月狐而已。"

    周龜年搖搖頭,嘆道:"姬兄原來如此愛重蘇元,龜年這才知道。"

    姬北斗卻笑道:"周兄何必客氣,若不是得了你的話,那兩人又怎會只是喬張做勢,卻不肯真下殺手?"

    周龜年只一笑,也不分辨,卻道:"姬兄高看我了,我那有資格號令他們?"

    姬北斗全身一震,竟別回頭,看了看那黑衣老者。

    那黑衣老者仍是全然不理身外之事,只是著迷于棋局之中。

    姬北斗嘆了一口氣,也未再說話。

    艾權見蘇元病容,心道:"這般下去,也太無趣。"正想逐他出去,蘇元忽地抬起頭來。

    他臉上已是全無血雙眼之中,卻是大盛。

    艾權為他目光所攝竟是一把抄起長棍,橫在身前。

    他這一生,身經百戰,那曾怕過什么,但不知怎地,蘇元的目光,卻讓他心中生出一絲寒意。

    此時天sè漸暗,彤云四合,眼看要下雪了。

    田奧心也已感到氣氛不對是古怪,看著蘇元。

    蘇元長長吸了一口氣。雙手緩緩將刀提起。

    他此時身上破綻大露,艾權一眼看去,已是看出了三四個要害,但不知怎地,他卻是不敢將長棍刺出。

    宮主,這就是你的真正用意嗎?

    默運了兩個小周天,只覺得真氣四下游走,無不如意,那有半分反噬之意?冷嘲著自己的糊涂與怯懦,同時,也為著姬北斗的膽略和智計而暗中驚佩。

    竟連這種手法也敢用,宮主,你究竟是不是人身啊…

    那么,我也不該辜負你的好意,就以此刀為禮吧!

    此時的蘇元,自然不會知道,那個窮盡心血,栽他培他的人,離他不足百尺,正在看著他。

    蘇元的刀一寸寸揚起,他的斗志和信心,也和這刀一起,正不住上揚。

    縱然是武林前輩,縱然是舊rì強豪。

    一刀破萬法!

    因著總想著還有玄天功可作最后的倚靠,反而輕視了自己手中的刀。

    一刀破萬法!

    棍的豪,和槍的銳,被他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但反過來,槍的脆,和棍的鈍,卻永是無法調和的矛盾。

    矛盾可以掩蓋,卻不會消失,不是嗎?

    那么,來吧…

    蘇元的變化,艾權感受的最為清楚,雖仍是那個人,可這一浪浪的戰意,和不住上升的氣勢,卻讓他著實懷疑。

    這個人,真是剛才和自己交手的那個蘇元嗎?

    "前輩。"

    被這低沉的語聲嚇了一跳,忙不迭答應,才發現主動權竟已被他搶去。

    "這一刀是我新悟,尚不知能否掌控,還請前輩勿再自限三成內力之約。"

    他說什么?!

    怒意熊熊,將艾權的殺機完全引發。也使他得以擺脫方才那種心神幾乎受控的狀況。

    "放肆,給我拿命來!"

    遠勝過方才的棍法,如一尾黑蛇,直咬向蘇元當胸!

    雖是狂怒,卻仍是只用了三成功力,只為著,他的狂傲和不屑。

    蘇元大喝一聲,躍在空中,一刀揚起。

    那一刀揚起時,竟連天上浮云也似為刀意所懾,閃出一線天光,無巧不巧,正照在艾權身上。

    天光照下時,蘇元的刀,也已劈下。

    沒有后著,因為已不需要。

    沒有變化,這一刀已超脫了任何變化。

    面對這一刀,艾權不知怎地,竟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

    那時,他還年輕,那時,他得罪了玉女宮,那時,他由于自大,在完全可以逼住不容她出手的情況下,接了玉女宮主的一劍。

    有一種感覺,二十年來,他再未嘗過,他自己也常以為早已忘卻。

    可現在,他終于想起,有一種感覺,叫害怕!

    "不!"

    他不要再害怕!不要再逃!

    棍勢更利,更狠!

    一刀斬下,正砍在棍頭上。

    妖棍如蛇,這一刀卻將蛇首釘住!

    轟然聲中,蘇元被震得倒飛出去,哇得一聲,吐了一口血。

    艾權巍然不動,拄棍站在那里。

    姬北斗輕嘆一聲,向周龜年拱手道:"告辭了。"

    周龜年舉手為禮,姬北斗飄然而去。

    只是,在他離去之前,他仍是看了那黑衣老者一眼。

    那兩人只管著棋,莫說送他,甚至都頭也沒抬一下。

    艾權看向田奧心,嘆道"我敗啦!"

    蘇元拱手道:"不敢。"

    雪云再合,點點慘白,終于自云中飛墜而下。

    雖是將他震退,但那只是靠著自己遠遠較他為強的內力。

    在那一瞬,心生懼意的自己,不自覺的,運上了十二分力。只是,在他那如天威般的一刀下,自已的力量,竟半數被震潰。

    雖然說,縱只是五成力,也不是這未屆三十的他能當得起的,終于將他傷到吐血,但是,艾權卻明白,自己,敗了…

    別說是三成力,剛才若是只用著五六分力,在那一刀之下,棍折人亡,便是自己唯一的下場。

    敗了啊…

    與田奧心對視一眼,兩人悄然退后,隱入鐘鼓樓后。

    雪越下越緊,紛紛扯扯的,為這千年古剎包上了一件素裝。

    蘇元盤膝坐下,運功調息了一會,站起身來,走向后面。

    那僧人拂亂棋局,笑道:"輸啦輸啦。"

    那黑衣老者笑道;"大師太重那中原得失啦。"

    那僧人笑道:"古來中原四戰地,那有不爭之理?"

    又道:"老衲方才破綻已現,施主何以不攻?"

    那黑衣老者笑道:"似俺只尋著這半邊黑地,便是足夠。"

    又道:"棋局爭勝,半目為強,何必這般費勁,非要席卷天下不可?"

    那僧人輕嘆一聲,雙手合什彌陀佛,施主此念,誠天下之福也。"

    那黑衣老者只一笑,站起身來,走到周龜年身后,笑道:"先生之事怎樣了?"

    周龜年轉過身來,行了個大禮,方笑道:"恭喜陛下,大金又得英杰。"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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