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開玉和粱雅兒兩人眼睜睜看著那怪物腦袋怒吼一聲,忽地一下飛了過來,不由得齊齊心中叫苦,暗道:“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們不知,這其實原來也是一具僵尸,只不過年代太久已經修煉成妖而已。M首發
此尸在石座上已經飽受煎熬,一具身體經過兩日來座下太陰真火燒煉,只剩下了一個頭。幾百年前,他是個負冤而死的人,不意被拋在這百丈洞底,正得了個百脈匯集,闕陰之地,又吸得日月精華,因此煉成尸妖,至今已是五百三十有二年。它成尸后便尋個機會報了大仇,然后便深藏洞中,絕少出現于外,一味修煉自己妖體,幾百年來已經修成血瞳尸妖,成為一代尸王。若再過上二三十年,給它煉成陰魔之體,那時更是法力無窮,必成一方大害。卻想不到近日竟給血煞島人訪得,被那黃袍道人揀了三個月隱之夜,洞內用一百二十一盞鎮尸燈布下月影尸劫陣,要將它煉成尸煞,成為一件厲害無比的法寶,可想不到兩方正在苦苦相抗,卻又被沈開玉、粱雅兒二人所撞,黃袍道這才隱去半陣,放那尸王飛頭出來,務要滅了兩人的口。
燈火一滅,飛頭頓時沒了束縛,三日來身子都沒了一大半,它能不怒?一眼掃到沈梁二人立在門口,只當就是敵人,滿頭赤發狂搖,將頭一扭飛了過去。
尸妖飛頭來勢如電,竟似完看不到前面坐著的那個黃袍道人一樣,橫過十幾丈的距離直沖門口二人飛來。沈梁二人大驚,想不到那頭來勢竟然如此之快,不過此時此刻已經來不及細想,兩人四手紛紛捏訣作勢,鏘的一聲,一溜藍光已經自粱雅兒背后鞘內電射而出,曳著七點細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劈面向那妖頭迎去,只聽鏘的一聲,空中迸現出一溜耀眼的火花,那飛頭一個旋轉,竟然中了這劍。粱雅兒心中一喜,可還沒等她有何動作,那妖頭已經呼的一聲轉了過來,七把短劍繞旋于頭周,一把淡藍長劍卻咬在了它的口中。
那妖頭獠牙七支八翹的,竟然絲毫不懼仙劍鋒刃,只在口內死命地咬著,咯吱聲不絕于耳。粱雅兒大驚,招不回飛劍,將素手一搖,七把短劍首尾相銜圍成一條光帶,照那妖頭直卷而去。那妖頭目中兇光一現,方要動作,卻覺腦后銳氣突起,叮的一聲已被刺中,頭被刺的一晃,口中一松,撲的一聲把那藍劍吐了出去,眼前一條光帶已經緊緊纏來,妖頭氣得發狂,張開血口一聲尖嘯,一道青氣自口內噴涌而出。
沈開玉暗中挪劍至妖頭腦后,一記至陽訣擊中它后腦,正在暗喜,卻不想那妖頭只是噴了劍出來,卻是什么事也沒有!當日在劍盟圍捕寧羽白時,紫修所發至陽訣可透三丈厚土,可想那是何種力量。沈開玉雖道行淺薄了些,可那尸頭結實中了一記卻一點損傷也沒有,皮也恁地厚了些。沈開玉自是吃驚,當下又換劍位,一劍向那尸頭耳中擊去,連同粱雅兒那七劍連擊,就要打中,卻見驀地青氣縱橫,八劍已經齊齊刺進了一團青霧之中。劍一觸到那青氣,便好似人失足掉進了沼澤、大意卷入了流沙一般,竟再也挪動不了分毫,只隨著那青氣緩緩旋轉起來。那尸妖大頭隱于霧團之內,已經看不清臉面,卻聽一聲充滿恨意的、陰冷得讓人膽寒的聲音傳出:“無知輩,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毀吾法身!今日不拿你二人肉身作抵,算我五百年白修!”
兩人不知這怪物竟然也能話,心中頓時一寒,沈開玉心中暗暗叫苦,忙默念法咒,手中白光一閃,飛劍已閃了回來,在口中一邊道:“且慢話,貴體并非我二人所毀,而是你后面那人做的,干我們何事?你要報仇,先找他去!”
“放屁!”一聲大吼震得他耳中嗡的一聲,“你當我眼睛瞎了么!”妖頭大叫道。
沈開玉想不明白為什么那黃袍道人明明就坐在前面,那怪物卻看不見。他不知那一百二十一盞定尸燈乃是血煞島獨傳煉尸之寶,用以布下這月影尸劫陣,任你再強的僵尸,也只有被制的份。M首發黃袍道人不想那尸頭瞧見,尸頭是無論如何也看不見他,只是一心一意要殺掉前面二人。沈開玉聽了這話,心知這怪物是盯死他們二人了,還想有所言語,卻見那團青霧巨顫,裹著一顆頭突地又飛了過來。他忙再催動仙劍,卻猛然發現平素輕靈的飛劍現在竟然變得重若萬斤,再怎么用力催動也只是吃力地浮在空中挪動那么幾寸,更別電射進擊了,把眼一掃,才發現來素白的劍身上竟然染上了大片的青跡,光芒也淡了下去。他這里心急,那邊尸頭卻不等人,一晃已經挪到兩人眼前,青氣驀地散去,大嘴一張,帶著一股腥風就朝著沈開玉咬了過來。
藍光乍現。粱雅兒閉目寧心,雙手劍訣合一,八方玲瓏訣心法急轉,雙目一睜,咤的一聲,仙劍上暴起三尺劇芒,盡頭處已經成了白熾色,迎著那尸頭呼地斬了下去。尸頭一見,認得是仙家命元炁借劍生光,不敢大意,搖頭一晃忙閃過。轉頭見那劍又橫著逼來,心中一怒,把嘴一合,撲的一聲鼻中一股黑煙噴出,眨眼間穿過飛劍,也把兩人罩在其中。
當的一聲,飛劍神光頓逝,跌落塵埃,劍身已經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再看兩人,面色忽地變黑,身子一軟,齊齊往后仰去,撲通撲通兩聲,躺在了地上。那尸頭一見,再不遲疑,獠牙一呲,向著地上粱雅兒一口便咬了過去。
兩人雖然倒地,心智卻還沒喪失,只是一時被那黑煙裹住,吸入了不少,登時渾身酸軟躺在了地上,情知是中了毒,眼見那頭咬來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轟隆!”
還未等那頭飛出一尺,一聲震天神雷橫空炸響,正劈在它的眉心之上,嗷的的一聲,它立刻化作個滾地葫蘆一般,在空中一連幾個滾兒翻過,崩了開去。偌大的石穴里碎石粉塵直往下掉,燈也不知滅了幾盞。雷聲雖然一響而湮,余音卻仍在石洞中滾滾轟鳴,黃袍道人第一個怒瞪雙目,往上瞧去,只見前方壁頂處有一條長石突出,石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人,在隱隱雷聲中巋然不動。他膝上自橫了一尾三尺瑤琴,琴弦猶自在輕輕顫動著。袍袖一拂,那人眼中精芒一閃,啪地對上了道人的目光,冷哼一聲,單手持琴,旋身而起在石上縱下,有如一片落葉般輕輕落在了地上。
沈梁二人被那黑煙噴中,一陣頭暈目眩,手腳無力而委頓倒地,情知是中了毒,自以為這下是在劫難逃,見那飛頭咬來都把眼睛一閉,就在等死。卻不想平地一聲雷震,把兩人眼睛又給震開了,睜眼不見了那尸頭,正在驚異,上方一人飛鳥般下落,倏地已經站在了兩人身前三步之處,他一手抱琴,輕輕轉過了頭來看了一眼粱雅兒的面容,眉頭一皺,頭已轉了回去。
“寧羽白?”一道電光劃過沈開玉腦際,一個名字冒了出來,他一下子愣住,一個字也不出來。粱雅兒也在地上見著那面孔,一時覺得眼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費力一瞥一旁的沈開玉,看著他那驚訝的面容才恍然大悟,那不就是當年她曾救過的跳江子,后來劍盟六派通緝的寧羽白么?
寧羽白轉過頭去,一絲歉意爬上眉梢。粱雅兒面色灰黑,花容蒙塵,顯是中了尸毒,他不禁有些后悔沒有早些出手,才讓她著了這道,手中琴一橫,向著那尸頭喝道:“蠢物,連成了別人手中利器也不知道,也虧你曾修煉那許多年!”
“嗚——”尸頭一聲悲嘯,它方才猝不及防下被那聲“春雷”震得眼前金星四冒,這下又見一個少年出現,還口出狂言,也顧不得耳中猶自嗡嗡作響,大嘴一張,啪地一道青氣電射而出,向著那少年飛馳而去。寧羽白冷哼一聲,左手一捻,手中琴幾個旋轉背在背后,右腳往前一跺,只聽轟地一聲,面前三尺之地猛地突起,一根個車輪般粗細的大石柱拔地而起,正擋在了他的面前。青光不偏不倚,正砸在那石柱中心,茲啦啦一陣白煙過后,那石柱上竟給生生蝕出一個大洞來!寧羽白眉頭一皺,不待那尸頭再有所動作,背后琴轉于前,琴境生發之際雙手變換,一調已經撥出。
“叮叮咚咚……”一連串奇怪的琴聲好似錐子般刷地刺進了到了尸頭耳中,它待再噴出一擊,驀地覺得舌根一僵,雙目麻痹,額前好似有一根透明絲線綁住了他頭頂泥丸宮中的妖靈,琴聲一個尾音收帶,那線刷地往外拽了出去。尸頭大駭!向來只有它吸人精魂,哪有人奪他妖魄的?眼耳鼻口中騰地青氣大冒,妖息狂轉,大吼一聲,硬是又把已出體一半的妖魄又給拉了回來。眼中血光一現,總算回過了神來,卻見那前方石柱早已不見,那少年盤膝坐于地上,雙手撥挑,一陣滔滔聲海也已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
寧羽白一聲“破魔七音”中的“奪魄”發出,后發制人反占了先機,當下再不遲疑,起手已將新悟不久的“鎮魂曲”彈了起來。這些日子以來,寧羽白無時無刻不在鉆研著那“靈霄七弦譜”,兩個多月中,也已粗通武破境中四曲,卻又有三曲諳熟于胸,這“鎮魂曲”便是其中之一。靈霄譜上曰,此曲“威及玄冥、壓服九幽,超度惡鬼羅剎、睥睨魑魅魍魎”,為鬼道大忌之曲,此次碰到這尸,雖非陰鬼,卻也是死尸所化,當下先用“奪魄”定住它的心神,“鎮魂曲”業已力展開。偌大石穴之內,頃刻間已經到處充斥了那叮咚的琴響。
尸妖之頭上下搖晃,在琴聲中顛簸不已,陣陣琴聲入耳襲來,卻好似有八百只天神巨手抵著它的頭、壓著它的額、拽著它的耳,生生要把它擠入地下一般。它只覺得頭骨被擠得咯吱作響,一點心神就要破腦而飛,任他如何催動妖氣,硬是在空中挪動不出三尺之外。
場中一人一頭正在斗法,卻急壞了后面坐著的黃袍道人。自打那一聲雷鳴過后,他的心便一直懸了起來,這曲一響,眼看著尸妖竟給逼得無法還手,他更是心內大驚。雖這尸妖的四肢軀干已給他煉化,變為尸之精氣裝在腰間葫蘆內,法力大減,可這尸妖修煉五百多年才成血瞳,已如尸中王侯一般,便剩下一頭也不是普通修道中人能夠抵敵的。若不是仗了身周百盞定尸燈,道人自己是碰也不敢碰這血瞳尸妖。不想這少年僅憑一曲清琴就克制住那尸頭,他能不心焦?他這一身法力盡皆用在維持月影尸劫陣的太陰真火上,一旦撤出,必被那尸妖發現;可若坐看下去,待那人制服尸妖,自己豈不是白白辛苦了?這血瞳尸妖百年難得一見,他可舍不得放手而去,當下心中一發狠,枯枝似的雙手一探,自腰間掏出一個通體黝黑的云紋葫蘆來。
寧羽白一路跟隨沈開玉兩人,入了此洞,見那煉尸情景,心中已自猜到三分上面尸亂的原因。知道必是此處尸王遭劫,那些僵尸才聚集洞頂前來護駕的,可卻被都那辟尸陣阻在外面進入不得。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前方不遠的那個血煞島黃袍道人,故此他雖鼓起琴境,將那鎮魂曲發揮到極致來壓住那尸頭,心中卻從未放松過對那道人的警惕,那道人方自一動,他已看在眼中。只見那道人眼里寒光一閃,啪地拔下葫蘆塞子,口中念念有詞,將那葫蘆一指,對準了正在掙扎中的飛頭。“呼”的一陣風聲響起,一條淡綠氣脈自那葫蘆嘴中咻地穿出,隔空有如一座飛橋般,啪地連在了那尸頭后腦之上。
“吼!”那尸頭一聲厲吼沖喉而出!
琴聲頓時為之一淡,脈氣源源不斷匯至尸頭腦內,它雙目霍地血光大盛,兩道紅光直罩前方,紅發亂飄,頭顱也漸漸不再震顫,慢慢向上浮了起來。眼中紅光閃爍,陰冷地罩定了寧羽白。
霍地,寧羽白雙手一收,琴曲戛然而止。嗯?尸頭一愣,不知為何他要停下。
“你且回頭看看。”寧羽白微笑道。
事出奇怪,血瞳尸妖喉中暗暗咆哮著,不禁緩緩轉過了頭去。這一回頭可不要緊,只見身后石座之前,百盞銅燈之內,一個黃袍骨簪老道,稀眉吊目,手中正捧著一個葫蘆,葫蘆中一道脈氣直通自己,卻不正是自己五百年身軀所化之精氣?
那老道仍然捧著葫蘆,耳中聽得那少年不懷好意的話,不知怎地心中竟是一涼。見那尸妖回頭,下意識地往身后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只見原身后亮著的半百定尸燈,除了石座上那一盞主燈,竟然都在瞬息間悄無聲息的,滅了……
“啊————”血瞳尸妖一聲咆哮,再也不管那彈琴少年和地上躺著的兩人,整個頭化作一道青光,沖著那道人狂撲而去!
道人整個后背都已經濕透了!一旦被這尸妖撲中,下場之慘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不敢再想,倉促間一揮手,將那石座之上還有點火光的主燈飛取而來,心訣咒法齊施,可不知為何,那火卻丁點不見變化!道人顧不及思考原因,眼見青光已到眼前,雙手捧燈,一口咬破舌尖,撲地一口鮮血已經噴到了那豆點大的火苗之上。
“撲——”一道如龍烈焰自那燈臺中騰空而起,眨眼已和迎面青光撞在了一起。只見那青光刷地湮滅,又化作一顆尸頭,蓬的一下子被烈焰沖得飛上半空,須發皆焦,才在口中噴出一股青氣,堪堪抵住。黃袍道人在下,再也顧不得前面三人如何,只好強自托著那盞燈臺,放出太陰真火,與那青氣相抵,再不敢挪動一寸。
洞前寧羽白眼看著這一幕發生,微微一笑,將琴收到背后,旋身站了起來。口中道:“妖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現在你可知道了?”
黃袍老道哪有心情和他罵架?只是緊繃著一張老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寧羽白仰頭看了看那高空頂上,正與下方太陰真火相持不下的尸妖飛頭,冷冷道:“這等妖孽若留在世上,還不知要害多少人。今日不除,必為后患!”言罷將頭一低,雙手各結法印,周身忽地旋風環繞,衣袂飄飛,體內一道熾熱炎氣騰出丹田,行走于手太陽腸經中,兩手忽地一抖,法印解開,兩團赤紅明火已經躍然掌上。
“咄!”一聲大喝,寧羽白雙手一合,兩團火焰合而為一,自掌中啪地散去,化作無數火星飛散洞內。猛地,只見那場中一百多盞已經熄滅的銅燈之內,燈火突現,竟又都亮了起來,只不過燈色卻和之前太陰真火的虛幻不同,竟成了明亮的真火!可惜黃袍道人眼中看得,卻是絲毫無力去管。只聽寧羽白又喝一聲:“昊天炎上,滅!”
“轟!”穴內一百二十盞銅燈之上,齊齊飛出一百二十道烈焰赤火,向著一個中心——那高高在上的血瞳尸妖,擊了過去。
刷地一下,那道青氣屏障瞬間便給燒了個干干凈凈,妖頭再也躲閃不過,被那百道火龍齊齊轟中,哇呀慘叫聲中,化作一個火團,蓬地撞在了壁頂巖石之上,只激得火花四處亂飛。
黃袍道人瞪著雙眼,也不顧掌中那燈臺滅去,只定定看著那一團大火,在空中左沖右撞。
“叮——”一聲清脆劍鳴忽地響起,道人一個激靈,猛地醒轉過來,卻見少年起手處,一道五尺寬白練自手中飛起,遙過數十丈距離,有如白虹貫日,刷地一下穿過了那熊熊燃燒著的尸頭,只發出“咔嚓”的一聲輕響。
白練一轉,回歸寧羽白手上。空中那頭這才啪地一聲分做兩半,好似兩片斷了線的火風箏,再沒了風的依托,直直地落了下來,摔在地上只不過激起了飛焰數點,打翻銅燈幾盞。一代五百歲尸妖,就此飛灰湮滅。
寧羽白望向黃袍道人,然不顧他那憤恨的目光,灑然一笑。
“好,好,好……”黃袍道人陰陰冷笑,“你有膽子結下我血煞島這段梁子,日后千萬不要后悔!就算我血靈子報不了這個仇,我師尊冥淵老祖也絕不會放過你們!走著瞧!”罷袍袖一卷,地上百盞定尸燈一陣風地卷進袖中,再一拍那石座,只見石穴后面軋軋地開啟了一道石門,那黃袍道人血靈子嘿地一聲,起身飛起,化作一陣黑煙,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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