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白冷冷地看著那血靈子奪路而逃,卻絲毫不做追趕。M首發待那黑煙一股腦都涌出門去,他這才松了口氣,身子忽地搖了搖,腳步一錯才算穩住。原來方才他催動五龍昊天令,借那燈中之陰火轉化陽火,一舉激出百多道烈焰來,后又奮力斬出一劍,滅了那尸妖,著實是費了不少力氣,此刻腳步也已有些不穩。所幸血靈子自己心虛已自逃去,他這才把心放了下來。剛松了一口氣,收劍回鞘,他便一轉身,往粱雅兒身前蹲下。
單膝著地,寧羽白運轉琴境心法,壓下胸中一口悶氣,往粱雅兒看去。只見她來雪白的面皮,如今已是一片死灰,櫻唇上半點血色也沒有,只是眼睛間或一動,愣愣地看著自己,卻早已沒了一絲神采,只是顯示這個人仍舊活著罷了。眼見昔日玉人今如此,他的心中不禁一痛。
粱雅兒倒于地上,于自忖必死之際,眼見寧羽白從天而降,不數刻劍斬尸妖,嚇退邪道,身上雖不能動彈,心中卻是震驚。開始出于求生心,還是驚喜,這刻尸妖伏誅,寧羽白走來,她的心立刻七上八下起來。她一心喜歡著沈開玉,因此心思也是同著沈開玉一道的,心底里更不愿相信寧羽白曾經跟蕭詠凝過的那些話,仍只道寧羽白絕非良輩,加上沈開玉平時言語相損,心里對寧羽白哪有一絲好印象?又因他曾有個淫賊之名,頓時有些六神無主,更不知道這劍盟罪人到底為何要救了他倆,又要拿他二人如何,一時不知些什么才好,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寧羽白心中也是忐忑,也不話,低眉伸手搭在粱雅兒腕上一切,眉頭立時皺了起來,沉吟了一下,正待言語,卻聽旁邊沈開玉叫道:“你這賊怎么在這里?想干什么?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有事等我們好了,再做個了斷!”他身子麻痹不能動彈,只好抬起脖頸,嘶啞地喊著。寧羽白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徑對粱雅兒道:“梁姑娘勿怕,在下現在只后悔沒有早些出手,累你中毒,絕無傷你之心。這尸毒猛烈,你們身上可有傷藥?先服下抑制住這毒再。”他只略略一瞧粱雅兒面龐,一對上她的目光,立刻將眼神偏了過去。
粱雅兒聞言一振,顫聲道:“你真的……要救我們?”
寧羽白終于對上粱雅兒的眼睛,疾快地道:“在下當年受過你的大恩,如此情形,焉有不救之理?若有丹藥,速速拿出來先壓住毒勢再。”
目光中的光芒漸漸淡了下去,粱雅兒看著寧羽白片刻,卻是凄凄一笑,虛弱道:“我雖救過你,但我等劍盟中人,又豈敢受敵人恩惠?我與沈郎此次在劫難逃,也不求你什么,你便當做做好事,就此離開吧。留我二人在這靜靜歸天,也便算你報答過我了……”話剛完,胸中一涌,把頭一偏,哇地一口清水已經嘔了出來。寧羽白聞言頓時呆住,他哪里想到,粱雅兒竟然寧死也不愿受自己的幫助?
一旁地上沈開玉忽地出聲道:“姓寧的,你真愿意救她?”
寧羽白從愣然中醒來,緩緩吐出四個字:“義不容辭!”
“好,好……”沈開玉勉強哈哈一笑,似乎也有些氣力不繼了。他自打尸妖飛頭沖過來那一刻起便已后悔自己逞強出頭,中毒倒地后更不念再有生理,卻想不到半路殺出一個寧羽白來,不管怎么也比那妖物威脅多了,令他驀地又生出求生之念。
“雅兒,”他將頭偏過,對著粱雅兒道,“是我執意要來,反害了你……”喘息一下繼續道:“我死倒沒什么,但是怎能讓你跟我陪葬?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就算再死幾次又有何妨?”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卻猶自撐著,繼續道:“既然碰上了他,就是你命不該絕。”轉頭又對寧羽白道:“姓寧的,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定不會救我的了,我也不強求,只要你救了雅兒出去,我就算入了陰曹,也能瞑目了!”強撐著把話完,他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可是眼中卻悄悄閃過一絲狡意。請牢記M
粱雅兒聽得這番話,哪里還顧得上寧羽白在場?雙目一閃淚珠已然滾落,望著沈開玉道:“不!要死就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若沒有你一起出去,雅兒寧可就死在你的身邊!”完不顧身體麻痹,努力地將手挪動,向沈開玉摸去。沈開玉見勢也忙轉頭,眼中已是淚光潸然,也將手向粱雅兒握去,一邊道:“你的什么傻話,難道我害你害得還不夠么……”
轟的一聲,寧羽白眼前好似有一團烈火猛地燃起,一下子仿佛與面前兩人隔了一重世界一般,耳中聲音漸漸遠去,再也聽不到下面的話。一瞬間整個人便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地上兩人只顧著話,倒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刷地一拂袍袖,寧羽白呼地站起身來,將身一轉,穴中地上的殘火光芒被他身體遮住,將那兩人投在了一片陰影之中。兩人不明白他為何有此舉動,一驚之下齊齊望向了他。
“唉……”過了良久,寧羽白終于向天嘆出一口氣來,沉聲道:“不必再費心機了,我寧羽白既要幫她,便不會落下你。我也沒什么醫毒的辦法,只好送你們回靈秀山玉蓮頂,請武掌門救治。”罷轉身,望向粱雅兒道:“梁姑娘,不論你愿不愿意,請恕在下無禮,一定要帶你二人出去了。”
聞聽此言,沈開玉心中大喜,他方才與粱雅兒被尸妖毒倒,以為性命休矣,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寧羽白來,雖然與他有仇,可也比落入那尸妖口中強上百倍。又見寧羽白與尸妖斗了起來,他更是驚異,卻不知為何寧羽白竟不殺他,反而斗那尸妖。最后聽到寧羽白要救粱雅兒,這才大悟,暗忖道:“這子竟是看在雅兒面上。可是他與我有仇,想是不會救我了,這可如何是好?”忽地想起寧羽白生性質樸,頓時心生一計,故此故意做出強硬姿態出一番話來,更要激得粱雅兒與自己同生共死,看那寧羽白救是不救。不想果然奏效,不禁心中歡喜,卻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忙道:“且慢!”
寧羽白聞言眉頭一皺,問道:“怎么?”
“既蒙你肯相救,我二人無比感激,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從此一筆勾銷便是!”寧羽白冷笑一聲,卻未答話,沈開玉又道:“只不過有件事看來你還不知道。秋水劍派武掌門早已不在靈秀山了……”見寧羽白疑惑,他喘息了一會又繼續道:“劍盟六派已在青牛山下會盟,武掌門和上清道數位真人都在天罡觀中,我碧落數位尊長也與幾派師伯一起,同著云界仙宮在青牛山下,兩方對峙對峙已有半月之久。聽這事現在已經驚動東覺寺和玄天宮,兩方也都有人來調停,故此劍盟幾派尊長都齊聚青牛山,若要救治,還是往青牛山去吧!”
“怎會這樣?”寧羽白疑道。
粱雅兒幽幽道:“上清道尊云顯圣祖師正在閉關,故此上清道不想摻和我劍盟這事,只有幾位真人憑著私人交情出來為天罡和我秋水話,可前些日子不知何人憑**力,竟將幾位真人盡數殺死。上清代道尊太元真君大怒,故此才遣人與云界仙宮對峙青牛山下。”
“寧兄若覺去仙宮這邊不妥,自可以將我等帶到上清那邊,你或許還不知道,他們認為你并非黃泉內奸,還曾找過你一陣子,想要你作什么證呢。”沈開玉見寧羽白面有疑色,口中忙道。
“真的?”寧羽白一聽,面色一振,脫口問道。
“自然是真的……”粱雅兒苦苦一笑,心道若非你如此巧言挑撥,我劍盟何至分裂,我和沈郎二人又何至于落到這步天地?口中卻不,只道:“既然你肯相救,我們自會記得這個恩德……但是此去青牛山恐怕也已不及,我私自逃出,又哪有臉再見師父?我玉蓮頂后有一奇派九天閣……其門派秘法精深,盡多靈丹妙藥,內有一位林姑娘與我派有些淵源,你便送我們到靈秀山玉蓮頂后九天閣找她……若她肯救,大概便會無妨。”聽到“林姑娘“三字,寧羽白心中一動,不禁握了握手中飛劍。
沈開玉也不想就這樣回去,就算撿回性命恐怕也免不了一頓責罰,何況那許多能人高士齊聚的地方,他可丟不起這個人,遂也道:“既然有此地方,那便好了!路程也近些,只是……”眼珠一轉,卻見寧羽白與粱雅兒都疑惑望來,忙又作色道:“只是我等一走,那上邊成百上千的僵尸可怎么辦?豈不是貽害一方么?”完將眼向寧羽白望去。
寧羽白正色道:“自然不能留他們在這世上,你們且等一時半刻,我這就上去,除去它們馬上下來。”見二人點了點頭,轉身便一揮手,那地上的殘火呼地飛起一團,到了他的手上。僵尸這東西最是怕火,寧羽白有了火種在手便有信心,兩指一彈,火苗頓時到只如一粒豆般,一個轉身,人已經入地而去。
偌大的洞穴里又回復了平靜,只偶爾爆出兩聲噼啪聲,告訴兩人那尸頭仍在燃燒著。
粱雅兒只覺得胸中來悶,腦子也暈得一塌糊涂,睜眼往沈開玉望去,想要看到他的眼睛,多少尋些安慰,不料卻驚訝地發現,沈開玉正掙扎著抬起手臂,從懷里掏了一件東西出來。借著殘余火光,粱雅兒大略地看清,那是個珠子。那珠晶瑩剔透,火光也能從中透出,原來是透明的。粱雅兒不知沈開玉要做什么,只是奇怪地看著他。只見他將那珠舉到面前,閉上雙眼,口中默禱不止,卻也聽不清他的是什么。過了片刻他終于念完,卻將那珠子望額頭上一按一抬,然后啪地一聲,捏碎了它!那珠頓時化作一陣粉塵,卻不落下,只浮在空中閃閃發光。做完這些,沈開玉終于將手放下,大大地呼出一口氣吹在那團珠粉之上,睜開了眼。瞬息之間,那一團閃亮的粉塵就如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了……
“那是……報魂珠?”雖然頭暈眼花,粱雅兒仍不禁訝然道。
“沒錯,”沈開玉緩緩道,“就是報魂珠。”將頭艱難歪過看著粱雅兒,他又道:“前些日子東覺寺禮香堂副座相塵大師云游至青牛山,正趕上仙宮和上清道對峙,于是居中調停……”喘了口氣,繼續道:“他有名弟子,叫做不虛,與我甚是投緣……送了我這報魂珠來著。”原來這報魂珠,乃是東覺寺一種最常用的傳信法寶,只需將所要的話默頌與那珠,再將其拍碎,則其自會將言語訊息傳回持法之人那里,即使萬里,也不過片刻即到,實乃諸派中傳遞信息第一迅速的法寶。
“那……你是要……”粱雅兒疑惑問道。
“你以為那個寧羽白是真心要救你我嗎?這人害得我劍盟內裂,自相殘殺,哪會有什么好心腸……他做這些,恐怕都不過是給我們看的罷了,至于到底有什么目的,卻還不知道……不定,他是看你生得好看,想要……”沈開玉好像是力氣統統用光,到這里,便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了。粱雅兒一看大急,剛要掙扎著過去看看,忽然見一道身影自土中刷地站起,白衣飄飄,寧羽白已經出現在面前。粱雅兒一陣驚愕,也不知道他聽到剛才二人的談話沒有,不由一陣心跳。
寧羽白看了看沈開玉半死不活的樣子,眉頭一皺,上前一切腕脈,轉頭對粱雅兒道:“不打緊,看樣子一時半刻還危急不到性命。”粱雅兒哦了一聲,愣然點了點頭,卻不知為何寧羽白如此之快便又下來。只聽寧羽白繼續道:“我方才上去看了一下,原來那些僵尸都是與那個尸王一脈相系的,尸王一滅,俱都成了枯骨,再也作怪不得了。想來此地四季朝陽,陰氣絕少,也不是個成尸之地,若無這個妖尸作怪,也生不出這許多僵尸來。”話鋒一轉又道:“既然如此,在下即刻便要送你們到玉蓮頂去。”兩人一聽,連忙點頭。寧羽白也不再多,彎腰扳手,先將粱雅兒抬起身來,負在了背上,然后又扶起沈開玉,默念法訣,運轉土遁神術,刷地一下,三人一起入土而去。沈梁二人只覺得身周土壤都入水波一般蕩開,三人穿行自如,轉瞬已經到了洞頂。
山頂之上,一處積雪忽地翻動,寧羽白負著二人鉆了出來。兩人四下一望,果然見到黑壓壓一片枯骨堆積,圍在四周成了個尸環,卻是統統都不能再站起來的尸身了。再一看飛雪已停,三人處于山頂之上,頭上一輪明月好似冰盤,撒下柔光,腳下銀白雪被,橫披萬里,冷氣吸入,讓人頓覺一振。雖然仍和之前的世界沒什么不同,但是在劫后余生的二人心中,卻不啻于另一層天地。只見寧羽白輕輕將兩人放下,沉聲道:“此去靈秀萬里之遙,只有御劍最快,還要借梁姑娘飛劍一用。”
粱雅兒輕輕聞言點了點頭。只因沈開玉那劍被尸毒所污,短時間內是御不得了,寧羽白只好借用粱雅兒的劍。他一見粱雅兒點頭,當下將劍拔出,又把靈霄神境運起,瞬息間提至武破境,體內昊天令一動,掌中幽藍的仙劍嗡的一聲光彩大現,寧羽白一拋,便已停在空中。
沈梁二人一看俱是一震!要知那仙家飛劍俱是主人花費多少時日才能煉好的,旁人縱拿了去,沒有相應口訣心法,一時半會也是御用不得的。若是有了靈性的仙劍更是如此,就算你有了口訣心法,不花些力氣鎮服了它,也是照樣不能運用。粱雅兒這口劍乃是武寒秋所賜,雖然還沒有修出身劍靈,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輕易便懾服了的。恐怕就是紫修在場,也做不到這點,可這寧羽白卻好似吹口氣般容易。而且那劍光瑩潤,就比在粱雅兒手中還要濃厚三分,他們焉能不驚?
寧羽白也不見二人表情,徑催動那仙劍飄飛,在空中旋舞數周,刷地落下,又將地上二人一拋,那劍光嗡地罩住,藍芒一閃,又刷地飛上半空。寧羽白不待那劍飛遠,驀地出劍,靈犀短劍閃電般飛出,呼一下竟亮起丈許長的劍光來,把寧羽白一裹,嗖地望空飛去。不多時,只見長空之上兩道劍光并排,扯出長長兩道光影,向著南方遠縱而去。
那高天之上,粱雅兒二人一起被劍光罩住,隨了寧羽白,向著前方一路飛去。兩人身上所中之毒來深,又都心懷鬼胎,生怕給寧羽白識破,索性就閉了口,各自沉默,話也不一句。寧羽白心急趕路,又對著他們二人,哪有心思搭話?故此三人只是御劍飛渡,一路上片語也無。
劍光急速,堪堪已經行了五六個時辰,三人歇也不歇,只行到太陽升起,復又落下,又是一輪圓月升上中天,這才趕到了靈秀山。寧羽白便向粱雅兒問那九天閣所在,粱雅兒這才告知,原來欲入九天閣,還必須要從秋水劍派內的一處地方進去才行。寧羽白便又順著粱雅兒所指方向一路尋去,不多時終于找到了玉蓮頂、來到了秋水劍派凌崖樓前。三人停下劍光遠遠望去,只見朗朗月光之中,一派樓廊殿閣鑿附于滾滾云海之上、萬丈峭壁之側,真個算得上是鬼斧神工,比之那落霞山飛瀑城亦是不遑多讓。
寧羽白還是第一次來到秋水劍派,眼見面前奇景,卻是無心欣賞。他一心念著救人,這時數個時辰已過,粱雅兒身上之毒又是深了幾分,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救治,一見到秋水在望,當下再不遲疑,引著后方那劍,縱身便往殿前一處臺上落去。可是還未觸地,只見兩旁樓中猛地窗閣大開,兩道幽藍劍影自樓內疾射而出,眨眼間已經到刺了寧羽白跟前,轉眼就要擊中!
“開!”寧羽白大喝一聲,人在空中猛地定住,靈犀劍幻起耀眼光芒,向著那兩道劍影橫劈而去。只聽轟轟兩聲,那兩劍威力甚弱,一觸之下打著滾地彈開,飛回了樓窗之內。寧羽白眉頭剛起,忽聽兩聲嬌咤,自窗內霍地縱出兩人,縱著劍光停于空中喝道:“何方膽大之徒,夤夜擅闖我秋水劍派,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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