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陽自己剜去腐肉,自己清洗創(chuàng)口,自己再用針線將創(chuàng)口縫起來。他痛得身掛滿了豆粒大的汗珠,卻還能與徐兄和羅云話,連呻吟都沒有一聲。
羅云只以為這真是神仙下凡,看何紹陽的眼神都帶著敬畏。
徐兄卻知道何紹陽腿上扎的那些銀針,非但可以止血,似乎還能鎮(zhèn)痛,否則血肉之軀怎么可能做到這么夸張的程度?想來師叔祖都做不到吧!
徐兄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間簡陋的民宅之中。他坐起身,扶了扶頭,倒覺得不是很痛了。以為是因為暈成了習(xí)慣,所以不覺得痛,不過鼻腔發(fā)癢,似乎有異物
徐兄打了個噴嚏,整個人都精神了。
“老羅FF子!”徐兄叫道。
羅云沒有回答,皮皮倒是先跳了進來,嘎嘎叫著爬上了徐兄的肩頭,討好似地給徐兄撥拉頭發(fā)。
徐兄哼了一聲,拍打皮皮的手:“我頭上可沒虱子,不用你來賣乖!”
“猿猴彼此理毛,抓的并不是虱子,而是凝結(jié)在毛皮上的鹽粒。”何紹陽端了碗褐色的藥湯進來,遞給徐兄:“一口氣喝掉。”
徐兄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長舒一口氣,概胸口道:“好舒服b回醒過來就跟睡飽了似的,倒不像昏迷。”
何紹陽瘸著腿,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剛才叫羅哥在你鼻孔里吹了石菖蒲粉末,能夠開竅寧神,所以醒來就不必頭痛了。”
徐兄連忙上前拉了張凳子,坐在何紹陽面前,微微仰著頭,盯著這個詭異的大叔。
何紹陽繼續(xù)道:“你剛才喝的藥湯”
“有石菖蒲,郁金、制半夏。”徐兄飛快接道:“我一聞就聞出來了。”
何紹陽微微一笑:“猩君根基打得很扎實啊。”
徐兄有些羞澀,道:“這都是人家肯教,哈哈,當(dāng)然我腦子好是主要的。”
何紹陽仍舊淡淡笑著,根不在意徐嘯樂的自吹自擂。
徐兄坐在他面前,頗有種面對高山峻嶺的感覺——只能仰望,似有回聲,然而高山峻嶺卻并沒有真正在意他的存在。這讓徐兄頗有些雙腿發(fā)虛,登時就想到了師叔祖。
徐兄就道:“大叔也是修行人么?”
何紹陽的眉毛跳了跳,算是對徐兄的反應(yīng)。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這種微表情并不能滿足徐兄的溝通需求,只好開口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徐兄追問道。
何紹陽只好反道:“你的修行是什么?”
徐兄發(fā)現(xiàn)有些難以闡述,琢磨了一番,道:“修行就是大概就是奉道,行道,最后合道成仙吧。”
何紹陽笑了笑:“我自降生以來,也曾在仙人洞府燒爐打水,也曾在老君車前除道引磬。也與赤松子喝茶下棋,也同沖虛子御風(fēng)遨游。我是五千靈言背得,九部真經(jīng)參得。十地三界,七海四洲,不拜人王土主,只朝高真上德。你我算不算修行人?”
徐兄微微點了點頭,認(rèn)真道:“你這牛吹得太大了,我理解不了』過我在上真觀見過不少老道,也是動不動些與仙人遨游,面見天尊之類的話,你們倒是真像。”
何紹陽終于笑出了聲:“這習(xí)慣卻是莊子時候就有的,到了魏晉之時,士人喜歡清談修行,還弄出了個名目,叫做‘游仙詩’。你貌似讀過書?”
徐兄自豪地連連點頭:“那是自然。我非但讀過書,還讀過很多書』是我吹牛,只要是我過目過耳的書,一遍就能背下來,一字不差!”
何紹陽道:“我活了很久很久,卻很久很久沒見你這么自夸自擂的人了。”
徐兄不樂意了:“我的是實話!”
何紹陽笑問道:“周禮讀過么?”
徐兄一噎,道:“這書,不是急需讀的吧我主要是讀醫(yī)書。”
何紹陽“哦”了一聲,道:“你讀過諸泊候論吧?”
徐兄又是一噎,道:“呃,有這書?”他卻是連聽都沒聽過。
何紹陽道:“巢元方的諸泊候論雖不足以起醫(yī)家五代之衰,但也算是一代巨著了。”
徐兄彈了彈鼻頭:“其實吧,我主要是看家里藏的醫(yī)書醫(yī)案唔,后來師叔祖叫我看史書,我史書就看得比較多啦。”
何紹陽還是一樣面帶微笑:“那么舊唐書和資治通鑒總看過吧,你你過目不忘,能背‘安金藏自剖其胸’章么?”
徐兄垂下頭:“我還沒讀到三國志后面的史書。”
何紹陽道:“讀過三國志也夠了,你記得”
徐兄猛然前傾,按孜紹陽的膝蓋,誠懇得都要哭出來了,道:“大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師叔祖給我開的書目,我后來都沒讀,就覺得治殘趣,分散了精力。”
何紹陽扶起徐兄,以免這熊孩子把自己的傷口弄裂。他道:“我又不是你師叔祖,也沒考校你功課的意思。只是見你對縫針術(shù)頗為好奇,提點你一番罷了。”
徐兄只覺得何紹陽的勁道之大,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托起來,頗為奇異。他問道:“這些書里有縫針術(shù)?”
何紹陽笑道:“縫針書恐怕比方劑、針砭都還要早些。先民與百獸競技,技高者勝,勝者生,敗者死。那時候受傷的人總比后世要多得多,難道就眼睜睜等死?自然是要想辦法醫(yī)治的。
“先民碰到大創(chuàng)傷,最早是用皮裹,基十死無生,所以后來就有了皮革裹尸的習(xí)俗等先民學(xué)會了織麻,就用麻布纏裹傷口,同樣死者居多;再后來才有人用麻繩夾木捆綁,令傷口接觸,涂抹松脂白礬;直到發(fā)現(xiàn)針線縫合,死生者參半,方才流傳下來。周禮中的瘍醫(yī),就是干這個的。”
徐兄聽得都呆住了,喃喃道:“師叔祖一直要我溯源而見真知,卻從未跟我過能溯得那么遠。”他當(dāng)即朗聲道:“請何先生教我!”
何紹陽微微有些尷尬,道:“倒不是我藏私,這些東西其實你去翻翻書就知道了,我不過一介野人,并不通醫(yī)術(shù)啊。”
徐兄心中萬馬奔騰,只有一個聲音無限回響:
你!
騙!
人!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