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回過神來的時候，方才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岸了。 他從腦中翻找出了不少關(guān)于肺癆的內(nèi)容，卻沒有真正用來治病的內(nèi)容』過他并沒有浪費時間，起碼做好了準(zhǔn)備。
主要是心理準(zhǔn)備。
肺癆可是會傳染的！
徐兄叫走在前面的阿木林，道：“先不著急去你家，咱們先去扯兩尺布。”
阿木林很不明白徐兄為什么要布』過既然徐先生了，自然沒有不辦的道理。他帶徐兄去了街坊上的裁縫鋪子，那里并不專賣布匹，但是量的雜碎布倒是不少，價錢也便宜。
徐兄非但要扯布，正好還要裁縫幫忙縫線——他自己的水平可是糟糕得很，至今無法縫出細(xì)密的針腳。
徐兄對裁縫道：“我要一個能夠罩宗鼻的面罩，嗯，應(yīng)該還有兩條棉繩，可以掛在耳朵上�！彼枥L著自己想象中的面罩，以免救人不成自己先折進(jìn)去。
裁縫聽了之后，道：“你要口罩是吧？我這兒有現(xiàn)成的呀�！彼贸鲆晦敲娼恚\如徐兄描述的那樣，用棉線掛在耳朵，自然罩宗鼻。他道：“縣里義莊和仵作都用這種，能防尸臭。這些布也都是百慧寺里開過光的，能辟邪呢！”
徐兄取了一個，當(dāng)吃戴，卻不滿意，道：“這種三角口罩一話、一呼吸就吹開了，還是不夠妥當(dāng)。是啦，你給我做個上下等寬的長方口罩，上下都要有棉繩，可以固定在口鼻前，不至于吹開�！�
這么簡單自然不會有什么問題，裁縫當(dāng)懲能做出來。
徐兄來還想給阿木林做一個，但是見他完沒有被傳染的跡象，想了想還是算了，免得叫人家父子生出隔閡來。他就道：“你先回家，將孩子咳過痰的東西能洗則洗，能燒則燒，屋里通風(fēng)，然后再來接我�！�
阿木林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照做了。
等阿木林一走，裁縫就問道：“這位哥是大夫？”
徐兄嗯了一聲，事關(guān)病人**，并不想與他多。
裁縫又道：“哥還不知道吧，他家那兩個孩子都是肺癆，沒救的�！�
徐兄沉默不語。
誰都知道肺癆是絕癥，但是身為醫(yī)生一聽是肺癆就連醫(yī)治的勇氣都沒有，豈不成了望風(fēng)而逃的懦夫？
裁縫手上很利索，嘴皮子也很利索，繼續(xù)道：“這天下孝，有個夭折乃是再正郴過的事了。得認(rèn)命｛就是不肯放手，把整個家都折騰進(jìn)去了，最后苦的還不是自己？要我，早早放手，聽天由命，有點積蓄了再娶個老婆，趁著能生再生兩個，不是更好？”
徐兄就問他：“他老婆呢？”
裁縫終于誘得徐兄開口話了，臉上鋼出滿意的笑容：“生老二的時候血崩了，拖了三天，還是走了。他家老二借奶喝長大的，后來又得了這么個病，苦是真的苦唻，沒法�！�
徐兄一點都不想接話。
裁縫又問道：“大夫啊，你怎么稱呼？”
“徐。”
裁縫并不介意徐兄的冷淡，又道：“徐大夫，看你年紀(jì)輕輕，還敢接這種病人？”
徐兄道：“天下沒有治不了的病，只有治不了病的醫(yī)生。我不盡力試試，怎么知道能不能治好�！�
裁縫呵呵笑了笑：“好，有志氣！不過他家窮得都斷炊了，恐怕付不起診金�！�
“我不收診金。”
“連藥怕是都抓不起�！�
“我?guī)退I。”
裁縫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徐兄，突然笑了：“那你圖什么？”
“治踩人，要有圖謀么？”徐兄的面容已經(jīng)不是冷淡，而是冷峻了。
裁縫被嚇了一跳，手上針一跳，鋒利的鐵針就扎進(jìn)了手指，很快就冒出一顆滾圓的血珠。他連忙將受傷的手指在嘴巴里一吮，然后在一旁的糨糊盆里抹了抹，便繼續(xù)手上的活。
徐兄見那糨糊盆里的糨糊都長出綠毛了，頗有些惡心的感覺，連忙將視線挪開。他隨口問道：“阿木林租里很久了？”
裁縫道：“這一片都是當(dāng)初太祖爺遷來的，住了好幾代了�！�
國朝建立之后，太祖因為蘇州人支持過張士誠，所以將蘇州富戶都流放到了外地，又讓鳳陽等地的老鄉(xiāng)親搬來蘇州。等于將張士誠的勢力連根拔起，安定了江南財稅重地。
徐兄道：“他人倒是挺老實的�！�
裁縫嘆了口氣：“老實是老實，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落個家破人亡？對了，徐大夫，你做這個面巾派什么用場？”
徐兄就跟他：“肺癆是因為癆蟲入體，所以我要用面巾遮掩口鼻，避免吸入癆蟲。”
裁縫的手上一頓，道：“原來這睬蟲子害的？”
徐兄點了點頭：“保護(hù)好口鼻，接觸了病人之后就要洗手，也就不會染上肺癆了�！�
裁縫連連點頭，道：“今天又長見識了�！彼稚仙陨酝Ａ送�，道：“徐大夫你先等等�！敝�，他放下手里的半成品，轉(zhuǎn)身去柜子里翻出一卷棉紗布來。
徐兄不知道這裁縫什么意思，就見他飛快地裁下兩塊紗布，對折之后縫在面巾內(nèi)側(cè)，又裁剪了一塊略大點的棉布縫在一起。他道：“既然是防蟲子的，我給你多縫兩層，切莫叫它鉆進(jìn)去�！�
徐兄這才明白裁縫的意思，道：“多謝。”
裁縫動作飛快，嘴上仍舊道：“阿木林人是好人，就是運道不好』過他能撞上你這樣不收診金還送藥的大夫，也算是時來運轉(zhuǎn)了。”
徐兄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索性還是沉默不語。
裁縫很快就完工了，將自己的作品左看右看，不很滿意，道：“徐大夫你將就用吧，這個就不收錢了�！�
徐兄接過口罩，并不想占人家?guī)孜腻X的便宜，道：“錢還是要給的。”
裁縫連忙道：“你一個外人肯這么幫他，我跟他好歹也算是世交了，一個口罩算得了什么�！�
徐兄也就不客氣了，戴上了口罩試了試，的確能將半個臉遮掩得密密實實。
他就道：“下回你試試純用棉紗做，現(xiàn)在這個就是有點憋氣。”
裁縫連連點頭：“我等下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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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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