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瀆有三家生藥鋪，主要是收購山民采來的草藥，略加炮制，然后轉賣給城里的大藥鋪。

    徐兄知道他們這邊不會有人參，不過干姜、附子總是有的。他就開了干姜、附子各五錢，甘草二錢，讓少年道士去藥鋪抓藥。

    少年道士飛奔而去，飛奔而回，看得出身手矯健，善于奔走。

    徐兄將買來的藥交給荷葉，荷葉則依照徐兄的交代，在后院將藥煎煮出來。

    趁著這個空，徐兄還看了幾個病人。

    韓通智來只打算干等，但是徐兄卻對他道：“韓道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在哪里義診都一樣，咱們一起看吧。”

    韓通智有些意外。一般醫生可不會這么友善——這不是拿自己的客源給別人掙名氣么？不過他很快就得知，徐兄這邊也算義診，并不收診金，而是以勞換醫。

    韓通智便沒有拒絕，而且也跟徐兄一樣，每次切脈之后都讓黃仁再切一次，并且告知自己的診斷——跟在胥王廟坐診一樣，大部分人都是沒病的，只是需要略加調理。

    黃仁算是撈著了，學習度快了一倍，只擔心自己記不住。

    抽著空，韓通智就問徐兄道：“徐大夫仁心仁術，貧道佩服』過勞務并不值錢，為何大頭都免去了，卻跟人計較這個呢？”

    黃仁也十分好奇徐兄為何要收這種“診金”。

    在常人看來，醫生看艙蕊金是理所當然的。用診金去雇人做事，肯定綽綽有余。這一入一出之間，徐兄就吃了大虧。

    徐兄當然不會這是因為有老虔婆背后中傷他，他要洗刷名譽。他也不想回報鄉梓之類的話，讓人誤會他沽名釣譽。想了想之后，徐兄反問道：“那董奉董君異為什么要人種杏樹呢？”

    韓通智略有所悟，黃仁卻眨巴著大眼睛，脫口問道：“董奉董君異是誰？”他問完之后才覺得十分后悔。先生什么自己聽著就是了，哪有出口問的ｂ要是換個嚴厲些的先生，比如楊成德，恐怕就要打手心做規矩了。

    徐兄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卻是：“看，我跟你們學醫要先讀書吧」然連董奉董君異是誰都不知道！”

    荷葉正好煎好了藥湯端過來，聽到兩人話，興趣大起，就道：“那是誰呀？我也不知道，兄哥哥就嘛。”

    徐兄對于荷葉妹妹的請求當然不會拒絕，他先嘗了嘗藥，然后將藥湯給外面的吳道長灌下去，方才篤悠悠道：“董奉這個名字不知道并不怪你們，有個詞你們肯定知道。”

    韓通智微微笑著，看徐兄賣弄學識。

    徐兄道：“杏林ｂ個詞總聽過吧？”

    黃仁連連點頭。

    杏林就是醫學界的代名詞，杏林圣手就是指德藝雙馨的國醫。但凡對醫學有些興趣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杏林的意思？

    徐兄頗有些人來瘋，見黃仁、荷葉洗耳恭聽，一旁也有人側耳偷聽，就更來勁了，口齒都比平日更伶俐了幾分。

    他道：“這杏林是怎么來的呢？正是源出這位董奉董君異。董先生是漢末建安時人，當時有建安三神醫之稱。若他的醫術如何，只要看看與他齊名的另外兩位醫生是誰就知道啦。”他頓了頓，見人都巴巴看著自己，精神更旺，朗聲道：“另外兩位是誰？一位乃是大名鼎鼎的醫圣張機張仲景！”

    底下眾人齊齊“噢”一聲，顯然很多人都知道醫圣的大名。

    “另一位，呵呵，那也是大名鼎鼎，乃是為關王刮骨療傷的華佗華元化！”徐兄跳上套，擺了個架勢。

    這回下面的驚嘆聲就更響亮了，可見華佗的名聲比之張仲景更高一籌。

    這也難怪，在江南等地，華佗的神像、畫像出現在藥王廟之中，有些廟還有專供華佗的，信眾頗廣。更別戲臺上常跟“關羽”出演的“刮骨療傷”、跟“曹操”合演的“開顱去風”世人常“華佗再世”、“元化重生”，基就是對醫生的最高褒揚了。

    徐兄見眾人這般反應，聲音又加大了一分：“能與醫圣、神醫齊名，那董奉是什么人物？”他稍一停頓，便自問自答道：“他是神仙｀傳他一粒靈丹救活了交州太守，臨走時以符替身。自己活了三百歲，仙去之時容顏只有三十出頭。”他完這話，突然心中暗道：莫非師叔祖就是這樣的人物？

    “董先生一生行醫，每每治愈病人，并不收診金，而是要病人去山中栽種杏樹。重病的栽種五棵，輕病的栽種一棵。十幾年下來，他住的山谷就有了十萬余棵杏樹。杏林杏林，便是因此得名！”

    徐兄了一段，又停了停，道：“等到杏樹結果，董先生就立了一個草倉。凡是愿意換杏子的人，可以拿米糧來換。然后他又將換來的糧食賑濟貧弱，供給行旅，都做了善事。”

    黃仁仰著頭看先生古，心中激蕩：原來杏林的來歷如此高潔，作為一個醫生怕是不單單能掙錢，更能濟世呀！

    徐兄剛剛完，就聽到少年道士一聲驚呼：“師叔＆叔，你怎么了！”

    所有人登時將目光投向診室旁邊的藤床上，剛剛服下藥沒有多久的吳道士，此刻渾身戰栗不已，戛齒有聲，縮成一團，仿佛被凍僵了模樣。

    徐兄跳下套，三兩步沖到藤床旁邊，就要切吳道士的脈。吳道士雙目緊閉，牙關急扣，出咔咔聲響，就是不肯伸手。

    韓通智也疾步過來，徹底被震驚了，問道：“為何服了大辛大熱的藥，竟然會冷成這樣！”

    眾人也是滿臉駭然，半是不明所以，半是擔心吳道士就這么徹底凍死。

    *

    注：章中兄稱關羽為關王并非訛誤。關羽在北宋徽宗時被封為武安王，南宋和元朝為武安英濟王，明朝萬歷四十二年才被封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圣帝君，所以徐兄在景泰元年，只能稱他為“關王”而不能稱之為“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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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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