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仁家就在蘇州城里。 如果不是三代清白，他也進不了長春堂當伙計。因為做了多次徐兄的跟班，黃仁在徐家也算是熟客了。夙晴給他在堂屋里鋪了褥子，直接睡在桌子上。
這要比在長春堂艱苦一些，不過黃仁卻甘之如飴。因為在睡前，他獲準進了徐兄的書房，而且只要他想看，就可以隨便抽出來閱讀。這實在是破格的待遇，也算是徐兄對他連夜奔來報信的感謝。
雖然徐兄對報信內(nèi)容并不以為然，他無論如何不相信有誰為他擺下鴻門宴。倒不是他人緣好，實在是還沒那個資格吧｛突然又想：是啦，那個張成德就很難了，一般戲文里的壞人都是這樣：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過話回來，張成德就算來請他，他也不可能去！
夙晴見黃仁連夜趕過來，吃飯的時候又有些神不守舍，就問徐兄生了什么事。徐兄自然毫無隱瞞，把這事的來龍去脈了一遍。夙晴嗅到了濃濃的江湖氣息，嚴肅道：“依我看來，其中必有陰謀！”
徐兄被嫂嫂嚇了一跳：“什么陰謀！”
夙晴認真地想了想：“沒想出來。”
徐兄差點捧腹大笑，但是看嫂嫂認真得可怕的眼神，還是忍住了。雖然他不介意挨打，但是少挨一頓總是好的。
夙晴道：“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你得罪了人。哎，你在蘇州當個大夫，都得罪誰了？”
徐兄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經(jīng)歷，道：“得罪了楊成德吧。還有顧家內(nèi)斗，我是站在長房那邊的，所以二房的人也有些恨我。最討厭的是藥行行張成德，這人我還沒見過，但他就是鐵了心要害我。大概是因為我治好了周夫人的胸痹，叫他每年少賺了許多銀子。”
徐兄又想起自己跟韓通智聯(lián)手“賣仙丹”的事，揣測那個張成德肯定是把賬算到了他頭上∠如李西墻的，張成德又不是官府，不需要證據(jù)。同樣的事徐兄自己不也在做么？哪怕走路踩了****，也會懷疑是張成德干的。
大家都可以疑鄰偷斧，要證據(jù)干嘛！
徐兄不由生起氣來，道：“這個張成德很不是東西，他在蘇州城里傳播我的謠言，還想破壞穹窿山治肺癆的事。”他著就將這些日子來對張成德積怨，混雜著市井留言，有一一都告訴了嫂嫂。
夙晴聽罷嚇了一跳，道：“都這般險惡了，你才？”
徐兄愣了愣：“險惡么？”
夙晴看看自己這個繡子，就好像看到一只許在老虎嘴邊蹭了蹭，然后施施然跑開誰都不知道那頭老虎是否會在下一瞬間撲上來，把許吞進嘴里。
夙晴道：“人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不如斷人財路啊幾次斷了人家的財路，這仇恨得有多深剛剛還這人是個贅婿。嘖嘖，你知道的，贅婿在家里比奴仆也好不了多少。他能以一個贅婿走到今天的地位，這得吃多少苦，忍多少辱，負多少重？這樣的人，只是背后散播謠言就會收手么？”
徐兄被嚇了一跳：“那他還想怎么樣？找人暗害我么！”
夙晴道：“這簡直就是肯定的。”
徐兄有些緊張了，道：“會來家里么？”
夙晴不屑道：“他若是找人來家里倒沒事了。由我在，等閑個蟊賊還掀不起大浪。再了，咱們是木瀆土著，喊一嗓子，這些外來的蟊賊就連街坊都出不去。”
徐兄摸著胸口：“還好還好，那他打算怎么下手？”
夙晴想了想：“要是我的話，就在你回蘇州或是去穹窿山的路上下手。無論是水路還是6路，冒充山賊水寇總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
徐兄愁眉苦臉：“給嫂子你這一，我連門都不敢出了。嫂子，我好怕！”他著就做出膽戰(zhàn)心驚的模樣，張開雙臂撲向夙晴，只求一個溫暖的擁抱。
夙晴沉浸在自己的“江湖風云”之中，對徐兄這樣夸張的表演深感膩歪，彈起一腿正中徐兄胸口，只聽“啪啊”兩聲，徐兄已經(jīng)倒飛出去，撞在墻上，出咚地一聲。
夙晴就冷冷看著徐兄自己緩緩站起來，還在想怎么對付張成德這個大魔王。
過了沒多久，胡媚娘在外面輕輕叫門：“晚晴，方便么？”
夙晴只好過去開門，請胡媚娘進來。
胡媚娘一進門就看到徐兄蔫蔫地坐在凳子上，轉(zhuǎn)向夙晴道：“又教訓兄吶？”
“沒啊，”夙晴一臉疑惑，轉(zhuǎn)而想起剛才那一腿，方才道，“沒教訓他，隨便打打。”
徐兄湊近胡媚娘，幽幽道：“是啊，隨便打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我被蘇州城里的大壞人弄死了，嫂嫂也就打不到了，不知道會有多寂寞。”
夙晴瞪了徐兄一眼：“你還學得陰陽怪氣了！”
徐兄一縮頭，不話了。
胡媚娘看得想笑，覺得這對叔嫂真是太有趣了，不過還是先問道：“什么蘇州城里的大壞人？”
夙晴就將剛才徐兄的那些以自己的理解告訴了胡媚娘，聽得胡媚娘和徐兄都張大了嘴巴，連下巴都脫臼了。
在夙晴的描述中：
正統(tǒng)景泰年間，蘇州藥行會張成德，勾結官府，欺壓良善，手段狠毒。因為嫉恨長春堂醫(yī)生徐兄幾次三番破壞其斂財勾當，屢次暗下黑手，欲圖殺之而后快！
徐兄人忍不住道：“嫂嫂，朗朗乾坤，官法如爐，他不至于明目張膽對我下黑手吧。”
夙晴揚了揚手：“江湖險惡，你不知道。”
胡媚娘忍不住道：“也沒險惡到這等地步吧。”
夙晴忍不追道：“你們啊，一個個夏有涼席冬有暖帳，哪里知道江湖風急雨冷？”
胡媚娘道：“得好像你就知道了似的若斜候過的日子，我是被人拐賣的瘦馬，你才是客棧老板的掌上明珠。”
夙晴一想也是，干咳一聲：“反正我覺得那個張成德是肯定要下狠手的。兄，這些日子你要是出門，必須要有人陪著。”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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