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雖然地處北方,卻有著不遜于南方的酷熱。好在徐兄宗城外,楊府被果林與森林圍繞,要比城里涼快不少。
樂家老鋪也在城外,距離楊府不遠。徐兄時常會乘著暑氣尚未起來,騎著墨精過去玩耍。對于常人來,藥鋪恐怕最沒有什么意思。對于徐兄而言,這里卻充滿了趣味。
可以看樂家人炮制藥材,可以站在樂來喜身后指導問診,可以收獲滿滿的尊重。
跟著樂來喜去山里采藥,也像是踏青一樣。
徐兄還借著這個機會,開始教皮皮分辨草藥,以及挖掘草藥的手法——有些藥材用的是根和莖,若是只抓一把葉子回來可就太心塞了。
皮皮總算見到了森林,比在大內玩得還要歡快,好幾次都要兄用竹哨將他喚回來。
這一天,徐兄騎著墨精,叫皮皮蹲在他肩上,仍舊早早就去了樂家老鋪。照理等他到門口的時候,藥鋪正該開門。誰知今天徐兄到的時候,門前都已經打掃干凈了。
徐兄下了騾子,奇怪道:“今天怎地突然勤快起來了?”
門里就有伙計迎出來,笑著叫了聲“先生”一邊躬身行禮。他解釋道:“今天一早就有熱鬧看,開門也就早了。”不等徐兄探問是什么熱鬧,那伙計就又道:“有慘要砸里仁堂的招牌呢F柜的過去看熱鬧,到現在還沒回來。”
徐兄知道里仁堂就在樂家鋪子隔壁那條街上,是一家有四開間的大鋪子,遠非樂家老鋪能比。人家非但是正經的老鋪子,還有名醫坐堂——雖然沒到御醫的程度,但是在這一片頗有聲望。
徐兄就道:“看熱鬧?老樂是過去幸災樂禍的吧。”他覺得有些無趣:“現在這些慘也真是暴戾。大夫又不是神仙,哪有必定能治好的道理?動輒就要砸人招牌,以后誰還學醫?”
酗計立乘正,心有余悸道:“可不是這么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夫也就是個幫手,幫病人把哺過去,又沒法逆天改命。”
徐兄贊賞地看了一眼酗計:“你很知道大夫到底是干嘛的,這才能當個好大夫。”
徐兄整天一副高人模樣指導樂來喜行醫,樂來喜又是一副三生有幸的模樣,早就叫樂家老鋪的伙計們把兄當神仙看了。如今這個技藝高的“仙人”竟然夸他能當個好大夫,酗計興奮得抓耳撓腮,連請徐兄進去奉茶都忘了。
徐兄也沒打算進去,道:“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罷又翻身上了墨精,往里仁堂去了。
酗計倚門而立,臉上笑容久久不減,望著徐兄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真是了不得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贊徐兄,還是做起了白日夢。
里仁堂外圍了兩三圈,有周圍店鋪的商家,也有附近路過的居民。這么二三十人沒有出丁點聲響,都聚精會神聽圈子里的慘聲討里仁堂。聲討的內容很簡單,里仁堂的大夫延誤了家中老人的查,如今老人半身癱瘓,口眼歪斜,活得十分受罪。
徐兄剛站了幾句,樂來喜就擠了過來,為徐兄拉孜頭,道:“徐大夫,今兒來得早啊。”
徐兄道:“已經不早啦,是你看熱鬧看得入神了。”
樂來喜不好意思道:“里仁堂一向是咱們京北這片的杏林旗幟,碰到這檔子事,實在叫人唏噓啊。”他雖然垂下了頭,努力做出遺憾的神情,仍舊叫徐兄看出了他幸災樂禍。
徐兄就坐在墨精背上,比圍觀眾人高了一頭,正好看到圈子中間的悍客正在拆里仁堂的招牌。這招牌掛了幾十年,卯榫都生了根,再加上幾十斤的榆木板,要砸下來也是挺費勁的。
徐兄道:“這家人什么來頭?就算治不好病,換一家就是了,沒必要如此霸道吧。”
樂來喜道:“徐大夫,您有所不知。病人是新安莊的莫家族長,當初不是找的里仁堂李大夫。是李大夫自己找上人家,跟他們之前的大夫用藥不對,連哄帶勸讓莫家改用了自己開的藥方,結果
“結果病人久久不愈,情形糟糕,如今連話都不會了。這莫家才來砸招牌——之前李大夫也打了包票,是治不好就任由他們砸招牌。呶,那個站柱子旁邊的就是李大夫。”
徐兄順著樂來喜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個須花白的老頭,頭戴**一統帽,愁眉苦臉地迸胸,看著莫家人拆自家招牌★仁堂其他伙計也都滿臉愁云慘淡,站在一旁,心不甘情不愿地當看客。
徐兄看那老大夫一臉心酸模樣,道:“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呀。這老先生也真是孟浪了。”他挑了半天才找到“孟浪”這個不算太過貶義的詞。因為他跟這位李先生一樣,若是看到別的大夫開錯藥,絕不會視若無睹。
不過改人家的藥方的確有很大風險。若是治好了病,那自然是一段佳話,病人家屬也會充滿慶幸,感恩圖報。像這位李大夫,沒把參好,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宗基業毀于一旦,自己連同子孫都要背負極大的包袱。
更何況之前被改了藥方的大夫也不會罷休,免不得要兩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風涼話,慘自然就更難冷靜理智了。
“咦,又有人來了。”徐兄居高望遠,看到對面又來了一伙青壯,居中四人膛一付肩輿。
肩輿上坐著個老者,右手蜷曲在胸前,宛如雞爪,口眼?斜,嘴角流涎,八成就是病人了。
樂來喜扶著墨精,踮起腳尖∮著脖子、張口瞪眼地去看,道:“是莫莊主b位爺可是豪強吶。之前他們莊子被瓦剌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硬是守住了。”他又嘖嘖嘆道:“如今真是好慘。”
徐兄也微微曳:外敵好御,身中敵難御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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