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云。
原野草坡。
一朵紅得十分紅的紅花。
何梵最希望看到的情景是這些。
可是他現在身處的環境卻完相反:
深山深山深山。
走過深山之后是森林森林森林。
也就是這一帶不是深山就是森林。
深山很森沉。
森林根深遂。
總之沒有原野沒有草坡看不到青天也看不見白云;更沒有看見過花!
何梵一向很愛美。
他希望能遇到美麗的事物包括:
美麗的女子。美麗的男子。美麗的風景、美麗的傳、美麗的人、美麗的心……
但在此行中他卻連一朵美麗的花都沒看見過!
一一一這地方竟連花都沒有!
就算有他卻沒看見過:曾有一朵當然不是紅色的。而是牛糞色的他以為是花摸了一摸濕腕渡的。還咬了他一口原來是一條蟲!
一條會咬人的、而且還自以為是花(至少讓他以為)的蟲!
給咬了之后的食指迄今還有糞便的味道。
幸好深山終于走遍也終于走出了森林。
一一好了又見天日.又見大日!
卻沒料。
深山行遍之后竟然是荒山!森林走盡之后居然是荒野!
——山窮水盡仍無路!
這兒那兒是棗紅色的石頭干巴巴的一塊一塊的一層又一層的堆疊在那兒形成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看去就像一塊又一塊的墓碑!
山峰之上猶有山峰。一直逸迎炕蜒而上那兒像是一個荒漠。廣邊但孤絕死寂的世界。
那是亙古以來已給廢置。忘懷。遺棄的一個世界。
他們曾夜行宿于森林的時候聽到狼嗅。獸嗚何梵已覺得身戰栗不能人睡滑謗屠的蛇身不僅嘶呼嘶呼的爬過他的靴底也溜人了他的夢里使他在窒息中驚醒!
長夜難眠。
恐怖難耐。
他只想快快脫離這種夢魔。
他只想好好的看到人看到城鎮看到酒樓和飯館。最好還有一叢花甚至只一朵也好。
走出了森林又遇上深山仍然不見花。
一朵花都沒有。
到了晚上他覺得大家好像是睡在一頭長毛怪獸的懷抱里。他的確聽到他的頭上有人在濃重的呼吸。
有一次還有女人尖聲喊了起來他跟同門葉告迅抄起兵器不顧衣服給荊棘劃破。膚結藤鉤刺傷終于趕到了現場現那競是一只七色多彩的鸚鵡正撥翅大叫倉皇且妖媚得像一只引誘人強*奸的女人周圍竟繞著千百只紅眼編幅肌牙振翼的盯住他們在叫著一種奇怪的單音字。
“飛。飛、飛。飛。飛、飛一一一”
但它們沒有飛是那鸚鵡兀地開了屏——尾巴摹地炸張了開來就當它自己是一只高貴的孔雀一樣——當尾巴開盡之際只見那兒沒有七色的彩羽但卻有一張拼湊起來的鬼臉。
何梵永遠也忘不了那張鬼臉。
“它”令他了兩天高燒。
連膽大的葉告也忘不了。
不過他們的際遇已經很好。
陳日月與白可兒同樣也聞聲救人結果他們真的就在月夜里“遇”了一個“人”:
這人也沒什么只是前一眼明明是看不到這個人的。只是有一棵樹在那兒長得像一只古怪的猿猴但下一眼就現月色下居然行過了一個人這個人也不怎么特別只不過他的頭卻令人直了眼!
這人的頭其實也并沒有什么特別只不過頭殼竟是透明的使人完可以看見他的腦袋和頭里邊的“東西”而且上面還有一道很大很大。很深很深的裂縫可是里邊的“事物”并沒有因而流出來。溢出來或者淚出來。反而那些像腦漿的“物體”在那”人”走動的時候晃來晃去倒過來傾過去很令人擔心它會突然傾瀉出來了。
聽白可兒登時白了臉。
陳日月叫了一聲:“喂!
那“人”回頭像一只尖耳尖鼻尖牙的猿猴尖聲尖氣尖著調子的叫了一聲:
“旺!”
一到底是“汪”還是“王”他們一時也分辨不大清楚。
跟著便月色暮然一黯。
之后他們便看見一只猿猴迅的爬上了一棵大材:再看那樹已沒有了猿猴眼前也沒有了”人”.只剩下一棵很像猿猴的樹像老早已站立在那兒千百年仍在吸收日月精華一般。
他們見面之后交換心得大家決定向“公子”反映:
“不如回去好了!”
他們決定要異口同聲一齊。
一一一因為他們都十分“敬愛”他們的“公子”。
他們也“怕”他。
是他們自己堅持要來的。
一一一為了能來參與這場“打老虎”的盛事他們不惜懇求。耍賴。討好。邀功……什么手段都用盡就是不敢威脅。
因為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
他們的公子是從不受威脅的。
最后”公子”拗不過他們四人“聯手同聲”只好答允他們來且明了條件。
“要去一不能后悔二一定要聽我命令行事。”
他們的回答也非常一致:
“是!”
可是天知道會那么辛苦!
一一像去西天取經一樣!
竟那么荒蕪!
一一這見鬼的地方!
名字倒是起對了這一帶就叫“疑神峰”這條永遠走不完的路就叫“古巖關”他們要去的地方叫做“猛鬼廟”一一“幸好不是真的去那座連名字都特別唬人的廟而是還沒到廟前的古地野金鎮鎮上的“绔夢客!薄
不過三歲定八十“绔夢”未得噩夢頻生何梵。葉告。白可兒。陳日月覺得還是大家齊心合力向公子力勸:不如歸去好了!
反正他們年紀還。
他們只是少年人。
一一一童言無忌嘛!
何況他們異口而同言!
“那當然是鬼!”
“要回去的自己回去!
這是公子的答案。
“是你們自己要來的一件事沒辦好便要打退堂鼓日后怎能成大事?”
“你們要回去也好我們這次是打大老虎這‘旖夢客!俏覀兾ㄒ荒艽臋C會這**貪污、狡詐陰險。殺人劫奪。知法犯法的家伙一日不除無以立法也無以服天下——你們不去便罷你們是孩子童言無忌同言有心.且由得你們老魚余我們自上疑神峰去!”
罷老魚、余叱喝著應和了一聲嘴里罵了幾句咕噸語馬上便起轎了。
公子已繃起了臉孔不理他們了。
四都沒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竟一口咬定真的是鬼!
他們經過了一次簡單而迅快的討論。
結論只有一個字。
“跟!”
除了他們舍不得離開又興致勃勃要參與這次的“打老虎”大行動之外更重要的是:住回走豈不是又要多經歷一次那些恐怖夢魘?”
——而且。這一次還得要他們自行面對!
故此:到不如一一一
跟!
一一一離不如依!
棄不如從!
這是“一刀三劍憧”的”如意算盤”。
至少他們還抱了個很大的希望:
結果他們從深山步入荒山。
走荒涼行荒蕪。
走高走寒。
他們深入了不毛之地:
不見原野。
沒有草原。
沒有紅花沒有綠葉沒有樹。
蒼穹有云沉甸如鉛。
天的確是青色的。
像一張死神的臉。
他們正要攀登的山就叫做疑神峰。
亙古以來的一輪皓月依舊平靜的照在古巖關的沙礫巖層上顯得無比荒涼。此地是數百年來由疑神峰通往野金鎮的古道穿過此地據便是到了人間的盡頭抵達一個富庶而又未開化的地方那兒不受王命沒有律法甚至連生存也不受歲月的制限與摧殘:那兒還有捷徑不必過關入城便可以從古帝王潛建之隧道直達京師。
傳是這樣傳。
流言如流水。
但這兒很少有水源。
相當不毛亦常干涸。
在白天曝曬于烈陽下人都給燥熱逼得像一尾尾岸上的魚。
到了晚上這一片錯落的荒此卻匹烈受寒流的侵襲。變涼。轉冷、而且迅冰封最后還下起雪來。
來到這兒人都得面對自己最后的韌力與耐力不是寂寞得狂就是要堅強得硬當飽受折騰歷盡摧殘是一種憤。
如果寶劍鋒自磨碩出那么這就是折磨此地就是煉獄。
要是梅花香自苦寒來那么這兒絕對苦肯定寒。
就算早知體弱難熬必然飽受苦艱無情也明知故犯。不得不們作虎山行。
他不得不來。
因為他收到最重要的情報:
吳鐵翼會來這兒.可能從此遁跡天下逍遙法外可能從此地潛逃轉折返京會合童貫伙結同黨重振旗鼓。
這是一個狂征暴斂、作好犯科的大貪官曾任通判、知州事平生藉官為名作惡無數害了成千上萬的良民刮了富可敵國的錢財。為平民怨、安天下心無情一定要緝捕誅殺這個大老虎。
吳鐵翼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要來這兒會合他一個最看重的高手。
一一這人同時也是當今武林中最可怕的十大殺手之一:
王飛!
一一一“飛月”王飛。
王飛身為“十大殺手”之一但卻也是其中兩個“身份奇特”的殺手之一“特別”的原因是。
一這兩位殺手都不喜歡出名不愛亮相且每次出現均有多種身份樣貌所以幾乎沒有什么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只知道有這樣的殺手。神秘是他們的特色。
二這兩名殺手作案。殺人的手段十分特別風格太過強烈所以就算他們:從不表明是他們下的手大家也會推測得到:一定是他們的手筆。
三他們主要都不為錢殺人。
四他們身也并不嗜殺。
五他們殺人的方式都很獨特每個人的死法都不同他們都不喜歡重復不允許人抄襲他們乃以畫一幅畫、寫一詩、做一篇文章的態度去殺人就當殺人是一種藝術
六譬如王飛殺人之后喜歡留下一片石頭。
一一一塊美麗的石頭。
為什么?
不知道。
一一一也許除了他自己便沒人知道原因。
大家只能猜。
測。
所以有人認為他是紀念一個人:
王石。
他為什么要紀念他?他們之間曾相遇過么?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曾生過什么事?什么事使他在每次殺人之后要留下一片晶瑩的石頭?一一那就不得而知眾紛壇了。
殺手王飛為什么要為吳鐵翼效力呢?
聽他是對吳鐵翼作過承諾、
一一難道他也跟“神劍”蕭亮一樣為履行對趙燕俠的諾言因而不得已要為救助吳鐵翼出手三次?
據他欠了吳鐵翼的情。
一一還是像離離一般來就是”虎威通判”吳鐵翼的親屬自然要拼命維護他?
也有人傳他要還吳鐵翼的義。
-----或許就像莊懷飛的情形曾受過吳鐵翼的恩惠與札待到他落難的時候當然要為報答他而盡力?
誰知道。
無情卻知道除了王飛之外還有兩個人物只怕比這位名殺手還麻煩、更要命。
因為吳鐵翼決不會一個人來到這荒山野嶺。
他是跟另一高手一起來會臺另一名高手的。
吳鐵翼身畔一向不乏高手。
因為他曾是大官屢升屢遷。
官高權重自然多人保護。
一一人得道雞犬尚且升天何況是保衛他的人。
他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
他運用了職權幾乎對柴米。油、鹽。茶、糖、潔運各行業都插了一手盤剝聚斂暴利劫取且輕賜予以蠢國用予爵祿以市私恩爭取了不少高人、死土效命于他。
他在多智善佞倚勢貪橫之余也廣為結納各路豪杰之士故此他一旦案遇動為他出頭、出面、出手的能人居然很多。
——“雨打荷花”文震旦、“大旗卷風”余求病“紫電寄云”唐又。“五雷轟頂”于六十。“化血飛身卅八狙擊手”!皢我率⻊Α薄:粞游迨:裟暌。呂鐘、岳軍。唐炒!拌F扇夜義”黎露雨、霍煮泉、霍玉匙。習英嗚、習良晤、唐失驚、唐拾……都是這類人但其中大多已為保護吳鐵翼而喪命。
為了迫捕這只“大老虎”.還跟吳鐵翼的合伙。同謀趙燕俠及其五十四位師父對上了犧牲了不少人還斷送了
“神劍”蕭亮使得“大夢”方覺曉意興閘珊下落不明。
“蜀中唐門”困與吳鐵翼曾有密謀也有合謀只好派精銳高手去相護并千方百計要劫奪吳鐵翼的那一大筆可觀的財寶結果先后折損了唐門兩大高手:唐鐵蕭與唐天海中間還夾雜了個硬手“飛天螳螂”唐郎。
就連在陜西與追命腳法齊名的”打神腿”莊懷飛連同他的娘親。戀人戀戀和未來岳父謝夢山以及他的死黨何爾蒙、夏金中同驚余神負何可樂。梁失調都喪命在斯役里。
為奪取吳鐵翼“贓款”而送命的還有陜西總捕上風云。以及七省名捕“鐵面無私”杜漸以及他胞弟社老志四大名捕中的鐵手、冷血追命都負了不輕的傷!
為了吳鐵翼折損了多少英雄、高手!
為了要打這只“大老虎”犧牲實在太大了!
就是因為犧牲已經這么大了所以才一定要捕獲這只罪魁禍的“大老虎”!
所以無情才要出手!
所以“四大名捕”中的大師兄不管自己身患殘疾行動不便都要出動:捉拿大老虎!
他不許這罪魁逍遙法外!
他不任由犧牲繼續下去!
他先得拿下吳鐵翼這貪官才能順藤采瓜一并把朝中拾剝橫賦、明搶暗贓的童貫、李邦彥。蔡京。梁師成。王問之流一打盡更把稱霸于各地、各路、各州府的土豪劣紳朱勵父子等人逐一繩之以法。
一一要是宮官相護承風望旨不惜曲盡媚態得以開脫罪咎如此真的無法處于刑律以無情的性情也別無他法之時只好舍刑捕之職改當一名正義的殺手跟他的師兄弟們殺光這些倚仗權努。橫行鄉曲。聲焰熏的、罪惡盈積的大奸大惡之徒!
沒辦法。
到了迫不得已無法無天的時候也只有這樣干了!
那是最后一條路。
也是絕路。
“如果你這樣干到最后”諸葛先生跟他“你只有殺皇帝了!
一一欺君犯上叛逆造反無情可沒這樣的意思。
他只想為國除奸為民除害。
“為什么?”所以他問。
“盂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諸葛先生。
“方今圣上飽游觀而窮侈靡所以人人上行下效侍臭援。所以到頭來要盡除好佞只怕這天宇第一號的惡巨鱉。那就是要改朝換代了。”
無情愕然:“每次改朝換代天下萬民必當其沖受害必深不到一國之生死存亡關頭能免則免!
“是以要延革!敝T葛花嘆道:“不管一步二步來。還是一大步一大步的走要慢慢改革、進步亭緩則回咱們有志者能做多少都好但要能做一點便是一點能除一惡便少一惡。若以殺止殺縱能平天下也必先天下大亂生靈涂炭!
諸葛著勸勉無情:“還是先懲惡鋤好吧把竊踞朝政已久的元兇大惡羽翼先行一一斬除最后在他們孤立失授之際才把矛頭指向他們讓他們也一并伏誅。伏法吧!”
是的不到最后關頭無情還是不想走那一條謀反背叛。變天改朝的路!
他不想讓天下百姓又一次受戰火。兵炙的紊毒!
他要抓吳鐵翼這只“大老虎”就是盡一己之力。舍我其準。能做多少便是多少的實踐之一。
所以他來了。
因為他不良于行還帶了兩名“六扇門”高手來。
一個是“老魚”。他的外號和名是“鐵馬金戈夜渡關昨夜洞庭今朝漢口明日何處豪唱大江英雄病酒豪杰疾仇彎弓滿月射天浪殺人不過頭點地:蘇察哈爾魚玄姬”這是一個六扇門里的戰士生平只服膺于無情;無情簡稱之為“老魚”。
一個叫“余”。這人外號和原名都叫”余大目”。
“三劍一刀憧”白可兒。葉告。何梵陳日月來是書童也是轎童可是在這崎嶇荒野自然不能用四個尚未成年的子來抬轎他們四人只是纏著要來無情一時拗不過且深思后又覺能與某事配合便終于讓他們同行了。
但無情一再告誡過:
吳鐵翼身就是一名高手。
吳鐵翼身己很不好對付。
但更不好對付的是吳鐵翼身伴的高手:
這人姓朱真實名字已鮮為人知但人皆稱之為“殺家”。
這高手姓朱是“東南王”朱蛐身邊的紅人也是強人。吳鐵翼得勢時給了朱酌父子不少“好處”聽朱勵只“還”了他一個朱殺家為貼身保鎳他就心滿意足了。
——據他一怒則殺人家故為朱殺家。
他們要到古巖關去會合一名高手。
那是“蜀中唐門”的“大將”。
唐化。
“破爛王”庸化。
一一一凡他出手。無不破爛。
“蜀中唐門”欲雄霸武林故找到“虎咸通判”吳鐵翼一起巧羅妙織罪名對江湖各世家暗中劫殺奪權而今他落難自然欲投靠“唐家堡”.唐化便是來接應的;同理“蜀中唐家”欲奪取吳鐵翼子中的巨款也一定會向吳鐵翼下手。唐化便是來殺他的。
無情就是因為收到刑部司門郎中第一號高人白霍的消息:
“破爛王”唐化正離蜀中而赴山西直奔猛鬼廟他才懷疑吳鐵翼會趕來這兒與之會合。
然后他又收到另一個從追命捎來的訊息:
有人看到朱殺家出現于古嚴關一帶那便使他益相
吳鐵翼來了!
這只“大老虎”就在疑神峰一帶!
按照路程的推算他們應該已到了疑神峰的峰駝已經來到了野金鎮才是。
但這里沒有市鎮。
沒有人跡。
只有沙礫沙礫。沙礫還有:
亂巖、亂巖、亂巖。
高處一孤峰像一座尖頂的城堡聳在半空。
一一那大概便是疑神主峰吧?聽猛鬼廟就在峰頂。已入暮。
夜荒涼。
這回連老魚也不禁響咕了起來:“我們該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余也在心里拿不住準兒“應該錯不了。這兒上山。自古只一條路。”
無情在垂簾深深的轎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感覺到三劍一刀憧的惶飩:
一一這幾個家伙大概是見過“鬼”怕黑兒一到晚上便喜歡你推我讓窮嚷嚷疑神疑鬼又害怕又好奇。
他并不擔心走錯了路。
他只擔心吳鐵翼并未取道這里。
他還擔心這四個孩子的安危。
而且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梢來朱殺家出現于山西一訊的追命三師弟同時捎來了另外兩個情報:
一追命在“站魚溝”遇上來要入京殺無情的“天下第七”惡戰一場將之擊退后又因金印寺山憎噬人、藍元山離奇出家事件而赴金印寺查探(佯見“江湖閑話”之“追命的命”篇)并現吳鐵翼的同僚貌州參軍事喜柔翅。生怕案會連坐故企圖為吳虎威疏通求救一旦不成便聚眾謀反只好先去平定亂局再。冷血則需應付“武林四大世家”頓失其三大支柱所造成的危局鐵手則受創于太白山下一時無法趕來截擊吳虎威。
二冷血的”紅顏知己’;習玫紅因為不忿吳鐵翼所為。專程趕來山西追殺之。
聽來第二個消息要比第一個好而且還好多了——至少無情又多了一個好幫手:習玫紅的刀法在武林中也薄有名氣。
可是對無情而言第一個消息雖然是個連番變亂噩耗但第二個消息才真的叫他麻煩和擔憂。
冷血已因“四大世家”相互沖突的事結耽擱下來了。
他一時會合不上習玫紅。
然而習玫紅已經進入疑神嶺。
一一在沒有冷血保護的情況下來了這荒山野嶺。
更糟糕的是:
習玫紅是個大姐。
一一一人所共知的“大姐”!
不折不扣的“大姐”!
那種無情至感頭疼的“大姐”卜
習玫紅當然是個“姐”這點毫無疑問。
可是“大姐”在這里的意思是:難惹、難纏。難相與既不講理又愛惹麻煩而且又十分漂亮并且非常自負但又未歷過多少江湖風霜的那種:
大姐!
一一一問你怕未?
怕怕
無情心中這樣自問自答。
怕又怎樣?看來那是他師弟的“女友”一向因為曾經情傷而怕再接觸女性的無情情知自己再絕情也不能拒絕這項難堪的任命:
除了格殺吳鐵翼對付朱殺家和唐化之外還得要保護習玫紅習“大姐”!
對無情而言最后一項任務只怕要比前囫兩項都要困難許多!
他只希望自己能及時截。ㄖ辽僭趨氰F翼還未露面之前)那位“大姐”把她請下山去也好)趕下山去也無妨!
這兒實在太危險了。
——他也打定主意把三劍一刀憧也誆回去。
所以他才表示真的有”鬼”。
事關四人中除一人外三個都怕鬼。
一一孩子畢竟是孩子。
想到這里忽聽外面一陣騷動都叫:
“鬼呀!”
一一啼夜里想鬼鬼便來了!
真是比鬼還靈!
無情嗤笑了一下。
他也現珠簾串子隱有綠火閃動幽秘秘的一一他伸手掀開了簾子。
簾外是荒地。
荒地旁有一團火。
人是綠色的。
一一像一叢綠色的幽靈一聳一聳。一晃一晃的映出了一個蹲著的慘綠影子似乎正在燒東西。
“什么鬼?”
無情問。三劍一刀憧都恐后爭先的指著前面道旁:
“火;稹
“綠色的火……”
“……鬼火!”
“公子前面有異物!”
有“異物”的是葉告他是“鐵劍”排行第四使
“陰山鐵柔劍”擅點穴手法因曾得追命指點腿法高明且吃苦耐勞卜有鐵布衫橫練功底最能捱打挨揍。
四人中就他最不信世間有鬼。
“那是人!睙o情張望了一下示意把轎輿抬近前去
“那是個人在燒東西。”
只不過如果是人怎會是慘綠色的?
要只是火又怎會是幽綠色的?
四人心中狐疑但都只有跟在轎后畏縮前行。
一一刀那總比留在后面的好。
因為他們聽到背后似乎有異響。
那就像是有足的蟒蛇趴跨過粗糙沙礫的聲音。
他們不敢回頭:
寧可硬著頭皮去面對那堆鬼火——
以及那個綠慘慘的東西。
轎子靠近了每人。
火堆旁的人抬起頭來臉色綠得怖人四人都大吃一驚:但畢竟仍是人。
還好不是鬼。
火熊熊綠慘慘。
綠火映在他綠衫綠褲與綠臉上綠得更幽秘在這荒山絕嶺里好像一只剛在膽汁上打過滾來的山魈一樣。
“你好。”
無情一手撥開簾子一面和他招呼。
“你好!
那人仰著臉臉長得像馬又薄又長又削但輪廓其實相當清俊只不過臉龐實在是綠得像一塊孔雀石。
“你在燒東西?”
“我在燒東西。”
無情端詳了一下“你在燒裙子?”
不錯那的確是女人的裙子——他至少已燒了兩件裙子顯然并不好燒他手上還有一件冒著綠火灰燼如煽。四散而飄。
“是的。”
“誰的裙子?”
“不是我的!
那人居然這樣回答。
他的牙齒也是綠色的。
然后他反問:“你要去‘旖夢客!?”
無情老實地回答:“是!
那人:“我跟你一道去。”
無情問:“你去做什么?”
“跟你一樣。”那人吱吱吱吱的笑了起來但是一只吱牙
鬼“去殺吳鐵翼!
眾人為之動容。
息:
“破爛王”唐化正離蜀中而赴山西直奔猛鬼廟他才懷疑吳鐵翼會趕來這兒與之會合。
然后他又收到另一個從追命捎來的訊息:
有人看到朱殺家出現于古嚴關一帶那便使他益相
吳鐵翼來了!
這只“大老虎”就在疑神峰一帶!
無情神色不變依然是悠閑的冷。
——還帶點酷。
他的語言也很冷酷:
“你為什么要殺吳鐵翼?”
那人回答:“因為我恨他。”
綠人“吱”的一聲像燒到了裙子里一些難以焚燒的物體出難聞的濃煙。
連煙也是灰綠色的。
無情很留意這股濃煙。
但他總不忘問話。
——問話向來是他的專業。
“為什么恨他?”
“他害死了我的朋友!
“你要為朋友報仇?”
“不替他報仇那還是朋友?”
“你朋友是誰?”
“莊懷飛!
“陜西名捕‘掃興打神腿’莊捕頭?”
“正是‘打神腿’莊懷飛!
無情微吁了一口氣。
莊懷飛他記得。
多年前莊懷飛還替代一位殺手前來殺他。
他不明白莊懷飛何以要這樣做:他可跟莊懷飛無仇無怨莊懷飛要殺他不是為了恨他而是為了要幫人。
結果莊懷飛是功敗垂成失手了。
但他卻很欣賞這“殺手”事先揚聲再動手的氣概。
一一一而且一擊不中即走是高手行事風范。
他無意要窮追猛打趕盡殺絕。
他是把追拿這殺手的案子通過刑部交予吏部的一位大員他意也不過是“姑且追查酌情處置”而已。
當時那位官場上的大員正是“虎威通判”吳鐵翼!
當時吳鐵翼作好犯科賄事蔡京交結閹寺結黨營私的等等佞行尚未揭平時他道貌岸然處事嚴明果決頗為人所稱道無情當然也未知此人心計深沉一向假公濟私。
吳鐵翼便故意以“放一馬”的手段來結納莊懷飛。
莊懷飛心懷感激吳虎威趁機示恩令莊懷飛對他銘感心中。以致后來在太白山之役中吳鐵翼巧施“明修太白。暗渡疑神”之計莊懷飛卻為他身死。
無情當日姑念莊懷飛“有俠名而無大惡”除狙擊自己外并無大過有意不嚴加追究卻成就了吳鐵翼的私心反而在送了莊懷飛的性命對此無情十分難辭其咎。
是以這次在“疑神峰”攔截吳虎威的行動他要親自出動。
而今這人竟提到了莊懷飛。
一一一而且竟然還是莊懷飛的朋友:
他要為莊懷飛報仇。
一一一殺吳鐵翼!
疑惑就像夜里的荒山就算不是草木皆兵也遍地危機。
“你怎么知道是吳鐵翼害死莊懷飛的尸無情問“莊懷飛死在太白山的時候吳鐵翼只找他女兒跟部將呼年也去冒充他渡渭水把追兵吸引在大白武功一帶他人卻躲在山西疑神峰下。”
“莊當然不是他親手殺的而是間接由他害死的。”那人青著臉連微仰著的下巴長滿了的胡碴子也是慘青色的“如果莊不救他不維護他便不會死了。”
有道理。
無情唇角己有一絲微笑:
只要是來對付吳鐵翼的都是自己人。
-----不是敵人便好。
“你是……”
“我姓聶。”
那人笑他的笑容也是青色的。
“我是莊的好友。我們曾一起在軒轅一失手下任事。我太嗜殺又好聲色不合當捕役故爾辭職不干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為所欲為無拘無羈但與他曾為同僚。又在喜參軍事帳下共事時他救過我一命我對他自有一份情義只可惜他到底放不下不能像我一樣可以任性妄為痛快自在!”這人的眼色也是慘綠色的在月下更隱隱的以褂的泛著青金:“原先他命死黨‘千刀萬里追’梁失調把他母親先送來…西便是托我保護她老人家日后再接應他過來——”
到這里他手上的裙子也完燒著了他等整件裙子布滿了慘綠色的火焰后他才松了手:
火裙落人火堆里。
一一一這是最后一件了。
他手上再也沒有了裙子。
這時他才嘆了一聲了下去:“可惜梁失調早已給謝夢山收買了!
仿佛他的嘆息也薄噴著綠霧。
“我知道你”無情的臉色出奇的白白得有點像月色美得也有點像月色教人怎么看也難以相信一個男兒怎么會比女兒家還美而且還有隱隱淡淡的一股幽香冷冷在
目、在耳。在衣“你是‘懾青’”。
“對我是‘懾青’。”那人宛然笑道:
“我姓聶名青但江湖上人管叫我‘懾青!
此語一出眾皆為之震動。
剛才只是動容而今確是身心震撼。
“懾青!”老魚飽經世故久歷江湖也不禁吃了一驚:
“你是鬼王懾青廣
連“三劍一刀憧”也聽過聶青。
一一一鬼王聶青。
他們是從大人們講故事(當然是鬼故事)的時候聽過的。
——據但凡“鬼王”出現之處群鬼必現!
老魚所知道的“懾青”卻來自江湖流言:
鬼王聶青是一個極有名的人。
——有人索性叫他做“懾青鬼”因為他身青。
他極有名是因為他武功極高出手極辣心腸極狠性情極怪行事極偏殺人極多臉色極青常不分青紅皂白率性而為故爾難分黑白正邪一號異人。
更有傳他來是一株植物終于修成了精吸收日月精華出來到處害人;也有他殺人后嗜剖腹取膽久而身綠他也因而練成驚世駭俗的懾青奇功。
傳言真假不得而知但看他樣貌的確比青竹蛇還青只怕也真的比青竹蛇還毒!
“他們喜歡叫我做鬼王”懾青青治檐的詭笑道“但我是人不是鬼!
他一面著三劍一刀憧留意到:
他的胡碴子一直在長著須腳迅變長用肉眼已幾乎可以察覺他胡子在長的度。
“我們還是在同一道上打老虎的人!
他笑得像是個慘綠少年。
他的樣子其實長得很好看、就是臉太青也太長。
“就算我們都是打老虎的”無情道“我們也不在同一道上!
“為什么?”
“不為什么!睙o情在看他的手“總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老虎。”
“我跟你們在一起有你們的好處!
“好處?”
“因為我認得吳鐵翼你們卻不認得。”懾青逍“在這種行動里認得敵人要比不認得占上風!
“你呢?”
無情仍在看他的手指只淡淡的問。
“我?”
懾青青著眼不明白。
“你又有什么好處?”
“好處是”懾青笑了回答很但白“我怕朱殺家和唐化!
鐵劍葉告冷笑:“你怕朱殺家?”
銅劍陳日月曬然:“你也怕唐化?”
孩子來就好勝一聽聶青也有所俱反而不大怕他了。
“錯。”聶青糾正“我不是怕唐化也不是怕朱殺家……”
銀劍何梵不服氣:“可是剛寸你明明一一”
“我是怕朱殺家和破爛王兩個人加起來聯手!甭櫱嘈煨斓恼玖似饋碚砹艘幌路。
他的衣衫像流動著青色的孔液在月下青得亮還有點刺眼。
但他的確是人。
不是鬼。
一一一而且是個須都“長”得很快。也很怪的人。
“一對一我誰也不怕;可是朱唐聯手天下間沒有人可以不怕!”聶青有點客舍青青柳色新的笑了起來笑的很懦雅“所以我們既然志同道合何不合作無情加我。便誰也不怕了。”
大家明白了。
“只不過誰也不怕?”可是無情卻好像有點不明白問他:“為什么你不:天下無敵?”
聶青倒怔了一怔:“你加我天下無敵?”
“你嫁給我”無情臉上沒有笑容;“敵人都嚇跑光了一一一哪里還有敵人?”
他還是一點笑容也沒有。
荒月滿山照荒涼。
雖然多了一個人但三劍一刀憧還是走心慌。
一一可況多了的那名“戰友”是青色的連他的影子也是綠色的。
看多了也教人心涼。
相處更令人心寒。
路上老魚偷偷問無情:“你認為他真的是懾青?”
無情道:“他不是聶青是誰?”
老魚哺哺自語道:“他總不會是吳鐵翼!
余忽然插嘴“不定他是王飛!
老魚那張大嘴巴馬上噴出了反對的話:“他是王飛?他身都是青色的他會是王飛?”
“那王飛是什么顏色的?你!睙o情反問:“聶青是青色的那么照推論冷血應該是紅色的白愁飛應該是白色的。王飛至少也該長一對翅膀才是!
余笑道:“吳鐵翼也該有一對翅膀但應該是鐵色的!
“你余大目有一雙魚眼我老魚有一張魚口;”老魚向來不認錯犟脾氣堅持到底如今亦然:“一點也不錯。”
“那未”余就愛跟他鬧著玩“朱殺家呢?”
“朱殺家?”老魚沉吟片刻即道:“他應該騎著頭豬一路吆喝殺著他的家人前來!
話一完他就雙眼直。張大了偌大的一張口。
因為他真的看到一個古怪的人騎著一頭離奇的動物。自后面趕了上來。
他騎的雖然很像但絕對不是豬。
如無意外這怪人騎著的竟然是一頭:
龍。
——一頭臉貌很像豬但有啄有角有鱗且長著甲骨的長尾龍!
龍是一種古怪的動物。
人人都自認是“龍的傳人”仿佛很自豪光宗耀祖似的但“龍”到底是什么?
誰也沒真的見過。
它像蛇可是有鹿的角。它有一張馬臉但又有蛇的身子。它有獅子的威嚴但卻有一雙雞爪。它似鹿但他的臉又長得像馬。它如鷹但鷹不像它長滿了鱗。它既似牛也像麒麟但決不是麒麟也不是牛;它又似虎又似龜鱉但決不是龜鱉也不是虎。
你它好看它其實非常丑陋你認為它丑陋但它又有好看之處。
它有時能行雷閃電呼風喚雨有時能翻江漢海。驚天動地有時卻身在虛無風渺間見不見尾世間到底有沒有這種動物都很存疑。
它的脾氣。性情?
壞。
兇暴。
一一但又令人覺得它尊貴無比。
龍到底是好還是壞?值得驕做還是令人畏懼?應該崇仰還是鄙夷?理應珍惜還是遺棄?
它是暴食懶惰。殘酷貪婪的象征還是尊貴仁厚、德高慈悲的化身?
你呢?
很難。
因為誰也沒見過真的龍。
可是三劍一刀憧而今卻可以。
難看!
因為他們現在真的看到一條龍。
這條龍很難看!
這頭龍前腳幼細縮于胸前胸膛粗大滿身厚繭嘴巴大如一窟洞穴胡吼連聲后腿粗大強壯有力尾長而肥且有鰭角行走快動作顫頂山搖地動卻長了一張。
豬臉!
一一一豬臉的龍!
它就像馬匹一樣鬃脖上纏著經繩有一個人額突鼻人以口銜轡一手抄著把凹凸多棱。狀如竹節、沉重鋒銳的塔銅右手托著一口銅缽頭戴鐵冠身戴披八卦太極圖刺繡的寬袍左腕戴三條蜜臘右手戴四條水晶頸串瑪瑞碎藻鏈——他就騎在那頭豬臉的龍上自后頭趕了上來。
這人可不只是一個人來的。
那頭龍的尾巴后面還附了一大堆的“童”每一個人的樣子都像羊:
雖都像羊但都是不一樣的“羊”:有的瘦有的胖;有的長著山羊胡子有的尖耳如羊角有的似羚羊跳躍著前進;有的像綿羊和馴的匍匐而行。
大約有十六七個。
前面的人這樣看來倒像是“牧羊人”:
騎著頭肥龍的“牧羊人”。
——準確來應該是駕御著頭豬頭尤的領導著一群羊臉人的古怪道袍牧人。
——難怪剛才他們一直聽聞背后有異響了聽來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步履摩掌聲原來就是這一條長尾連鰭拖地走動和這一干似人像羊的怪物疾奔的聲響!
三劍一刀憧看得怔怔呆。
一一這是什么怪物!
足令大開眼界。
但聶青卻為之氣結。
——氣得幾乎氣絕。
當真是臉都青了——更青得像草——如果像草那么。就算不是在這荒原里唯一株草至少也是這荒涼的月夜里唯一棵仍綠得這樣勁的草。
他的手在抖敕指那騎龍怪人忿而叱道:“五裂神君你也敢來踩這一路?”
怪人咬牙一勒那頭龍就輒然止步張開血盆大口翻著怪眼看著他們模樣就像一個雞皮鶴的醉翁。
騎在它上面的道人卻反吼道:“就你來得我來不得?”
聶青道:“你來干啥。俊
五裂神君道:“關你屁事!”
言罷便待就此鞭龍而去把聶青。無情等人置之不理。
聶青怒喊:“若你來奪寶掠財便關我事!”
五裂神君馬上停止推進回只見他鼻子大得像具煙囪占了臉的三分之一鼻翼和鼻毛就像老樹盤根。芳草妻妻只聽他鼻孔呼嘶呼嘶的噴了一回煙斜包著一只怪眼居然低聲下氣的問了一句:
“財寶?”
聶青馬上改了口風:“你要是去殺人還是救人的便與我們有關!
五裂神君用手扣了劑他亂一般的須根亂置一般的腳悶哼道:
“殺誰?救誰?”
聶青這才松了一口氣:“你既不是去殺人救人的又來冒這趟渾水干啥?”
怪道人給他引動了好奇心:“怎么?客棧里很熱鬧么?”
聶青一句就吼了過去:“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你家里貓狗的廣五裂神君吹須瞪眼噴煙噴人的大罵道“我再貪你廚房王八蛋鍋里荷包蛋的!孫績夢是我的老婆旖夢客棧原來就是‘四分半壇’的地盤而今三年期滿獨孤一味那老崽子還有顏面霸占下去我便一口咬掉他鳥蛋!”
罷打龍而去。
——原來豬龍的后面還跟了一只馬般大的龍模樣兒像一條光頭的乖巧的蟲可愛好玩也跟著大龍和怪人走臨行時還偏望了望他們很是好奇的樣子。
后面跟著的一大堆“人羊”也匍匐著。蚊蜒的、乖乖地。虱蚤般的尾隨去片刻間走得一干二凈像一群羔羊。
然而那難聽的尾巴磨地聲依然害害傳來久久不休。
無情仿佛仍在細聽那種古怪而原始的聲響良久才問:“他就是‘四分半壇’的五裂神君?”
“是。他便是‘五裂神君’陳覓歡。”
“你們是好朋友?”
“是的!
這次到老魚忍不住質疑:“好朋友怎會這樣話?”
聶青眼色一青:“怎么話?——哪兒不對頭了?”
老魚索性明:“你們講話就像在沖著對罵!
聶青道:“我們每次見面就是這樣對罵——非如此不顯我們交情深厚。‘四分半壇’有‘三個半神君’半個我交不上另一個我不還有一個跟我客客氣氣的但其實是死敵。”
無情忽然問:“你對他客客氣氣的是不是‘四白神君’詹解愁?”
聶青望了無情一眼:“果然是名捕!
無情雙眉又皺了起來。
皺眉的他氣質很好。
“孫崎夢是他的老婆?”
“孫績夢也是客棧的老板娘。”
“老板是獨孤一味?”
“是獨孤一味曾跟五裂神君共娶一個老婆。”
“什么?”老魚叫了起來:“共用一個老婆!?”
“一人三年三年合約一滿不管老婆地盤都得換班。這叫一女二夫又叫一棧兩主!
“獨孤一味就是當年的‘一味霸悍’獨孤怕夜?他現在居然當了荒山野嶺客棧的老板?”
“一點也不錯!
“還有一個問題!
無情仍在看他的手指。
“你問”聶青“我答!
“你為什么要這么坦白誠實回答我的話?”
無情問他在看他的手指。
“因為我想跟你做朋友。”:聶青輕而堅定的回答:“要交朋友先得要坦誠!
無情在看他的指頭:“為什么要交我這個朋友?”
“這也要回答?”
無情點頭。
“是不是要實話?”
無情頷。
“可能我佩服你才要交你這個朋友。”聶青吃吃地笑道:“可能我想殺你故要掙得你的信任!
無情也不驚訝只淡淡的問:
“你是哪一種?”
聶青輕輕的笑:
“你呢?”
無情沒有。
他揮手起轎往前也向上走。
一路上都是龍尾和羊足的痕跡。
山高月大。
峰近風勁。
他們正翻過一座紅巖土崗。
到了中途那尤足和羊印像走岔了路往疑神峰頂一路迄通而上且似奔走得極為急促。
他們登上一塊宛似憑空飛來的紅色大巖上眺望:
他們終于看到了市鎮。
那是一片廢墟。
他們終于見到了客棧。
那好比是一處破窯。
——連客棧的酒旗都像一面招魂幡。
魂兮歸來它在召誰的魂?
——路人來客還是召他自己的?
——如果“旖夢客!本驮谏焦饶敲次辶焉窬退且换镄值軈s往山峰走卻是為了什么?
他們終于找到了“崎夢客棧”但卻沒有現“野金鎮”——“崎夢客棧”不是坐落在古山城“野金鎮”中的嗎?而今偌大的一個野集山城去了哪里?
無情看了看聶青。
他沒有問什么。
可是聶青已知道他要問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聶青聳聳肩攤攤手:
“我也沒來過這里。”
這里到底曾生過什么變故?
“野金鎮”是這兒最后一座城鎮平時市集熱鬧商賈云集出產礦石鋼鐵也有不少銷金窩。買賣場所而今怎么都蕭條荒涼零星落索?
只剩一輪冷月照在殘垣敗墻上僅遠處破舊城垛處還有三四頂營帳給回魂似的急風吹得七殘八廢僅留了個營堡篷殼。
這兒是邊塞漚界原有藩兵一旅鎮守約八至十二人設正副各旅長一名自畜牧、緒修恐邊防有事。
而今營帳還在卻空蕩蕩的殘破破的軍士一個不見。
無情俯瞰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有不出的漂亮形容不出的好看哪怕他在對敵問話的時候這一點特色依然不改。
聶青對這一點仿佛很好奇。
他在偷看無情的眼。
無情馬上就警覺了。
“嗯?”
“什么?”
聶青先制人反問。
“你在看我?”無情問“有事?”
“不!甭櫱唷笆悄阍诳次!
無情這回怔了怔沒想到在這么芝麻綠豆的一件事情上聶青會惡人先告狀。
“哦?”
“你不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聶青得理不饒人“何況我就算看你也不一定有事一一你也不一定要有事才準許人家看的。對不對?”
“你對!睙o情不想在這話題纏戰下去又俯視蒼涼大地郁滇山峰“我錯!
聶青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陰陽劍陳日月這時剛好靠近他便問:“怎么了?”
“好漂亮!
聶青目光綠喃喃地道。
“什么漂亮?”
“那眼光徽像月魂盡懾在眼里而夢魂又浮現在眼中!甭櫱嗳栽诼暩袊@:“夢是遺忘的記憶月是寒夜的心!
“你什么?”陳日月聽得一些。聽不清楚大半“夢……遺?……寒……心?”
“嘿!甭櫱嘀挥X索然無味只道:“沒事。幸好我不是女孩身要不然光是這一雙眼——”
“他的眼?”白骨陰陽劍陳日月向他的公子左望望。右望望。側面端詳一下。正面又偷窺一下然后跟聶青:“沒事呀!他沒生眼挑針也沒長瘡疽兒!
聶青為之氣結:“你——你這孩子怎地連一點詩意也沒有!”
“……屎…詩!?”陳日月忽然用鼻子在夜鳳中大力的吸索了幾下突然現一位神詞蹲在大路上似的叫道:
“的確有屎味!”
“三劍一刀憧”中以他的嗅覺最為敏銳。
然后他很快的更正他的法:“不不是屎味……是尸味一一一死尸的味道!”
無情臉色一寒伸手一指疾道:
“去!”
聶青這時才開了眼界。
他親眼看到老魚和余怎么抬著頂橋子既輕若無物又健步如飛一下子就俯沖下層層疊疊的礫巖和土丘直掠的度比鷹還快但轎子在蘇察哈爾魚及余大目的肩上眼看傾斜忽爾又平平托穩看來里面就算是置放了個敞口的水缸也一樣不會把水倒得出來。
頃刻即至。
那里殘垣廢堡有許多堆疊起來的灶佰大概是作燒飯?九眠貯有一些狼糞、枯稈。敢情是必要時施放狼煙傳達軍情。
很荒涼。
荒涼得有點凄涼。
沒有人。
一個軍士也沒有。
三刀一劍憧突然采取了行動。
那兒大約有三四個倒塌、敗破的營帳三劍一刀憧幾乎是同時分頭竄了過去拔劍抽刀。猛地扯、掀、推。劃破。開、倒、爛了營帳!
聶青馬上就生起了一種感覺:
無情已傳達了訊息:
那是一個命令。
命令是:行動!
可是這訊息是怎么、怎樣。怎能傳達開去的聶育雖然身在當前卻一點也觀察、現不出來。
帳篷內果然是死人。
看他們身上的服飾無疑都是駐守這兒的軍士而且還死了不多時。
他們看來死得很恐怖:不是眼睛突了出來就是舌頭伸出嘴外。
蛆蟲就在眼球和舌根進進出出以一種異常的歡快活動著。
木權子上還有煮熟的湯有的手里遼捏著半只硬饃桌上還有些殘骨刀在鞘里掛在架上。
看來他們死得也甚為突然。
簡直是粹不及防。
尸味——臭味便是從這兒傳來。
陳日月的嗅覺果然靈敏。
——也許他有問題的是對詩的觸角而不是嗅覺。
這些戍守邊防的藩兵何以會死?怎么死的?誰殺了他們?為什么要殺他們?為何他們會死得這般不及提防。如此恐怖?是什么人能使這些邊防將士一夜空營?
一一一難道吳鐵翼和他的殺手們已早一步來了此地?
荒山寂寂。
夜裊嗷于天外。
狼哭千里。
一刀三劍憧都不覺驚然。
孤峰絕頂大地蒼茫幢幢的不知是人影還是鬼影?綽綽的不知是神跡還是天意?
就在毛骨驚然之際他們摹然聽見一聲尖叫.竟從那破落的客棧內傳來。
那是女子的呼叫。
很危急。
很凄厲。
三劍一刀憧互覷一眼只聽無情在轎里迸出一個字:
“快!”
老魚、余立即扛著轎子像騰云駕霧一般飛快而去幾乎是足踏飛輪膝下彎屈就已過礫石、巨巖飛撲向那所殘破的客棧。
這時候一刀三劍憧各顯領四人各如飛矢。彈九。流星、煙火分四個方向同時飛投那所在荒野中的客店身法雖快卻又不離轎子的前后左右四個方向!
但在聶青眼中卻有另一奇景:
最快的既不是老魚或余也不是一刀三劍憧而是
“嗖”的一聲一人早在“快”字之時已疾彈出轎內身子騰空雙足決不沾地人像一頭飛燕己過眾人
當先如電掣墾飛飛射向“绔夢客!!
這人沒有用腳但身法竟然比誰都急行動比誰都快!
“旖夢客棧”自上丘俯瞰下去至少有前后兩扇門。
門都破舊。
半掩。
風吹得格楞作響。
于是聶青又看到另一奇景:
轎內的人飛射向客棧的前門;但在客棧的后方也有一人身段窈窕身法嬌美身手極手上有寒芒閃爍也自大地的陰影間探了出來直撲向客棧的另一道門:
后門!
這人離“旖夢客棧”比較近許或是一直都“匿伏”在附近所以一現身就逼近了客棧的后門:
所以幾乎是與轎中人同時踢擊破客棧的前后二扇門一前一后搶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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