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布衣正忖度的時候，一個嬌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這不是蕭公子嗎？”

    蕭布衣扭頭一看，一個丫環(huán)打扮的少女正驚喜的望著他。

    蕭布衣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沒有想到是哪個，馬上抬抬手道：“在下蕭布衣，敢問姑娘是否認錯了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馬邑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名人，竟然連路邊的丫環(huán)都識得。

    丫環(huán)雙眼大有神，掩嘴甜甜一笑，竟然頗為風情，顯是沾染了樂坊的習氣，“蕭公子，你不記得我，我可記得你呀。當初在姐的房中，我還為你倒過熱水呢，沒有想到你貴人多忘事。”

    蕭布衣霍然想起，有些恍然，不由有些臉紅。

    當初裴茗翠莫名其妙的把夢蝶的初夜轉讓給他，他又稀里糊涂的去了夢蝶的房間，雖然沒有什么實質的關系，可是目光也被夢蝶吸引。當時房間穿梭的使女來來往往，他也沒有細看，卻沒有想到他沒有細看，人家倒是把他記的清清楚楚。

    “蕭公子，你是來看夢蝶姐的吧？”丫環(huán)走了過來，扯住了蕭布衣的衣袖，“那還站在這里干什么，快下馬呀。”

    她似乎認定蕭布衣肯定是為夢蝶前來，執(zhí)著不休。

    樓前倒是人來人往，聽到蕭布衣竟然能見夢蝶一面，不由都是露出艷羨的神色。

    蕭布衣見到眾人的目光，面對丫環(huán)的邀請，如果退卻，反顯得迂腐，不再猶豫，翻身下馬，微笑道：“那如此有勞你了，對了，還沒有請教姑娘芳名？”

    丫環(huán)見到蕭布衣下馬，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不經(jīng)意的，“我一個丫環(huán)，有什么方名圓名，蕭公子叫我紅就好。”

    她只是隨便的一句，卻讓蕭布衣聽出無限心酸，不由默然半晌。

    這個時代的女性，顯然沒有自己那個年代的幸福，歌妓高高在上，也不過是別人饋贈的禮物看待，紅身為夢蝶的貼身丫鬟，地位更是低下。

    “紅，我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蕭布衣摸摸口袋，“見夢蝶姐是否需要那個？”

    “哪個？”紅望見了蕭布衣的尷尬，醒悟了過來，連連搖頭，“不用，不用，蕭公子太客氣了。”

    她不用，才帶著蕭布衣走進樓內就碰到個女人，臉上的粉餅足足有三寸來厚，遮掩的一張臉有如不多芝麻的胡餅，“紅，這位是？”

    她睡眼惺松，只看蕭布衣的服飾，公子的稱呼都省了，睜開眼睛仔細一看，突然張大了嘴巴，“這不是蕭公子，哪陣風把你吹過來。姑娘們，快來接客。”

    胡餅一聲喊，香風陣陣，幾個姑娘已經(jīng)四面八方涌過來，擠在蕭布衣身邊，“這不是蕭公子嗎，如此英俊瀟灑，年少多金，真的聞名不如見面。”

    蕭布衣心道這位慧眼識人，自己金子都放在家中，這都被她看了出來。

    “蕭公子，你來這里可是看我？那不如先到我的房間休息片刻。”

    “蕭公子……”

    轉瞬的功夫，幾個女人花枝招展的差點把蕭布衣五馬分尸。

    蕭布衣猝不及防，淹沒在花的海洋，茫然失措。他不知道，當初裴茗翠宴請群商，姑娘們出來的雖然不多，可都樓內偷偷的張望，早就見過他的模樣，只恨不能像夢蝶一樣。這次見到正主前來，如何能夠錯過？

    “等等，孔媽媽。”紅面紅耳赤，極力擋在蕭布衣的前面，“蕭公子來這里是找夢蝶姑娘！”

    “你找就找？”一個女人冷笑道：“紅，蕭公子可不是你家夢蝶的……”

    “在下真的是來拜訪夢蝶姑娘。”蕭布衣見到紅擠的絲凌亂，眼淚包著眼圈，只好挺身出來，“幾位姑娘抬愛，蕭某多謝。”

    四周沉寂了下來，孔媽媽笑了起來，“既然如此，紅還不趕快帶蕭公子過去，在這里做什么？”

    紅嘟囔道：“總得讓我過去才好。”

    她拉著蕭布衣向前擠去，一個女人還是執(zhí)著并不放棄，向蕭布衣拋著媚眼，大聲道：“蕭公子，如果以后有空，不妨過來看看，我叫夢遺！”

    夢遺？蕭布衣帶著疑惑跟著紅一邊走，一邊扭頭微笑示意，想了半天，暗道多半是什么夢囈的諧音，夢蝶，夢囈，都是好名字，自己倒是想歪了。

    “蕭公子其實不用理她們。”紅撅著嘴，有些生氣道：“她們明知道你是來找夢蝶姑娘，還拉著你喋喋不休，其心可誅。”

    蕭布衣心道，我倒感覺很好，都有錢是大爺，我沒錢當大爺?shù)母杏X也不錯。

    不過看到紅的語重心長的殷切，蕭布衣只能道：“她們其實倒很熱情。”

    紅嗯了一聲，神色有些不自然，帶著蕭布衣向前走去。

    前樓分兩層，是歌妓們用來接待客人的地方，樓后卻是好大的一個花園，假山流瀑，風景佳美。

    二人循鵝卵石鋪就的草徑前行，終于來到了一棟紅樓前，蕭布衣大致算下方位，知道這就是自己在巷后看到的那座樓，不由覺得有些巧合。

    可是這里占地之廣，又讓他有些駭然裴家的財勢之雄厚，他已經(jīng)知道，天香坊也是裴閥的產業(yè)。

    紅樓分上下兩層，雖卻是精致非常，處處都顯女兒心思。

    紅一進了樓，飛快的了聲，“蕭公子，你等下。”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燕子般輕盈的到了樓上。

    蕭布衣緩緩坐了下來，沒等多久，夢蝶已經(jīng)娉娉婷婷的走了下來，輕聲道：“蕭公子大駕光臨，夢蝶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她聲到人到，來到蕭布衣面前，施了一禮，一股香風傳了過來，卻不濃烈，讓人聞著頗為舒爽。

    夢蝶今天換了身打扮，上次她出場可以是盛裝艷服，這次卻是清新素雅為主。

    一襲白衣，裙袂飄飄，更襯得身段曼妙，飄然若仙。

    她的臉型線條頗為優(yōu)美，長裙微低，更顯脖頸的修長如玉。她的舉手投足都是優(yōu)雅之極，美不可言。

    蕭布衣也是望著有些出神，見到夢蝶話，這才回過神來，站起笑道：“我也是偶爾路過，有什么迎不迎的，再我不是什么公子，不過是個粗人，夢蝶姑娘太客氣了。”

    紅早就捧上來香茗，聞言抿嘴一笑，悄然退下，夢蝶嫣然一笑，盛開的幽蘭般，岔開話題，“蕭公子昨晚一別，夢蝶甚為想念，沒有想到今日得見，夢蝶真的開心死了。”

    蕭布衣這才想到今天事情實在不少，自己和夢蝶才分開不到一天。可是這一天過的實在豐富多彩，幾個月都沒有這么充實過。

    先是打了幾架，然后突然現(xiàn)門神之一尉遲恭就在身邊，而且還成為了朋友，無數(shù)客商眾星捧月般當他是財神一樣，來到這里，竟然也很有女人緣，女人爭著搶著搭訕，好像他真風度翩翩，年少多金一樣。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自己為裴茗翠賽了一場馬。

    這一切，也真的可以套用莊周之夢，如夢如幻，非蝶非我。突然回想起方才的琴音，蕭布衣心中暗嘆，一時間神馳遐想，不知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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