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立場，利益

    徐鑫不表態(tài)不行了，他沒有抬頭看任何人，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組織部內部對于隆民更和傅紅妹同志也有爭議，就我個人的看法是，隆民更同志更能勝任……”停頓了一下，他又了一句讓陳潔雯不太痛快的話，“不過我認為最好還是提交到常委會討論一下。”

    等于是徐鑫雖然偏向了隆民更，但還是向吳明毅示了好，很有墻頭草的意味，就讓陳潔雯不出來的不舒服。

    機會來了，夏想立刻附議：“好，就提交常委會討論一下也好，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正好我也有一個議題要提交一下。”

    陳潔雯和吳明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愕：夏市長和徐部長聯(lián)手了？怎么可能？

    吳明毅暗暗打量了夏想幾眼，心想夏市長果然有手段，還真是不能以年紀論英雄，誰能想到才3歲出頭的年輕人在一群老官場中間，不但游刃有余，還能掌握住節(jié)奏，確實不簡單。當初他還覺得吳家對夏想過于器重了，以為只是偏愛夏想罷了，現(xiàn)在看來，不是吳家偏愛夏想，是夏想身有足夠的實力讓吳家高看一眼。

    但即使如此，他對夏想和徐鑫一唱一和也是大惑不解，徐鑫明明以前事事聽從陳潔雯的指示

    陳潔雯也是吃驚不

    在她看來，徐鑫擔任組織部以來，一直無功無過，或許還真是年齡偏大的緣故，又或許是性格的原因，徐鑫事上向她請示，大事上更是從不拿主意，完聽從她的指揮，就讓她一心認定徐鑫已經(jīng)緊跟了她的步伐。今天的辦公會她也事先和徐鑫通了氣，徐鑫也表明了會支持隆民更的態(tài)度，但支持是支持了，一是力度不夠，二是明顯是在替夏想鋪路，為提交常委會討論做足了前期伏筆。

    夏市長是什么時候和徐鑫走近了？陳潔雯忽然覺得后背一陣寒意，因為夏想自從到任以來，一直很務實很踏實，既沒有和在郎市一樣，大刀闊斧地推行新政，也沒有提出任何執(zhí)政思路，甚至沒有表現(xiàn)出爭權奪利的意圖，就是一步步地熟悉工作，就連馬大姐被抓從而牽連到包大光的事情，也是吳明毅的手筆，夏市長似乎始終都置身事外。

    除了就安居工程問題比較堅持之外，其他事情，一向溫和對待，怎么就突然之間和徐鑫暗中達成了默契？

    不解歸不解，陳潔雯也明白政治上的事情，來就風云變幻，利益可以讓兩人走近，也可以讓兩人反目成仇，現(xiàn)在的形勢是，她只能應承下來了。

    因為吳明毅也順勢道：“我也同意提交到常委會討論。”

    陳潔雯就不得不從善如流了：“初步定于明天上午召開常委會討論市政府副秘書長人選問題。”她就又問夏想，“夏市長還有什么議題要一并提交？”

    夏想笑了笑：“等我整理好后，再單獨向您匯報。”

    散會后，夏想正要下樓，吳明毅從后面跟了上面，呵呵一笑：“夏市長，有時間一起坐坐？”

    “好，好。”夏想笑笑，看了出來吳明毅眼中的疑問，也不等他再發(fā)問，“手頭還有工作，剛來天澤市，還真是千頭萬緒。”

    吳明毅就沒多什么，只是應了一聲：“萬事開頭難，等理順了之后，難題就迎刃而解了。不過關于夏市長的重用女性干部的法，我還是十分認同的。”

    夏想點頭“嗯”了一聲：“回頭再聊。”

    望著夏想下樓的背影，吳明毅無奈地搖了搖頭，夏市長的立場還真是云山霧罩，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但總算也透露了一絲跡象，多半還是支持傅紅妹。

    問題是，徐鑫是只是在一件事情上支持夏市長，還是以后會事事跟隨夏市長？吳明毅心思浮沉，對夏想更多了不解和猜測。

    回到辦公室，夏想剛剛坐下，徐子棋就來請示：“秘書長來了。”

    因為和彭云楓關系近一些，徐子棋不加姓的秘書長就指的是彭云楓而不是市委秘書長陳天宇。彭云楓此來的目的，夏想也猜到了大概，就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點頭讓他進來。

    彭云楓一臉誠懇，先是匯報了一下包大光的處理意見，開除公職和黨籍，不再追究刑事責任，已經(jīng)形成意見準備上報市委，先請夏市長過目。然后他又就他推薦了副秘書長人選問題，做了自我批評，是對形勢認識不足，對市委領導的指示精神領會不夠，希望夏市長能對他批評教育，也好讓他有更好的進步。

    夏市長細心而耐心地聽完了彭云楓的話，見他一臉誠惶誠恐，就知道他確實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平心而論，夏想一直寬厚待人，對下屬的要求并不十分嚴格，但現(xiàn)在不同了，他想要培養(yǎng)自己的班底，就必須嚴格要求有希望進入他的班底的人選，如果不是他認為彭云楓是可造之材，才不會故意敲打一番。

    敲打，是為了更進地觀察彭云楓是不是有政治上的敏感，能不能過了心理關，能不能意識到哪里犯了錯。如果過不了關，以后就放任自流，隨他而去，不會再被他納入視線之中。如果能過關，就證明還有可以進一步錘煉的可能。

    夏想目不轉睛地看著彭云楓，語重心長地道：“云楓，人這輩子想不犯一點錯誤也不可能，犯了錯及時改正就是好同志。但改正之后，一定要吸取經(jīng)驗教訓，如果回頭再犯，就是朽木了。不要看錯，沒有錯的累積，就不會有大錯的發(fā)生。大錯鑄成，就沒有機會了……”

    彭云楓汗流浹背，夏市長的語氣十分溫和，話也得很委婉，一點也不犀利，但他聽在耳中，卻如芒在背，才知道其實夏市長對他的心思心知肚明，他在夏市長面前耍心眼用心機，完就是禿子頭上的跳蚤，他當時還自以為得計，其實早被看得清清楚楚了。

    同時他也知道，夏市長雖然晾他批評他，還是有接納他的意思，否則連批評他的話都欠奉，就直接公事公辦地打官腔了。

    彭云楓站直了身子，微微朝夏想鞠了一躬：“謝謝夏市長的教誨，我以后一定嚴格要求自己，盡心盡責，團結在夏市長的周圍，做好職工作……”

    夏想揮斷了彭云楓的大表忠心，他不聽漂亮話，只看實際行動：“安排一次到科龍商貿的視察活動，聯(lián)系市電視臺、市報社的記者隨行，你和子棋……到時也去。”

    彭云楓立刻明白夏市長又重新接納了他，頓時喜出望外：“我記下了，馬上去辦。”

    ……彭云楓的辦事能力和機警還是有的，就是有時候喜歡自作聰明了一點，看他這一次能不能辦妥這件事情，能不能領會到他的意圖……

    夏想視察科龍商貿，顯然是要為張尤造勢，表明了市政府支持民營企業(yè)的立場，也是間接向天澤市的民企宣告，新任市長對民企是既支持又打壓的兩重立場，就看民營自己如何選擇了。

    常委會會議在市委大樓五樓的常委辦公室如期召開。

    夏想上任以來，開過兩次常委會了，但不是利益攸關的事件，會上是一片附和之聲，完看不出各個常委的立場和傾向。今天的常委會有兩大議題，一是市政府副秘書人選問題，二是夏想提交的議題關于市政府投資項目嚴格把關的若干建議，市委書記陳潔雯主持了會議。

    “下面先請夏市長就政府投資項目的問題發(fā)表講話。”夏想的議題雖然后提，但畢竟是市長的提議，而且比副秘書長的任命重要多了，理應排在第一位，陳潔雯在例行講話完畢之后，就將發(fā)言權交給了夏想。

    “同志們”夏想一臉嚴肅，他的執(zhí)政思路就是先從控制政府投資項目開始，逐步打破民營企業(yè)固有的發(fā)展壯大只能依賴權錢交易的不正確的想法，將政府投資項目的利潤控制在比正常市場的項目稍低的水平線上，畢竟政府投資的項目有回款的保障，相當于穩(wěn)賺不賠，穩(wěn)賺不賠的項目利潤點低，符合市場規(guī)律，“為進一步規(guī)范政府投資項目管理，建立健科學、民主的政府投資項目決策程序和組織實施程序，保證工程質量，控制工程造價，提高投資效益，根據(jù)國務院關于投資體制改革的決定（國4〕號）和省政府投資項目管理的有關規(guī)定，結合市實際，經(jīng)政府常務會議研究討論，擬定了以下管理方法，請同志們審閱……”

    夏想只是將條例簡單扼要地一，因為相關文件已經(jīng)發(fā)到每個人的手上，他沒有必要照宣科再通一遍，耽誤時間。

    發(fā)言完畢，夏想就沖陳潔雯示意：“陳書記，同志們審議需要時間，下面先進行第二個議題？”是輕反問的口氣，既表明了尊重市委書記的意見，也表明了他堅定的語氣。

    陳潔雯也必須尊重市長的意見，也就點了頭：“下面請徐鑫同志就副秘書長人選問題，提交組織部的看法。”

    書記辦公會雖然沒有達成部共識，但至少已經(jīng)淘汰了兩個提名，徐鑫就只報了隆民更和傅紅妹，并且又將兩人的優(yōu)點和不足都點了一點，就請與會常委發(fā)表看法：“隆民更同志更穩(wěn)重，傅紅妹同志更有工作熱情，而且又是女性干部，請同志們暢所欲言，發(fā)表看法。”

    徐鑫的普通話并不標準，帶有濃重的方言，他在講話中幾次到隆民更，聽上去就象農民工，他的話音剛落，宣傳部長常恏就忍不住笑了一句。

    “以前還真沒有注意到隆民更同志的名字很有預言性，早在5年前，就已經(jīng)指出了現(xiàn)在的農民工現(xiàn)象，了不起。”常恏的話不無戲謔之意，他一完，常委會上就一片笑聲。

    夏想沒有笑，目光從在座的常委的臉上緩緩掃過，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陳潔雯自不用，依然是一臉鎮(zhèn)靜，似乎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淡然。吳明毅也沒有笑，正在拿一只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很用功的樣子。紀委書記皮不休——皮書記的名字很怪，和唐朝一位著名詩人皮日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不過他學的是理科，而且據(jù)沒有文學細胞——似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他沖常恏笑，目光卻落在吳明毅身上。

    常務副市長楊劍繃著臉，比誰都嚴肅，正在神貫注地看夏想提交的議題，實際上他事先已經(jīng)看過，現(xiàn)在還是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顯然是有意做給別人看。

    市委秘書長陳天宇一臉淡然，眼睛望向了天花板，臉上雖然有笑，但一看就知道只是附和著笑，有笑容沒有笑意。

    常委副市長許凡華目光冷峻，眼睛轉了幾轉，在和陳潔雯迅速完成了一次眼神交流之后，又向吳明毅微一點頭，就讓夏想微微吃了一驚。

    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裴一風45歲，四方臉，寬肩膀，臉上的表情頗有不怒自威的威嚴。他對夏想投來的目光抱以一笑，還微微點頭示意，態(tài)度很好。

    軍分區(qū)司令員冷陽人如其名，一臉冷漠，但奇怪的是，人長得挺陽光，雖然年紀大了，但和現(xiàn)今號稱**殺手的某影星一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還更多了陽剛和旭日之氣。他和陳天宇的望向天花板的舉動正好相反，低頭看地。

    統(tǒng)戰(zhàn)部長雷一大正咧嘴大笑，好象常恏的笑話是天大的笑話一樣，所有常委中，他笑得最開心。

    市委常委、東橋區(qū)委書記胡永超作為天澤市11區(qū)縣中唯一一個高配的區(qū)委書記，他今年4歲，只比常恏大上兩歲，在天澤市委班子里，算是少壯派了。夏想和他接觸最少，因為他平常不在市委，但胡永超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胡永超話的時候嗓門極大，不管是和誰話，他都好象要搶風頭一樣。其實倒不是他不懂禮節(jié)，也許就是天生話語氣不會溫和。

    胡永超也在笑，而且聲音最洪亮，嗡嗡直響。

    今天算是將所有常委都審視了一遍，夏想也清楚，局面才剛剛開始，天澤市的常委們人心復雜，不比郎市大多是外來者，立場十分鮮明，他們的立場……易變。在座眾人之中，有不少人不是很有原則，可能隨時搖擺，既受當?shù)劐e綜復雜的關系的影響，又容易被上級左右，還有幾人因為年齡快到點了，反正也無所謂上升了，就不用政治立場和處事原則了，恐怕人情就能左右他們的想法。

    但剛才掃了一眼之后，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比如他以為許凡華是陳潔雯的堅定支持者，但剛才許凡華和吳明毅之間也有眼神交流，就明許凡華也許和吳明毅也有交情。

    倒是雷一大還是一副超然事外的灑脫，上次他借酒鬧事，想來也不是受人指使，只是他性格使然。

    眾人一笑，陳潔雯大感臉面無光，因為隆民更是她提議的人選，她就臉色一沉：“不要隨便拿別人的名字取笑，現(xiàn)在在開會，大家嚴肅一點。”

    夏想也不清楚常恏是真不清楚隆民更是陳潔雯的提名無意發(fā)笑，還是心里有數(shù)故意添亂，反正陳潔雯發(fā)話之后，常恏就又立刻了一句：“隆民更同志一是名字太不雅觀了，容易讓市民笑話，二是天澤市委女性干部太少了，還是應該多提拔女同志到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來。”

    常恏完，手指微不可察地在桌面上輕輕動了兩下，而吳明毅也相應地將手指在桌面上彈了一下，夏想就立刻明白了一點，常恏和吳明毅關系菲淺。

    常恏的支持意見話音剛落，胡永超就用他特有的洪亮嗓門道：“政府副秘書長是一個關鍵的位置，承上啟下，還是老同志經(jīng)驗豐富一些，傅紅妹同志還是年輕了一點，萬一經(jīng)驗不足，不利于她的成長，也讓工作不好開展。”

    紀委書記皮不休呵呵一笑：“永超同志講得有道理，重要的工作崗位，還是老同志把關比較好，也是出于愛護年輕同志的出發(fā)點，再傅紅妹又是女同志……”話未完，他就意識到錯話了，就急忙閉口，想轉移話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雷一大搶過了話頭。

    “老皮，你年紀也不了，黨齡也有幾十年了，怎么話不講一點黨性？照你這么，女同志和年輕同志就不能挑重擔了，就不能擔任重要的工作崗位了？你的意思是陳書記和夏市長不能領導好天澤市了？”

    官場上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但不出來就沒事，一旦挑明了就是當眾打臉了。雷一大出了不少人剛才心里都清楚卻都不敢出的話，因此他的話一出口，整個會場頓時鴉雀無聲，氣氛凝重地能結成冰

    皮不休臉色大變，拍案而起，一場口水戰(zhàn)一觸即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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