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唇吃吃地笑。方才余光瞥及阿巴亥險些摔趴到地上若非她身邊的一個廝見機動作快她哪還能站在那里沖我橫鼻子豎眉毛的?
“啪!”
我驚訝得眼睛瞪得老大!阿巴亥竟然不思感恩反手給了那廝一巴掌怒目而斥:“不長眼的東西!”
呵!什么叫指和尚罵賊禿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她分別是罵我的嘛!
“阿巴亥怎么了?”布占泰沉聲問。
打罵奴才下人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如此動靜若非歌舞聲樂之音掩蓋住了她的叫聲必將引來眾人矚目。
“額其克!這奴才……這奴才……”她那蓮花指顫顫地指著那廝眼眶里竟已委屈得飽含熱淚“他剛才對我……”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布占泰沉著臉不話回過頭去看主人家。
努爾哈赤面不改色徐緩地:“來人!把這沒規矩的東西拖下去砍去雙手!”
那廝慘白著臉待兩名侍衛過來拖起他他嚇得渾身顫抖凄厲地嗥叫:“格格……格格!饒命——爺饒命——主子——”
努爾哈赤無動于衷滿屋子的阿哥們沒一個吭聲的我只能求助地瞥向皇太極卻現他正低頭悠然地吃著菜好似根沒看見這里生了什么。
那名廝就像頭待宰的牛羊般號叫著被拖走我心里一顫能地便要站起來可是肩上一股大力壓了下來。
努爾哈赤站在我身后他的手仍搭在我肩上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
“你……”我肩膀一動他俯下身子漫不經心地在我耳邊低聲吐出兩個字:“求我!”
我一怔。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會忍心眼睜睜看著那狗奴才死……想我饒他你便求我!”他的眼中閃動著殘忍的笑意。
眼看廝已被拖出門檻正歇斯底里地用雙手扒著門框做垂死掙扎侍衛們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他臉色慘白表情驚恐凄厲。
“好!”我想也不想立馬答應。
如果我的自尊能換回一條人命我不會有半分的猶豫和顧惜畢竟那是一條真真實實的性命無關貴賤等級。
努爾哈赤嗤地一笑大聲:“慢著!”
侍衛們停下動作那廝癱軟在地上驚魂不定“主子饒命!主子……”
“今兒個是我建州與烏拉再定姻親之好的日子不能叫這狗奴才攪了喜氣。罷了先拖下去杖責四十拘起來容后落!”
“是!”一干侍衛應了將哭得已然脫力的廝拖出門去。
我臉色稍緩轉眼看阿巴亥那張絕麗的臉上竟透出一層怨氣見我望來隨即收起仍是嚶嚶地拿帕子不住地拭著眼角。
真沒見過有哪個女孩子似她這般工于心計的!她與莽古濟同齡可是幼稚的莽古濟跟她一比簡直就像個被寵壞的公主。
不由自主地我回過頭來搜尋到皇太極的身影遠遠地隔著人群望著他。我模糊地記起以前在這個孩子的身上也曾感受到低齡兒童的可怕和不簡單。
沒想到這里竟然還有一個!
皇太極似乎覺察出我正在注視他忽然仰起頭從座位上緩緩起身離開阿哥們的席面徑直向我走來。
他先給父親行了禮沒等努爾哈赤開口問他他竟已帶著一臉疑惑地看向我“表姐你喊我過來做什么?”
我一愣這是什么話?我幾時喊他過來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磨蹭著在我身邊坐下天真又孩子氣地:“表姐你是想讓我陪你一塊兒用膳是不是?不如你去我那一桌好了兄長和弟弟他們也很想和你一塊兒玩呢。”
“既是如此……皇太極你便留下陪東哥話吧!”努爾哈赤顯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他一定以為我經過方才那件事后心情郁悶所以喊皇太極過來解悶。
我卻清楚地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皇太極的腦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搞什么花樣了。
一時捉摸不透不過一場風波就此告一段落之后賓主重新落座我這才驚訝地察覺原來自己坐了努爾哈赤的主位——這個位置是他強按著我坐的不關我事如今他倒是在我右邊重新坐了神情自若沒有半分不悅。
而皇太極……他坐在我左邊這個位置原先是阿巴亥坐的!此刻站在身后的丫鬟正是阿巴亥的婢女!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偏一個勁地使喚那丫鬟不停地給我布菜。
看皇太極的樣子只是在恪盡一個表弟的職責非常的細心溫柔就連布占泰見了也連連夸贊八阿哥如何如何聽得努爾哈赤滿面紅光得意非凡。
我卻在看到阿巴亥眼中隱隱的恨意中隱約猜到了什么!皇太極這子……真是太可愛了!
我臉上藏不住歡喜心里高興臉上自然也就笑了起來阿巴亥的臉色愈難看。
又過了片刻皇太極猛地推了我一把站起大聲道:“表姐今天是阿瑪和阿巴亥安布定親的日子咱們做輩的理應敬上一杯的!”他得如此認真就連表情也是一絲不茍滿臉摯誠。
我一口湯沒來得及咽下嗆在喉嚨里只覺得又癢又痛差點沒笑趴在桌上!
滿語稱阿姨、姨母為“安布”皇太極向來的習慣是直呼我東哥之名這次卻故意喊我表姐稱呼阿巴亥為安布用意真是相當刻薄。可既然話已到這份上我自然得配合他把戲做足了于是笑吟吟地站起身端起酒盅對著努爾哈赤舉了舉又對阿巴亥舉了舉“東哥祝兩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我實在不敢再看阿巴亥那張臭到家的扭曲臉孔怕自己會忍不住笑爆忙舉杯就唇。正欲一口飲盡忽然手上一空耳畔努爾哈赤喑啞著聲:“你不會喝酒!”
那盅酒被他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他臉色不佳似乎隱含怒氣。
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難道和皇太極一起戲弄他未來的妻子被他識破所以不高興了?
我聳聳肩“那好吧我以茶代酒也是一樣!”
“喝茶就不必了……”他譏誚地望著我“喝茶不顯得太沒誠意了么?”
我眉頭一豎喝酒不許喝茶又不行!那他想干什么?怎么所有話都由他一人去了?
“姐姐!”嬌柔的聲音響起是阿巴亥。
才回頭就見自己面前輕輕擱下兩只深口海碗接著一只白如皓玉的纖纖玉手提著酒壺徐徐地斟滿酒水。
“多謝東哥姐姐吉言!阿巴亥先干為敬!”端起其中一只毫不含糊地仰頭喝下。
我驚愕地望著她高高抬起的下巴那一道柔美中透著堅毅的弧線實在好看得叫人嘆息。
“好酒量!”不知何時努爾哈赤的那群兒子竟然部圍攏過來方才那聲喝彩正是由阿拜嘴里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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