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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II 第四卷 第四十章 黑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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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黑琵琶

    鷓鴣哨見已將山蝎子逼出了棺槨,便拽出另一支德國造,想一槍結(jié)果了它的性命,不過眼見三只雄雞與巨蝎斗得正緊,遮住了開槍射擊的角度,此番盜墓都離不開怒晴雞抵御毒物僵尸,自是不能輕易傷了它的性命,只好沉住了氣在旁觀斗。

    正在這時(shí),見那山蝎子背部突然鼓起一團(tuán),竟將背殼撐得幾欲透明了,山蝎子似是發(fā)了狂一般四處亂突,驀地里一聲悶響如同裂帛,蝎背從中裂了開來,從中冒出一縷白氣,其狀如汞,直迫“玉兔”。

    搬山道人盜墓時(shí)所用的“搬山分甲術(shù)”,在世人眼中看似神妙莫測(cè),但其要詣都不離“生克制化”之道,此次入瓶山盜墓,正是由于藥山中多有毒蜃蟲瘴,才特地從附近的金風(fēng)寨中尋得了“怒晴雞”,山陰里潛養(yǎng)成形的百毒,都不是其對(duì)手,但夜色正濃,雄雞猛性先自減了一半,一時(shí)竟耐何不得從棺里鉆出的山蝎子。

    鷓鴣哨等人站在十幾步開外觀戰(zhàn),只見那腹寬背厚的山蝎子狂性大發(fā),但左沖又突都無法脫身,最后全身忽地蜷縮起來,背上裂開一條巨縫,從中冒出一團(tuán)白霧來,直上直下地聚而不散,那三只雄雞雖也斗紅了眼,但見山蝎子突現(xiàn)異動(dòng),不免吃了一驚,又不知其虛實(shí),便立刻分頭疾退躲避。

    鷓鴣哨見那蝎背里冒出的白霧古怪,也趕緊揮手讓紅姑娘與洞蠻子再后退數(shù)步,這時(shí)山風(fēng)輕拂,化開了白霧,但見那山蝎子從背脊開裂,如同豁開一張黑洞洞的大嘴,里面爬出一片白花花的小蝎子,從母蝎背中掙脫出來,四下里亂躥逃逸。

    背上完全破裂的山蝎子,則象只破甲囊般伏在地上,再也不動(dòng),竟已斃命多時(shí)了,怒晴雞見從母蝎背中爬出許多赤白的小蝎子來,它們之間是物性相克的天敵,哪肯放過了,立即舒羽鼓翼,撲上去將小蝎子一一撕啄了吞進(jìn)肚中,其余兩只雄雞也先后上前,頃刻間把幾十只小蝎子風(fēng)卷殘?jiān)瓢銙吡藗(gè)干干凈凈,沒令其走脫半只,統(tǒng)統(tǒng)葬身在雞腹中了。

    洞蠻子在旁見了,將手一拍自家腦袋,對(duì)鷓鴣哨道:“原來山蝎子鉆進(jìn)棺里,是想借陰氣產(chǎn)子來著……”瓶山當(dāng)?shù)氐亩疚锝杂衅娑荆殖D晖录{山中藥性,所以都喜歡躲在陰晦冷僻之處,尤其是母山蝎子在生產(chǎn)之時(shí),更是喜歡鉆棺材和墳土。

    老熊嶺附近流傳著一句民諺“蝎子自小沒有娘”,當(dāng)?shù)氐纳叫右簧簧a(chǎn)一次,都從背后分娩,產(chǎn)下小蝎子之時(shí),便是老蝎子斃命之期,所以湘西寨子里沒有親人的孤兒,都被山民們稱作“蝎孩”。

    母蝎子鉆入有尸體的棺槨中,是由于陰晦的尸氣,可以令其暫時(shí)緩解背裂而死之苦,當(dāng)?shù)厣矫翊蠖喽贾滥感惶ニa(chǎn)的小蝎子,歷來都是“三十有六”之?dāng)?shù),不多不少,恰好是一副骨牌的數(shù)量,故此,也有俗稱山蝎子為“骨牌”的。

    鷓鴣哨以前從沒來過老熊嶺這猛洞之地,他雖廣曉博見,卻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對(duì)當(dāng)?shù)厣叫悠嫣氐牧?xí)性并不了解,聽洞蠻子向?qū)дf出根苗,這才得知,不過他看瓶山多有珍稀藥石,山中潛藏的毒物也是奇形異狀,又怎理會(huì)得了這許多,只要辨明生克之道,帶著幾只雄雞進(jìn)山,料也無防。

    鷓鴣哨眼見三只雄雞搶食了幾十只小蝎子,飽食之后,神情更顯萎靡,便命洞蠻子將它們捉回竹簍,他自己則與紅姑娘上前去查看棺槨中的事物。

    二人拎著刀槍走到棺前,先是看了看壓在槨底的老猿,紫金槨底部鑄有八尊異獸抬棺,都是粗壯披鱗的半人半獸模樣,抬棺的鱗怪不僅顯得棺槨中尸首地位尊崇,也有在墓室中防潮的作用,使紫金槨離地稍微高出一塊,倘若墓室內(nèi)滲入雨水,即便一時(shí)難以盡數(shù)排出,也不至將棺木浸泡淹沒。

    那遍體白毛的老猿被棺槨砸在當(dāng)?shù)兀业脴〉子挟惈F抬棺的構(gòu)造,離地面還留有這么一段間隙,而且密林中多有被雨水打落的敗葉,鋪得地上綿綿厚厚,又加上這白猿筋骨頑健,在一場(chǎng)天劫之下,竟得不死,但它受傷也自不輕。

    鷓鴣哨俯下身子,提著馬燈往槨底照了一照,只見那白毛蒼猿口鼻中都流著鮮血,壓在底下一動(dòng)不動(dòng),已如死掉了一般。

    鷓鴣哨心想“這老猴頭剛剛還能動(dòng),怎地此時(shí)卻不動(dòng)了?”便抬腳踢了踢蒼猿露出來的胳膊,那槨底的老猿果然縮臂躲閃,睜開兩只眼睛賊溜溜亂轉(zhuǎn),對(duì)著鷓鴣哨呲牙咧嘴地做勢(shì)恫嚇,眼神中除了七分驚懼,更有三分陰狠的惡毒之意。

    鷓鴣哨看這蒼猿神色狡猾,便知其絕非善類,世上萬物俱隨自然生滅,活得年月深了,便會(huì)退去自身原本的毛色,由灰轉(zhuǎn)白,再由白入銀,到這種程度,已不是常物了,非仙即妖,可通人心。

    聽那洞蠻子說,這瓶山白猿洞附近的猴群,常常攔截過往落單的客人搶奪食物,已害了許多人命,就連服飾貨物都不放過,奪進(jìn)猴洞中你爭我搶,也穿戴裝扮起來,學(xué)著活人的樣子在山中招搖,多半都是這蒼猿領(lǐng)頭做出的歹事。

    鷓鴣哨估量那廝和古貍碑的老貍皆是一路貨色,心中早有殺意,當(dāng)下便想一槍點(diǎn)了這老猿,消了白猿洞的字號(hào),但紅姑娘對(duì)洞蠻子所說的群猴害人性命之事并不當(dāng)真,又不曾親眼見過群猴為禍于人,況且這老猿受創(chuàng)甚重,放它出來也活不了幾天了,就勸鷓鴣哨手下留情,念在白猿僅剩一口氣的份上,且饒它再多活幾日,今天身死隕命的兄弟極多,我等須為他們謀些陰福。

    鷓鴣哨聽她如此說,不便反駁,也只好按捺殺機(jī),反正這老猿只剩半條性命了,權(quán)且留它多活一時(shí)也罷,他自持槍快,想取此猿性命實(shí)不廢吹灰之力,如今大事當(dāng)前,還是開棺取寶要緊,便收槍起身,任由白猿壓在槨底咬牙切齒,不再去理會(huì)它了。

    三人隨即站到紫金槨側(cè)面,在月色下探身去看棺中情形,此時(shí)月影下落,清冷暗淡的光芒撒在棺內(nèi),只見棺中死猴與僵尸仍然疊壓在一處,便仍以“蜈蚣掛山梯”扯動(dòng)禿尾猴的尸首,將它挑出棺槨,甩脫在遠(yuǎn)處的樹下。

    如此一來,棺中古尸平躺的情形便歷歷在目了,那元代僵尸雖已死了近七百年,連身穿的紫繡錦袍都已開始變質(zhì),可古尸面目未變,只有全身肌膚顏色漲紫僵硬,一頭亂發(fā)披散了半遮頭臉,身形高大過人,雖然死了幾百年了,可一身英爽凜然的殺氣至今還未散盡。

    元代軍中非只是單有蒙古人,西域漠北諸國乃至高麗、漢夷之人皆有,這將軍發(fā)色形貌都有濃重的西域特征,但見其口部緊閉,看起來兩頰微鼓,未曾塌陷枯癟,料來口中含著駐顏奇珍。

    鷓鴣哨自是盼著僵尸的口含是顆明珠,但他也清楚,王公貴族之流的尸首,在口所含駐顏之物,向來是有三種,一是駐顏散,是以水銀為主要原料的防腐密藥;二來是玉含,玉能生寒,把涼潤的美玉制成人舌之形,待死者入斂時(shí)納入其口,涼玉就可以使九竅清爽,防止尸體腐爛;最貴重的便是海底所產(chǎn)的月光明珠,或是異類珍珠;至于含壓口銅錢的方式,在古代貴族中幾乎不會(huì)采用。

    看這具紫金槨楠木棺里的僵尸,始終暴露在夜風(fēng)下,可皮肉萎縮塌陷之狀卻并不明顯,尸身中肯定有特殊的防腐手段,但等鷓鴣哨湊近一看,心中立時(shí)驚疑不定,原來僵尸鼻孔耳孔里,塞得滿滿的全是純金粉末,用黃金駐顏的事情,世上從來沒有,元代僵尸體內(nèi)怎么會(huì)有金子?用槍口在死尸耳部一按,金粉立刻掉落了一片,從耳孔里涌出許多污血來,血水淌到棺內(nèi),臭不可聞。

    鷓鴣哨心下疑惑,也琢磨不出什么頭緒,眼下只好撬開尸口看個(gè)究竟了,正待入棺啟尸,忽然聽得樹后一陣輕響,忙抬頭看去,就見一株歪脖子樹干微微搖顫,樹葉紛紛落下,似乎是在被什么人用力推搖,可那樹身有一抱來粗,等閑的力氣又怎搖得它動(dòng)?

    鷓鴣哨罵道:“聒噪,莫非又是那群賊猴子回轉(zhuǎn)來了?”說著已拽了德國造二十響在手,槍在手上“唰”地轉(zhuǎn)了一圈,機(jī)頭便已挑開,槍口對(duì)著棺槨下的白猿,心想若是猴群在旁擾亂,也難安心啟尸摳取珠玉,不妨一槍點(diǎn)了這半死的老白猿來得干凈。

    眼看鷓鴣哨就要一聲結(jié)果了白猿的性命,這時(shí)那洞蠻子卻原地蹦起一尺多高,叫道:“大事不好,竟忘了此等大事,墨師哥子,子時(shí)早就過了,現(xiàn)在卻是初幾了?”

    鷓鴣哨和紅姑娘見洞蠻子神色大變,不知是吃了什么驚嚇,就好似乍尸了一般,更不明白他所言何意,都道:“什么初幾?”

    洞蠻子此時(shí)早將雞籠拎起來抱到懷中使勁搖晃,也已記起了日期時(shí)辰:“好教二位得知,到得子夜相交之時(shí),山蝎子便是逢單見單,逢雙見雙,剛除掉了一只雌的,左近必還藏有一只更狠的公蝎子。”山蝎子里以公蝎最惡,體形雖比母蝎子要小,但其毒猛性猛,絕難對(duì)付,如今正是深夜,三只雄雞剛剛吃飽了小蝎子,都精神衰竭,任憑怎么搖動(dòng)竹簍,也不肯就此醒來。

    洞蠻子又驚又慌,額頭上出了一層虛汗,鷓鴣哨按住他道:“慌什么?無非又是只山蝎子而已,它能興多大風(fēng)浪?”

    這時(shí)紅姑娘忽然指著遠(yuǎn)處晃動(dòng)的樹哨底下,低聲叫道:“你們快看,樹上有東西!”鷓鴣哨與洞蠻子聞聲望將過去,月影下看得好生真切,歪脖子樹上掛著一只漆黑的山蝎子,這蝎子倒掛在樹上,如同懸著一把漆黑的古舊琵琶,稍微一動(dòng),身體上的肢節(jié)硬殼便如鐵葉子摩擦般鏹然有聲,精猛異常,實(shí)不亞于藏身在丹宮中的六翅蜈蚣。

    洞蠻子驚道:“我的爺,是湘西山蝎子里的黑琵琶精……”其話音未落,那倒掛樹身的黑琵琶,已伸展腭牙亮出一雙血螯,自歪脖老樹上倏然而下。

    蝎性不比尋常,皆為至急至燥,比如自盡自殺之類絕決之事,有些人可以做到,并非人人可為,但若說到毒蟲之屬,卻僅有山蝎子能夠自殺,如果捉到一只蝎子裝入玻璃瓶中,以凸透火鏡在日光下照射于它,蝎子急痛之下又在瓶中無可逃避,便會(huì)倒轉(zhuǎn)尾鋒自刺而死,其狂燥之性可見一斑。

    那黑琵琶自樹上下來時(shí),感覺到棺槨附近有死蝎和雄雞,便已經(jīng)引發(fā)了狂性,渾身上下滿是憤恨之意,就如一陣黑風(fēng)般在樹底打了一個(gè)盤旋,歪脖子樹頓時(shí)被它連根拔了,轟然倒入樹叢,形如黑琵琶的山蝎子順勢(shì)隱入草木深處,只見亂草撥動(dòng),迅捷無倫地向紫金槨附近逼來。

    鷓鴣哨叫聲來得好快,舉起手中二十響的鏡面匣子槍,一個(gè)長射掃將過去,彈雨切掉的長草“唰唰”倒下一片,但是林木茂密雜草叢生,也看不清是否擊中了那黑琵琶,頃刻間彈匣中的二十發(fā)子彈便已告謦,鷓鴣哨雙眼緊盯著山蝎子撥動(dòng)草叢的蹤跡,手里迅速換下彈匣,他同時(shí)出聲讓洞蠻子和紅姑娘趕緊開籠放雞,這樹叢密林之中障礙物太多,離得稍遠(yuǎn)便難以開槍射殺目標(biāo),只有使雄雞前去圍斗才是上策。

    其實(shí)紅姑娘和洞蠻子不用聽令,早已經(jīng)將竹簍中昏睡的三只雄雞拋到外邊,奈何雄雞都吃飽了肚子,又加上夜色正深,雖然那死敵就在眼前,卻完全無法抖擻精神撲將過去并力廝殺,急得洞蠻子束手無策,眼瞅著黑琵琶在草叢里越逼越近,哪還管得了許多,一一抱起三只半睡半醒的大公雞,瞧準(zhǔn)了方向從半空里投向山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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