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德龍湫醒得很早,他下意識摸摸身邊孟心竹的手,雖然有些冰涼,但她仍然活著。這段時間里他都沒怎么好好睡過,他害怕自己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今天是第七天了,皇嬸應該會回來了吧?
孟心竹已經二天滴水未進了,宏德龍湫摸摸她已經瘦凹下去的面頰,他沒有心痛的感覺了,因為他已經痛麻木了,或者他的心也隨著她睡過去了。
宏德龍湫如往常一般外殿批閱奏章,他沾了朱砂準備奏章上批文,卻聽見外面傳來跑步的聲音,接著便聽到有人大叫道:“皇上侄兒!我的心竹女兒怎么樣了?”
“叭”,毛筆掉奏章上,隨即滾下桌,宏德龍湫人已經飛到宮門外,一把抓住跑過來的九皇叔,現看到他感覺是多么親切。“皇叔,可等到你們了!”
九王妃沖進寢室,急忙握住孟心竹的手腕,“還好還好,來得及。”她從懷里取出一個藥瓶,“快,把藥丸化成一碗水!”
明公公快速接過,將藥丸倒碗里,放上水,仔細調著。爾后心心地端著藥湯走上前,宏德龍湫將孟心竹托起來,九王妃拿著匙往她嘴里喂。唉,哪里喂得進呀,藥湯都順著她的嘴縫流了出來。
“心竹女兒,要吃藥呀,這可是你干外公的寶貝,這可是救命的藥!”九王妃抹著眼淚,“你要吃了,才能保住命!”
宏德龍湫一把取過皇嬸手上的藥碗,自己喝了一口,隨即吻上孟心竹的唇。藥湯被嘴唇堵著,不能流出來,一點點的滲進孟心竹的口腔,流入她的喉管。良久后,他又喝了一口……喂完后一口藥,宏德龍湫輕輕擦拭著她嘴邊的藥跡,明公公忙端了茶水過來給他漱口,他擺擺手,“皇嬸,心竹吃了這藥就沒事嗎?”
哪這么容易,這只是為竹妃求下的續命藥。老爺子第一次到月都,怎么也不肯跟女兒先進皇宮,只拿了這個藥,是明日才肯進宮。
“哎喲,這老爺子還真怪,”明公公聽罷忍不住插嘴,“若是遲了可怎么好?”隨即他便發現自己錯話了,忙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不是那個意思!”
“朕知道你無心。”宏德龍湫撫著孟心竹的額頭,“已經等了這多天,也不遲一天。”
次日一大早,這位干外公就被九王妃拖進了皇宮,他瞇著眼,瞅了瞅躺床上的孟心竹,“女兒呀,你確定就是她破了老爹我的蠶絲陣。”
“老爹,一路上都問了八百遍了,就是她,你的干外孫女,你快些為她把脈吧。”
“怎么看也不像呀,這么瘦巴巴的,居然有那事,你是不是騙我!”
九王妃皺皺眉,一把抓住老爹的胡子,“你把人救醒了,不就知道我們有沒有騙你了!”
“放手!放手!”老頭子揉揉被扯得生痛的下巴,“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拔出去的水!”
“岳丈,您快點救人吧,心竹女兒已經撐了十多天,恐怕再也撐不下去了。”
“你們也知道老爹我已經收山了,若不是因為她破了我的陣,我才不會來呢。”
“老爹,到底要怎樣您才肯診脈?心竹女兒現這個樣子,不可能演示如何破陣!”
老頭子斜眼看看宏德龍湫,又看看整個房間只剩下他們四個人,“這樣吧,這里也沒外人,不如皇上作為她的男人,求求我吧。”
“岳丈,這不行,這可使不得!”
“有什么不行的?有什么使不得的?這不是他的女人嗎?皇上怎么樣?也是人,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做點事,有什么不可?現,我就這個要求,其他免談!”
九皇叔夫妻錯愕地看看皇上。
宏德龍湫卻笑了笑,點點頭,“不錯,為心愛的人做點事,沒有什么不可!”罷,他一甩衣擺,準備跪地。
老頭子卻一抬腳,用腳背托著他欲跪下的雙膝,“就沖皇上這份心,這個病我看了。”罷,他走到床邊,仔細診著脈。三個人都有些愣愣地,這老頭子玩得是哪一招呀?
“不妙不妙!這丫頭的脈向真是不妙呀!兩條腿有一條半都進鬼門關了,剩下的半條也快了!”老頭子站起身,看著宏德龍湫,“皇上,雖這丫頭的體質不錯,但傷得太重,病又托得久了些。嗯,也只有先開個方子,內服外浸敷,看看效果再。”
“老爹,你可是神醫呀,怎么這種不把穩的話呀?”
“神醫又怎么樣?又不是神仙!也有醫不好的病!我可是有醫德的,這丫頭傷得不輕,不能把話滿了,到時候砸了自己的招牌不,總不能讓你們滿抱著希望,后又失望吧!”
“期望高,失望也大!”宏德龍湫不禁出孟心竹講過的話,“皇嬸,老先生既然肯開方子,便是有一線生機了。既然有機會,無論大,都不能錯過。”
“瞧瞧,瞧瞧,當皇上的,這個沉穩勁就是不一樣。”
宏德龍湫把藥方交給昭,現是非常時期,他實不放心別人。
老頭子坐一旁,瞇著眼,品著茶,看著宏德龍湫一口一口地給孟心竹喂藥。“我——皇上,你就不怕我這藥里有毒嗎?”
“老先生不是為了心愛的人,怕什么?多是與她共赴黃泉,那倒是永不分離了。”
“哈哈哈!想不到皇上也有癡情的時候!”
老頭子一回到康王府,就被九王妃拉到房間里,好一陣數落,什么對皇上大不敬了,什么空有神醫的名號,名不副實啦等等,聽得老頭子直搖頭。
“我女兒呀,你還真笨呢!”
“什么?我笨!那還不是你生的!”
老頭子一怔,爾后笑起來,“哈哈哈!得好,的確是我生的,不過你怎么一點也不和老爹我心靈相通呢?來來來,你們倆都坐下,聽我慢慢。”
兩夫妻分坐兩旁,老頭子倒了杯茶,“我你們兩個呀,一點也不為我那干外孫女著想。”
九皇叔夫妻相互望望。
“看什么呀,就是你們兩個!”老頭子品著茶,“女兒呀,你年過半百了,卻一直無兒無女,突然收了個干女兒,老爹我就知道這丫頭一定不簡單,不然你怎么看得中眼。”
“老爹!心竹這丫頭的確不簡單,我中意得很!”
老頭子點點頭,“你也知道老爹收了山,卻還是要來請我,這丫頭你心中分量不輕,老爹又怎么好駁了你的意。”
“老爹,那你……”
“所以,我就你怎么不跟我一條心。干外孫女是皇妃呀,那宮里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今日不過是試試那皇帝對干外孫女的情意,給他個下馬威罷了!”
“岳丈大人,你可下了步險棋呀,竟敢威脅皇上,幸好皇上侄兒沒動怒!”
“嗯,我看得出,他是一個帝王,卻肯為了一個女人向我這平頭百姓下跪,足見他多重視這丫頭了。可是帝王的恩愛,又能持續多久呀?”
九王妃不由地想到心竹右臂上的守宮砂,雖然早就聽皇上點過竹苑的燈,但那守宮砂,還有驗傷時皇上撇向一邊的頭,這兩口應該還無夫妻之實。可是皇上疼愛干女兒,誰都看得到,這到底怎么回事呀?
“女兒呀,想什么呢?”
“哦,哦。沒什么,沒什么。”九王妃忍了忍,這件事恐怕不能隨便出來。
“哎,岳丈的意思,我明白,現心竹丫頭傷得這么重,連岳丈都沒把握,恩愛是否能長久,似乎都不重要了!”
“嘁!你也太瞧你老丈人了吧!”
九皇叔夫妻倆驚訝地望著他。
“干嘛這個表情?我可是神醫呀,這么點傷,怎么能難倒我呀!女兒跟我一情況,我就知道要怎么治療了。只要我一出手,管她是傷上加傷,還是極度重傷,都菜一碟。就算是個死人,我也能把她醫活了!”
“那您……那您……”
“我故意那么的!”
乾月殿中,宏德龍湫靜靜地站沐盆旁邊,孟心竹正浸老頭子開的藥方里。這藥水的味道可真不好聞,令人直反胃,宏德龍湫卻沒有什么反應。孟心竹傷成這樣,他一點忙也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只是和她一起承受治療的痛苦。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十天,老頭子再次進宮,他診著孟心竹的脈搏,不由地皺著眉頭。
“老先生,心竹現的脈向如何?”
“嗯,”老頭子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地頓了一會才,“她沒事了。”
宏德龍湫睜大眼睛,眼中充滿欣喜,“您是她已經好了嗎?”
“不是!”
“老爹,你話能不能一次性完呀?”
“我是從脈向來看,她身上的傷已經不礙了,按理她應該醒了,再多花些時間調養調養,自然就會好的。可是她到現還昏迷著,什么原因呢?”
宏德龍湫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走到窗邊。“老先生可有辦法讓她醒過來?”
老頭子瞇著看看他,“辦法倒是有一個,可以試試。不過,她可能會比較痛苦。”
宏德龍湫皺皺眉,“痛苦也行,只要她醒過來,因為醒來之后,就不會再痛苦了。”
這次換老頭子皺皺眉,他有點聽不懂皇上的話,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看樣子得讓干外孫女快點醒來,不然這場戲可不好唱了。想罷他從醫箱里取出一根銀針,扎孟心竹身上,解了之前被他所封住的穴位。哎呀,這個老頭子,一會騙人孟心竹的病不好治,一會又用醫術故意讓她昏迷,他到底搞什么呀?
“哎,心竹女兒!心竹女兒好象醒了!”
宏德龍湫急忙走到床邊,孟心竹皺皺眉,動了動頭,可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怎么回事?穴位一解應該醒了,怎么還睡著?老爺子又探探脈向,確定不是封了穴位而導致昏迷加重。他瞇著眼仔細瞅瞅這個干外孫女,突然用銀針狠狠地扎了一下她的仁中。
“老爹!”九王妃嚇了一跳,忙上前,孟心竹的仁中已經滲出血滴。“你這是干什么?”
“讓她醒過來!”老頭子不以為然的,“瞧瞧,這不醒了嗎?”
眾人湊上前,只見孟心竹眉頭緊緊皺皺,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仁中的刺痛令她又皺皺眉,試圖將眼睛睜得大一點,可是看到的東西還是一片模糊。她動了動頭,望向有聲音的方向,聲音嘶啞地問:“我哪?”
“心竹!”宏德龍湫欣喜地看著她,將她托懷里,“這是乾月殿,你很安!”
“乾月殿?”孟心竹閉上模糊的視線,“為什么沒回去?怎么回不去?”
宏德龍湫心中一緊,“回去?回哪去?”她卻沒有回答,又靜靜睡過去了。“心竹!”
老頭子把把脈,“沒事,又睡著了。現這丫頭需要好好靜養,補補身子。”
孟心竹再次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正躺一個陌生的宮殿,她微微動動身體,卻是一陣疼痛。聽完守身邊的陳公公一一明了這幾天的情況,她點點頭,喝下一些水后,又重閉上眼睛,她感覺好累,只想繼續睡覺。
一整天她都迷迷糊糊的,任由著別人給她喂藥,喂粥,換藥……
沙漠,無的沙漠,烈日,毒辣的曬著大地,孟心竹雙腳如灌鉛般沉重,每挪動一步都要用身的力氣。她已經嚴重脫水了,嗓子如火燒火燎一般,視力也來模糊,她摔倒沙漠上,再也沒有力氣向前一步。可是前方不遠處卻有一汪清泉,無論是不是海蜃勝樓,那一汪清泉的誘惑力都太大了,她力伸著手,希望能觸摸到泉水……
宏德龍湫注意到孟心竹的手似乎摸什么,他握著她的手,湊上前,聽到孟心竹嘶啞地著:“水!水!”宏德龍湫忙托起她,將水杯放到她嘴邊。
孟心竹沙漠里苦苦掙扎,終于到達清泉邊,她將頭伸到泉水里,貪婪地喝著。
“心竹!慢點喝,會被嗆……”宏德龍湫還沒完,孟心竹已經開始咳嗽了,他搖搖頭,輕輕拍著她的背。孟心竹終于醒了,她從沙漠回到了皇宮,從夢境回到現實,嗆進肺的水令她使勁咳了一會。“還要喝點嗎?”
孟心竹這才發現自己正靠宏德龍湫懷里,他端著水杯,望著自己。她靜靜地點點頭,繼續喝著他遞過來的水。放下水杯后,宏德龍湫看著還有點微咳的孟心竹,“餓了嗎?要吃點什么?”孟心竹搖搖頭,“你還想要點什么?”
“皇上,臣妾可以回竹苑嗎?”
宏德龍湫皺皺眉,他眼中閃過一絲傷懷,“可以,等你干外公確認沒問題后,就送你回竹苑。所以,你先忍耐一下吧。”完他輕輕扶她躺下,溫柔地撫去她的頭發,“我就旁邊的睡榻上,有事叫我。”
孟心竹徹底清醒后,眾人便問及她被擄一事,其實她知道的并比他們多多少,面具人不知道長得什么樣子,唯一能提供就只有那個超冷男人的畫像,但這不定都是已經被易容了的。昭聽完她的話,也猜不出會是什么人、什么組織所為,看來只有繼續通過“寸心掌”這一條線尋訪了。
老頭子仔細地看著已經清醒的孟心竹,好半天后他才:“嗯,原不覺得你是什么美女,還不明白皇上為什么會看得中你,現才知道,睡著的你太一般,可是睜開眼睛的你,的確美麗。不枉我收山后還要出山,就這雙眼睛也值得了。”
孟心竹笑了笑,“謝謝干外公救命之恩。”
“欸,我不可要你左一句謝謝右一句謝謝的。若要謝我,簡單的方式就是快些把身體養好,我還等著看你是怎么通過我的蠶絲陣的呢。”
老頭子并沒有同意讓孟心竹搬回竹苑,只是她現身體太虛,不易搬動。
干外公的治療下,孟心竹漸漸地恢復了體力,只是雙腿還沒有力氣站立。老頭子對此倒是不意,只病不是一下就能完好的,能從鬼門關里兜一圈又出來已經不易,多多休養,慢慢就會愈。每次看到他眼中閃爍的神采,孟心竹都不免懷疑,可是他好歹也是自己的干外公,還不至于會害自己吧?
知道竹妃已經沒大礙,太后也放心了,只是皇上對竹妃的特別關照還真令她疑惑不解。
她的三個兒子中,就數這當了皇上的大兒子的心思,她猜不著。以前他獨寵月妃時,她曾勸戒過,可他總只是當著面應聲,事后卻仍是我行我素。而今月妃尚未失寵,這個竹妃卻莫名的成了皇宮里的紅人,還成為第一個入住乾月殿的妃子,聽皇上為了照顧她,連御書房都搬到乾月殿了。
竹妃她見過幾次,無論是談吐還是舉止,是個識大體的孩子,她倒是很喜歡。只是她紅得太快,太突然,令人不得不生疑。再她這次大病來得稀奇,之前突然是到了九皇弟那里,接著她的下人卻成了盜竊之人,被皇上下皇榜處死,再來就是她突然回宮,病到驚動整個皇宮。皇上不僅帶她到乾月殿,而且除了十皇子夫妻外,拒絕所有人的探望。
太后也召了太醫仔細問過竹妃的病,都是已經無藥可救了,可是皇上不死心,還請了九皇弟的岳丈。這樣七搞八搞的,她又好了!太后倒不懷疑那老頭子的醫術,畢竟她早就知道九弟媳的家世,只是皇上對竹妃的反應也太讓她生疑了。她倒是很想知道這丫頭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讓這個一向冷靜的皇上如此反常。
月昆宮,月妃似乎比任何人都關心竹妃的情況,聽到她一天好過一天,月妃除了震驚就是害怕。她想不明白已經被太醫們判斷無藥可救的人,怎么可能又活過來?重要的是,不知道竹妃是否已經知道是誰要殺她。自己會不會暴露?
可是她除了著急外,并沒有別的方法。乾月殿可是皇上的寢宮,守衛就森嚴。而今竹妃的受傷,必定令皇上加謹慎,明的暗的不知道增加了多少防護。不定正等著那些不甘心的人,自投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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