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洛寧城
國都洛寧城最有名的青云大街可向來都是城中最繁華的地方。
這條由青石板鋪砌的大街,其寬度足以容下兩輛馬車同時暢通無阻。街道兩側的商鋪修建地重檐飛峻,麗采橫空,好不華麗!它是距離皇城最近的大街,又左右貫穿東西城門。是出入皇城的必經之路。自古以來,能出入皇城者非官既貴,若能有幸在此遇上貴人,豈不正應了這街的名字能平步青云一番。
凡人又有誰不想有朝一日能平步青云?這條青云大街自然承載了太多人的夢。
青云大街上最為顯眼的商鋪莫過于整條街最中間位置的芙蓉閣,面朝著通往皇城的唯一官道。它也是這青云大街上最高的建筑。有人說站在芙蓉樓的屋頂,既能遠遠遠眺整個皇城,更能俯視半個洛寧城。芙蓉樓是一家食肆,可以說是洛寧城乃至整個寧國最好的食肆。
聽聞夏家的祖上曾在宮中膳房當差,頗受太祖皇帝喜歡。太祖皇帝樂善好施,想些與民同樂,便命夏家在皇城外開了一家食肆,取名芙蓉閣。讓寧國百姓也能吃到宮里的美味。也正因此緣故,夏家才能得以在此得天獨厚之地經營芙蓉樓數百年。如今這芙蓉閣已發展成寧國家喻戶曉的老字號食肆,其分店遍布寧國各地。
青云大街上的這家芙蓉樓向來車水馬龍,在民間竟還素有小朝堂之稱。這是初入宮門的必經之路,這家芙蓉樓兩百年來從未打烊。朝臣上下朝、必經此處,還能有個地方喝喝早茶聊聊事物。聽多能識廣,久而久之,芙蓉樓中即便只是個端茶倒水的店小二私底下閑來聊起來也能將國家政事信手捏來,夸夸其談一番。
入芙蓉樓,一樓主要是食肆的大堂,大堂中央是一個諾大的水池,水池中盡是嬌艷欲滴的水芙蓉。芙蓉池的后面是左右對稱的木質樓梯,這樓梯銜接著各個樓層,一直能通往頂樓。
左右樓梯的中間墻幕上,掛著一個個精致的木牌,仔細一看,竟然是這兩百年來芙蓉樓所有出過的菜品名。還有當季食肆推薦的菜品。
芙蓉樓共五層,除了一樓大堂設了十幾張堂桌,兩層、三層便只設有雅間。四樓是夏老板自己的書房和芙蓉樓的賬房。五樓整層是封鎖的,那是存放全寧國眾分店賬目的地方。
此時時辰雖早,卻也已然過了下早朝的時候。那些朝臣已在此短聚,也已漸漸各自散去各司其職。這芙蓉樓已然送走清晨的第一波熱鬧,準備迎來第清早第二波繁華。這個時辰的客人大多要么是準備入宮請安的貴人,要么是城中顯赫高門的娘子,或者些富賈等。
芙蓉樓三樓那間風景最佳的雅間,今兒一早便被寧國鼎鼎有名的德善堂梅公子包下了。
此時那雅間內,頗為安靜。廊房上的四扇鏤花木門都敞開著,那位梅老板安靜坐在廊房木塌上,那白色淺露遮掩了他的面容,不知道他是睡了還是在欣賞青云大街的街景!
他已經在此靜坐了一個時辰。
樓下廊房異動,大約是樓下客人也在廊房塌上安置,能隱隱聽見樓下有人對話。
“。。。娘娘,韓家大娘子來了。”
韓家大娘子?莫不是是那位剛剛被提拔為參知政事的韓大人之妻?原來是那位大娘子,他倒是有些印象的,這個婦人來頭不小,只怕樓下這位娘娘多半要吃點虧了。
樓下似乎起了些爭執,熱鬧起來。又似乎有人出面主持,安靜片刻之后便能隱隱聽見兩人在對話。
“王妃娘娘。”那婦人聲音尖銳,語氣表面聽著尊敬卻似乎帶有一絲怨氣。果然是那位韓夫人的聲音。“您倒是讓我好找!”
那位被稱為王妃娘娘的婦人聲音倒是輕柔,不緊不慢回到:“噢?韓大娘子找我何事?“
那位韓夫人卻有咄咄逼人之意:“為何?王妃豈會不知?”
僅僅這兩句對話,那位樓上無意間聽墻角的白袍公子哥便已猜到這位王妃娘娘的身份。這對韓大娘子雖然來頭不小,卻也不會輕易將一位王妃如此不放在眼里,竟然她如此做了,那想必只會是端王府的那位年輕的瑞王妃罷!
瑞王是先帝宣明帝同靜德皇后的嫡子,又是長子。論出生,瑞王只怕才是這洛寧城中最尊貴的血統。只可惜瑞王無才,并不得寵。可即便如此,瑞王之尊貴,即便是當今官家也敬重三分。這瑞王妃的地位自然也該是尊貴無比,只是眼前這位瑞王妃并不是瑞王府的元妃,自會有些人故意不將她放在眼中。
“噢?”
“王妃娘娘又何需在此同我揣著明白說糊涂!”
“放肆!韓大娘子可知道這是同瑞王妃在講話!“這厲聲講話的大約是那瑞王妃身邊的婢女。
樓下似乎發生了些推搡,場面聽著有些混亂。
“放肆!”最終還是那位瑞王妃叫停了這場婢女間的混戰,她不怒自威道:“全都給我退下!”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后,樓下終于安靜了許多。兩個人的對話聲似乎又清晰了幾分。
那瑞王妃道:“韓大娘子如此動氣,究竟所為何事?“
韓夫人冷哼道:“王妃娘娘前頭方才答應替旁人去薛府說親,怎么,這才片刻功夫,這便忘記了!?“
薛府?白袍公子哥斟茶的手停頓片刻,似乎突然起了興致。
“韓大娘子說的旁人,可是說你家顧小娘?“
“哼!果然是你!”那位韓夫人冷聲道:“王妃娘娘同我都是做大娘子的人,卻何故插手我家之事,平白叫我難堪呢!”
瑞王妃似乎是愣了會兒,又似乎是自己想明白了什么,儼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是是是!這到果真是我的不是了。是我思慮不周呀!這事情說來也巧,我從前倒是不知的,你府上的顧小娘竟還同我娘家沾些親,你家小娘求到我跟前后,我才曉得原來還有這門親。那顧小娘同我說她的女兒,也就是你家那位庶女,竟然思慕上薛家的那位哥兒,為了那位哥兒竟還弄得自己茶飯不思。那顧小娘自然心疼,來我這哭了好幾回。我瞧這她可憐,又看著沾親的份上,這才心軟答應替她去說這門親事。我這倒是忘記了,顧小娘再怎么同我娘家沾親,也到底是你家小娘。庶女的婚配本就該由你這個做主母的出面。我如今還未來得及去薛家走那一趟,這會你在,正是太好了。由你這個賀家主母出面,自然是最妥當的。”
“你!。。。。。。”韓婦人顯然沒有料到這位瑞王妃認錯的甚是及時,態度又極為誠懇。又主動將這事情的主動權交還她手,這韓大娘子一時間失語,醞釀好久的情緒卻沒有著力點發泄出來。不過,她一聽瑞王妃說還未來得及去薛家說親,便松下一口氣來。最后結結巴巴道:“王,王妃娘娘,您,你果然是非要我難堪不!”
“韓大娘子此話又是何意?我可正是糊涂了?。。。。。。難道,難道是你家芷荷也看上了薛家哥兒?”
韓芷荷正是這位韓大娘子的嫡親女兒,她一聽自己女兒的名諱立刻急了,連忙放低聲音道,生怕敗壞了自己女兒的名節:“王妃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的!那位哥兒可是個驕奢淫逸的混世魔王!誰不知他可是花街柳巷的常客,賭坊的座上賓。偏偏身子又不大好的,聽說最近又病了,都兩月未出府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從那勾欄瓦舍帶回了什么毛病。不過,即使沒有這些事情,我家芷荷也不會許給一個私生子做娘子的!”
瑞王妃委屈道:“是呀,芷荷自然是看不上那位哥兒的。我本想著,庶出的女兒若是嫁人,無論她嫁到哪家,夫君是何人,也總歸是這家大娘子的女婿。也是萬萬輪不到一個小娘出來擺岳母大人的架子。那顧小娘求我,我也是想著替大娘子你攀下太傅這親家,方才應下她的。誰知道,大娘子你并不領情,卻還反而怪罪于我。”
韓大娘子見她態度誠懇,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回事,便也態度緩和下來,想了想又自覺有愧,便道:“王妃娘娘既待我坦誠,我便也不好留話了。那位哥兒雖是私生子,卻偏偏運氣極好,他可是太傅府的獨一份呀!薛太傅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太傅府又無主母當家。若是我家那個庶女入了薛府,豈不成了太傅府的當家女主?!以官家對薛家的恩寵,難保那庶女不會越了我家芷荷去。這顧小娘如此不要臉面的求王妃娘娘到您跟前去,難道不正是打的這算盤?”
韓大娘子見王妃娘娘凝神思量,知道自己的話她是聽進去了,看這瑞王妃的樣子,倒像是果真沒有想到這層,并不是故意與自己為難。態度更加緩和許多:“王妃娘娘,我們都是做大娘子的,你也該明白我的為難才是!做母親的,誰又不是費盡心思的為子女多考慮一些呢!顧小娘同王妃娘娘不過是七拐八繞的遠戚罷了。說到底,蕓貴妃娘娘才是王妃娘娘的正經親戚呀,您說是不是?”
“。。。。。。”
樓上廊房,那人嘴角上揚,耐人尋味。
一盞茶的功夫,那位韓大娘子倒是自認為說服了這位瑞王妃,不再插手韓家女兒的婚配,才終于心滿意足的走了。樓下廊房不過安靜片刻,卻又傳來聲音。聽那內容,該是那位瑞王妃同心腹婢女的對話。
“娘娘,您貴為瑞王妃,何等尊貴。何苦委屈自己,屈尊應付這位韓大娘子。”
“這位韓大娘子不枉出生武將世家,果然有胸無腦。我倒是喜歡同她打交道,她這樣性子可比那些九曲十八彎的玲瓏心容易相處多了。”
“可是她實在無禮!對著娘娘,她也敢如此!”
瑞王妃笑道:“你呀!你!別說她是對著我這個瑞王府的繼妃,即便是當年的元妃在世,若是惹得她不快活,想必也不會比我今日受的,好到哪里去。”
“憑她?奴婢不信。區區從二品參知政事,韓大人的夫人?雖然,這位韓大娘子是同蕓貴妃交好,可是韓家和上官家也總不至于為了她去開罪瑞王府的元妃吧。”
瑞王妃道:“你可知道,這位韓大娘子的娘家是哪家?她姓薛。”
“姓薛?莫不是安國公府。。。。。。”
“安國公是她的堂兄。”還不等那婢女驚訝,那瑞王妃又道:“安國公是她的堂兄?當朝貴妃與她情同姐妹,參知政事韓大人是她的夫婿。你說她有沒有底氣。”
那婢女沒了聲音,多半是驚著了。
瑞王妃咧嘴笑道:“瞧你驚的!”她又似乎有些感嘆,問道身邊婢女:“你覺得,在這洛寧城中,咱們女人是指著什么活的?”
“家世?體面?”
瑞王妃幽幽道:“哼!什么家世,什么體面,不都還是男人給的。未出閣的時候,看的是爹爹給你母親的名分。嫁入夫家,攀比的又是夫君給你的名分。而這兩者名分間的關系,又常常是相輔相成的。母親先有了名份,女兒才或許在將來出閣的時候,也能有好的名份。”她說的并不是好的歸宿,似乎是一個明媒正娶的名份要好過嫁一個如意郎君。
婢女道:“娘娘今日多思,可是為的咱們家姑娘?娘娘,咱家姑娘還小。”
瑞王妃眉頭微緊,她嫁入王府這些年,也不過只有一女。王爺年事已高,恐她也很難再能有孕。她心底明白,瑞王妃雖尊貴,可她畢竟不是瑞王的元妃。洛寧城的豪門世家,本就最考究嫡庶妻妾,那位過世的元妃娘娘娘家又是家世顯赫,留下的嫡子早已成年,她區區一個繼妃又無子出,自然不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不過是瑞王尊貴,且看在瑞王面上才尊她一聲“王妃娘娘”罷了!瑞王妃道:“珠兒已經十二歲了,眼見再過幾年便要出嫁了。你說,天底下哪里有娘親不為自己的孩子早做打算的。旁的不說,那安國公家連一個庶出的女兒都被冊封為芙蓉郡主。我們珠兒堂堂瑞王嫡女,竟連個縣主的名號都撈不著!說到底,終究是我這個為娘的不爭氣。瑞王既然肯給我王妃這個面子,那王妃的里子王妃的體面,我自然要一樣不落的掙回來!如今,皇室宗親家眷里頭,王皇后也并不大管事的,賢妃雖代皇后執掌六宮,卻也終究并沒有什么正式的名份。如今,這洛寧城中,除了慈寧宮里頭的那位,最風光就數那位蕓貴妃了。只要她也同咱們是一頭的,往后誰還敢質疑咱們姑娘是不是瑞王府的嫡女!”
“所以娘娘故意讓人放出風聲引來這位韓大娘子主動找上咱們?為的便是要利用她,拉攏蕓貴妃?”
瑞王妃道:“算你機靈!那位蕓貴妃倒是和她爹爹上官麒生的一副面孔,天性跋扈。我若是貿然前去示好,她定然不會放在眼里,指不定還故意穿出些什么,好故意叫我難堪。她既然同這韓大娘子交好,咱們便從這韓大娘子開始著手。”
婢女道:“還是娘娘思慮周全!“
那瑞王妃又嘆道:“只是沒有想到,韓府的這兩位倒也確實天真!那太傅府的婚事,何時輪到她們去算計。她們倒只瞧著人家私生子的身份。殊不知這位哥兒可不是我,人家的命好著呢!且不想想,他父親薛太傅是何人?這滿朝文武何人能不給他老人家幾分面子。就連官家、太后對這位哥兒都另眼相待。他即是太傅的獨子,又有官家和太后的恩寵。他們韓府倒好,一個嫡女瞧不上人家,一個庶女卻又癡心妄想。”
。。。。。。
接下來的對話,無非是后宅女人們的斗心之言,樓上那位白衣公子看著似乎并不起興致,便起了身進了屋內。
雅間內那位本癱坐在黑漆嵌螺鈿圈椅上悠閑啃著手中果子的青衣少年,見白衣公子走來,立刻拘起來,老老實實起身,一口咽下手中的果子。“少主。”
白衣公子一言不發,那青衣少年到好似早已習慣了他的這般冷峻,貼上前來,嬉皮笑臉的試探道:“少主,逆風信札里到底同您說了什么呀?為了他的這封信,咱們連日倍日并行,一路鞍馬勞頓,這才好不容易趕了回來。他倒是沒了影子。咱們千里迢迢趕回來,難道為的就是在此處喝茶發呆,聽那些婦人的墻角?”
白衣公子似乎并不打算回應,白色紗幔下,他冷峻的臉上,眉角微皺。此番,他以梅公子的身份前往蜀州,明著是作為德善堂的老板,他去視察蜀州鋪子。實則為的是專程前往昆侖山隱仙派,拜訪隱仙派掌門雁飛鴻。誰知卻恰好碰上那雁飛鴻外出游歷,幾番周折才打聽到雁飛鴻現如今可能在南寧,他便又匆匆趕到南寧。也便是這時,逆風的信來了。
十個字:黑欲誅夏滿門為禮。
黑煞幫要誅殺夏氏滿門,以此為禮?
逆風此言何意?夏氏,哪個夏氏?禮物,什么禮物?黑煞幫本就做的殺人的買賣,要殺夏氏,又同他何干?
此中定然,有何不妥!逆風知道自己要找雁飛鴻的緣由目的,卻在此刻送來這樣的消息,此事定然同他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他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一日自己酒后戲言,都說青云大街芙蓉閣,被稱之寧國小朝堂,殊不知芙蓉閣在寧國究竟有多少間這樣的小朝堂、小江湖。只可惜這夏家歷代家主,從來都是沒有野心的,不然加以利用何愁不能掌控天下。
他立刻問竹,可曾將此言告知黑煞幫幫主,他的舅父。竹不敢欺瞞,只說少主若是有此意,也是未嘗不可的。他心一沉,終于明白逆風之意。
舅舅要滅夏家滿門,為的是將芙蓉閣作為禮物送給他!
荒唐!著實荒唐!他知道,無論舅舅有如何天衣無縫的計劃,他都要阻止。且不說,那夏家數百年來有皇家庇佑,這背后干系甚廣!但憑他一句酒后戲言,便要夏家滿門陪葬。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當機立斷,放棄尋找雁飛鴻,馬不停蹄趕回洛寧。他不在,逆風如何能攔得住黑煞幫的幫主!
天下武林,八門八派,一宮一閣!其中以百里門門主百里嘯海的無影劍法為首,獨步武林。倘若這世間要有一人,同那百里門主過百招而不分上下者,便唯有鬼煞幫的鬼幫主。可見其武功之深不可測!
他趕回洛寧城,雖不見逆風蹤跡。卻見芙蓉閣喧鬧繁華如故,便也安心許多。倘若夏家出事,這芙蓉閣定然是最受波折之處!他放出消息尋逆風,在此暫做歇息。
竹見他不理會自己,便故意笑道:“少主聽人墻角,聽到了自己身上,可有何感呀?”
那白色淺露下的那張俊臉,終于有了一絲熟悉的微意。那笑容不正是洛寧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那位紈绔世家公子哥!當朝太傅獨子薛皓軒,薛大少爺!方才那位韓大娘子口中“驕奢淫逸的混世魔王”!
“怎么辦,我的名聲似乎還不夠狼藉,總有姑娘思慕于我。”
德善堂的梅公子素來神秘,不過區區幾年光景便將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藥莊做到了寧國首屈一指的醫藥行。他頭戴淺露,白衣翩翩。英姿挺拔,宛若天神。若不是他此刻的言詞,誰能想到名揚四海的寧國大善人、梅公子,竟然是別人口中“驕奢淫逸的混世魔王”!
一人破門而入,“你終于回來了!”那人進屋后,也不關門,自顧坐在梅公子對面,一面斟茶自飲,一面抱怨著:“梅大老板,合著你家開醫館藥行只是為了日行一善?并不是為了斂財!那你當初又何必勞師動眾誆騙我來替你做這個賬房大掌柜!”
竹關上門,無奈道:“陌神醫,當初我家少主重金邀您來德善堂本就是做德善堂的首席郎中。可是您自個非要死皮賴臉提出的以掌管德善堂鑰匙為條件。現在又來埋怨我家少主,陌大神醫,您好有道理呀!”
來人正是傳言能枯骨生日的神醫陌阡,這位陌神醫醫術卓然,性子卻尤為古怪。以他這般醫術了得之人,竟卻視財如命。“你也說我是你家少主是重金聘請而來。我這個人除了醫術高明些,也沒有其他長處。若一定要說出一二,那大約也就是知恩圖報吧!既然梅大老板對我重金禮遇,我自然也要對他有所反饋。我如此艱辛替他掌管賬房鑰匙,還不是為了他嗎?難不成我守著那些銀子,銀子就能自動變成我都不是!”
自那陌神醫入內后,那白衣公子淡然的連眼皮子都未動半點。他猜想,大約是竹為了給逆風留下信息,潛人回德善堂說了他回洛寧的事情。這位陌神醫才這么快找上門來。
他抿下口中茶,輕描淡寫道:“可是賬房短了銀兩?回頭叫孟叔給先生送去便是。”
陌神醫瞪大了眼睛:“又送銀子!”
“嗯。”白衣公子淡淡應了聲。
陌神醫細細想了片刻,突然生氣道:“這些年,回回德善堂賬目上的銀兩捉襟見肘,你便派人送銀兩!梅大公子,你可知我掌管德善堂賬房鑰匙以來,德善堂竟然年年入不敷出!你說,這般情景至我于何地呀!我壓力很大呀!”
白衣公子聞言,絲毫沒有一點緊張德善堂生意的意思,只淡淡道了一句:“陌神醫不必在意,我并不怪你。”
“噗呲!”一聲,陌神醫口中的茶如數朝著對面的白衣公子噴出,他突然大笑起來,仿佛是聽見了什么特別好笑的事情,他一面笑著一面又再次確認著:“你。。。。。。你方才說什么?”
陌神醫口中茶水噴來的時候,那一瞬間,竹如同弓上箭一般閃電般速度出現在那位梅公子身邊,手中不知何時拿到的一個空盤,將那些茶水盡數擋下,一滴也未沾到白衣公子的臉。白衣公子紋絲不動,淡淡笑道:“我對陌神醫素來只有感謝,并無責備。”
陌神醫收起笑容,起身理了理衣裳,他清了清嗓子,一臉孤傲道“我覺得梅公子似乎有些誤解。以著我陌阡神醫的名號,德善堂如今在寧國藥材、醫館行是和地位,想必也不需要我再次重申了。”
白衣公子似乎并不茍同,道:“哦?我以為,德善堂名滿天下,那是因為有我這個心系天下蒼生,慈悲為懷的東家。”
陌神醫愣了一下,方才毫不留情道:“定時梅公子想多了,若是沒有我這個神醫在,天下人誰能識得德善堂,天下人不識德善堂,梅公子哪能賺個盆滿缽滿!梅公子沒有銀子,又如何來得這個天下第一善人的美譽。”
白衣公子道:“我記得,陌神醫方才似乎還在同我講入不敷出的事情。”
陌神醫道:“對!可是梅公子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何德善堂年年入不敷出!”
“噢?為何。”白色淺露下,卻明明是一張不在乎的臉。
“可并不是因為經營不善!德善堂年年入不敷出的罪魁禍首便你梅大公子!你太執著樂善好施這樣的虛名!咱們就說說,今年北方的那幾場禍事,你已經將上半年德善堂全部收益都捐贈了出去!”陌神醫從懷中掏出一把金色的鑰匙,“現如今,這庫房里頭也拿不出什么值錢的東西了。我還管著這把鑰匙作何?拿去便是。”
竹見那陌神醫瞧著著實生氣,剛想開口緩和卻見自己少主又道:“陌神醫莫要動氣。錢財乃身外之物,你是堂堂神醫,豈能為這些俗物煩惱,不管這庫房也好,你本來就喜歡清靜,也是難為你了。”
竹見如此,趕緊又替自家少主補充道:“陌神醫,我家少主的意思是他也并不著賺銀子,您毋需給自己這些壓力。”
陌神醫冷聲道:“不賺銀子?那我留這破鑰匙作何!”
竹循循善誘:“您貴為神醫,好好專研醫術多少。”
陌神傲嬌道:“我聽小竹的意思,但是覺得我擔不起這神醫的名號?還是你覺得,這天底下還有誰的醫術比我高明。”
竹只覺得頭皮發麻,他一介魅族何曾怕過什么,唯獨是對這位陌神醫。竹是出了名的貪吃,而陌阡恰好在他一只手指頭能數得完的興趣中,就有一項研究物物相克。只要他陌阡想,就有幾萬種方式讓他的身體出各種狀況,即便他是個魅族,也抵不過這樣的威脅。他緩聲嘀咕:“您二位,我可一個都惹不起。做東家的不缺銀子,只要名聲。做郎中的,不給人治病卻只想守著不是自己的銀子。”管不了,他真管不了!
最后陌神醫留下一句:“看你今日這幅樣子,想必是沒有求到隱仙派氣功。也不知你還能不能活到三十,也罷了。我替你約了太州黃氏藥行的黃老板,你若是不能將此單生意以市價的十倍做成,我倒是要考慮考慮還要不要給你管這把鑰匙。”言下之意,此單若是不成,他陌大神醫便要離開德善堂。
竹的紅魅中閃著異樣的光:“陌神醫這是要鐵了心離開德善堂?”若真如此,他定要殺之后快。他只知,這樣的人若不能為少主所用,日后定然會成為阻礙。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你怎么會這么想。”
竹道:“那黃老板也曾和我打過幾次交道的,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會做比市價高出十倍的生意?他又不是個傻子!”
白衣公子聞了聞手中茶香,淡淡哼出一句:“只要是那位黃老板,此事倒也不難。陌神醫此番倒是放水的有些厲害。”
竹撓了撓腦袋,他并不知少主此言何意。他只知陌神醫與自己少主常常相愛想殺。竹拿著陌神醫留下的鑰匙,疑惑道:“我聽說瑞王府一早便派人來請陌神醫去,可他又為何先來見少主。”竹靈機一動,想到少主方才說黃老板此事是陌神醫放水之言,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陌神醫來找少主理論德善堂財務狀況是假,他其實就是關心少主的身子。畢竟少主是他的財神呀!”嗯,也只能這般解釋了,這個陌神醫,果然難改嗜錢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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