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稟告,今晨陌神醫回到洛寧安置夏老板后的第一樁事,便是直奔太傅府!找的是那位暫居水榭得那位百里門大小姐。
逆風回府時,百里門暗哨仍將太傅府守得天衣無縫。雖是暗哨,可逆風本就警惕又師承百里門,他自然不難察覺。
薛少爺聞言思來想去,以他對陌神醫的了解,他絕非好善樂施之人,以他自己的話而言做他的病人也是要看緣分的。夏老板遠在平陽,需日夜兼程,這般吃力的事情他絕不會輕易插手。即便是有人求他,也很難讓他的鐵石心腸柔暖。莫不是?他突然想起陌神醫那句“你要我如何補償,我都依你。”回憶了整個時間線,那小女子先在芙蓉閣出現,后來又去了德善堂見了陌神醫,之后陌神醫便去了平陽,平陽回來安置了人,便又立即去見了這小女子!顯然陌神醫的幕后指使便是那個小女子!他想起昨日那兩人在后院門前的你儂我儂,惋嘆,陌神醫這般看淡事態炎涼之人,竟也有色令智昏的一日!
那位百里門大小姐在江湖中的風評他早有耳聞,短短幾日,他便多次見證了她的惡性。石湖山下的茶攤是她下的瀉藥,芙蓉閣內是她大打出手,那日巷內的眾多蒙面人生死未卜,還有德善堂的伙計也慘遭她的毒手,如今只怕是要加上一條讓陌神醫深處險境!
陌神醫是他德善堂的人,他絕不能見死不救。他需要查明這個小女子救夏老板究竟有何目的!
逆風只在百里幼時見過她,那時她還不會講話。后來逆風雖也聽聞她的諸多傳聞,但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逆風覺得以師傅的為人,焉會教育出這般頑劣性子的女兒。可是他家主子并不肯相信,已然認定百里門的大小姐便是傳言的化身。他還說了一句讓他匪夷所思許久的話:“或許這便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道理吧。”可憐?逆風想不明白,生為師父的掌上明珠,在門中說一不二的百里門大小姐哪里可憐?
二人回到軒雨軒,蘭淺卻饒有興致的拉著他們去水榭看熱鬧,說是水榭來了不少百里門人。
他在水榭之外親眼目睹了她的殺伐狠決,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監督了唐清風的那三十鞭刑。唐清風倒是條漢子,半句沒有吭聲,倒是苑外的百里門人替他委屈:“你說,洛寧城中多少姑娘想嫁給咱們家舵主。可舵主為何偏偏喜歡這位性子火辣的大小姐呢?”
“虛,你可別再胡說!若是讓舵主聽見了,有你好受的!”
“我只是替咱們舵主委屈,你說太夫人若是知道自己以為是給未來兒媳婦買來的東西,竟然變成了舵主挪用公款的證據,還白白挨了三十鞭刑!那該多傷心難過呀。。。。。。舵主此番可正是有屈無伸呀!”
。。。。。。
主仆三人看完這場大戲,意猶未盡的回了軒雨軒。
蘭淺見薛大少似乎對那位百里姑娘的品行頗有意義,便道:“我倒覺得此事并不是百里姑娘的過錯,只怪唐舵主自己也并沒有向百里姑娘解釋清楚!只是,淺兒覺得此事乃百里門的內務,何須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唐舵主難堪。百里姑娘即便是有懲一戒百之意,也該是回了百里門再做打算。不過,三十鞭刑著實罰地有些重了,這里畢竟是太傅府上,百里姑娘難道不怕背上苛責過盛的惡名嗎?”
薛少爺似笑非笑道:“你可是小瞧了這位大小姐!我看她呀,倒是精明的很!她多半思慮的是唐清風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些東西搬到了咱們府上,即便是她一概不取,不知情的人或許也只以為是唐清風準備的不合她的心意。她這一頓鞭子,不正是告訴所有人,此番是唐清風自行所謂,與她大小姐毫無干系!我聽說百里門主找了金無名做她的師父,難怪行為乖張,如此滑頭!”他又抬眼看了蘭淺,“三十鞭刑與常人而言確實苛責了些,可對于這位唐舵主倒也不在話下。”
蘭淺本只想替她尋上苛責過盛的名頭,可她家少爺此言反而叫她一頭霧水。她家少爺對這位百里姑娘究竟是喜還是惡呢?她反而看不透了。
薛少爺想到,這陌神醫一回洛寧便尋這小女子,想必定是看出其中蹊蹺。便稱身子不適,屏退了左右。
水榭這邊,百里經紀塵風和唐清風這兩處戲后,更加睡意全無。突然想起薛伯伯家還有一位哥哥,她寄人籬下,于情于理都應主動去拜訪才是。她聽小彤提及這位薛家哥哥身子不好,便從紀塵風給她的藥材中挑揀了些名貴的,領著小彤去了軒雨閣。
百里聽金狐貍說,當初她身子不好爹爹為了拜尋名醫,曾帶她在太傅府暫居過一段時日,只是那時她年紀太小不記得罷了。對這位薛家哥哥,她全然沒有印象。小彤似乎不愿提及她家這位少爺,問她什么都支支吾吾回答。她不免疑惑。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軒雨閣的大門卻仍然禁閉。小彤敲了半響才有個睡眼惺忪的小丫鬟跑出來開門。小彤呵斥道:“你們這幫小蹄子定是趁你們家嬤嬤不在便這般懶惰,等孫嬤嬤回來,看我怎么同她說去!”
那小丫鬟聽見孫嬤嬤的名號,立刻慌張起來,為了求小彤不要去告這狀,什么好話都蹦了出來。
“是誰來了?”苑內傳出鶯語般的女子聲音。
小彤朗朗道:“蘭淺姐姐,是百里姑娘來了,姑娘知道少爺身子不好,便來探望。”
蘭淺?百里想起昨晚在青藤苑結束晚膳后,小彤領著她去水榭,期間卻見竹林便上竟然有兩個小丫鬟喃喃細語,其間一個還哭的梨花帶雨。她一時好奇便運功凝神細聽。
“大家同為丫鬟,她憑什么打我!憑什么扣我半月月錢!她雖等級比我高些,我也是太傅苑中的女婢,她雖是少爺苑中的大丫鬟,又憑什么管到咱們青藤苑來!”
“我知道你委屈,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同少爺的關系。府中上下誰不對她另眼相待的,怎么說她也算得上咱們的半個主子!”
“什么半個主子!少爺還沒給她名分呢,她倒果然拿出府中小娘的架勢!少爺終究是要娶親的,她們軒雨閣遲早也要有大娘子的。她若是不許少爺娶親,那便同太傅說去,在這里欺負我算什么呀。。。。。。”
百里回神,卻見那位蘭淺姑娘已經有到門前。那女子雙目含情,修眉端鼻。一身水心藍色長裙,頭帶上好的玉石簪子。舉手間不失溫婉,果然不似一般婢女。倒也不是昨日那小丫鬟口中的兇神惡煞。
蘭淺口中含笑,輕輕作揖道:“原來是百里姑娘來!久仰姑娘芳名!”
百里抬了抬手,“蘭姑娘不必客氣,我初來乍到,聽聞薛哥哥身子不適,特來探望。”
百里卻見蘭淺紋絲不動,站在門前,并沒有開門迎客的意思。蘭淺道:“姑娘真是太客氣了!本該是我們家少爺親自去水榭看看姑娘才是,只是。。。。。。”蘭淺眉頭一蹙,放輕了聲音道:“姑娘既已知道,我也不瞞著姑娘了。我家少爺近日身實在虛弱,姑娘今日來的實在不巧。少爺方才服了藥躺下,恐怕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
這是要謝客的意思,百里識趣道:“不打緊的,薛哥哥身體自然最為重要。我下午再來探望薛哥哥便是。”
寒暄后客套離開,小彤捧著那堆名貴藥材疑惑:“姑娘方才為何不將禮物留下?”百里只道:“第一次見面,還是親自將禮物奉上顯得誠心些。”心中卻想,她同這位薛家哥哥實在不熟,倘若初次見面實在尷尬,便是講一講這藥材各種功效也是好的!
沒走幾步,卻遠遠聽見前頭有兩個婢女說話。
“咱們家少爺雖身子一向不大好,可這次病的也著實蹊蹺,你說究竟是什么病才能在床上修養了足足兩月也不見好轉。”
“我聽人說,可能是那種病。”
“什么病?”
“你想呀,少爺本就身子不大好,卻還日日夜宿萬紫千紅樓,每日卯時回府,午時才起。能不傷了身子嗎!”
“你是說,少爺是因為縱欲過度才。。。。。。”
“噓!你小聲些。”
“。。。。。。”
“。。。。。。”
她自然知道萬紫千紅樓是什么地方。往日在石湖山常聽有門人私下偷偷提及。她瞧了一眼聽得滿臉通紅的小彤,心中不免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薛府哥哥刮目相看。走了幾步,細細一想卻發現不對。
太傅府即便再管理不善,下人們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張旗鼓的討論內幃秘事。那兩個婢女雖說在強調聲音小些,可并未見她們的聲調有所顧及。最奇怪的是小彤,她是青藤苑的大丫鬟,瞧她方才教訓軒雨閣門房小丫鬟的架勢,此番竟對此毫無作為。難道,這是薛伯伯的意思?
百里停住了腳步,側身對小彤道:“前些日子趕路,我也乏了,近日也不愿走動。你替我將這些禮物送去軒雨閣。且告訴蘭姑娘,就說既然薛哥哥身子不適,那我近日也就不去擾他修養了。”
百里心系夏家之事,在水榭待得實在無趣。心想,夏叔叔安頓在紀塵風那他也算安心,既然紀塵風不許她去,那她不如趁下去尋王平,免得那王平自作主張糟蹋了夏家幾代人的心血。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小彤,自己女扮男裝出了太傅府。
她在芙蓉閣尋了許久卻不見王平蹤跡。她拿銀子從那胖管事口中得知,王平在萬紫千紅樓有個叫的相好,晚上去那碰碰運氣興許能遇上。
洛寧西南城,水月河畔古云街正是寧國有名的煙花柳巷之地。此地胭脂十里飄香,每每夜幕燈火通明,歌舞升平。古月街上最風光的要數街尾的萬紫千紅樓。
此時暮色已落,水月河畔楊柳依依,萬紫千紅樓內紅妝妖嬈香幃風動,卻見岸邊一輛鑲金帶玉的馬車招搖地在古云路上幽幽而來,在一路鶯鶯燕燕的云袖下最終在萬紫千紅樓前停下。這輛馬車周身由黃銅所包,鑲金嵌玉的窗掛著絕美的紗幔。隱隱瞧見馬車的主人懶散地靠著,等車停穩了,才有人將他扶下。
“哎!薛大少爺來了!”
“薛大少爺,您可算來了!這兩個月您去哪里了?大家可都在猜測是哪里憑空冒出來的狐媚洞竟讓薛大少爺在那里迷了路,兩個月方才從那里走了回來呢!”
“薛大少爺快請,快里面請!”
一路寒暄,薛少爺卻不留痕跡的在細聽逆風在他耳畔稟告:“今日主子離府后,百里姑娘曾來軒雨閣拜訪。蘭淺姑娘將她打發了。”
他并不意外:“寄人籬下,自然少不得這般客套的。”他嘴角勾著誘人的笑,吸引了一路狂蜂浪蝶。他早已習以為常,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迎上一桃裙女子,面若桃花,笑臉盈盈。“是呀!薛少爺,您可不能再這樣消失了。往日里姐妹們總誆恩客們說什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聽著總想著作嘔。可這些日子沒見著您呀,我這才真真體會到這話一點點也不假!”
他很是受用,用手中折扇挑起那女子的下顎,果然有幾分姿色。他只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名字。“模樣確實勾魂,小娘子芳名何許呀?”
“她叫羽兒,薛大少可是瞧上她了?”款款走來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她雖保養的不錯也依稀能看見眼角的細紋。她正是如今這樓中的主人,人人稱娥姐。聽說想當年她也曾是這水月河畔古云街上的風云一時的絕世花魁。
那羽兒卻嘟著張紅唇,嬌滴滴道:“娥姐快不要告訴他,枉費人家對他朝思暮想,薛大少爺卻早教人家拋之腦后,竟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薛大少爺一臉玩世不恭的笑意,抬手將那女子攬入懷中,在她耳邊吹了口輕氣,才有氣無力道:“羽兒姑娘難道沒有聽說,本少爺可是足足病了兩月臥不能起,你說本少爺是不是病糊涂了,才一時間想不起小娘子芳名。小娘子可還要同我一個病人計較嗎?”
娥姐見他們二人耳鬢廝磨、你情我濃,且不知下一刻會做出什么。連忙將那羽兒拉到自己身后,“雖說薛大少爺兩個月沒有來光顧我們萬紫千紅樓,怎也不能如此迫不及待呀!薛大少爺莫不是忘記了,今日可是每月一度花魁之夜。難道薛大少爺又要錯過嗎?”
花魁之夜是萬紫千紅樓每月最熱鬧的一天。樓中素有十枚花魁名牌,牡丹、薔薇、芙蓉、杜鵑、水仙、桃花、梅花、桂花、杏花、石榴。這十朵花名牌便是當月樓中女子的身價地位排名,每月初十萬紫千紅樓都會有這么一場盛宴,宴席期間姑娘們各憑本事,贏得恩客所贈簪數最多的,拔得頭籌!
風月場上,爭風吃醋并不是女子的專利。男子也常常會為了相中的女子,同人攀比,一擲千金!這娥姐當然不愿放過薛家這只肥羊。
他怎么會看不穿那娥姐的心思,笑著囑咐逆風道:“今日宴席上替我贈羽兒姑娘五十支簪子。”萬紫千紅樓的規矩,每支簪子便代表一錠銀子。
“五十支?”那位羽兒姑娘受寵若驚。有了這五十支簪子,今晚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落個石榴姑娘的稱號。娥姐用指尖戳了下羽兒的腦袋,使著眼色:“還不快謝過薛少爺!然后下去準備準備!”
羽兒走后,那娥姐調侃道:“不愧是薛大少爺,宴席還會開始已然一擲千金!”
“姐姐若是嫌棄我急了些,那我不贈羽兒姑娘了便是。”
“薛大少爺給我送錢,我哪能不樂意呀!”那娥姐挽住他,然后一副神秘地樣子貼近薛少爺在他耳邊輕聲道:“今晚的席位可替您安置好了,保證是全場最好的席位,斷能將每個姑娘都看得清楚。”
“姐姐快別誆騙我了,這大庭廣眾之下能看清什么。”他的眼神饒有深意,又用折扇輕輕拍打吳媽媽的細腰。
娥姐笑著罵道:“要死了,薛大少爺是太久沒見女人了吧!連老娘都不肯放過!”不等他回答,她有拉著薛少爺在他耳邊低聲說到:“魏王府的那個小王爺可是已經來了,他素來喜歡和你爭搶,能不能保住羽兒可就看薛大少爺的表現了!”
洛寧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魏王府上的小兒子蕭子恒同薛太傅家的獨子薛皓軒可是素來水火不容的冤家!魏王雖有十幾個兒子,但卻無一個是王妃所生。魏王府無嫡子,而這個蕭子衡是魏王最小的兒子,也是魏王最寵愛的兒子。也是因此大家才都稱呼他魏小王爺。薛少爺倒確實不知何時與這位魏小王爺結下的仇,這位魏小王爺從來都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樣樣且要和他攀比才是。他薛皓軒自然也不是什么圣人,又并沒有非要包容他的理由,一來二往,二來關系竟鬧得城中人盡皆知。
娥姐此時故意提這位魏小王爺,顯然是想看今晚龍虎相爭的大戲。他不慌不忙,故意做出欽佩之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呀,姐姐打的一手好算盤,鷸蚌相爭自然漁翁得利!”
娥姐笑的花枝招展:“薛大少可真是過獎了!”
他的嘴角卻勾起一絲狡黠笑意,輕輕問道:“可是不知。。。。。。倘若這只鷸同那河蚌和平共處,那漁翁該從何得利呀?”
“即便鷸愿意和解,可也得問那只河蚌愿不愿意。”
他反問道:“姐姐何必只考慮那只河蚌的心思,姐姐就不曾想過如果鷸不出手,河蚌還能飛上岸咬鷸不成?”
娥姐被他說的愣了神,她豈會聽不明白他言辭中的威脅。娥姐咬著牙低聲笑問道:“薛大少想怎么著。”
“姐姐不過是想看一場鷸蚌相交的生死決戰,我也想從了姐姐的,只是,本少爺最近手頭實在拮據的很呀。只怕有心無力。。。。。。”
娥姐看了一眼遠處一臉勢在必得的魏小王爺,狠了狠心,低聲道:“今日薛少爺所贈之簪都記在我的賬上。”
他的黑瞳中閃過一狡黠,“只是如此?。。。。。。魏小王爺的簪子,我可要三成。”
娥姐親自將薛大少爺送入席間,還未坐穩便有人如風般向他撲來,逆風也未來得及阻攔!那人側抱著他,將重心全部放在他的身上,薛少爺一回頭便聞見一股子酒氣。那人是京衛指揮使家的弟弟,何英杰!素來喜歡像尾巴一樣的跟著他,怎么也甩不掉。天色還早,他卻已喝得滿臉通紅,清秀的臉頰上似乎還掛著幾顆珍珠般的淚滴。
他顯然已經意識迷糊,醉醺醺地大笑道:“薛兄,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來的!”語落,他又放聲大哭道:“薛兄!你怎么才來呀!”
他被他的哭聲震得耳根疼,用他自己的袖子堵上他的嘴巴。回過頭對何家隨從道:“還不快扶住你家主子!”又叮囑逆風領著他們去尋一處清靜的地方替何小少爺醒酒。
安排妥當后,他才慢悠悠地坐下,冷眼瞥了方才一直在旁看熱鬧的兩位華衣少爺。“他年紀還小,不打懂事,喝成這樣你們兩也不攔著些!”那兩人一個是瑞王家的庶子蕭子嚴,一個是新晉參知政事家的庶子韓楓。
薛大少爺不過是埋怨了一句,豈止這兩人倒是起了興致滿肚子的苦水要訴說。韓楓滿臉委屈:“我和子嚴哪里能勸得住這位小少爺!你也知道,這小子平日里只聽你一人。這幾日,他日日如此頹廢,我們一直貼身作陪,連續派人給你送了八封江湖救急信,你這會子才來反倒怪上了我們。”蕭子嚴又道:“你今日若是再不出現,明日我和小韓便登門拜訪,五花大綁也要將你捆了出來!你若在不救救這位不懂事的何小少爺,水月河畔街上的酒可就要被這小子喝盡了!”那韓楓又道:“你這病調養的如何了?”蕭子嚴似笑非笑道:“他說病了你也相信?你倒是不覺得他這病病得倒是蹊蹺,兩月前突然說病就病下了,還不許我們前去探望。你就半點不覺得奇怪?”
韓楓大約覺得蕭子嚴說的有幾分道理,便追問道:“子嚴兄可是知道什么?”
薛少爺心中一沉,難道瑞王府查到了什么?他面上不動聲色、笑而不語,自斟自飲任由他們二人猜測。
“你瞧正則的樣子可有半點病容?”正則是薛少爺的字,“我聽說正則在苑中一直藏著位絕世佳人,這兩月來正則倒是足不出戶,衣食打點都是那小娘子一手操辦。兩人整整膩歪了兩月有余,你猜這是為何呀!”
薛少爺心中松了口氣,淡淡一笑:“英杰這次又是為了什么?”
韓楓漫不經心道:“他還能有何事,無非就是被他那位京衛指揮使的哥哥恨鐵不成鋼吧!只是這次興許罵得恨了些。”他還對方才的的八卦意猶未盡,“正則,你果然在家里養了個小娘子?”
薛少爺故意勾起一絲神秘的笑,“子嚴只說對了一半,那女子你倒也見過的。”
韓楓仔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難道你是身邊那位蘭淺姑娘?”
薛少爺憋了憋嘴佯裝無可奈何的樣子道:“你也知道,女人嘛,吃起醋來也是要哄的。”
韓楓羨慕道:“正則你可正是多情,連自己身邊的婢女也不放過。哎,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以正則在城中的口碑,怎會還有女子對你戀戀不忘。”
蕭子嚴道:“瞧你這話中有話,定有故事,快給我們講講!”
那韓楓神秘兮兮,謹慎的瞧了眼四周,嘆了口氣:“本來家丑不可外揚,同你們二人說說倒也無妨。你們可知,昨夜我家可是差點鬧出人命。”
“噢?難道也與正則有關?”蕭子嚴饒有興趣。薛少爺也裝作有興致的樣子,心中卻已然猜到幾分。
韓楓對著蕭子嚴道:“起因是我爹那素來沒長腦子的顧小娘,她不知從哪里攀上了親戚,竟求到你家嫡母跟前請瑞王妃出面給我家那五妹妹說親。”
蕭子嚴越發好奇。“噢?竟同我家也有干系?”
薛少爺卻道:“給我說親?我倒是忘記你家這位五妹妹長何模樣?長相如何?”
“這些都不重要!你們且聽我說完!”韓楓又道:“此事不知怎么的,竟傳到我家嫡母耳中,聽說還找你家嫡母瑞王妃也大鬧了一場。”
薛少爺心想:嗯,恐怕此事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
“到了晚上,我家那位嫡母便尋了由頭將那顧小娘同我那五妹妹一起綁了,那是好一頓毒打。我在屋里頭都能聽見那母女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后來到底還是驚動了我家父親。父親親自出面自然要理清前因后果,再三追問下才得知了整個事情的緣由。父親覺得丟人,一怒之下竟將我家那素來不可一世的嫡母也一并罰了,聽下人說她跪了一夜的祠堂。我還聽說一樁有趣的事情,我家父親在怒頭上的時侯還罵了那嫡母一句‘蠢貨’!”韓楓幸災樂禍的笑著,“只可惜我不在場,并沒有親眼瞧見。我家那位嫡母素日里永遠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誰都瞧不上的樣子,一想到她被我爹爹責罵,我就忍不住要。。。。。。”
三人嬉皮笑臉鬧著好不熱鬧。花魁之夜宴席開始了,今夜歌舞升平,紙醉金迷。樓中的女子們百花爭艷!各施所長!薛少爺倒是果然應了娥姐的那處鷸蚌相爭的生死決戰。今日的他遍地開花,四處撒錢,好像要將前兩月的熱鬧補回來一般。
“這個姑娘不錯,贈二十支簪子!”
“。。。。。。”
“薛少爺贈萱兒姑娘二十簪子!”
“小王爺贈三十!”
“這個也錯,贈三十。”
“小王爺贈四十!”
就連韓楓也看不下去,“正則,你可是又典當了你家什么寶貝?還是你兩個月來見著其它女人,怎么如今是個女人便能入得了你的法眼?”蕭子嚴素來看得通透些,笑道:“我倒是覺得他在故意捉弄對面的那位魏小王爺。你說那小子這是不是有斷袖之癖,怎么就如此愛同你。。。。。。”
薛少爺的注意已經完全被歌舞升平中隱隱夾雜著一聲的怒吼吸引了。漫天的彩紗飛舞中,他竟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那人一襲橘色緞袍,長發高高挽起,那一雙鳳眼盡然英氣,若不是他對她這張臉記憶猶新,不免也會將他當作是哪家養尊處優的俊俏小少爺!
是她!肯定是她!這小女子果真不是一般離經叛道!尋常人家的女兒對這古云街可是避之不及,她倒是好,如此堂而皇之!
他雖聽不見她在說些什么,但他從口型中判斷,她在叫“王平”二字。王平?他想起晌午逆風的稟報:安國公府此次確實煞費苦心,為了遮掩夏家命案竟然找出多年前被逐出夏家的兒子,那夏老板同父異母的弟弟。由他低調繼承夏家產業。可巧合的是,屬下查到這個王平正是昨日百里姑娘大打出手的那位。
難道百里門對芙蓉閣也頗有興趣?這小女子昨日在芙蓉閣傷人未遂,今日竟追殺至此!
他腦中突然浮現今晨在水榭內,她疾言厲色,殺伐果斷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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