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門不就在前院嗎,何需馬車?”百里遲疑的站在馬車旁,她等了一夜,終于等到袁捕頭說帶她上堂。只是瞧著眼前的馬車,讓她心存疑惑。
袁捕頭憨憨笑道:“姑娘,王平這件案子滋事體大,那可是件分尸的案子,咱們洛寧城近幾十年都沒有出過這般性質的大案,我們這個小小京兆府哪里能自行斷案。現下這案子呀,現已遞到了吏部,由吏部全權接手了!”
“吏部?京兆府斷不了的案子,刑部能斷?”百里對京中各處職能也并不盡悉,只是一說到刑部,便想到那趙亦誠。
“姑娘說笑,全寧國的刑事案件都歸刑部受理,若刑部不能斷,那寧國還有什么地方可以說理去。”
百里想了想,又問:“刑部官員應該不只一個趙侍郎吧?你可知,今日刑部是哪位大人受理此案?”
袁捕頭微愣,眼神閃爍答道:“今日,應該不是趙侍郎。”他正擔心趙侍郎公正廉潔名聲在外,生怕百里聽說不是趙侍郎受理便不樂意,卻不想那百里竟然松了口氣,沾沾自喜道:“不是他便好,不是他便好!”
袁捕頭見百里上了馬車,連忙向那車夫使了顏色。百里只感覺到馬車在洛寧城飛馳,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了袁捕頭小心翼翼的聲音:“姑娘到了。”
她深深舒了氣,利落的跳下馬車,抬眼整個人卻愣住了!
眼前是熟悉的府邸!府門牌匾上寫著鎏金的“太傅府”三個大字!
她被騙了!百里立刻反應過來,回頭的時候卻見袁捕頭已經領著那馬車策馬奔騰!百里冷笑一身,輕盈抬腳,如輕燕子一般在空中飛躍。她輕功了得不費吹灰之力便踩在馬車上。
她笑臉盈盈,故意戲弄道:“袁捕頭,你們跑這么快做什么!”
袁捕頭這才發現,百里已然站在馬車棚上,知道躲不過去,只能無奈的叫停了馬。
百里輕盈一躍,擋住袁捕頭去路,朗朗道:“袁捕頭不是要送我去刑部嗎?可是新馬不如老馬識途,尋錯了方向?”
袁捕頭面露難色,道,“姑娘!您放過小人吧!小人只是奉命行事送您回府!”
百里朗朗笑道:“袁捕頭可曾記得,昨日你帶人抓我得時候,說的也是奉命行事。本姑娘可是全然配合了,可你們不明不白的將本姑娘請了回去,今日又這般不明不白的送我回來,本姑娘怎么瞧著這國都洛寧并不是個說理的地方,怎么官府行事全無依舊,只憑信口開河的‘奉命行事’四個字嗎!昨日你們京兆尹大人來求我的時候,我可便已經說了,王平案不給本姑娘一個說法,姑娘我便不會離開你們京兆府。”
袁捕頭萬般無奈道:“哎呦!姑娘您可別再為難小人了,這王平的案子都已經結了!那真兇也已經伏了法!不正是已經給了姑娘一個說法了嗎”
百里詫異道:“王平案已經結案了?什么時候結案的?不是還沒有開堂嗎?”
袁捕頭帶著哭腔道:“姑娘還是不要再問了!”那袁捕頭看了看四周,走近一步放低聲音道:“我聽說,這案子竟然驚動了上官丞相。結案呀也是丞相的意思。姑娘可莫要再多問半句,就姑娘方才問的那位刑部趙侍郎,往日里他可是丞相最得意的門生,今日他不過是去京兆府問了王平案的卷宗,便被丞相的人綁了回去!”
她鳳眼微抬,她即便對朝廷之事再無認識,也不難發覺異處。夏家案子死了二十幾個人,這幾日洛寧城中卻無變點風聲。這王平不過是一介平民,即便是被人分了尸也不至于堂堂丞相親自過問。那趙亦誠雖不知他為何管這等閑事,可他既是丞相府的得意門生,若不是有特殊緣由,怎會因為要了那案子的卷宗被得罪了丞相!
丞相府定有蹊蹺,不如先去趙府問問那趙亦誠!
趙府梧桐苑
薛少爺正悠哉悠哉擺弄著趙亦誠在園內種的花花草草,又瞧見陸青梧在堂前石階上繡著一雙男人尺寸的靴子。心中不免羨慕!卻突然聽見外頭有小廝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一面叫著:“不好啦!老爺出事了!”
“嘭!”陸青梧聞聲而起,膝蓋上擺著的東西一應落在了石階,她急忙問道:“老爺,老爺怎么了?”
“老爺被丞相府的人綁了!”
小廝的話剛剛說完,那陸青梧便已經奔了出去,一面慌慌張張的吩咐:“快!快準備車!去丞相府!”
薛少爺趕緊令趙家丫鬟跟上前去攔著些,自己停下又多問那小廝幾句。
那小廝又道:“方才老爺在京兆府找汪大人調閱王平案卷宗,那汪大人戰戰兢兢也不說話,后來便不知從哪里冒出了十七八個丞相府的侍衛將我們家老爺給綁了去!”
“是送去丞相府了?”
那小廝點點頭。
薛少爺大致了解了情況便立馬疾步去追陸青梧。卻不想,那陸青梧平日里柔柔弱弱,今日竟跑的如此之快。她正跨出趙府的門檻,興許是太著急了卻沒有注意到趙府門前的異樣。
那趙府的大門已然被十幾個陌生侍衛把手,見有人從趙府出來,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棒子去攔。陸青梧被憑空出現的棍子攔住去路,這才驚慌失措地發現門口竟多出這么多的陌生的侍衛!她膽子原本就小,下意識的后退腳踝生生撞在趙府的高檻上,整個身子失去重心正要摔個人仰馬翻!
薛大少爺來不及多想腳尖著力一個騰空翻身躍倒門前,在陸青梧即將落地前用手中折扇抵住了她的后背,輕輕將她托起。直到婢女反應過來上前扶助陸青梧他方才松了口氣。他這個小嫂子,他家凌恒可寶貝的緊,若是她出了意外,凌恒定要同他拼命!
只聽見逆風呵斥一聲:“侍郎府家的大娘子也是你們幾個能擔待的!”再回過頭時,那幾個侍衛已經倒了一地!只有逆風一人穩穩站在府前。
薛少爺走到一個侍衛面前,用腳尖踹了踹他的身子,漫不經心的問道:“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人,怎么這般沒有眼力見,趙侍郎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護著的趙大娘子,也是你們幾個能沖撞的!”
那人道:“我們并不知這位夫人便是趙大娘子,丞相命我們守住趙府的人,不讓人出入,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另一人道:“我們即便有錯,也是不知者無罪!倒是閣下是何人!你既知道我們是丞相府的人,還下這么重的狠手,難道就不怕得罪上官丞相嗎!”
薛少爺搖了搖手中折扇,無畏笑道:“那你們便回去告訴你們家丞相,就說你們因為沖撞了趙家大娘子,被太傅府的公子打了,且看你們家丞相會不會為你們出頭!”
那人愣了愣,諂媚笑道:“原來是薛少爺呀!失敬失敬!小的眼拙!小的眼拙!”且不說,上官丞相平日里如何看中趙侍郎,這個薛少爺可是全洛寧城出了名的混兒貨,前幾年為了一個青樓女子竟然打到魏王府去!
薛少爺淡笑著靴子坦然地從那人手心踩過,那人慘烈的叫聲絲毫未在他臉上引起一絲漣漪,他領著陸青梧回到內院。
不過片刻,文忠回來了!
“是何情況?”
文忠道:“我和主子到京兆府的時候,不巧遇上了丞相府的人!那人聽說我們是為王平案而去,便將主子綁了送去了丞相府。”文忠又看著自家大娘子道:“不過,主子無礙,丞相只是責備了主子幾句,讓主子近日在家閉門思過罷了。稍后便叫人將主子送回,主子怕大娘子擔心,特命我回來稟告。”
逆風見自家大娘子終于松了口氣,才又對薛少爺道:“薛少爺,方才回來的路上,派去京兆府打探的兄弟匯報,王平案已了結。聽說是丞相親自命人去辦的,兇手另有其人,也算為百里姑娘洗了冤屈。”
他本想從卷宗中找出破綻去救她,卻不想這案子竟就這么輕而易舉的了結了!是上官丞相親自下的命令?難道百里家那位爹爹竟愿意為她而向上官府妥協什么?他又問道:“可知案子具體情況?”
文忠答:“聽說西街肉鋪的老板曾撞見王平被殺,兇手答應給這肉鋪老板五十兩黃金作為封口費,可是才給十兩黃金,那兇手就翻臉不認人了。那肉鋪老板一怒之下便來京兆府告發兇手。”
薛少爺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有所指的問道:“哦?那兇手是誰?殺人動機是何?殺人分尸這種手法,得和王平積怨多深呀!”
“兇手是西街一個叫旺阿財的混混,王平進京后與他相識,兩人常常廝混一起。王平在西街賭坊欠了不少賭債,是這個旺阿財替他還的。王平許諾只要得到了夏家產業,定然好生對待這旺阿財。結果那日,旺阿財的娘親病重,急需要銀子。旺阿財找王平去要銀子,王平在萬紫千紅樓喝花酒,卻對旺阿財說自己沒有銀子。旺阿財一氣之下,便殺了王平。結果被西街肉鋪的老板撞上了。”
薛少爺問:“那這個旺阿財可捉拿歸案了?”
“衙役上門捉拿旺阿財的時候,那旺阿財已經在家中懸梁。大約是知道肉鋪老板去京兆府告發他,他便畏罪自殺了。”
“好一個死無對證!”他心中暗道:此故事看似合情合理,卻又明顯地漏洞百出。他又問道:“那兩個親自去京兆府舉報百里殺人的證人呢?”
“那兩人一個是王平的手下,一個是王平在萬紫千紅樓的相好,這兩人都突然間翻了口供。”文忠又道:“對了,今日堂上還有一樁事情。其實在那肉鋪老板來京兆府告發旺阿財之前,芙蓉閣的夏老板被人抬著上了京兆府親自為百里小姐作保,他力保百里姑娘絕不是殺王平的兇手,并且,他還特地找了京兆尹做了見保人將夏家產業全權贈予那位百里姑娘!”
夏氏產業?他眉頭微皺,夏老板的本心或許是為了感激那小女子,可是他此舉恐怕又不知要給那小女子在朝廷在江湖中招惹起少驚濤駭浪。
百里聽聞趙亦誠因王平的案子被丞相府綁了,以為他知道些什么便讓袁捕頭將她送去趙府,卻不想撩起簾子的時候,正瞧見她認識的那個趙亦誠小心翼翼地護著一位清秀地娘子,今日他一改往日吊兒郎當,面色嚴肅又有幾分溫柔。有人厲聲呵道:“侍郎府的大娘子也是你們幾個能擔待的!”
侍郎府的大娘子?傳說中趙亦誠家的那只母老虎?百里好奇地打量著那位小娘子,她小巧玲瓏,相貌清秀,此刻滿眼驚恐、小鳥依人,哪里分毫傳聞中的彪悍!
那位大娘子一副驚慌失色的樣子,正需要人安慰。自己又一身女裝也不便見那趙亦誠,便作罷,決定先回太傅府向薛叔叔報平安!
“百里姑娘,您總算回來了!我家姑娘等了您好久!”
百里正蔫蔫得回了太傅府,卻在府門前被人叫下。她抬頭一看,那是昨日送她回府的梁家馬車,叫她的那丫鬟正是梁六姑娘身邊的杏兒。百里暗想:梁六姑娘?她來尋我做何?
那梁六姑娘被杏兒和她家粗使婆子扶下了馬車,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她,一面道:“妹妹,妹妹你可算回來了!”
妹妹?百里瞧了瞧四周,并無他人。顯然這梁六姑娘確實在喚自己。她與這位梁六姑娘不過是昨日的一面之緣,雖然她還欠著這位梁六姑娘一個人情,昨日她對她也確實關照,可是,關于自己平白多了一位姐姐這件事情,她也是慎重的。百里款款走到梁家馬車前,禮貌詢問:“梁姑娘找我?”
她瞧著這位梁六姑娘殷勤地挽住自己,又關懷備至的仔細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氣:“看你妹妹毫發未傷,姐姐便放心了。昨夜他們可有為難你?”
昨夜?原來她是因為昨日的事情擔心自己。也是,昨日是她家府上的馬車送自己回來,大約瞧見了京兆府的衙役便回去稟告她。百里道:“梁姑娘放心,并沒有人為難我。”
梁六姑娘又道:“昨日我家府上的車夫同我說了姑娘的事情,我一著急,便自作主張地為妹妹尋了薛太傅,妹妹可莫要怪我多事!我只是太關心妹妹了。”
難怪聽衙役說昨夜薛伯伯也去了京兆府,原來是因為她。百里本就不愿驚動薛伯伯,所以特定交待唐清風瞞下此事,只說自己回百里門住了幾日。乍聽太傅去了京兆府,她心中還暗暗責怪了唐清風許久。罷了,這位梁六姑娘只是好意。百里淡淡笑道:“梁姑娘哪里話!你也是擔心我的安危!”這句話,百里自己說著也是奇怪,擔心自己的安危?可這位梁六姑娘為何擔心自己的安危呢?
大約是見百里一直回應的有些清冷,那杏兒突然開了口:“百里姑娘,你可不知昨日我家姑娘知曉姑娘您被困京兆府后有多么著急!我家姑娘生怕姑娘在京兆府受了委屈,悄悄且人去京兆府大牢上下打點。又怕獄中半夜清冷姑娘著涼,便備了些衣物想親自給姑娘送去,卻不知怎么走漏了風聲傳到了我家大娘子耳中,我家大娘子知道我家姑娘竟要去京兆府的大牢,便狠狠責罰了我家姑娘,整整跪了一夜的祠堂。今早一得到姑娘沉冤得雪的消息便趕著來見姑娘了。”
還有這樣的事?百里有些懵,說到交情她同這位梁六姑娘似乎尚淺呀!百里有些尷尬,但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勉強裝作感動的樣子,道:“難為姑娘對我這般上心了。”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昨日她女扮男裝過于英姿颯爽,這位梁六姑娘看上她了?不對,她明明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女兒身呀!
梁六姑娘突然微微紅了眼,道:“妹妹,我是家中庶出的女兒,妹妹可是也嫌了我的出身?”
庶出的女兒!百里突然想到昨日她家那表妹對她的言辭種種,想來這庶出二字對她打擊頗大。她在家中尚且要應對嫡母,在外又要因庶出的身份被人嘲諷,實屬不易。或許,這位梁六姑娘的熱情過頭正是因為她渴望被人尊重,也是可憐的人,明明是這般熱心腸的姑娘,卻因為庶出而這般自卑。百里有些心疼,說話也和顏悅色了些:“梁姑娘哪里得話,想必姑娘還不知道,我只是江湖中人,姑娘這般的官家小姐,不要嫌我才是呀!”
那梁六姑娘聞言喜笑顏開,親熱的住百里的手笑道:“妹妹哪里話!我便是喜歡姑娘你這般直爽的性子,才愿意同妹妹多親近些的!妹妹同咱們洛寧城中那些官小姐可都不一樣,那些人呀彎彎繞繞的腸子一大堆!”
百里為了照顧這位敏感脆弱的梁六姑娘,本想邀請她入府吃茶,但那梁六姑娘似乎還有其他事情,只說特來瞧她一眼寒暄了幾句便又匆匆離開了。
那梁府的馬車在太傅府門前的街上越行越遠,馬車上的氣氛卻也漸漸異樣。
梁六姑娘嬌弱的笑中多了一絲冷意,沉聲問道:“可查清楚了,她太傅是何關系?”
杏兒回答道:“那百里門的門主同太傅是忘年之交,聽太傅府上下人說,太傅對這位百里姑娘很是上心。”
梁六姑娘道:“對她上心這件事情,我昨日便已證實。薛太傅那人素來不沾是非,昨日卻愿意為了她去京兆府要人。看來,薛太傅這是拿她當女兒看待的。”
杏兒問道:“可是,姑娘要同她走近?這位百里姑娘始終是江湖中人,姑娘同她交往過深,會不會對姑娘的名聲有。。。。。。”
梁六姑娘笑著打斷道:“我的傻杏兒!你管她是不是什么江湖人,只要太傅在意她變好。你說,倘若此番我能借她之力緩和薛太傅對咱們梁家這些年來的怨氣,會如何?”
杏兒道:“太傅府同咱們梁府的關系一直是太后的心病,倘若姑娘能化解,便是在太后哪里立下了大功!太后一高興,封姑娘為縣主、郡主也是不定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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