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在軒雨閣用早膳時,薛少爺心中還在嘀咕,這世間怎會有人可以對自己酒量這件事情做到如此盲目自信?他每每一想到昨夜那如山的酒壇,配上她那句“千杯不醉,萬杯不倒”的豪言壯語,嘴角就不自禁的上揚。
蘭淺大約是看他今日心情不錯,便又多說了幾句。“。。。。。。聽丫鬟們議論,百里姑娘昨夜又是由百里門的那位舵主親自送回水榭的,也不知百里姑娘喝了多少酒,聽說整個水榭都飄滿了酒氣。”她又回過頭中肯的對逆風道:“再過些日子嬤嬤也快回來了,嬤嬤素來最是講禮的,既然百里姑娘也算是你的同宗師妹,逆風你也該勸著些。”
往日里,蘭淺落提及百里云云,逆風定是不悅。只是今日,逆風只是淡淡“噢”了一聲。薛少爺知道,逆風這一聲哦,并沒有半點意義。
他淡淡看了蘭淺一眼,昨夜那小女子喝了幾斤幾兩他是最曉得的。昨夜夜風不斷,那天香醉的濃香早就被風吹淡了,哪里來的滿苑酒氣。倒是那小女子紅撲撲的一張秀臉倒是一眼能叫人瞧出些名堂。想來那唐清風也不會堂而皇之的將他家小姐送入水榭,以他對她素來的上心,定是尋好由頭找了轎子掩人耳目。不過,這太傅府上下,不論哪個院子出點什么事情,哪里能逃得過蘭淺的耳朵。
只是,蘭淺素來最溫良對,為何對那小女子幾次三番的敵意?更奇怪的是,前幾日蘭淺提及百里,逆風的反應都很抵觸,今日逆風卻如此平淡。他不動聲色,直到同逆風跨出軒雨閣,才淡淡旁敲側擊。
逆風嘆了口氣,道:“屬下本來不打算多這個嘴,只是主子既問了,屬下也便只說了。”他口吻一變,津津樂道:“此事也不能盡怨人家蘭姑娘,聽說百里姑娘入住水榭的第一夜,蘭姑娘打了一個青藤苑的小丫鬟,還罰了人家半月月錢。主子可知為何?只因為那小丫鬟見太傅喜歡百里姑娘,便順口說了句百里姑娘是太傅為主子選中的大娘子之類。”
他大約有些印象,不過是幾個小丫鬟胡說罷了,他沒料到蘭淺竟聽進去了。
逆風嘆道:“蘭姑娘為何如此,少爺該是知道的呀。明著她雖是咱們軒雨閣的大丫環,蘭姑娘同少爺的事情滿府上下誰不知道。這些年,蘭姑娘也并未有個身份什么,她滿心滿眼都是主子,女人嘛!爭風吃醋,哪家都是一樣的。”
他撇了一眼逆風,道:“你似乎很有經驗?”
逆風訕訕道,“這,洛寧城內高門內宅的秘史聽多了,自然有數的。”
他淡淡道:“她的事情,你也知道前兩年我已經同嬤嬤提了。”
逆風道:“我娘是和主子說大娘子未入門前主子不宜納妾,可,可主子真的以為主子成親以后,我娘便真的會同意主子收蘭姑娘為偏房?”
他淡淡看了一眼逆風,眸子深邃。他倒確實忽略了這一層,難怪她有怨氣。
逆風試探道:“主子當初明明對百里姑娘不屑一顧,如今肯這幫助她。可當真只是因為自己當初誤會了她?還是有其它什么緣由?”
他微微抬頭,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弧度,道:“你似乎對我叫你一聲大舅子這件事情,頗為期待。”
什么!大舅子!
逆風只覺得五雷轟頂!那日,那日他同文忠的對話,果然被主子聽去了!
逆風用假笑緩解著尷尬,卻看見一團淡淡青煙而過,鬼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什么大舅子?”
是竹!他并未現出人形。
他讓竹隱身守在水榭,如今他回來了,自是那小女子醒了。
竹打了個哈欠,“我看百里門的那個唐清風才是魅族才對,前幾日他剛受的鞭刑還未全愈,昨兒又在水榭守了一夜!”
他淡淡問道:“可探到什么?”
竹不知自家少主為何讓自己去水榭的緣由,只能感嘆道:“她睡了一夜,方才醒來。能探到什么!只是,我倒是替洛寧城內的官家小姐羨慕這位百里姑娘,她果然是個丁丁好命的主!”
羨慕?好命?他自然不能茍同。
卻聽竹又道:“這個百里姑娘,她是江湖中人,自然不必拘泥那些高門內宅里的繁文縟節,百里門也不缺銀子,她倒也能衣食無憂。再加上她有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爹爹對她寵溺有佳,有求必應。又有百里門為她庇護,即便任性些倒也有恃無恐的。怎不叫人羨慕。”
他抬眉道:“你如何瞧出她家爹爹對她寵溺有佳,有求必應。”
竹道:“就說這幾日夏家和王平的案子,洛寧城內表面是風平浪靜,可誰不曉得其中貓膩,可不知是哪幾家世家在暗流涌動。本來這個百里姑娘是要做替死鬼的,人都已經落獄了,最后還是百里門出面和上官丞相私下交易,倒也將她干干凈凈的撈了出來。雖然不知道,他們私下交易了什么,但可想而知,百里門定然是為了她向丞相府妥協的。”
他搖了搖扇子,此事確實蹊蹺,上官麒素來野心勃勃,他本不認為,她那個爹爹會為她妥協。
竹又不甘道:“最后夏家的產業還平白落入了這個百里姑娘的手中,怎么看都覺得她運氣太好!”
逆風疑問道:“可是,夏家的產業多少人在暗處虎視眈眈,百里姑娘繼承未必是件好事,百里氏也不缺這些銀子。”
他雖然不贊同竹之所言,但還是說:“此事倒無礙,那位金堂主替她處理的很好。夏老板閉眼不過半個時辰,他便將夏老板的尸身火化,并不許他家那位小姐去夏家的靈堂。為的是什么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帶有月形彎刀傷口的夏家其他人的二十幾具尸身早已被安國公府在平陽城處理了,夏老板身上的傷口便成了安國公府心頭上最后一根刀刺,如今這最后的刺已然被連根拔起,即便日后此案又再被提及,沒有尸體這樣的鐵證,安國公府沾不上這灘淤泥。燒毀尸體,便是讓安國公府安心!
不讓百里去夏老板的靈堂,便是為了摘清百里同夏家的干系!夏氏是同百里氏交好,所有事情由百里門出面,告訴所有人,夏氏將財產留給百里,不過是看中的兩家交情。
他又淡淡道:“夏家這件案子上,百里門倒確實沒有虧待他們家這位小姐。”
竹道:“昨夜,我倒是還聽見一樁好玩的事情!金無名送來的那個百里門叫雪凝的丫鬟,特地將咱們府上那個小彤拉到角落,說她們家小姐著實毫無酒量可言,只是她自己卻不知道。叮囑小彤,往后若是府上有宴席,定要記得將她家小姐杯子里的酒換成泉水!”竹笑道:“你們說好笑不好笑,竟有人喝了些許年的酒,卻不知自己竟喝的是泉水!”
“噢?”他有了興趣,竹果然不負他所望。
“那雪凝說她們家小姐,其實只喝過一次酒,那還是她八歲那年,不過是區區一兩天香醉,她便醉得不省人事昏睡了足足一日一夜!她家門主覺得酒量這種技能要么與生俱來,要么便要靠后天一海一海的酒練出來的。大約知道自家女兒逞強的性子,又覺得酒多傷身,便下令瞞住了她醉酒的事情。那時候,她才八歲,喝了便醉倒了,哪里還記得酒在嘴里的味道,只用將她盛酒的器皿泡在酒壇子里沾些酒氣,讓她聞得到味道便當真以為是酒了。那雪凝還說,她家門柱下令,石湖山上但凡有她家小姐在場的宴席,那酒席上的酒都會被心照不宣的換成泉水。可誰愿意去那酒席上喝那泉水,久而久之,那位百里姑娘便果真成了石湖山上的一代酒后,素來自稱千杯不醉,萬杯不倒!后來,她愈發張狂,百里門主大約是怕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便以女子縱酒有失體統為由,下令讓她禁酒,尤其是不許她在石湖山以外的地方碰酒。可見,逆風這個師父,對女兒也足以寵溺了。”
原來如此,難怪昨夜她的那份自信并不是裝出來的!不過,這小女子對夏家的事情果然豁的去身,連自己父親下的禁酒令都違背了。
為了她一個人的事,變向禁了整個石湖山人的酒,看起來確實寵溺。只是。。。。。。
逆風見他不語,嘀咕道:“普天之下,大約也只有主子一人覺得百里姑娘可憐!”
他冷哼一聲,不陰不陽道:“這位大小姐,她久居石湖山,可江湖中的流言卻不斷,為何她的名聲在江湖上這般臭名昭著,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逆風皺眉道:“如此說來確實奇怪,百里姑娘并不常出石湖山。”
竹道:“莫不是因為她家那位二夫人?聽說她們水火不容,許是沐氏的造謠?”
薛少爺道:“上官家的那位小孫女,你們可曾見過?那位姑娘的性子可都在臉上寫著,仗著上官家的風光,誰都不看在眼里,張揚跋扈的很。那丞相府家的后院可也從來沒有冷清過的,但你們可曾聽聞過坊間流言有一句是關于那位上官姑娘的不是?”
逆風道:“那不過是仗著她家爺爺上官麒!誰敢背地里議論她的不是!”
他淡淡笑道:“難道你家那位師父就不是江湖中的第一人嗎?說那小女子的流言有哪一句不是在江湖中傳開的。”
逆風木納道:“主子是何以?江湖中的那些流言難不成還是。。。。。。”
逆風還未說完,卻聽見有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
“薛少爺好!”
他抬眼望去,見一玲瓏女子被兩個侍女一個嬤嬤擁著,遠遠向他福了福身子示意,她手持紈扇,神采飛揚,款款而去。
他微微回禮示意,瞧著那女子款款而去的背影。疑道:“她是誰?”
竹道:“她不就是梁府的那個庶女六姑娘嗎?太傅府同梁府不斷交十幾年,少主自然不曉得她。”
他微微挑眉,確道:“那為何你知道?”
竹不再回答,他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這個竹,一旦心虛便溜之大吉。他黑眛深邃,那位梁六姑娘去的放心,正是水榭。
逆風道:“她便是梁六姑娘?”
“你也認識?”
“屬下聽府上門房說,那日百里姑娘被京兆府帶走,來稟明太傅的便是這位梁六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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