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一天的工作剛剛晚上九點鐘。安華伸了個懶腰，披上椅背上搭的西裝，推門走出去。
公司里也有幾個人在加班，暗暗的辦公室幾盞橘燈透過百葉窗，稀疏寧靜。
下了電梯，安華走到停車場，把車開出來。期間，又給安遙打了個電話，電話是通了，但是沒人接。
晚上九點，應該是睡了吧。
那就明天再打。
這幾天日程安排的很緊迫。他一般是下了班倒頭就睡。往往鬧鐘響了好幾次才能夠醒來，熬夜熬的頭發都白了幾根。
開了半個小時，道路越來越荒蕪。白天車流擁擠，看不出不來這地方偏遠，到了晚上四下無人，黑燈瞎火，連一個大超市都沒有。
車子停到一個小街，安華找了一個停車位開過去。憑著手機上發的信息找到包間，推門進去。
菜已經點好，靠里坐著一個人，拿著手機在玩。看到他進來，那人放下手機，起身迎接。
“安伯，好久不見。”
是白洛羽約的安華。
安華在門口愣了好大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走錯包間。
兩人面對面坐著，安華的驚訝溢于言表，白洛羽猜到他要說什么，伸手拿過安華的杯子幫他洗好又放回原處。
“一天六千米，三百個俯臥撐，舉重五十組，一千個跳繩。暑假三個月瘦了六十斤。”白洛羽輕描淡寫。
安華知道其中的艱難。
白洛羽小時候身體不好，為了治病，吃了不少含有激素的藥物，導致體重一直比同齡孩子高很多。后來，回了林市，又吃了很長時間藥，病才好。可體重不是那么容易就減下去的。
“年輕人就是好呀。像我，去健身房跑一個小時就大汗淋漓。”
安華把菜單遞給他，嘆了口氣：“一轉眼，你們都大了。我和你爸也都老了。”
想到了什么，他又問他：“你來南理上學，你爸知道嗎？”
白洛羽倒水的手一頓，水從杯子里溢出來。他忙拿紙擦干凈，笑了笑：“知道。”
“哦。”安華點頭，似乎知道白洛羽會是這個反應，“你爸也忙，你沒事的時候多去他那看看。從小看著你長大，我知道你這孩子倔，可有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白洛羽低著頭把玩了一會兒手機殼，然后把菜單放到桌子上轉到對面：“安伯，我點了幾樣這兒的招牌菜，你看看還有什么想吃的。”
菜單推到手邊，上面的字體清秀卻蒼勁有力。安華看了兩眼，收回視線，默默把剩下的話爛在了嗓子里。
服務員敲門進來，拿走了菜單。不多久，菜都上好了。
“安伯，您嘗嘗他家的清江魚還有蟹，都是新鮮打撈的。”白洛羽轉了轉桌子。
“你也吃，你們現在還長身體，多吃點。”
白洛羽一下子笑了。他今年十九歲，如果還能長的話，他倒想再長幾厘米。
“前幾天我回家給安遙做菜吃，安遙一直說是我虐待她了，不給她吃的才不長個兒。”安遙不在旁邊，安華吐槽個盡興，“她又不運動。你說女孩子不都喜歡逛街，她不去，窩在沙發逛淘寶。在學校的時候，每次打電話一問就是在床上，要不在圖書館。怎么能長個兒呢？”
白洛羽夾了口魚肉放進嘴里，咀嚼了幾下卻沒品出味道，接著有些神游地垂下眉眼：“其實，挺好的。安遙她……挺好的。”
對面的安華放下杯子，神色微僵。伸手拿過旁邊的啤酒，打開一瓶遞給白洛羽。
白洛羽接過來，兩人舉杯。
“你見安遙了？”安華看了一眼白洛羽。
“啊？”白洛羽怔了一下，“我說安遙身高挺好的。”
反應慢了半拍，他耳尖發熱，急忙糾正：“見了，現在比小時候收斂多了。但我倆還是見了面就吵。”
小時候兩人不對頭，兩位家長是有目共睹的。想著都是小孩子玩一段時間，自然就好了。可安遙倔得一根筋，白洛羽又不知道讓著她。
兩人都快二十了還打打鬧鬧的小孩子一樣。安華看著面前依舊青澀卻難掩柔情的男孩，眼睛發紅，笑了下。
“安遙是個女生，是有些小脾氣的。”安華沒意識的情況下就開始為安遙開脫，“她是覺得和你比較熟悉才和你鬧。她能說話的朋友不多。”
言外之意是，安遙是個女生，你要讓著她點。
白洛羽點頭：“嗯，我知道。”
對于安華這個人，白洛羽是挺感激的。小的時候，他性格孤寂又偏激，和身邊的人相處都不好。是安華，經常來他家，給他帶吃的，讓安遙陪他玩。
那一段在他最荒蕪無助的時刻，安華和安遙無疑是他世界里的佛光，把他這個溺水之人拉到堤岸上。告訴他，原來活著從來不需要勇氣，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生命本身無意義，是看透了所有殘酷的事實，仍舊給它一個新的定位，迎接遲來的愛和美，痛并快樂著。
來到南理市，他最想見到的就是安華和安遙。即使沒有安遙的事情，他也會去看望安華。
“安伯，我今天找你來，一是敘舊，二是關于安遙的事。”白洛羽斟酌了許久，覺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說清楚。
“嗯？”安華坐直身子。
想來想去，白洛羽不可能為和安遙的吵鬧大費周章。除非……
安華看著白洛羽的眼神多了一些審視。
“安伯，我想知道在我去林市的后半年發生了什么？安遙為什么突然失憶了，阿姨……”
白洛羽看著安華，最后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安華突然站了起來，背對著他走到窗戶邊。
白洛羽推開椅子，和他并立在櫥窗之下，看著小吃街上恍恍的燈火。
“安遙找你了？”安華出聲。
“沒。”白洛羽還是遲疑了下，眼神堅定，“是我自己要問的，前幾天和安遙聊天我不小心知道的。”
“嗯。”安華了然。
想必是他的解釋過于勉強，安遙根本不相信才找白洛羽問以前的事。她以為白洛羽什么都知道。
而白洛羽卻也是隔岸觀火，水中撈月。
“洛羽，你背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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