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遙慢慢知道，拉著白洛羽說話的老人是她的奶奶。

    老人已經九十歲了，精神依舊很好，除了老眼昏花，身體上也沒多大毛病，一頓飯可以喝一大碗湯面條。

    老家的院子沒有翻修，只在院墻外面粉了一層白白的漆。街坊鄰里有小伙子的都在外面買了房，家里面也都蓋了兩層的小洋樓。

    白洛羽奶奶家的老房子如同元寶心，低洼地被高墻包圍著。

    宅子很大，從電動車里出來的那一霎那，安遙是有些驚訝的。

    幾處平房如同北京四合院一樣圍在一起，從大門進去繞過天井是一處稍大點的房子，被屋后的大榆樹嚴嚴實實地遮著。

    榆樹不知道多少年頭了，又兩個人抱那么粗。安遙抬頭，上面落著一樹嘰嘰喳喳的鳥兒，見人過來，也不飛走。

    “這些鳥叫的真是煩。”白洛羽的姑姑從何屋子里走出來，拿著一個掃把，把地上鳥兒的排泄物掃干凈，舉著掃把向高處揮了揮。

    鳥依舊鬧騰得緊，幾個膽大的看白洛羽的姑姑出來，竟然從樹上飛了下來，落在不遠背陰未化的雪地里啄食。

    雪地里里漏出一個平碗，郭真真拿著一個饅頭從屋子里走出來，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在碗里一方。

    很快，未飛遠的小鳥又飛回來，相競啄食。

    郭真真滿意地拍了拍手，撫著膝蓋站起來，見安遙抿著唇站在一邊看的認真，她過去，把饅頭塞給安遙：“安遙，你喂喂試試。”

    安遙拿著饅頭，搖頭。

    她怕把小鳥都嚇跑了，大冷天的找食物太不容易。

    “沒事，剛才你沒看見？跟一窩蜂一樣，根本不怕人。”郭真真推了推安遙，鼓勵她嘗試。

    安遙只見過城市廣場上的鴿子，被人放養的，游客喂的多了，嬌慣的厲害，后來連小蝦米都不吃了。

    倒是這村野的麻雀，在寒冬臘月的枯枝之上，抖落羽毛，硬著寒風喜慶地叫。在一片潔白的雪里，點點跳躍的黑色，甚是可愛。

    安遙站在五部之外，小心地把手里掰成一塊塊的饅頭扔在地上。

    幾只小鳥見有食物，立刻飛過來，甚至幾只膽子大的飛到安遙腳下，拿尖尖的嘴飛快地在地上啄食。

    “白洛羽，你快看。”安遙把饅圍著自己的腳撒了一圈。

    以安遙的腳為原點，鳥兒擠成一團，嘰嘰喳喳地嚼著叫著，一點都當做生人。

    喂完了鳥兒，安遙整個人開心了不少。

    白洛羽看女孩伸著兩只凍的發紅的爪子朝他撲過來，莫名地像剛剛被投食的鳥雀。

    “喂了小鳥都這么開心？”

    白洛羽這樣一說，安遙立刻繃緊了小臉，把剩下的饅頭往白洛羽胸口一塞。

    氣咻咻地跑到旁邊的小屋子：“奶奶，你好，我是安遙，是……白洛羽的朋友。”

    白洛羽站在夾渣著寒氣的風中，透過窗戶往屋子里面看。

    女孩的身影映在窗戶上，秀氣而又俏麗。老房子里光線并不太好，沒有空調，干冷干冷的。她坐在屋子里的老靠背椅子上，椅子的靠背還缺了一塊木頭，像是奶奶豁了點牙洞。

    “哎呀，聽真真說了，安遙是吧？長的真好看。”白洛羽的奶奶說的是方言，安遙聽的半清不楚的，被那雙渾濁帶著喜悅的手拉著，滿臉笑意地直點頭。

    “安遙呀，奶奶這里條件不好，也真是苦了你。”白洛羽奶奶拉著安遙的手，又捏了捏安遙外面的棉衣。

    “老家的天氣冷，你們又在城里吹慣了空調，回老家肯定不習慣。”

    白洛羽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扶著床沿顫顫巍巍站起身，安遙在身后扶著她。見她把老式衣柜的頂層掀開，安遙才知道她要干什么。

    “閨女，把這棉衣穿上，你姑新買的，我還沒穿過，上面有幾處小花，不丑，你就在家穿。”說著，就要往安遙肩上披。

    安遙擺手，后退一步：“奶奶不用了，”她笑得坦然，“我是真的不冷。”

    安遙沒說謊，她只是剛才喂鳥的時候在外面站久了，手有些涼。被白洛羽奶奶這樣關心著，她才不好意再穿姑姑給她買的新衣服。

    看著老人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手也耷拉下來，安遙不忍心，接過來往身上一套：“奶奶，你這個衣服還真暖活。”

    此時的安遙像一個土撥鼠，繃得手都伸不起來。

    奶奶卻是笑的臉上皺紋深深地：“小姑娘不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這句話郭真真常對外孫女說，她聽多了也學會了。

    “好了，知道啦。”安遙見外面出太陽了，就把奶奶推到外面。

    白洛羽看著胳膊和肩膀連到一起，一秒變小村婦的圓滾滾大紅球費力地推著輪椅，他接住，身子一歪，順勢撞了她一下。

    安遙一下子趴在門上。

    “白洛羽！”安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腳就往他身上踢。

    “咳咳。”墻角里一個穿著厚馬甲的女人站著一個穿著黑馬甲的女人，手里提著一串干魚。

    安遙快速把角收回來，紅著臉，把頭偏過去。

    她就踢了一腳還剛好被人看到，安遙悄悄看了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提著魚走過來，先給安遙奶奶打了個招呼，叫著：“嬸嬸。”

    “阿姨。”白洛羽乖乖叫了一聲。

    “小羽，什么時候回來的？這幾天也沒見你呀。”女人竟然說的普通話，一雙眼睛清亮，透著一股子干練。

    手上的那掛魚更是曬的粉紅，水分都被曬干，看起來很有食欲。

    “今天剛回來，”白洛羽拉了一把安遙，“安遙，這是章嬸嬸。”

    “嬸嬸好。”安遙斯斯文文得喊了一聲，女人臉上笑開了花。

    “一看就是乖孩子，聽你這口音像是南理的？”

    “是呀，你怎么知道。”安遙吃了一驚，“嬸嬸在南理住過？”

    女人臉上略微一變，她搖了搖手，把魚掛在墻上的釘子上：“好多年了，之前在那里打工。南理好呀，地方大，人有多，買東西便利。”

    把魚掛好，她轉身彎著腰，趴在白洛羽奶奶耳邊：“那嬸子，我先回去了呀。家里面臘魚做的多，吃不完，你們要是不夠吃過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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