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歲雙手撐著膝蓋，汗水滴滴從她的下巴滑落。
漆黑一片的地縫下，她看著兩步之外的墳包，在稍微沒有那么喘后，她跪坐在石頭堆砌的墳包前，雙手不顧石頭尖銳的菱角，一塊塊搬開或推開它們。
“東方兄弟，你在做什么？”喬書翰舉著一個火把匆匆趕來。
秦百歲沒有抬頭，道：“我要救你！只要我引靈入體，有了靈力，定能救你！”
喬書翰居高臨下地看著秦百歲，她說話時，頭頂松垮的發髻會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撩撥他的心一般。
他見她那雙小手，十分費勁地扒拉著石塊，他急忙道：“你去旁邊等著，我來。”然后一把扶起來她。
秦百歲蹲的時間太久，剛站起來，就感覺到一陣眩暈，果然得盡快擺脫“凡人”這個體質，她張口問道：“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嗎？”
“嗯。”以喬書翰的心智，在秦百歲大哭時，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然后見她往古修士墳包這里跑，便心里有了答案。
她是一名修士......
喬書翰依舊是向修士墳包，恭敬地磕了三個頭后，才去把石頭一塊塊搬開，在把古修士遺物包袱拿出來時，他起身擋在秦百歲面前，不讓她見到那些許恐怖的殘骸。
一切都如初，只是斯人已不再。
秦百歲接過包袱，靜靜看著喬書翰拿起火把站在她身側，對她說：“小心腳下石子。”
這次秦百歲沒有匆忙先走，而是與他并肩行走。
回到修士洞府，秦百歲打開包袱，精準地找到裝有護脈丹的玉瓶，吞下后，又連著吞下一枚小元丹和六回靈丹。
這次，她要一口氣修復并強行沖開經脈。過程一如既往的痛，甚至比記憶里的痛還要強上幾分。
一夜過去，她喉嚨又干又痛，一股腥味上涌，她忍不住噴出一口紅中帶黑的血。
“東方兄弟！”
秦百歲擺擺手，連忙安慰道：“沒事，是我體內的淤血。”說著，她又偏頭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猶如金紙。
一鼓作氣地用蠻力沖開全身所有經脈，效果雖快，但十分傷身。
喬書翰趕緊端來一直溫著的清水，扶著她，讓她漱口后喝完。
“先睡一覺休息下，救我的事不急。”
秦百歲固執地搖頭道：“不行。”她桃花瞳微垂，輕聲繼續說：“我不能休息，你明日就......”
喬書翰言行舉止都是他獨特的書生之氣，他接過空了的茶碗，說：“我明日就會死嗎？所以你才會如此行事，不在乎自己受傷？”
秦百歲不知該如何解釋，說這里是在禹水界的天音蜃樓的第一蜃樓內，說她在她的心魔幻境里？
“嗯，我知道，所以我要試一試，我想救你。”秦百歲不帶一絲情愛之意，十分真誠地說道。
喬書翰聽了，不問她如何知曉他的死期，也不質疑她言語的真假，一如他的為人，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他說：“可是我不想你受傷，你睡一覺，三個時辰后，我再叫你。”
“你對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嗎！你不怕死嗎？”
“怕呀。”喬書翰溫聲道：“人終有一死，但不是誰都能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死去的，所以我還算很幸運？”說完，他低頭一笑。
那笑容十分坦然，干凈的鳳目里盛滿了晨光。
“好。”秦百歲點頭答應，“但我要你和我一起睡。”
喬書翰訝異地看著她，露在頭發外的耳尖紅了起來。
秦百歲說完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她啊了一聲，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我在書架這邊，你在書架那邊。”
喬書翰嗯了一聲，面色平靜地站起來，卻不料秦百歲坐著他的衣袍，他猛地一退，坐到了一雙細腿上！
四目相對時，秦百歲很是自然地抬手扶住了某人的腰，以防他摔倒。
喬書翰瞬間臉如火燒，連眼尾都暈染開一層媚紅，眉眼間的羞意，比女子還要嬌艷。
粗神經的秦百歲卻臉色不變，但胸腔里的紅心跳動卻漏了一拍。
此時此刻，她該說些什么好？
“呵呵，看你挺高的，沒想到你這么輕。”
喬書翰一聽，臉上的溫度怕是可以煎鳥蛋了，他強作鎮定地站起身，順手把自己被扯下的衣服，拉上肩膀，才輕咳一聲說：“你好好休息。”
秦百歲看著他繞過書架，然后背對著她躺下，看不到神情時，她才抿唇一笑，也側身躺好。
修士洞府里，陷入了安靜，兩人都閉上眼休息。
大概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秦百歲緩緩睜開眼，透過書架上衣服的縫隙，看到喬書翰不知何時轉過了身，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臉色不再紅潤，在晨曦下，有些透明的白皙。
她輕輕起身，盤腿坐好，服下了聚靈丸。
沒錯，她騙他了。
秦百歲凝神，引導靈氣入體，一周天后，丹田內終于有一絲煙狀的靈力，她沒有停下，繼續運行功法，爭取在這兩三個時辰里，把修為提高一些。
當她再睜開眼，就看到喬書翰不知何時醒來，臉色不太好地看著她。
不會生氣了吧？秦百歲笑著說：“見你還在睡，我就沒叫醒你。”
喬書翰垂下眼眸，他在她起身時，就知曉了，他體內傷勢那么重，怎么可能睡得著，他不過是在閉目養神而已。
他沒有拆穿她，扶著石壁起身。
“你要去干嘛？”
“去做湯羹，我們一天都沒進食，你不餓嗎？”
秦百歲摸摸腹部，引靈入體后，她就是一名修士了，可低階修士又不是吸靈氣就能飽肚的仙人，她點頭道：“是有些餓，不過不急，我先給你處理傷勢。”
秦百歲讓喬書翰坐到石床上，她用靈力傳入他體內，才發現他的傷勢比表面看上去嚴重多了......不是她現在的煉氣期修為可以救治的......
喬書翰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體在他體內一轉，疼痛減輕許多，但以他略學過幾年醫術的水平，知曉傷勢沒有什么改變。
“我......”秦百歲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為何心魔幻境不回到兩人相遇時！這樣，她就不會如此無措了。
“沒事的，既然改變不了結局，就坦然接受。”
“什么叫改變不了結局！”秦百歲抬眼看向喬書翰，說：“我一出生便是泄靈之體，是所有靈界公認的短命靈體，是一出生就會死的，但我現在還不是活著嗎？”
“為什么你就要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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