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真的冷,葉知秋看看任天遙那輛停在自家樓下的寶馬X5,才后知后覺地問:“這車哪來的?你的車不是在我那么?”
任天遙去巡演,他A城那輛車就給了葉知秋在用。
“哦,這個啊,經紀公司給的,我說要回南城,陽霖就給我安排了一輛車,到機場就送過來了。”
“這服務可以啊,證明你是真的火了。”
“什么叫真的火了?我原來就挺紅。”
“不不不。”葉知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搖了搖:“你以前只是在專業層面上的紅,俗稱面子工程。現在你是火,商業價值上面的火,俗稱搖錢樹。完全不同的意義。”
任天遙笑:“你怎么總有那么多奇怪的形容?不管是紅是火,我還是我,有什么變化?”
葉知秋笑笑,拍拍他的肩:“等你食了人間煙火就明白了,我叫的車到了,你巡演剛結束,回南城就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你父母。”
說完,迎著正駛過來的一輛白色廣本車走過去,到了車前,司機搖下車窗,兩人核對下信息,葉知秋便上了車。關上車門時,還沖任天遙這邊搖了搖手。
任天遙目光閃爍了下,拉開車門,看到后座上那束康乃馨時,揚了揚眉,他向來覺得,事在人為。
羅亦平站在病房的窗前,看到葉知秋自一輛白色廣本車上下來,沒一會,又看到一輛黑色寶馬X5緊隨在白色廣本后面進了醫院停車場。
任天遙捧著束康乃馨從車上下來,三步兩步追上葉知秋。
葉知秋回轉頭不知道沖著任天遙說了句什么,任天遙垂頭喪氣地捧著花站在了樓下,沒繼續往前。
每次看到他倆在一起,羅亦平都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個,那兩人之間有種特別的融洽,熟昵感不經意間便流露出來了,那是時光留給他倆最好的詮釋。
沖著任天遙嚷嚷的葉知秋,氣場全開,張牙舞爪、鮮活任性。
那恣意妄為的小模樣,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了。
人就是這樣子,當初看不慣,真看不到了,又怪想念的。
其實仔細想想,葉知秋在他面前,從來就沒有恣意過,一套一套的面具輪番上場,以前是知性,淡漠,如今,又套上了裝低做小的面具。
有的時候,他真地想一掌拍過去,打碎那些面具,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幾分真實。
病房門被推開,葉知秋的目光先落在了羅亦平身上,然后才轉向父母,打招呼,問候。
羅亦平在葉知秋初初投來的目光中看到如釋重負的輕松。
能被依賴,也不錯。
良教授帶來的新藥已經用上了,溫心如的情況比之前穩定許多,葉正儀心情不錯,葉知秋閑聊間,問起房門鑰匙的事。
“爸,你房間怎么鎖了?今天保姆打掃衛生都進不去,鑰匙放哪了?給我。”葉知秋理直氣壯地伸出手
葉正儀支支吾吾說不出鑰匙在哪,又拿眼去瞄溫心如,溫心如就說:“要保姆打掃什么,怪不方便的,房里雖然沒什么貴重東西,我也不習慣外人進去,就這樣吧。”
羅亦平曲了手指低了頭,抵著鼻尖莫名地想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然而夫妻之間的問題,若能因為睡一張床而解決,天下間就沒那么多同床異夢的事了。
葉正儀不肯交鑰匙,葉知秋望了望羅亦平,兩手一攤,做出付無奈樣,羅亦平臉一側,實在忍不住,笑了。
兩人在去良教授那里的路上時,葉知秋問:“剛才你笑什么?”
“那么蠢的理由,你是怎樣想出來的?昨晚琢磨到現在?”
葉知秋哼哼:“你聰明你怎么不想個理由出來?”
“因為我不介意啊。”
“不介意什么?”
“不介意和你共用一張床。”
葉知秋覺得她與羅亦平對話好像在往著一個詭異的方向行進,于是選擇閉了嘴。
與良教授交流的結果,令葉知秋心情復雜。
良教授建議,不再做進一步的深度治療,用最好的保守藥物維持病人最好的狀態,直到最后。盡最大能力保證并且盡量提高病人存活期間的生活品質。
同時,良教授認為,溫心如可以出院了,留在醫院的意義已經沒有了,并且醫院的環境,對病人的恢復不利。
葉知秋問還有多少時間。
良教授沒有正面回答,只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個西醫,掉起文言包袱打太極,葉知秋心里便有了數,怕是相當不樂觀。
離開良教授的臨時辦公室,葉知秋沉默不語。
兩人并肩走了幾步后,羅亦平伸手攬過葉知秋,不出意外的,手搭到她肩膀上時,便能察覺到明顯的戰抖。
“是現在就回病房,還是過一會?”羅亦平問。
“我想喝杯熱巧克力。”葉知秋說。
“走吧。”羅亦平攬著她下了樓,醫院主樓負一層,有個咖啡屋,羅亦平買了杯熱巧克力遞給葉知秋時,她手抖得杯子差點都握不住。
連杯子帶手,羅亦平一起握住。“鎮靜,你這個態度,如何與你父親談呢?”
葉知秋抬起眼,眼巴巴看著羅亦平,眼底的脆弱倉皇一覽無余。
“亦平,我害怕。”她說,聲音軟軟的,沒了日常向來維持的硬朗。
“知秋,生老病死是種常態,每個人,都會走到最終的一步,無論你害怕與否,死亡接近的腳步都不會放慢半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母親得病到現在,也有幾個月了,我認為,你早就應當做好心理準備。脆弱、害怕包括回避都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試著用微笑去面對,你會覺得,其實沒那么難以接受。”
“知秋,我的話,你能明白嗎?”
葉知秋點點頭,“你說的,我都能明白,然而,要做到好難。”
“知秋,知道我爸帶著我媽去環游世界的時候,醫生給了多少藥?”
葉知秋有些迷惑,她知道羅亦平的母親身體不好,具體到什么程度,沒人告訴她,她也沒有去問。
羅子宣帶著林愛珍離開A市的時候,她與羅亦平還沒結婚呢。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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