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答案就在眼前的研究院內,三人不由得商量起闖進去的辦法。李予已經厭倦借由神道院的名頭,而且此事不宜宣張,調查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從處著手。
突然,李予想起明靖墓園的招聘,不由得心生一計,決定由守衛入手。
五月已末,酷熱已侵入地下,冷氣方面供給略有不足,廊道兩端的冷氣機似快要報廢,時斷時續地發噪音。
疲倦的嚴白書趴在電腦桌前,但目光還是專注地看著昏暗的電腦屏幕,雙手十指飛快地敲打鍵盤,啪啪啪……旁邊還有一沓厚厚的資料等待錄入。
甄城研究院里封閉管理著三百多個研究人員,住房內七條曲折長廊道互相交錯,使得它像英倫莊園里的秘密后花園。
研究院在節省電源方面做得非常到位,除了值班的柜臺處開著燈,其余的全部關上。膽子再大也要顧慮一下環境氣氛,研究目前在做的項目是復活尸體,在陰沉的濕氣較重的地下談情說愛,說不定一轉臉就被幾百雙眼珠子嚇住。
大概是天氣的原因,焦躁的嚴白書感覺非常不自在,特別是背后的脖子,微微的發著瘙癢。這種感覺就是被人盯著一樣。
當他轉向背后時,只有關著的大樓主門,而門上的格子玻璃扇窗像兩只慘白的眼球。
一滴汗水自額角滑落下巴,嚴白書習慣地用手背擦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目光離開電腦,在旁邊的資料上快速地檢索起來。指尖從紙頁頂端滑下,在寫著“明靖墓園”的地方停住。
明靖墓園:送入。嚴白書翻到資料卷頭,是登記入庫的沒錯。但這就奇怪了。平時尸體都是先送去殯儀館焚化,再送去墓園安葬的,從來就沒有尸體從墓園送來。嚴白書順著這行字查找簽入登記人,竟然是空白。誰這么粗心,連名字都忘了寫?
嚴白書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用手揉著酸軟的脖子。快五十歲了的人實在熬不住夜,身體一點氣勁都提不起來,手指也僵硬得發痛。只是家里還有妻子和上學的兒子,不熬夜加班實在是沒法活下去。于是他又強打起精神,干澀的眼睛發呆的盯著電腦屏幕,他卡在這環節上,腦子是一片的空白。
廊道上忽然似有似無傳來嬉笑,一陣急速小孩的腳步聲奔向柜臺來。嚴白書迅速抬起頭時,一切又恢復沉寂。
漆黑中沒見著影子,嚴白書的心跳加速起來,他的喉嚨癢極了,干渴得要命,像是身體的水分都被蒸發去。一定是流汗的問題,他奔到側邊的飲水機前接了杯開水,暢快地倒入喉嚨,喝完后仍再接一杯,直到白開水的味道淡出口舌。嚴白書放下杯子,轉身回到座位上。
那擱在桌邊的杯子還剩半杯開水,只見一滴紅色液體從杯口流下,滑入開水里,絲絲地滲開,直至將整杯開水都染成紅色。
嚴白書還在困惑地看著紙頁,這頁是登記明靖墓園的,還有一半資料沒有錄入電腦。但是已經看不清字樣,反而是越抹越顯模糊。
叮鈴……叮鈴……電腦猛地提示來新郵件,一共二百封,全是同一人發來的,差點把嚴白書的郵箱給炸了。嚴白書打開郵箱,看到個動態美女頭像妖艷地送著秋波,瀏覽一下便關閉,但突然又彈出個窗口:
“歡迎來到明靖墓園。本墓園為封閉式墓園,所有進入本墓園的逝者,都可以享受到天堂般的服務而不會被人打擾。本墓園志在讓逝者有個安息的家。請問你是拜祭還是找墳?提示:請先注冊。”
灰暗的頁面,背景是一片看不到頭的墳地。依舊是單調的灰色世界,頭戴光環的天使從屏幕上端的兩角跳下來,伸手從墳墓里拉出一個靈魂,然后帶著靈魂飛上天空。天空中黑云破開,無數道光射下迎接了它們。動畫戛然而止!動了動鼠標,動畫又重復播放。
找了很久,嚴白書才發現右上角有個小按鈕,寫著“關閉”兩字。嚴白書拿鼠標放到上面點了下,忽然彈出“請先注冊”的提示。方形提示框阻止了一切的操作,必須點擊注冊,才能繼續往下。它沒有登錄提示,好像這個網站不需要登錄的,但是它是怎么做到記住這些瀏覽它的頁面的用戶呢?嚴白書不知道,捏著鼠標在“注冊”按鈕上遲遲沒有按下去。
啪,好像是從天空射下的光芒,嚴白書驚嚇地從屏幕后挪出腦袋。原來只是廊道的燈被打開,并非天使降落。但廊道的轉角處有腳步聲,嚴白書定定地盯著角落,直到出現個矮小的身影,是一個挽著籃子的老婆婆。
老婆婆在轉角處就停下,開始拿出籃子里的東西擺起來:三柱香,兩個碗,兩根蠟燭和一瓶清酒。排完點了香與蠟燭,又往碗里倒了清酒,就跪了下來閉目念念有詞地灑開。睜開眼睛時就呆呆地盯著頂上白白的樓板,看了好一會。再從籃子里拿出厚厚的紙錢,一張張地燒了起來!斑@就拿去吧,要多少有多少,不夠婆婆還給你燒!”聲音甚是悲切。
嚴白書盯著她好久,奇怪到底是誰放這婆婆進來的,開始時他還以為老婆婆是來認尸的,看到她燒起紙錢才知道是祭拜。更奇怪這煙火竟然沒有引響消防警鈴。
嚴白書終于忍不住,站起來時,眼前突然一陣的發黑,**病又煩了。嚴白書跌跌撞撞地跑出柜臺,摸進廊道時,眼睛終于恢復清明,竟還是一片的黑暗。他四周的看看,意識到是走廊的燈關掉了。
他走到轉角這里,一股燒紙的臭味還在,他按亮手機的電筒,往前面照去,突然一張干癟的臉孔出現在光亮前面,他驚嚇得手抖了一下,手機摔在地上面。他慌忙撿起手機,打開攝像機咔嚓地照了幾張照片,閃光燈將周圍照得亮白。完全沒有人影,嚴白書僵住幾秒,然后跌跌撞撞地奔回柜臺這里。
脖子上感覺黏糊糊的,用手擦一下,拿到眼前看掌面頓時驚嚇了一下,整個手掌都是暗紅的黏液,但脖子一點痛覺都沒。嚴白書的心臟好像梗住,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著。他艱難地呼吸著,目光回到資料上,才在轉頭瞬間,猛然發覺這紙頁被涂得只剩紅墨水。嚴白書恐懼地丟下登記本,紙頁依舊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
腦袋一陣陣的眩暈,嚴白書已經無法呼吸,他摸出懷里的藥,擰開時不小心將藥片散了一地。他跌到地面上,蜷縮著的手指艱難地夾起兩片,塞了幾次才塞進嘴巴里。但咽下去的時哽在喉嚨了。他拼盡力氣爬起來,撐到飲水機前,攀上桌子伸出手要拿杯子時,發現滿杯子都是紅色液體。嚴白書憤怒地將杯子掃在地上。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陣陣地抽搐,隨著咳嗽吐出口血液,兩個藥丸也噴了出來。他急忙從地上撿起來,塞回嘴巴里。
時間好像死神的腳步,嘀嗒地向嚴白書走來。他拖著半廢的身子一點點地挪到飲水機旁邊,死死地扣住冷水機括。
洼洼的水流從頭頂澆下,嚴白書伸出舌頭貪婪的舔著,舔著……
碰!殮房的門被撞開,一具具的尸體從里面走出來,蒼白的臉如同白霜一樣。它們排著隊,從柜臺前繞到飲水機這邊,忽然俯下身子,伸出長長的白霜般的手臂抓向嚴白書的脖子。
嚴白書的眼珠睜得幾乎爆裂,他身體一動也不能動,鼻子無法呼吸,心臟始終沒有再跳動了。
下一秒,世界從他的眼珠里抽離,湮滅……
飲水機還在洼洼的流著涼開水,氣泡從機子里撲撲地滾到空頂,而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尸體不見了,只有空無一人的柜臺,只有廊道的黑暗。
電腦上的郵件自動刪除,所有窗體頁面在沒有保存的情況下關閉,直至回歸到初始狀態,電腦正在關機……
叮鈴……主門的提示在響,顯示是有人來訪。
叮鈴……主門詢問是否需要打開迎客?
叮鈴……第三個提示音,是主門自動打開。
三個人影自大樓的主門外自由進入,毫無避忌所有的監控儀器。更是在幾個守衛的眼皮底下走過去,報警沒有作響,守衛不敢有所動作。
幾十分鐘之后,終于有人發現了死在監控室內的嚴白書,趕緊拉下主門的開關,并且封鎖一切的出入口。
研究院的守衛終于緊張起來,所有的人都出動,檢查進入研究院的人的身份。
廢品處理廣場內,幾個穿著白密封服,臉上戴防毒面具的人在搬尸體。
“都給我小心點兒,注意不要被感染了,醫院方面不負這個責任。”一名穿帶黑十字的防護服的醫管在翻看記錄本。
突然他點到一個名字。
“李子,誰叫李子?”
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互相看著,但是沒有人站出來。醫管又叫了一次,終于有個人不大肯定地走到醫管前面去。
“你叫李子?”醫管看著前面的瘦弱青年。他約二十五六,頭發卻營養的發黃,一米七五身高,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
“對不起,你是不是看錯,是不叫李予才對?”青年人奇怪的問。
醫管看了記錄本一眼,“哦,是的。”
“李予,請問是誰叫你來的?”醫管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李予。
“柳茹梅。”
“嗯?”醫管疑惑地看著手中的記錄本,忽然拿起筆將李予的名字劃去。“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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