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西門沃次基的治療,孟蒙蒙的傷勢有所好轉,臉色逐漸變回原樣了,并留在醫院吊鹽水持續觀察傷情。
一夜的忙碌,賴福疲勞到極點,也算是盡了心力去幫助孟陸。孟陸有點過意不去,不愿賴福陪他守夜,于是叫孟生孫送賴福回村里休息去,說改天定去登門致謝。
兩人走后,醫院只剩孟陸一人在守著。半醒半睡之間,見一人拿著本簿子走了進病房室,孟陸還以為是地獄黑白無常來索命,乍然驚醒了。
只見西門沃次基在查看孟蒙蒙的傷情,專心在簿子上登記。孟陸見西門沃次基沒有理會他,故意重重地咳嗽下。
西門沃次基愕然轉頭,看清楚是孟陸,便沖孟陸咧嘴的笑,“孟先生,你醒了嗎?”
孟陸點點頭。
隨即西門沃次基從簿子中抽出一張白色的紙來,上面寫滿西文,孟陸不認識,只認得其中用中文寫的孟蒙蒙的名字。西門沃次基將紙遞給孟陸,又遞來一支筆。
“我邀請了,一個腦科手術,的朋友,讓他來,治好,你兒子的病。這是,手術風險條約,你在上面,簽名,就可以了。”
孟陸瞪了西門沃次基半天,不知道在紙上哪兒下筆。西門沃次基似乎瞧出他的難處,讓孟陸用墨水涂在手指上,蓋個手指模就行。
孟陸依言蓋了手指模印。
西門沃次基收回紙后,瞧了兩眼,滿意地點頭。
“西門醫生,我兒子真的沒事了?”孟陸見西門沃次基要走,急忙拉著他問。
“是的。你兒子,恢復得很好!蔽鏖T沃次基笑著說。
“真的非常感謝你,西門醫生,哎呀,你真是大大的好人。這個你收下,雖然不值錢,你收下算是我一點心意。”
孟陸從褲兜里掏出幾個銀元,硬塞給西門沃次基。這是他最后的一點積蓄,剩下的就是在木屋邊撿走女尸的鈔票,因為染血,孟陸不敢外示人。
“不不,我不能要,你的東西!蔽鏖T沃次基禮貌的拒絕。
可在西門沃次基轉身的瞬間,孟陸還是悄悄的塞進他的口袋去。
看著西門沃次基離開,孟陸終于安心了,回到椅子上坐著,盯著孟蒙蒙發呆。在孟蒙蒙平穩的呼吸聲中,孟陸又不知不覺的睡過去。
天亮的時候,孟生孫來了,瞧了眼孟蒙蒙沒事,便叫醒孟陸。孟生孫帶來柳茹梅熬的小米粥,和兩片鹽腌的黃瓜,孟陸坐在一邊吃起來。
“阿爹,醫生怎么說?”孟生孫忽然問。
“嗯……”孟陸喝一口粥,“西門醫生說,會邀請一個腦科專家來,現在蒙蒙已經沒事了!
“那弟弟他怎么還不醒過來?他已經睡了一整天了!泵仙鷮O看著孟蒙蒙,隱隱覺得不對勁。
“沒事,待會就回醒了!
孟陸將剩余的粥一口喝完,把木碗遞給孟生孫收拾。
“生孫啊,家里的還有米吧?最近都沒挖到龍骨魚,剩余的一點積蓄也使用去了!泵详憫n愁的嘆氣著。
“阿爹,不是還有那女人的……”
“噓!”孟陸趕緊打斷孟生孫的話。
“你別說這么大聲,這錢得還給那女人。我昨夜想了一整夜,為什么蒙蒙偏偏在這時候磕到腦袋,這也太巧了吧?”孟陸悄聲地對孟生孫說。
“啊,莫非是說,這是那女人作祟?”孟生孫吃驚的問。
但這么一想,似乎又覺得有道理。若不是貪心拿了死去女人的錢,又怎么會害得孟蒙蒙跌跤磕破腦袋?而且巧的是,就在孟陸回來的時候磕破腦袋。當孟陸把金鏈子懷表給了保長后,立即就順利得到醫院醫治。
孟陸點點頭,“所以這錢得還回給那女人!
孟生孫糊涂了,“保長已經派人搜過尸體了,阿爹,怎么還給那女人?”
孟陸狠狠地敲了孟生孫一個響腦瓜,“瞧你這笨腦殼的,出息?”
孟生孫愣得發呆。
“那女人死了,她還要這錢干什么?生不帶下地獄,死不上來纏人。她有怨氣,我們得給她弄場法事來消消她的怨氣!泵详懻J真的說。
“阿爹,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找人來料理那女人!泵仙鷮O簡直覺得孟陸是個智者。
“等等,回來!
孟陸見孟生孫轉身就走,急忙喝止他。等孟生孫回來后,孟陸從衣袋里猛地掏出染血的鈔票,塞給孟生孫。
“這錢也拿去找法師做點法,免得沾染了那女人的晦氣!
孟生孫領了鈔票,開心的離開了。
孟陸還是守在病房內,看著孟蒙蒙發呆,心里盼著他快點好起來。孟蒙蒙依舊是昏迷狀態,給他吊的鹽水已換了幾瓶,后來護士把吊瓶撤了,說是不需要繼續吊鹽水了。
大約早上九點時,滿臉倦容的西門沃次基領著個西洋人進來,給孟陸介紹。
“這位就是,道格拉阿基得醫生,腦科的杰出人物,也是,我的朋友!
“你好!”道格拉阿基得的中文更是不純正。
孟陸面對道格拉阿基得伸出的手不知道如何做,他在抱拳作揖,西門沃次基給他打著眼色,并交叉握著自己的雙手給孟陸示意。
孟陸愣愣的,也學著西門沃次基交叉握著自己雙手,給道格拉阿基得看。
道格拉阿基得看得哈哈大笑起來。
西門沃次基滿臉尷尬,陪著笑笑,然后拉著道格拉阿基得去看孟蒙蒙。
他們兩人用的是洋文語交流,孟陸一點也聽不得,只好陪在一邊。等他們交流完了,忙問孟蒙蒙的情況。
“是這樣的,孟先生,我和朋友,討論過了,你兒子的傷,有生命危險!蔽鏖T沃次基說。
“什么?昨天不是說沒有事了嗎?”孟陸慌得不知所措。
“孟先生,你聽我解釋。昨天,我說的,是你兒子沒事了,不是說他好了。他的傷,傷到腦神經,如果不及時,動手術,你兒子就會,變成植物人!
“什么是‘植物人’?”孟陸不解的問。
西門沃次基透過窗子,指著走廊外的一株常春四季綠,“看那,看到沒有?植物,你兒子,以后就會,變成那樣!
孟陸盯著樹木半天,沒有想象出孟蒙蒙如何像常春四季綠一樣,他兒子是人,這是樹木,怎么可能想象?
于是孟陸搖搖頭。西門沃次基無奈的攤開雙手,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釋,知道即使解釋也沒用。
西門沃次基干脆直接對孟陸說,“孟先生,我們還要,對你兒子,再做一次手術。”
“哦!泵详戙读。忽然他反應過來,“哦?西門醫生,這么說是還要再在我兒子頭上開刀?”
西門沃次基搖搖頭說,“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再給你兒子,開刀。我們會,在原來的,刀痕上,進行手術!
孟陸似懂非懂,然后懵懵懂懂的點頭。
西門沃次基拍了拍孟陸的肩膀,“謝謝你,的配合,孟先生。”
“不不,應該是我謝你才對!泵详戁s緊朝西門沃次基鞠躬。
西門沃次基則轉身對道格拉阿基得豎起大拇指,表示勸說成功了。
接著西門沃次基讓護士將孟蒙蒙推回到手術室去,孟陸跟著去到等候室,由于不能進入,只好在外面徘徊著。
這一等就是三個時辰,孟生孫給孟陸送來了中午飯,順便帶來一個非常嚇人的消息。
自從孟陸給了保長那條金鏈子懷表后,當天夜里,保長老婆就在床上給嚇死了。昨天晚上保長剛好去喝花酒了,難得拿到條漂亮的金鏈子懷表,保長是迫不及待的給情人看。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奶媽去給保長二歲兒子喂奶的時候,拍了保長家的門不見回應,以為保長老婆還未醒。奶媽就離開了。
日上三竿時保長才拖著醉醺醺的腦子回到家去,開門進去,也不管老婆死活,保長爬上床上就呼呼的大睡。
快到中午了,奶媽在家等著,不見保長老婆派人來請她給保長兒子喂奶,心里著實不踏實,就再去了一次保長的家。敲了門,是保長出來開門的。
奶媽說還沒給孩子喂奶,又不見夫人來叫,就想問問保長是咋回事?是不是想辭退她?
保長不明覺咧,轉身回去找老婆問。
那知道床上挺直直的躺著保長老婆的尸體,她已經死去多時了。看樣子是被嚇死的,嘴大長著,臉型扭曲,樣子怪嚇人的。
孟陸聽說這事后,心里慌得一批,暗道難怪孟蒙蒙一直都不能好呢!
“讓你找法師的事怎樣了?”孟陸不想將這事再拖。
孟生孫卻尷尬的搔搔頭,“我……回去的時候,村里就出了這件大事,我還未來得及找法師做法事。”
“嗨呀,你個臭小子!泵详懪e起手,孟生孫已知要受罰,急忙將腦袋一縮,雙手緊緊護住。豈不想孟陸沒打他,那姿勢改為撫摸頭發。
“阿爹,我現在就回去找法師!泵仙鷮O知錯了,立即改正態度。
“不!泵详懞鋈蛔柚顾。
但未知孟陸如何作想?難道他不想讓孟生孫去請法師做法事?還是說他信不過孟生孫,要親自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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