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館子門口，眼前驀然亮了，仲筱牽著沈柯之進來。兩張臉滑進燈光下。
“阿婆，晚上吃什么啊。”仲筱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阿婆看見沈柯之表情驟然黑了。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和這樣沒出息的渣滓。”
“阿婆，”仲筱拿起筷子，“他是找我學習，他……不會繼續混下去了。”
“騙人，別被他帶壞了！”
沈柯之倚在門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仲筱。
“對不對，沈柯之？”仲筱握著筷子問他。
“嗯。”
“阿婆，我餓了。你知道的，我不傻。”仲筱望著阿婆的眼神堅定明亮。
“哼。”阿婆用帕子擦了擦手，從廚房端出來兩碗米線，道。“要是讓我發現這小子把你帶壞了。你也別來了。”
“放心。”仲筱接過碗，也讓沈柯之和自己一起坐下。
細滑稠白的米線里還有著小蝦米與蔥花。仲筱拿起筷子挑起送入嘴里。
沈柯之坐在仲筱，沉靜安然。
吃完飯，沈柯之便和仲筱一起洗碗。
燈光照在仲筱細長的睫毛上，迂回到眼睫上，落下一層的陰影。
沈柯之將仲筱洗過的碗拿抹布擦拭干凈，他骨節分明的手經常觸碰到她的手。
“放柜子里？”他半晌說出一句。
仲筱輕輕點頭。
洗完一盆碗后，仲筱和阿婆道別。和沈柯之走出來。
四野闃然，路上顯得幽僻。
到了仲筱的屋子，她停下了。
“之后你有什么事干嗎？”
“喝酒，睡覺。”沈柯之站的很直，紫色襯衫在他身上筆直平整。
仲筱解了大門鎖，對他道。
“進來，我一向不騙人，我要教你。”
沈柯之靜默了幾秒，跨入門檻踏進院子，仲筱側身看他，又轉身關了門。
木桌上端端正正落著一些書，仲筱給他拿來一個椅子。一起坐下。
仲筱翻開數學書攤在中間，拿起筆。
“你先看一下書。”
外面風吹樹，葉子驟然被狂風甩在窗戶上。
房間里寂靜無聲，沈柯之翻著書。
末了，習慣性的把手移到腰邊，意識到外套在仲筱身上，便把手放下了。
“怎么？”仲筱看向他。
沈柯之用手撐著頭，陡然站起身來。
“沒看懂，走了。”
仲筱沒有挽留，把衣服脫了下來還給他。從兜里把煙拿了出來，攥在手里。
沈柯之瞥了一眼她的動作，沒說什么，穿上衣服，仲筱送他到門口。
“我沒有你期望的那么好。懂嗎？”外面風刮的很冷，沈柯之聲音清清淡淡。依稀皎潔的月似他一樣清冽。
“我相信你。”
沈柯之垂了眸子，邁開步。
她就像一顆掛在脖頸上的玉，溫潤透亮。遲早有一天，他會和她融為一體。
但是現在，他與她差了太多，好像一條溪水劃破他和她的界線。心靈都未曾打開，沒有相互的摩擦。除非等到某個機遇。不然就一直在心里描摹對面的景象。春花爛漫，夏日鳶飛，秋風落葉，冬雪銀花。
等大雨傾盆，等日炎灼地，等兩端相接。
天氣漸漸轉涼，早上要套一件襯衫才會抵御涼意。
“仲筱仲筱，蔣嘉濤答應我做他女朋友了！”孟語俏皮的臉上綻放笑容。
仲筱放下書包。
“嗯。”
“他放學約我去溜冰場，你陪我好不好，我一個和那么多男生有點尷尬。”
“我放學有點事。”仲筱推辭。
“啊。”孟語搖晃著仲筱的手臂。
“陪我嘛，就這一次好不好嘛。仲筱，我們是好朋友對吧？求求你了！”
“好……”仲筱抿唇。
放學仲筱和孟語一起在蔣嘉濤班級門口等他。
蔣嘉濤看見她們來了就從門口出來，不羈的嘴角微微上揚。
“呦，老婆，來了？”
他過來直接把手放在孟語腰上，讓孟語羞的不敢多動彈，嗔怪道。
“誰是你老婆！”
仲筱的視線在班級里環繞了一圈，然后收回目光。
“你在找沈柯之？”蔣嘉濤挑眉。
仲筱緘口不言。
“沈柯之？仲筱你喜歡沈柯之嘛？”孟語一下找到話題。
“哦，我想起來了。上次你就問我沈柯之的消息。原來你喜歡他啊！”
“嗯。”仲筱別過臉，承認。
“嘁。呆娘們。”蔣嘉濤摟孟語腰的手緊了。“走。”
吳波緊接著從班門出來了。看見仲筱眉目一蹙。
溜冰場人聲鼎沸，魚龍混雜。一個熟骨如柴，面如死灰的老男人盯著一個女學生的臀部看著。也有露著花臂紋身的大漢，仲筱一進去就停滯了腳步。
“對不起，我先走了。”
“誒！仲筱！”孟語急著想拉住她。
仲筱甩開她的手，狂奔而去。
這種地方，一旦待久了，就會潛移默化被改變著。變成下一個雨生。
除了為他，任何人的邀請她也不想去沾染這些。
傍晚時，紫紅的天空漸漸變的暗黑，濃如一滴墨，洇在外面。
沈柯之慢慢往前走，他的背單薄挺直。依舊無人讓他臉上揚著熱情開朗。
“喂。”仲筱在他背后跟著。
“一起，吃飯嘛？”
沈柯之轉過身，如此寂靜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珠還是在發著光，動人心弦的明亮。
沈柯之向她走來，白凈的臉龐，身上帶著煙與薄荷的淡淡氣味。
“一起嘛？”仲筱又重復了一遍。
“別對我太好。”沈柯之睨著眼睛看她。
“為什么？”仲筱的眸子審視著他。
“來的太容易，男人會不珍惜的。”沈柯之把手搭在仲筱肩膀上，低頭看她。
仲筱抬頭凝望著他，唇動了動。似要把他收入眼底。
那眼神太過深情和探究，純粹又美好。沈柯之的心猛然悸動。
他抓住仲筱的手，貼在唇邊。表情有些虔誠，清冽的臉部輪廓上，纖細睫毛下深邃的眸子似含了無盡塵封的事。
風很靜，葉子沉在黑夜里。仲筱收回了手，把被風吹在嘴角的發絲撩在耳后。
“所以我不會輕易說喜歡。”仲筱說。
沈柯之垂眸將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仲筱捏住了他的袖子。
他似明白什么，溫熱的手陡然牽住她的手。暖流通過掌心傳遞著。
“一起吃飯吧。”
仲筱有些訝異的側臉看他，他仿佛感受到了仲筱的視線。嘴角勾起笑。
路上涼風吹著，樹葉婆娑。仲筱只覺得這路第一次走的如此安心，如此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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