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早些時候就已經(jīng)將證人與證物都準(zhǔn)備好了，所以由晉王牽頭的重審，進(jìn)行的很順利，不過三日功夫，當(dāng)年的幕后主使者便已經(jīng)浮出水面，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已經(jīng)被誅的乾候，當(dāng)年記恨太子的雷霆手段，聯(lián)合了數(shù)位宗族大臣一起聯(lián)手，做局陷害太子。

    先是借著當(dāng)年災(zāi)情嚴(yán)重，需要各部隊自行籌糧的時機(jī)，借那些不明真相之人的口散播太子與圖謀不軌的謠言，等朝廷拍大臣去查探的時候，再買通太子府的侍衛(wèi)刺殺，制造殺人滅口的假象。隨后便是買通關(guān)中軍散播太子私吞軍糧的謠言，引起關(guān)中軍嘩變，中間假造了幾封書信，將關(guān)中軍嘩變的事情算在太子的頭上。

    到了這個時候，陛下雖然對太子已經(jīng)生疑，不過朝中還有不少大臣力保，陛下仍對太子沒有下殺心。隨后潼南軍大敗敵寇，乾候便命人假傳消息，太子已經(jīng)被誅殺，引起潼南軍叛變，隨著潼南軍被誅，太子謀逆被坐實，飲毒酒而亡，兩日后皇后自縊。

    而這一次被查出來當(dāng)年制造了慘案的除了已經(jīng)死去了乾候，還有兩位國公以及一位宗室的王爺，更是牽扯到了后宮之人。

    這人正是云貴人，當(dāng)年便是她與乾候里應(yīng)外合，一邊將陛下的態(tài)度告訴乾候，讓乾候繼續(xù)做局，一邊在陛下面前挑撥離間，而皇后之死方面，也有她的手筆。

    而意圖殺證人滅口方面，更是證據(jù)確鑿。

    這個結(jié)果被告知于天下，讓天下人心里面都能夠明明白白的。

    同時，乾候被鞭尸，涉案人等一律凌遲處死，滿門抄斬。

    而云貴人則是被打入冷宮，太后感念皇后之賢德，竟然死于她之手，盛怒之下命人每日去冷宮抽她二十鞭子。

    至于秦王，十年前他不過還只是個孩子，倒是沒有被牽扯進(jìn)來，不過依舊被軟禁在王府內(nèi)，不過眾人心里面都明白了，如今的秦王，依舊徹底沒有機(jī)會了。

    隨后，宣帝下罪己詔，鞭龍袍，已慰當(dāng)年無辜喪命之人。

    已經(jīng)入了十月，早晚背后透著冰涼。

    莫子玉給劉旭穿著蟒袍，他今日穿戴特別的鄭重，這么多年了，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去祭拜先太子了。

    “這么多年一直想做的事情居然成功了，我覺得像做夢一樣。”劉旭看著銅鏡里面的自己，“不過這件事情到這個時候為止，應(yīng)該還這是個開始而已。父皇縱然迫于種種，妥協(xié)了，為皇兄伸冤了，也下了罪己詔，但是他不會那么輕易原諒我的。不過我該做的事情做了，接下來不管何等罪名加身，也無愧了。”

    他握住了莫子玉的手，微微一笑，說道：“接下來，你只怕要做好跟著我一起吃苦的準(zhǔn)備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稱呼自己從“本王”，變成了“我”。

    莫子玉嘴角勾了勾，莞爾道：“求仁得仁，既然支持王爺做認(rèn)為對的事情，那么也將做好承受后果的準(zhǔn)備，無論將來是福是禍，妾身都會陪著王爺?shù)模　?br />
    劉旭將莫子玉抱在了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天冷了，多穿點衣服，等我回來。”

    太子的靈位被搬回來劉家的宗祠里面，他的棺木也得以下葬黃陵。

    今日祭拜先太子，以及祭拜含冤受屈的潼南軍，以及當(dāng)年因為給先太子求情而被誅殺的人。

    宣帝自下罪己詔之后，便一直臥床不起，故而便是將今日主持一切事宜都交給了祁王，宗室子弟全部參與，眾朝臣俱是出席。

    祭拜儀式**肅穆，祁王讀起先太子的功勛，讀起那些死去的人的姓名，眾人無不抹淚感慨不已。

    不少知道先太子的政治理想以及政治手段的人，也不免會想，如果沒有發(fā)生十一年前那件事情，現(xiàn)在的朝廷，現(xiàn)在是的北下又會是什么模樣呢？

    大典之后，眾人散去。

    劉旭與劉彧邊走邊說道：“你的傷勢未愈，今日可不必前來的。”

    “我見大皇兄的時間不多，不過印象之中，大皇兄總是對我笑得很和藹，周圍的人也總是對他贊賞有加。”劉彧說道，“如果我早出生即便，只怕更加能夠領(lǐng)略到大皇兄的魅力吧！”

    “你受苦了。”劉旭拍著七弟的肩膀，“這一次若非有你，若非因為你中毒的事情惹得群情沸騰，讓太后心疼，只怕父皇沒有那么妥協(xié)的。你的身子受損，只怕得很長時間才能夠養(yǎng)回來了。”

    “無妨，我不過是受些苦罷了，而如今能夠讓當(dāng)年的冤屈得到洗刷，讓他那些忠魂得到他們應(yīng)有的尊敬，我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七弟，謝謝你，愿意相信我，愿意幫助我。”劉旭笑道，“你心里面有一團(tuán)火，這團(tuán)火很明亮，很溫暖，如果將來北夏的江山社稷教導(dǎo)你的手上，我也是放心的，我也甘愿輔助你！”

    劉彧有些不好意思垂首：“二哥，父皇的心意又還沒有決斷，萬不可說這些話……”

    “父皇心意其實已經(jīng)很明了了。”劉旭微微一笑。

    說話間，只見著一個太監(jiān)走了過來，請了安之后，說道：“祁王殿下，陛下有請。”

    劉旭輕輕的點頭，同劉彧說道：“我去見父皇了，你回去好生休養(yǎng)吧。”

    “好。”

    一路來到了養(yǎng)心殿，宣帝坐在書桌后，面色冷肅的看著面前的兒子，冷聲道：“一切可都結(jié)束了？”

    劉旭跪在冰涼的地上，背脊挺直，面容堅定，抱拳道：“結(jié)束了。”

    “可滿意了？”宣帝微微瞇眼，冷冰冰的問道。

    “兒臣只是想為皇兄求一個公道，僅此而已，不曾想過要傷害任何人。”劉旭說道，“如今舊日的冤屈得到伸

    張，忠魂得以慰藉，幕后主使者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兒臣滿意了，天下臣民也都滿意了，不知道父皇可滿意了

    ？”

    話音落，宣帝將桌子上面的茶杯一把掀翻在地：“放肆！你眼中無君無父，還敢在此大言不慚？你到底有沒有

    將朕當(dāng)做你的父親！”

    “父皇呢，我們到底是父皇的兒子還是父皇的棋子？”劉旭諷刺的笑了笑，“父皇，可曾問心無愧？”

    “還輪不到你來質(zhì)疑朕。”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頓了頓，宣帝冷聲問道：“你恨朕。你恨朕負(fù)了你的母妃，你恨朕殺了太子！所以不管是你為你母妃復(fù)仇也好，為太子翻案也罷，終究都是要朕后悔，要朕為當(dāng)年的事情而愧疚！朕雖然是天子，可真也是一個普通人，人擁有的弱點，朕也有，一輩子那么長，誰會沒有做錯事？朕作為天子，作為北夏的帝王，登基這幾十年來，無愧于社稷，無愧于百姓，朕可以說，問心無愧！”

    “是啊，你或許是一個好的帝王，可你不是一個好的丈夫與父親，兒臣最在乎的人都是因父皇而死，父皇讓兒臣如何不恨？”劉旭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父皇能夠承認(rèn)自己也有弱點，想來父皇也為曾經(jīng)的事情而懊悔過了。作為的一個帝王不容易，身在皇家，便是注定生下來就與皇權(quán)為伴，愛情親情友情都不過是皇權(quán)的附屬品而已，父皇只是做了一個帝王還有的選擇而已，兒臣能夠理解，卻無法贊同，因為那是兒臣最在乎的人。”

    宣帝盯著劉旭，冷笑了一下：“這就是朕的好兒子啊！”

    “父皇，你應(yīng)該為之前的事情而懊悔過吧？”劉旭看著自己的父親，雙眸之中含著些許的淚光，“其實父皇選中了七弟的理由兒臣猜得到，父皇就是看到了自己，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再經(jīng)歷你所經(jīng)歷過的那些血腥吧？你希望自己的兒子都能夠活下去，僅此而已。父皇到底還是老了，變得心軟了。也是如此，兒臣再敢如此放肆！”

    “夠了！”宣帝喝道，“你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劉旭叩首，起身退下。

    宣帝看著兒子的背影，是又怒又哀。

    他欣慰祁王能夠理解自己如今安排的一片苦心，但是還是無法原諒祁王的行為。

    自己最為看中的幾個兒子，自己心愛過的女人，竟然都是以這種方式，這種結(jié)局存在。他也在反思自己，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他隨后擺駕，前往冷宮。

    云氏一身淡薄的衣衫，坐在冷宮的階梯上，一旁是蛛絲網(wǎng)，身后是破爛的宮殿。

    她的頭發(fā)花白，已經(jīng)不是那個風(fēng)華絕代的云貴妃了，現(xiàn)在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婦人而已。她身上還有些血痕，相比是今日太后的人抽鞭子之后留下的血跡。

    她看到了停在面前的龍靴，抬起頭看了一眼靴子的主人。

    “陛下怎么會在此？”云氏垂眸冷冰冰的說道，“臣妾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愿意見到臣妾了。”

    宣帝冷冰冰的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曾經(jīng)愛過的女人，開口道：“是朕看錯了你。”

    云氏理了一下鬢邊的凌亂的碎發(fā)，抬眸諷刺的一笑：“臣妾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是陛下看錯了嗎？陛下是個聰明人，你不會看錯的，只是你需要臣妾這樣的女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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