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不懂事了呢！晚華是誰？她是大夏的郡主！更主要的，我當(dāng)年可是帶人殺了她外祖一家子。有這么大的仇，晚華怎么可能愿意嫁給阿禮？就算硬娶過來，她怎么可能對阿禮真心實(shí)意的好？”
“所以啊，你不懂。你的心啊，何曾將一個人真真正正地放在里面。”王夫人嘆息一聲。這里面的心酸，恐怕徐慶芳一輩子也體會不到。
“臭泥塘里泥巴能修得了乾坤宮？還是能堆得了九重階？徐家以前是什么？就是定州的獵戶而已。現(xiàn)在成了定州城的土皇帝，可是放眼九州，算什么！”
“你就是看不上徐家，看不上我一個粗人，說那些廢話做什么呀。”
還沒等王夫人把話說完，徐慶芳立刻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別說了，睡覺。”
王夫人眉頭一皺拿指頭戳了戳徐慶芳的肩頭。“我一說徐家不好，你就不耐煩。我要是看不上你嫁你做什么！我當(dāng)初為了讓父親同意這門親事，我可是使了多少手段，受了多少罪。”
“我當(dāng)然知道。可這么多年，你在這個家說一不二，還不是我……算了，你就說，你為什么非得讓阿禮娶夏晚華。那丫頭，鬼靈精一個，娶了她，阿禮未必就能降得住她。你若是想靠她把徐家的身份提一提，你就別癡想妄想了。她恨徐家。”
徐慶芳又逃避了徐氏家族的問題。徐家的出身一直讓他在王夫人面前抬不起頭。
“她恨的是你！”王夫人厲聲說到，氣勢完全不似剛才。徐慶芳被震得又蔫了下去。
“當(dāng)年周昌懷造反的前夕我是如何叮囑你的？我讓你不要全聽周昌懷和蕭曇鳳的話，不要大開殺戒，手下留情，給自己留條后路。你全然不顧我的叮囑，非得將孫家和遇家血洗。周昌懷稱了王，蕭曇鳳躲了起來，現(xiàn)在這惡名全被你背了起來。你還想再邁一個臺階？天下文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你！”
王夫人每每提起此事都恨鐵不成鋼。她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這件事。她真是沒想到徐慶華會不聽她的勸告。
“徐慶芳，我告訴你，你真的是命好，老天太眷顧你，把晚華送到你身邊來了。就她的身份而言，她是沈家的后人，又有孫家的血脈，她若開了口，哪怕是一句感謝徐家的養(yǎng)育之恩，你徐慶芳的惡名就可以慢慢洗去。”
“讓她開口，談何容易。”徐慶芳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夏晚華的性子，他六年前就見識過了。真是十頭牛都未必拉得回來。
“你若是肯聽我的，她有朝一日就會開口的。我養(yǎng)了她六年，多少看得懂她的。”
徐慶芳不可置信地看著王夫人。“怎么可能呢！”
“不如這么辦，你我打個賭。如果我輸了，你就同意你把那個女人納進(jìn)門，你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徐慶芳啞然。
瞧見徐慶芳驚訝的表情，王夫人笑瞇瞇地伸手戳了戳徐慶芳的腰間。“幾十年的夫妻了，是不是有些厭倦了？”
“唉！”徐慶芳一把把王夫人摟在懷里。“要是哪一天你不管我的事了，我還不舒坦了。”
對，他就是這么賤骨頭！
徐慶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這個名門閨秀吃得死死的。幾十年了，雄風(fēng)是真震不起來了。
王夫人雙手將握住徐慶芳的右手。“我王茗蕓嫁給你徐慶芳三十年，在徐家作威作福了三十年，你說我舍得把你推給別的女人，讓你為她撐腰嗎？”
這話他愛聽！
徐慶芳古銅色的面龐堆起溫柔的笑容。“少年夫妻老來伴。誰也替代不了你！那女人我就是逢場作戲，連碰都沒碰。”
王夫人心里自是不信，但面上不露。“妹妹的身子也好了許多。再讓她修養(yǎng)一陣，再服侍你。至于外面的女人，再喜歡也先忍著吧。現(xiàn)在是時機(jī)不等人，你若是因?yàn)榕湎驴谏啵憔偷貌粌斒А！?br />
“我明白。這點(diǎn)事都不懂，我豈不白活了這么多年。”徐慶芳擁著王夫人躺下。“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你也是為這個家好。”
第二天，夏晚華醒來的時候，徐麗安已經(jīng)離開了。
每次她都是這樣，默默地陪伴，默默地離開。這樣的好女子怎么就不配擁有幸福？夏晚華又一次惋惜。
“雨芙，把東西都整理一下，我們?nèi)ダ沙恰！?br />
雨芙大氣不敢出，“諾”了一聲便麻利地整理東西。
陳驍?shù)昧诵畔ⅲs緊帶著一隊(duì)人馬來接夏晚華。
夏晚華從桃源齋出來，心里倒是有些不舍。這里許多東西都是她入住后親自添加的。承載了她六年的回憶，還都是很美好的回憶。她這輩子就缺這些美好的回憶。
可是看到院子里那顆桃樹，徐仁的臉又浮在她面前。
該舍的必須舍！
“走，去給夫人道別。”
芝香堂安靜如常。
王夫人如往昔一樣溫和，可話語里略帶著遺憾。她倒是不怕夏晚華離開后就斷了和徐禮的牽連。有些時候，緣分這種東西，想斷未必那么容易。
她遺憾的是這個孩子的命。也是苦了這個孩子。
“這么多年，如同一家人相處，突然離開，卻是有些不習(xí)慣。不過好在人是活的，以后還會有再見的機(jī)會。”
“夫人所言極是。日后我們必會再見。晚華身無他物，只有這枚金釵。如果夫人遇到難解之事，可憑此釵去找云齋商號的王灼。這也算是報答夫人這些年對晚華的撫養(yǎng)之恩！”
王夫人接過金釵，原本只是感慨一下，如今卻是淚珠連連。“好孩子，都是侯爺做的因，卻要你們小輩來嘗這個苦果！”
“夫人別難過了，保住身體，晚華就此別過。”
夏晚華說完跪在地上，三拜大禮拜別。
這六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讓夏晚華知道她已經(jīng)無法對徐家痛下殺手了。她再恨徐慶芳，恨徐仁，可是她病重時候是王夫人衣不解帶照顧著，這份恩情她無法忘記。徐家兄弟把她當(dāng)作親姐妹照顧，寵著，這份親情她舍不下。
她不是泥人，她也有血有肉，有情感。她兩世沒有擁有的親情，在徐家卻遇到了。她只求刀兵相見的時候晚一些來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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