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問題得不到解釋，才成為真正的問題。韓先生在很小的時候，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腦袋有些聰明的小孩時候，就這樣教導(dǎo)過她。他認為她對世事有很大的固執(zhí)，非得究其源，循其本，然而她比所有人的通透，對很多事根本不在意。

    不理解的，任由不理解，為什么非要去尋求一個解釋呢？

    這輩子用來求知，同時也用來生活，如此才會有很多樂趣。

    她起身，跨出門檻，全琮已經(jīng)等在一次，看著她，不由自主笑了出來，有些癡意，好在他那張臉偉岸英俊，不然這一幕非常不忍直視，他說：“蘊蘊，你好美。”

    全琮對她的要求真的很低，稍稍盛裝打扮一下，他就覺得嬌妻美若仙人，當(dāng)然平時也是美的，平日吃飯做事看管下人，她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除了她心軟下不去手而又被真正傷害的時候。

    宣德侯府的下人感到慶幸的同時，還覺得她很會使狐媚手段，全琮見了她就像走不動了一樣。

    謝怡蘊只笑笑，讓全力打發(fā)到了她聽不到的地方去。

    她抬頭，朝全琮微笑：“不是要進宮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靜姝公主嗎，要對她們尊重。”

    全琮撲哧一下，笑出聲：“你還是別對她們尊重了。”——他怕她們承受不起。

    “人生頭一次進皇宮，是得鄭重點不是？”對于謝怡蘊這種，離皇家很遠的人，對于宮闈始終有深深的獵奇心理。

    “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全琮低低地反駁了一聲。

    “你進進出出這么久，再好看的風(fēng)景也看膩了。”

    “是啊。”他嘆氣。不僅僅風(fēng)景看膩了，還看見了其中的腐朽，惡臭，最最公正下面的，無賴般的生殺予奪。

    “幼時我常常進皇宮，先帝不知道為什么對我青眼相加，許多旁的世家公子不讓去的地方都讓我去了，那時候覺得快樂，現(xiàn)在只懷念當(dāng)時給我快樂的那個人。”人生就是這么循環(huán)往復(fù)的無趣的。

    全琮牽著謝怡蘊的手往府門外走，沒想到現(xiàn)在，他都會帶著妻子去造訪那個地方了。

    馬車上，全琮仍舊緊緊握著她的手。

    謝怡蘊被捏得久了，手心沁出了汗，膩歪歪的，不愿意給他握：“全琮，你放開。”

    “萬一你被宮里的人搶去了怎么辦？”全琮言之鑿鑿，一臉無理的有理。

    謝怡蘊氣笑了：“他們要搶也是搶你好不好，我有什么好搶了。”

    “還好他們眼瞎，沒有看見你有多好。”能跟上謝怡蘊斗嘴速度的，全琮算一個，但全琮會趕快認輸，如果謝怡蘊覺得這樣會高興，他也覺得沒什么不好，“我是你的，他們要搶要拿，得先問過你同不同意。”

    謝怡蘊轉(zhuǎn)過頭去憋笑：“滾犢子。”

    全琮不覺得自己的姿態(tài)在大部分眼里看來有問題，即便有問題他也不管，他們說他妻管嚴，太縱著家里的女人了，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是去哄也沒什么。

    所以，是那群自以為是的士人什么也不懂，還拿出一副仁義禮智信的君子模樣教訓(xùn)人，討不討厭！

    “皇后，老太后，甚至是靜姝問你什么，你全都說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你要把所有的壓力和罪過都擔(dān)過去？”謝怡蘊瞇起眼睛問。

    “不是，我希望你安全，不受到責(zé)難。”

    “我會讓你夢想成真的。”事實上，進宮前，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打仗的準(zhǔn)備了。

    女人的戰(zhàn)場在言辭，在地位，在說出任何話都不懼的底氣和背后男人的寵愛。

    實在不行，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使用過裝傻充愣的本領(lǐng)了，現(xiàn)在還有點想念。

    全琮見她答應(yīng)了，也輕松了一下，這和排兵布陣不一樣，他總希望她不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

    沒想到卻被全琮一語成箴，剛下轎，在宮門口就有人來和他搶他的蘊蘊了。

    上次謝怡蘊歸寧時，在謝府見的那位宮里的嬤嬤等在一角，看來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一見她就躬身上來：“全二夫人，皇后娘娘想和你說幾句話。”

    礙于全琮的情面，她沒說，皇后娘娘表達的意思是，必須在養(yǎng)心殿老太后和靜姝公主見到謝怡蘊之前見到她。

    沒想到她也成了香餑餑了，轉(zhuǎn)頭去全琮說：“我過去叩見一下皇后娘娘，我弟弟在東宮也不知道闖沒闖什么禍，這段時日多虧了皇后娘娘費心了。”

    全琮也知道逃不過，遂點了點頭：“等會兒我去含章殿接你。”

    “好。”

    謝怡蘊往皇后所在的含章殿走，全琮則去御書房見嘉慶帝。

    城郊的事情慢慢走上正軌，嘉慶帝不相信他真的沒有一點私心，內(nèi)心覺得慚愧得很，把老祖宗留下來的地就這么用了，心里十分過意不去，要臣子安慰幾分。

    全琮心里門清兒，不過是嘉慶帝想在言官面前，后世史書記載上，多一筆恪遵祖訓(xùn)的名義，讓那些煩躁像蚊子一樣嗡嗡的官員安靜，明白他也不想動這塊地，他已經(jīng)很后悔了，可形勢不允許他保留下去。

    全琮就是那個陪他演戲的人。

    養(yǎng)心殿老太后生辰這種重要日子就更加不能放過了，他在老太后生辰之日都在愧對祖宗，可想而知他的愧疚之心。

    于全琮而言，不過是一場做面子的法師，嘉慶帝要這么辦，還不是得替他演，到時候又得給他遞擦眼淚的帕子。

    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jiān)見著救星一樣把全琮擁過去。

    全琮不在，他們就得承受嘉慶帝隨時都可能興起的責(zé)難。

    這些事全琮從來沒有和謝怡蘊說過，謝怡蘊也不知道這個王朝的最高掌權(quán)者竟比她認為的還要放肆，只隨著那個嬤嬤七彎八拐地來到了皇后的宮殿。

    皇家最為突出的就是一些虛禮，也不知皇后是故意責(zé)難她，還是對于任何人都這樣，嬤嬤先是通報了外傳宮女，然后再引她進殿內(nèi)，再隔了幾道人群，終于來到了皇后的殿前。

    皇后在塌上，薄薄的輕紗遮住她的面容，身上又蓋了褥子，揮之不去的藥味和艾草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預(yù)示著皇后是個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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