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笑笑,也不和謝怡蘊廢話,誰不會拐著彎兒抹著角兒罵人呢,她今日有事,便道:“弟媳慢慢做一塊磨刀石吧,我要走了,讓一讓。”
謝怡蘊一行先出來,此刻擋在大插屏前,本就狹窄的空間愈發顯小了,須得讓出來柳溪才過得去:“大嫂不是能耐嗎,自己想辦法過呀。”
讓路沒什么,指手畫腳,頤指氣使就很討厭了。
柳溪暗自矬銼牙,甩開衣袖,帶著人浩浩湯湯從另一個側門走了,謝怡蘊無動于衷地乜了一眼,面無感情道:“派個人,跟上去。”
“是,小姐。”蕊珠兒現在也學聰明了,以前她一直受自家小姐護佑,才能在腌臜的后宅里保持純真,可她的小姐才是最該純真的那個人,污穢不能近她身。
她那么那么美好,為什么美好就要令人摧殘呢?
蕊珠兒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但記得全力的囑托:“夫人,您別去外面了,小心沖撞了你。”
這話自然不是全力說的,是全琮的意思:“我去前院找個地方泡茶,聽聽曲兒不行嗎?”謝怡蘊提起的步子沒停。
蕊珠兒無話可說,也只得邁開腳步跟上去,事實上,誰又勸得住她家小姐呢。
剛進院子,謝怡蘊就聽到一片嘈雜聲,諸如“全二公子,你不能被婦人蒙蔽了心智”“那女子鐵定是狐貍精轉世,您豬油糊了腦子,才選了她,沒選我們”“您這樣,多傷我們的心啊”“虧我們還像神明一樣敬重你,到頭來,還是抵不住你的身邊人”,全琮至始至終只有一句:“我并未丟下你們,即便我不負責城郊一事,我也上了折子,給圣上物色了一個合適之人,另外,琮的妻子是琮一生要護的人,你們可以從別處得到護佑,可琮的妻子只能從我這里得到安穩。”
饒是全琮情真意切,也沒有絲毫用處。
那群流民不在意地反駁說:“全二公子,太子從未經受一件大事,貿然把我們的身家性命托付給他,您也是真是為我們深思熟慮。”
“東宮既是太子,有一天他就要掌權,我們都是他的子民,你們憑什么不服!”全琮拔高音量,冷冷注視廊下的流民。
一時間,眾人都噤了聲。
誰都知道東宮不可能成為太子,但畢竟沒有被禮法廢掉,誰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反駁全琮的話,蘇炳秋是出了名的狡猾的泥鰍,此刻擠出一抹虛偽的笑,賠禮道:“二公子說得有道理,臣一定盡心輔佐太子殿下,讓城郊流民安心住下。”
“蘇大人有這等誠心,還不如多辦幾件公務。”全琮諷刺地勾起嘴角,也不是嘲諷他,如果真是天地明鑒,早該在流民入京的時候就通知護城軍,也不至于到現在這個局面。
蘇炳秋臉皮是出了名的厚,根本沒有任何羞赧的表情,反而一副任勞任怨,洗耳恭聽的討厭樣子:“您說得是。”
全琮就感覺很無趣了,蘇炳秋背后的人派他來惡心宣德侯府,卻連踹一腳的動作都不敢做出來,如此留有余地,反倒棘手難安。
這時,全力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夫人來了,正坐在門后面。”
全琮長眉一挑,很快掩下去,不留任何破綻,對蘇炳秋道:“蘇大人您既然真心為了太子,煩請您把我門前的事處理一下,不然明早又有人鬧到圣上面前,說太子德行欠缺,難擔大任了。”
蘇炳秋笑笑,不說話。
全琮就是聰明,三言兩語便化被動為主動,這群流民是貨真價實從城郊過來的不假,可卻是受過挑撥的,從全琮這里著手不過是一石二鳥,真正的目的是搶了城郊之事的太子。
若是個尋常差事倒沒什么,反正皇宮里誰也不在意那個病懨懨的太子,可全琮布局好了一切,拱手想讓,這不是把功與名盡數安到太子身上嗎?那些心有疑心的皇子,難道就不會多想?
蘇炳秋搖搖頭,知道什么事挨得,什么事挨不得,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道:“二公子,他們只想聽您的解釋。”
所以全琮煌煌然地面對上百號的流民,一字一句地說:“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我全琮向你們保證,太子是凌駕在我之上的聰明人士,他不會辜負你們。”
蘇炳秋低著頭,心里又被扎了一刀,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說的可不是他嗎?在全琮看不見的地方,眼神冷然了下去,有些人輕而易舉活在他人的注目了,收獲令人艷羨的傾慕,可他不屬于這之類,誰也無法否定他為此做出的努力。
誰不想高高在上呢?
俗語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學會寫的第一個字就是——陟,往高處爬的意思。
大抵冥冥中有注定,他朝其中的一個托兒使了使眼色,那人瞬間就明了了,抬高聲音對站在石階上的全琮說:“二公子,我們憑什么信任你,你為了一個女人輕而易舉放棄我們的安危,我們又怎么相信太子殿下能重新給予我們安危。”
“對,今天不把你的女人交出來,這事兒沒結局!”眾人也高聲附和。
他為了一群可憐的人盡心盡力,最后還要把自己的妻子賠進去,是為了什么呢?
全琮自嘲又無力地笑笑,他的妻子還坐在門后頭,聽著這群受到她善意解救的人吼著要燒死她,該是多么的傷心。
所以當那句沉穩的聲音沒入耳朵時,他近乎是訝異而惶恐的。
女子跨過門檻,施施然地走出來,面對一群要她性命的人沉著冷靜,近乎給人嘲弄的錯覺:“你們要把我怎么樣呢?”
興許是她的氣場太強大了,流民一時沒了聲,又或者是從沒想到他們口中的狐貍精竟是一個這么干凈無瑕的女子。
有人磕磕巴巴說道:“是你教唆全二公子不納公主,害得全二公子被圣上免了職,都是因為你的妒意,我們的命運都被你改寫了!”
看來是個讀過書的,很受器重,不僅說出了“改寫”這么文縐縐的詞,還信息暢達地知道全琮是因為不想娶宮里的公主被排擠,但他的信息似乎沒有那么真。
“全琮與我夫妻情投意合,一生一世只想一雙人,他不愿娶公主,你怎么不怪到圣上頭上,怪他氣量小,容不得臣子伉儷情深!”
謝怡蘊一股腦說出來,連蘇炳秋都高看兩眼了,竟然有人敢直言宮里那位行事偏頗,可真是……真是讓人側目以對。
全琮卻對著她笑,柔柔的眼波在她身上流轉,她說的一切他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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