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一下子倒不敢說話了,誰敢怪到圣上頭上啊。
都噤聲了下去。
謝怡蘊淡淡地往臺下掃去,抿著嘴沒發生,沉默的大眾與反抗的大眾,半斤八兩,沒有誰更好溝通之說,倒是蘇炳秋笑了笑,對謝怡蘊說:“全二夫人看起來對圣上怨念頗深啊。”
“那是您這樣認為,我未見此花時,此花與我同寂,我既見此花,則顏色一時分明了起來,蘇大人心里想的什么,口頭上自然會說什么。”
“好厲害的口舌!”蘇炳秋咬牙切齒地望著謝怡蘊,仿佛要把她嚼碎了,“你說得再好聽,全二公子還不是因為你官位也不要了,愛護的百姓也不要了,我怎么想,有比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真相重要嗎!”
“是呀,是呀。”流民也附和。
“你怎么想的從來不重要。”謝怡蘊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她有一些辯才,在適當的場合為了打垮別人,她是不會遵從自己內心想法的,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蘇炳秋怎么想的,從來都很重要,但現在,她要裝出一副輕視的樣子,拿出宣德侯府的氣魄來,高聲道,“我只知道,我的丈夫為了這些百姓十天八天不回家,殫精竭慮,我是排在他們后面的。”
蘇炳秋搖搖頭,真是為這夫妻倆的說辭嘆為觀止,一個為了這個女人甘愿遠離權力場,一個為了她的男人信口胡說她對全琮來說是次之的存在,真是信口雌黃。
“你再這樣無法無天下去,全二公子都要被你毀了!”蘇炳秋哀嘆一句,成功染起流民的惻隱之心。
“對對,你今天必須死,這樣全二公子才能從歪門邪道上走回來。”流民你一句,我一句,處處暗示以死謝罪。
謝怡蘊朝全琮望過去,那個眼神很微妙,有一絲無奈,也有一絲悲嘆,看吧,做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做一個敢于同世俗抗衡的人,他們會認為你著魔了,全琮不愿意娶公主,就是歧路在即,他們很是痛心,甚至不惜殺死全琮心愛的妻子。
你做得再多又怎么樣呢,再殫精竭慮又如何呢,換來的是以愛之名的殺戮。
全琮緊緊握著她的手,說:“別怕。”面前流民時,卻連剛才解釋的耐心都沒有了:“我把你們的命托付給了太子殿下,如果你們惜命,就聽他吩咐,宣德侯府不再插手,但我全琮,從未負過你們。”
“全二公子,虧我們還這么信任你,敬戴你,你和那群吃人的官員沒什么兩樣!”
“以為你是個愛民如子,廉政自潔的好官,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太讓人失望了。”
臟言穢語一聲聲傳入耳朵,謝怡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全琮卻緊緊握住她,讓她別一般見識,謝怡蘊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不喜歡他們這樣說你。”
“只要你知道我是個什么樣子就可以了。”別的人,他不在意,也不在乎怎么看待自己。
全琮朝全力使了個眼神,讓他關門了,別在嘀嘀咕咕和這群人浪費精力,他們受人所托,拿錢辦事,必定要找些理由鬧事,得把他們身后的主使揪出來才行。
黑油大門合到一般的時候,街道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對和尚,高亢嘹亮的聲音從街角傳來:“且慢——”
再一看,赭色僧衣的幾名和尚簇擁著一個拿著佛杖的中年僧人過來了,他首先朝眾人行禮示意,再朝謝怡蘊和全琮的方向看了過來:“貧道見過全二公子和夫人。”
是慧真,仍舊是那幅和藹慈愛僧人模樣,但在這祥和的佛光里,謝怡蘊總能感受到一絲不可言明的打量,他從來覺得她詭異到不得掉以輕心。
全琮瞧著他也煩,自從和謝怡蘊在一起后,對她的安危也在意了些,誰是真情,誰是假意,略微注意些就知,看向全力,讓他繼續關門。
慧真也不惱,非常有把握地,高聲地,以誦經那般篤定地,朝逐漸閉合的門縫兒說:“二公子,貧道今天是來還二夫人清白的。”
推門的門房一下愣住,看向他們此刻已經冷凝到極致的二公子,等著他拿主意。
全琮沒看他們,不耐煩地對門外說道:“我的妻子是清白的自然是清白的,無須證明什么。”
“但總要掩人耳目,你說是嗎,全二公子?”慧真饒有把握地對已經靜止的黑油大門說道。
全琮暴躁地鎖著眉,是的,他的妻子是否清白,他自己一清二楚,但得讓別人也清楚,這便是慧真說的掩人耳目,可誰能真正理解他的妻子呢,她的想法,她的堅持,怕世間沒有一個人同意。
她那么弱小的軀體去接受無端人士的詰難,太不公平。
謝怡蘊卻拍了拍手,讓全琮放輕松:“去聽聽他說什么,在江南,他還挺出名的。”
就是因為他出名,所以他說的話別人會信以為真,可沒記錯的話,他在六王爺的公館坐著,儼然已經成為了坐下幕賓,六王爺要幫他什么呢,替謝怡蘊開脫什么呢,謝怡蘊蒸發在人間不是更有利于他的胞姐嫁進來嗎。
全琮搖搖頭:“瘋言瘋語,我一個字都不聽。”
謝怡蘊靜靜地看著他,慧真有辦法把他想說的傳進他們的耳里。
蘇炳秋走到慧真面前,揖了一個禮,道:“方丈此言詫異,全二公子一個響當當周正的兒郎在婦人的教唆下竟成了只會縮在府邸的縮頭烏龜,不是婦人的錯,是誰的錯!”
“蘇大人此言差矣,”慧真一字一句慢慢說道,“你們最不該怪的就是全二夫人。”
“方丈,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么說,出家人的話也沒什么可信性。”蘇炳秋冷冷駁斥道,暗想六王爺還真是大度,姐姐沒嫁進來,連襟的情義都在了,派個幕賓來給未來的姐夫解圍。
慧真笑笑:“蘇大人,你可知城郊建防所用的資金是從哪里來的?”
“國庫撥了一部分,剩下的是全二公子籌措的。”說到這兒,蘇炳秋猛然一驚,莫不是資金有什么問題,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慧真正等著他往圈套里跳:“先不說全二公子的勞苦心高,只這一件,蘇大人知道二公子的資金是從何處籌措的嗎?”
蘇炳秋突然說不出話了,也不敢說,一說就自打臉皮。
慧真拔高了音量道:“是全二夫人拿出了自己經營多年的盈余,給你們蓋了一座座房子,送了你們一袋袋糧種,甚至你們早晨領的白粥都是她授意賑發下去的,你們還好跑到她門前,喊著鬧著讓她給你們評天理,他就是你們的天理。”
流民面面相覷,反轉來得太突然,反倒讓他們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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