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殿三樓，越過一號戰臺往前有一面墻，順著右手邊往里走。大概十多丈到盡頭，拐進去會發現里面別有洞天。

    其中最大的一間房，屋內裝飾古樸，一位老者站在窗邊，旁邊還有個中年人。

    他們身后一人躬身而立，似在稟告什么。走近一看，正是之前那位邱執事。

    一墻之隔就是戰臺，可這里卻十分安靜。屋內略顯空曠，來人的所說一字一句，都聽得異常清晰。

    得知情況，老者眼中意味不明。一旁的中年人問道：“可知是何緣由？”

    “目前還不清楚，二公子和五公子也并無交談。”

    幾位嫡系公子，突然關注起一場元宗高階的比試，怎么想都有點兒奇怪。

    “其他人的心思，我能猜到一些。但少瑾會來，難道是對比試的這倆小子有意思？”

    雖然中年人話說的有歧義，但屋內的兩人都明白。這個猜測最合理，邱執事也是這樣認為。

    但老者卻淡淡接道：“不一定。別忘了，最先來的可是少揚那小子，少瑾是之后才到的。我看，此事八成跟他有關。”

    聽了老者這話，中年人眼前一亮，“說的也是，什么事跟少揚這小子扯上關系，都能變了味兒。”

    再結合少揚跳脫的性子，他覺得事實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可憐了外面一幫小輩絞盡腦汁地猜來猜去，尤其是少堂。

    不過，話說回來，少瑾如此出色，哪怕他并無此心，旁人也不敢忽視。

    想到這里，中年人不無感慨道：“看來這人，不論年紀大小，都喜歡把事情往復雜了去想，也是夠累人的。”

    聽了這話，邱執事立刻想通了其中的來龍去脈。但是即便是他，也下意識地忽略了這點，外面的人更是。

    但他能理解，值此非常時刻，眾人不免敏感了些，想得更深些。

    聽了中年人的話，老者沉吟道：“自古人心最難揣測。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注意那倆孩子身邊的人。”

    回想邱執事剛才所述，中年人細細盤點：

    “少瑾身邊的小輩，我記得是出自武城支脈，另一個與月城支脈有些關聯。少堂身邊那個，也是出自衛城支脈。不過，少瑾身邊的兩個排名都更高。這樣看來，少瑾似乎略占上風。”

    老者搖搖頭，“哪那么簡單，你看著吧，且還有場風波呢。到那時，各家的態度才能看出一二。”

    聽到這兒，中年人了然：“以往他們還能左右逢源，但這次天選之戰，若想有所斬獲，就必須做個選擇了。”

    見這兩位旁若無人地說著這么敏感的話題，邱執事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不存在。

    至于提到的風波，他毫不知情。出了這道門，一個字都不會從他嘴里出去。

    見事情說完，他正準備告退，卻聽老者突然問道：“昨日那丫頭可來了？”

    “沒見到。”邱執事略帶遲疑地說道：“需要派人盯著嗎？”

    “不必了，既然她不會跑，派人過去只會引起反感。”

    況且那個地方，可不是那么好盯的。老者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他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引起誤會。

    邱執事點頭，又想起什么問道：“殿主，方才魏大師的弟子來傳口信，說令牌明日就能制好。您看，屬下何時送去比較妥當？”

    老者一笑，“不急不急，還不到時候。”這令牌不光要送過去，還要送得恰到好處，還是再等等吧。

    邱執事心里有底了，躬身行禮告退。

    等他出去，中年人忍不住問道：“什么丫頭，勞您親自過問？”

    老者見他感興趣，起了戲耍之心，故意賣關子道：

    “是個很有趣的丫頭，不過，被我們忽視了。你若見了她，一定也會大吃一驚。”

    “是誰？您能直說嗎？”中年人挑挑眉，追問了一句。

    老者看向窗外，但笑不語。

    中年人知他脾氣，雖然好奇，但也不再開口。想到出去的邱執事，他嘴角微微揚起。

    從老者這里問不到，難道還撬不開他的嘴嗎？心中有了打算，他臉上也露出笑意。

    ……

    扶風苑。

    顧少卿深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微微有些失落。但她不急，修煉這事，最好還是水到渠成。

    一夜靜修后，之前積累的疲憊一掃而光。她只覺得神清氣爽，恢復到了最佳狀態。

    出了密室，簡單梳洗一番，花鈿前來說了些事。用過早飯后，她前往演武殿。

    到了附近，遠遠地看見一行人出了殿門。其中一人正是她的二堂兄，顧少堂。

    旁邊還跟著一個清瘦的男子，她曾見過，知道那是戰榜第七的顧郁，衛城支脈家主之子。

    不想跟他們撞上，于是顧少卿閃身進了一處拐角。視線阻隔下，不刻意查看不會發現她。

    沒一會兒，門口出現五哥和十二的身影。旁邊還有個人，孤傲冷漠，一身紅色勁裝，是戰榜第四，顧穹。

    隨后出來的，是顧令愷兄弟和另外兩個年輕男子。

    如果沒記錯，其中一個是顧令愷今日的對手，顧則然，也月城支脈這一代最出色之人。

    另一個白衣飄飄，滿身的書卷氣，膚白面嫩的是顧白易，五哥身邊最得力的伙伴。此刻，他正與顧令愷說著什么。

    見到他們一行，十二直接上前攔住，眼睛牢牢地盯著顧令愷。顧則然見狀，打了個招呼，快步離去。

    她則注意到，最開始出來的二堂兄兩人，有意地放慢腳步。

    在顧則然與二堂兄見禮后，顧郁叫住他，說了幾句。顧則然欣然點頭后，獨自離開。

    顧郁看著他的背影，微微露出了笑容，看上去很滿意的樣子。

    而這邊，十二看著顧令愷卻一言不發。五哥上前將十二拉到身后，臉上帶著歉意。

    雙方交談幾句后，五哥臉上露出笑意，隨后帶著十二一起離開。

    顧白易與顧令愷說了一句，就快步跟了上去。他一把就要搭在顧穹肩上，卻被他躲開了。

    顧白易也沒生氣，笑著說了一句，兩人看上去很熟悉。

    轉眼，只有顧令愷兄弟留在原地。

    從四哥出現開始，殿前站著不少圍觀的人。直到五哥他們也離去，才漸漸散開。

    陸續出來的人，偶爾有人跟他們搭句話，很快又離開。

    隨即兩人走到旁邊一棵大榕樹下，靜靜地等候。

    此時已經正午，烈日當空，眾人的腳步也不由加快。見周圍沒什么人了，顧少卿快步向樹下走去。

    顧令奇一發現她，就搖著手打招呼：“小九，你這會兒才來真是可惜了！”

    顧令奇遺憾地說了一句，表情有些夸張。

    不等他繼續耍寶，顧少卿言道：“我來了有一會兒了。”

    “那你怎么不早出來？族中地位最高的幾位嫡系公子，不近距離看一眼，多可惜！”

    “同處內城，以后多的是機會。”她見顧令愷神色輕松，轉而笑道：“看來，我要道一聲恭喜了。”

    顧令愷笑而不語，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心情不錯。

    說到這兒，顧令奇很是得意，一臉興奮：“我哥出馬，當然是輕松獲勝！顧則然哪兒是我哥的對手……”

    “小奇！”顧令愷略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今日一戰絕對算不上“輕松”，獲勝也不過是擠進前十，哪能這般驕狂。若被人聽見，難保不會惹出事端。

    顧令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顧少卿了然，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剛剛看見十二公子攔著你們，是有什么事嗎？”

    顧令愷沉默，若有所思。顧令奇則疑惑不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盯著我哥也不說話，眼神忒奇怪了！”

    “你跟他有過節？”顧少卿試探地問。

    顧令愷搖搖頭：“只是見過，不曾打交道。況且他身份尊貴，我們也不會輕易招惹。”

    顧少卿聞言，微微松了口氣。想到昨日十二的反應，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暗笑一聲，沒想到五哥也跟著湊熱鬧，寬慰他道：

    “十二公子心思單純，性子直爽，許是好奇。既然沒什么過節，應該不會為難你。”

    顧令奇聽了，放心地點點頭：“那就好，反正我哥沒得罪過他。”

    顧令愷則一臉探究地看著她道：“小九似乎對十二公子很了解？”

    顧少卿淡定的回道：“十二公子素來高調，他的性情，有所耳聞。”

    他點點頭，不再多問。三人邊走邊說，很快到了用飯的地方。

    顧少卿抬眼望去，整座建筑頗為大氣，從外面看上下三層。

    一樓入口處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無一例外，都是些年輕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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