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越這一刻很是恨自己。他不該聽夏筠玥的那席話。出戰的前一晚,夏筠玥來找他,他欣喜若狂,她終于主動與他講話。可待他聽清楚她的請求時他便笑不出來了。
她是來請戰的,他這一刻才知道,她寧愿戰死沙場,都不愿給他一個機會,她寧愿死,也不愿意讓他保護她。
他拒絕了,可是夏筠玥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僅僅只是說一句“這樣,我就不會再恨了”,他心神一震。
可現在他明白了,她說的不恨,不是他讓她上戰場她就不再恨,而是如果她死了,她就不再恨了。
為何?玥兒?為何?不愿給我一個機會,如果你不想恨,我把我的命給你,只要你活著。
劉軍醫看著三殿下心中焦慮不安,顧不上他的身份,一手將他按在了床塌上,開始和助手拔箭止血。而元越一動不動,僅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帳口。
段忠義滿頭大汗,在傷兵營中挨個挨個問,挨個挨個找。等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他趕緊跑了過去,看清人時,內心五味雜陳,只見那人滿身鮮血,只露出一雙黑幽幽的杏眼,背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焦急向前,眼見體力不支將要摔倒,段忠義飛身向前接過夏筠玥背上的人,那人同樣滿身是血,昏死了過去。
“段將軍?”夏筠玥看清來人,“夏姑娘,你趕緊去主營看一看殿下吧,他情況不太好,這個人我會找軍醫醫治,你再不去就晚了”,段忠義急急地說道。
夏筠玥聞言一震,身體顫抖,差點摔倒。“那麻煩將軍了,他救了我,將軍一定要照顧好他”,夏筠玥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周立希,轉身向主營跑了過去。
“殿下,不要怪我,我說嚴重點,夏姑娘才會著急”,段忠義看著遠去的身影是向主營跑去之后,一把抱起周立希去找軍醫去了。
他受傷了嗎?很嚴重嗎?夏筠玥只聽的見自己的心跳聲。
看著營口人來人往,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來,搖搖晃晃,澀了夏筠玥的眼。
“嗯”,一聲輕微的悶哼傳了出來,被血水滲透的靴子便停在的營口,看著營口閃爍的光,夏筠玥深深地呼出胸中的那口氣,心中密密麻麻地痛如潮水退去,汪水般的眼眸中只剩下冷漠。
元越看著營口,迷迷糊糊,心中的痛,比身上的傷甚過千萬。
三月二十日,崔朗、夏筠鈺收拾將東線突破,俘敵一萬。
三月二十日,西線戰起,黑沙城破,哈力旦攜妾及子往西逃。這一刻,中線成為這場戰爭的最后中心。
穆吉太普望著地圖,“砰”地一聲,一只牛角酒樽被重重摔在地上,轉了幾圈,四周的人皆是屏氣。
“父王,長平傳消息來了”,阿史拉踏步進來,單膝跪地,送上信封。
穆吉太普沉著臉接過信,阿史拉低著頭,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呵,小羊羔才開始著急了”,穆吉太普看完信,終是露出一絲輕松來。
“父王……”阿史拉不禁抬起頭來,望向座上他期盼了十幾年的人。
“長平太子要出征了,小羊羔要求我們在半路上劫殺,作為回報,他會切斷淮河”,穆吉太普說完,恥笑一聲,有這樣愚蠢的人,長平終究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四周聞言皆是一驚,切斷淮河意味著長平供應戰場的糧草要折其八成,長平的人瘋了不成。
“王上,小心有詐”有人建議道。
“王上,機會不可多得”又有人說道。
穆吉太普抬了抬手,“讓人傳信回去,人幫他殺了,如若他不遵守承諾,我就把那漢人和信送到元宗的桌子上去”。
“是”。
“父王……”阿史拉聞言,不禁出聲。
穆吉太普看了大兒子一眼,沒有說話,眼光留在左下角的小兒子,見小兒子仍是一臉沉氣。
“哈力旦,你帶兩百人去吧”。
哈力旦聞言倒是沒什么表情,恭聲應了,低頭冷眼看著阿史拉那握緊的拳頭。
“什么?太子親征了?陛下怎么會……”,崔世恒聽著手下的驚呼,沒有出聲。
他想起元罡送來三皇子時對他說的話,二皇子母族強大,三皇子一直隱藏實力,這次回去必是要討回公道的。太子雖有淑妃,但是卻又忌憚他,所以才冒險讓太子親征,讓他以最快的方式建立軍威。這就說明……說明陛下命不久矣。
想到這崔世恒卻是有一點傷感,從同窗到君臣,幾十年,無論現在是否是生死對立面,他感到了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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