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現在早已是二更天了,月光斜斜照到柳府大小姐貼身丫鬟文秋身上,文秋站起身,關上了窗,這些日子,夜晚倒是冷的出奇。
“小姐?”她擔憂地問道“天色早已黑了,您這樣辛勞,也不怕累著自個?”
“這又有什么辛勞的?”柳清槿坐在床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這名字倒是美,清景無限,如庭前紅槿枝般,眼中好似有光亮,似蝴蝶般絢爛撲閃而過,又浸入了一片陌上楊柳色中。
文秋見柳清槿面帶愁容,不禁問道“小姐可是有心事了?”
“我疑惑的是,父親近日的樣子。”柳清槿低下頭悶悶地說“他平日里都只是教我些琴棋書畫,興頭來了便講些國家局勢,我倒也愛聽,偏偏近幾日,他不僅遣了兄長去池州,更是日日與我講些不吉利的話出來。”
“小姐您這話何講?”
“父親近幾日,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還常常夜不能寐,我問他,他要么顧左右而言他,要么便和我提京城陳家,也就是當今丞相家。”
柳清槿一副著急的神色,頓了頓轉而繼續(xù)說:“父親和說我柳家與他們是世交,他與陳丞相又同朝為官多年,若是出事,陳家必會收留我的。”柳清槿咬咬牙,眉頭緊鎖:“他這個樣子,我每天又怎么能睡得著啊?”
“老爺興許只是年紀大了,杞人憂天,更何況他就只有小姐一個女兒,這是真真在擔心小姐您啊”文秋說罷將茶杯端至柳清槿床前。
“這是什么?”柳清槿問。
“這是西山的泉水”文秋笑道“母親今日去了西山祈福,特意帶了幾罐泉水回來,據說有安眠之效呢”
“你們母女倆倒是費心了。”柳清槿說完便將杯子拿起,也就是同時,只聽屋外“轟”地一陣巨響,“啪嚓”一聲,她手中的杯子便摔在了地上。
“小姐你可有事!”文秋忙彎下腰收拾“這真是文秋的錯。”
“文秋你可要小心這碎片,別傷了你了。”柳清槿忙說,她匆匆站起身,走到窗戶跟前,“你有聽到那聲響嗎?”
文秋還沒來得及搭話,屋外便傳來了喧鬧聲,透過窗紙,甚至還能看到通天的火光。
“文秋!”柳清槿驚道,“你看看那邊是什么?我們要不要去屋外看看?爹娘都沒事吧?”她快步走到文秋身邊,攥住她的手,說到底,她也只有十六歲,遇到這種情況,她也是慌的。
“小姐別怕,小姐別怕”文秋拉著柳清槿的手,她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心里還是有一個聲音,若是想保護小姐,就千萬不要讓她出去。
“小姐先不要出去,小姐,看樣子,火是從西園燒起來的,那里只不過是倉庫,想來老爺夫人不會有什么閃失的,文秋先看看火勢如何,小姐再決斷吧。”說完,文秋打開門,想往外看看情況。
說時遲那時快,柳清槿在文秋把身子探出的一瞬間往回拉了她一把,文秋在倒下的瞬間看到門外寒光一閃,那是把刀,柳清槿趁門外的人下一步反應之前,飛快地把門關上,并插上了門栓。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巨大的砸門聲,柳清槿拉著已經嚇傻的文秋直接就往床下鉆。
“小姐!”文秋已經嚇的不行“小姐我們就算鉆到床下,他們也是會找的我們的啊!”
柳清槿沒說話,門外的聲音越來越響了,眼看已經撐不住了,只見她摁下了一塊地磚,一陣咔咔作響,床下居然出現了一條密道。
“快,快進去!”柳清槿把文秋往地道里一推,自己也忙跳了下去,在她把地道門關上的一瞬間,她聽到一聲“咔嚓”的巨響,房門已經被那群人打破了。
她們兩個小姑娘坐在地道中一句話都不敢說,地道之上,是翻箱倒柜的聲音,她們不敢動,生怕被上面的人耳尖了聽去,再把她們抓起來,她們就這樣坐著,不知過了多久,柳清槿站起身來,拉了拉文秋的袖子。
“走吧,文秋,前面還有路。”
文秋慢慢站起身,跟著前面的小姐往前走,環(huán)顧四周,這條地道又深又黑,看不到盡頭似的,但自己家的小姐,卻似乎對這里很熟悉的樣子,拉著她慢慢往里走,她心里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因難以言述的恐懼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里,她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小的時候”柳清槿開口道“父親帶我到這里很多次,每一次都帶我走一遍,他告訴我若是有情況,就往這里逃,沒有人會發(fā)現找個地方的。”柳清槿說,她的話,聽起來很平靜,但聲音卻抖,“不知道爹娘現在如何,不知府上到底出了什么禍事?”
“小姐……”
這時,文秋突然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她抬頭一看,一道刺眼的光照射下來,她趕忙把眼閉上。
天已經亮了啊。
原來,這條路,還是有盡頭的。
文秋跟著小姐,從洞口爬了出來,環(huán)顧四望,這里竟是府外附近的林子,今日的陽光似乎是格外好的。向來這個地方,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府上的尖頂的,今日為何……
“爹!娘!”突然,一陣喊叫劃破天際,文秋驚慌地回頭望向小姐的方向。
平日里那樣穩(wěn)重的小姐,此時正向府上的方向奔去,她連忙順著小姐的目光看去,只見原本富麗堂皇的府邸,此時卻已變成了一片廢墟。
突然,文秋好像意識到什么似的,沖過去死死抱住已經跑過去的小姐。
“小姐!”文秋叫道,她更加抱緊了自己的小姐,任小姐在她懷里廝打哭鬧,甚至咬向了她的胳膊,留下一道紅紅的牙印。
“你為什么不讓我過去啊?”柳清槿大哭道。“你原來不過只是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小姐你聽我說!”文秋喊道。
看到柳清槿稍微冷靜下來的樣子,文秋拉住她的手,用自己所能最平靜的聲音說“小姐,雖然文秋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但文秋覺得此時絕對不能回去。”
“你便是事事有道理,你且告訴我,我的爹娘又該如何?”柳清槿低下頭悄抹去淚水。
“小姐,文秋是怕啊,如今府上這幅光景,若是小姐回去,被昨日那群歹人瞧見,那真就是完了啊。”文秋抓著柳清槿的手,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更何況,更何況,如今大少爺仍在池州,他聞此事,定會回來幫小姐的啊!”文秋的聲音甚至帶了些哭腔。
柳清槿慢慢冷靜下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柳家在朝堂樹敵頗多,現如今,當今天子早已名存實亡,陳家獨攬大權,父親與陳家是世交,被人對待到如此,怕是因此開罪了什么人吧。
“小姐,不如就聽了老爺的話,去京城找陳家吧。”文秋道。
柳清槿低下頭,半響無語。
“走吧。”柳清槿站起身,回頭望殘破的宅子望了望,眼淚霎時便滑了下來“想來這到底物是人非,也竟滄涼至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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